第十一章 早知今日
姜遠長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周東,你且安心離去,我會轉告meimei,你是為救我二人而死,是為魏國和太子捐軀,你至少可以落一個好名聲含笑九泉了?!?/br> “受人之托?”周東冷笑連連,既然慕容莊不說出是受太子之托,他也裝傻,“慕容兄、姜兄,你二人不知朝堂兇險,真以為那人在你二人將我殺死之后,會重用你二人?笑話!他和魏達不同,魏達雖喜怒無常,卻是敢作敢當之人,寧肯背負天下人罵名,也從不掩飾自己好惡。他則不同,心深似海,從不讓人知道他的喜好,禮賢下士,敬重先賢和老臣,為人謙讓隨和,近乎完人!如此完人,不會讓自身有一絲污點,而你二人受他之托將我殺害,你二人就是他的污點,是以他怎會留你二人在身邊并且重用?” 管高見慕容莊似有意動,不免心中焦急:“慕容公子,不要聽他妖言惑眾,當速殺之!” “哈哈,管護衛(wèi)你且稍安,既然是必死之人,讓我把話說完又能如何?莫非你以為我還能從你手下逃脫不成?”周東要的就是在慕容莊和姜遠心中種下和太子隔閡的種子,“慕容兄,你且說說,他是否是一個有德之人?” “自然是了,他處處彰顯德范。” “老子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無為而有以為……”周東微微一笑,一臉從容,“越是刻意彰顯有德之人,其實無德。世間哪有完人?但凡完人,必是大jian大惡之人!” “你信口雌黃!”慕容莊驀然大怒,“休想離間我們關系,你藏身魏國,伺機復國,才是大jian大惡之人。來人,快快殺了他?!?/br> “殺我容易,只不過殺我之后,慕容兄和姜兄也遲早會被滅口。知道為何沈南沈公子半途與我們分道而去?他是聰明人,為了保全沈家,遠離是非。你可曾想過為何魏國三大公子同路前去齊國?哪里是巧合,分明是有人有意為之。魏國三公子若是因同一件事情被一起拿下,魏國三大富商都將后繼無人,到時三大富翁的家產(chǎn)盡數(shù)充入國庫,太子繼位之后,便可國力充實,大拓疆土了?!?/br> “放肆!”管高再也聽不下去了,飛身而起,一刀砍向了周東。 “大膽!”王松飛身迎敵,一槍直搗管高胸口。二人刀槍相交,戰(zhàn)在一起。 隨后數(shù)名死士包圍過來,和子與、子良以及王單、謝建短兵相接。死士還有十余人,周東一方只有五人,對方以二對一,很快周東一方就落了下風。 子與和子良還好,二人打獵出身,擅長單打獨斗,王松、王單和謝建,乃是來自行伍之中,若論行軍打仗還行,單兵作戰(zhàn),幾人不是死士的對手。 何況對方又人多勢眾。 周東搖頭嘆息一聲,撿起一把寶劍,也挺身加入了戰(zhàn)團之中??上б矡o濟于事,改變不了自己一方節(jié)節(jié)敗退的事實。實力相差懸殊,他又不是武功高手,眼下難以支撐,幾人都后退到了車前,退無可退了。 姜遠還假裝好意:“周兄何必如此?不如束手就擒,讓管護衛(wèi)一刀下去,也來得痛快?!彼麚u了搖頭,想了想,轉身上車,“我不忍看到你被人一刀一刀殺死,還是眼不見為凈。慕容兄,等周東死了再叫我出來,相識一場,我總要為他送行才行。” “假仁假義!”子良氣不過,揚手一枚袖箭射向了姜遠,姜遠嚇得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倒在地上,雖狼狽,卻也躲過了要害,只被箭射中了屁股。 “啊,哎呀,好疼?!苯h捂著屁股大叫,“你死到臨頭還敢傷人,十惡不赦、大逆不道、窮兇極惡……” 慕容莊都看不下去姜遠的表演了,擺了擺手:“少說幾句,趕緊療傷,小心有毒?!?/br> 子良哈哈一笑:“箭上還真涂了毒藥,姜遠,一個時辰后你就會全身潰爛而死……??!”一時分神,她被一名死士砍了一刀,幸好只是劃破了皮膚,傷得不重。 子良受傷,子與擔心之余,也被對手刺傷。周東見狀,長嘆一聲扔了寶劍,坐在車前:“慕容兄,你我朋友一場,可否饒他們不死?他們從此留在齊國,永不回魏國。若是答應,我束手就擒,任由你擺布?!?/br> “不可,公子!”王松須發(fā)皆張,臉上身上沾滿鮮血,他想起了當年和周東浴血沙場之時,不由感慨,“當年全軍覆沒,公子也不曾后退半步,如今還有余力拼死一搏,公子何出此言?我等愿與公子血戰(zhàn)到底,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子與、子良和王單、謝建也一起大喊。 周東懶洋洋地笑了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時是大丈夫所為,有時又是愚蠢。王松,今日之事,錯在于我過于輕信他人,有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焙鋈?,他又得意地笑了笑,大聲說道,“沈兄,再不現(xiàn)身就晚了,等我被慕容公子一刀殺死,你就只能收尸了?!?/br> “沈兄?沈南?”慕容莊無比震驚,忙左顧右盼,四下漆黑一片,哪里有半點人影,不由哈哈大笑,“周兄你是傻了不成?沈南遇到此事,跑還來不及,怎會前來救你?況且以他的本事,就算想救你,也只是白白送死,哈哈。” 姜遠痛得咬牙切齒:“周兄,你就趕緊上路去吧,別再耽誤大家時間了。管護衛(wèi),務必不要殺死子良,她射我一箭,我要還回來,等下活捉了她,綁到我的車上。” “是?!?/br> 管高應了一聲,一刀砍向了子良,子良聽出了姜遠話中的戲謔之意,又羞又怒,抱了必死之心,飛身撲向管高,要和管高同歸于盡。 不料管高竟是虛招,刀至中途,身子一轉,竟是砍向了周東。周東坐在車前,正一副懈怠的樣子,哪里躲閃得及,眼見就要被管高一刀砍中。 王松、子與驚呆了:“公子小心!” “嘶……” 黑暗深處,一聲猶如追魂索命的呼嘯聲響起,一道寒光如流星瞬間一閃,管高的身子如同被人從后面大力拉回一樣,倒退著飛了回去,一直飛出十余丈遠,“咚”的一聲釘在了一棵大樹之上。 一枚長劍穿胸而過,只余劍柄在外,可見力度之大。更驚人的是,管高被釘在了離地一丈多高的樹上,他瞪大眼睛,不相信地低頭看向穿胸而過的長劍,嘴中涌出了鮮血:“這……這不可能!” 只說了一句話,帶著不相信和不可能的震撼,管高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誰?”慕容莊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從未見過如此駭人聽聞之事,他未曾上過戰(zhàn)場,并未見過殺傷可達兩百余丈的韓國長弩可以將人釘死在地上,卻可以想象一枚長劍可將人擊飛十余丈并且釘在一丈多高的樹上是多么恐怖的力道,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見。 “在樹上!”太子的死士到底遠勝一般護衛(wèi),立刻有人察覺到了出手之人在十余丈之遠的一棵樹上,眾人紛紛擲劍或是射箭,要將來人拿下。 “嗖、嗖……” 兩枚飛刀幾乎同時射出,正中兩名死士的額頭,二人一頭栽倒。 周東倒吸一口涼氣,如此夜色之中,距離又如此之遠,來人飛刀殺人,不射胸口和脖頸,卻偏偏要射最難射穿的額頭,可見此人非但武功高強,還無比自信。在十余丈的距離,即便是強弓,若非臂力驚人的高手,也很難一箭射穿頭骨。 此人到底是誰?周東驀然起身,朝樹上張望,樹枝晃動,漆黑一片,婆娑影動,看不清是否真的有人。莫非此人和先前的山匪并非一路人?沈南究竟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周東方才之所以無比鎮(zhèn)靜,是他推測突然出現(xiàn)的山匪不出意外應該是沈南所為,沈南買通山匪,奔襲車隊,是為了殺傷死士,為他解圍。沈南躲在背后策劃此事,也是為了明哲保身,他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不能理解的是,為何山匪在明明占據(jù)上風之時,突然收手離開。 斬草除根的道理沈南不會不懂! 雖說和沈南才認識不久,且和沈南并無深交,周東卻是清楚,沈家如此低調(diào)神秘,沈南又如此性情,沈家必定大有來歷,沈南不會對他放手不管,就算沈南真要遠離是非,也不會完全袖手旁觀,至少也要留下一些護衛(wèi)保護他的周全才對。 沈南的隨從中,肯定有身手不錯的高手。 沈南卻走得如此徹底并且義無反顧,沈南不是絕情,而是會暗中行事,周東相信他的判斷沒錯。更不用說在第一晚之時,就有死士被不知名高手所殺,他就懷疑是沈南所為。 “放箭,放箭!射死他!”慕容莊恢復了幾分冷靜,跳了起來,又驚又怒。 眾死士紛紛射箭,頓時箭飛如雨,只可惜,箭箭落空,樹上再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