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課堂，聞肆難得安靜了一早上，祁笙忍不住松了口氣，他接下來的一年，或許會過得很慘。

    張光磊見最后一堂課就要結(jié)束，聞肆還趴在桌子上睡覺，他頻頻往后看，跟脖子抽筋似的，英語老師扔了根粉筆到他桌前，“張光磊，這么喜歡往后看，后面有天仙吶！我下課就跟你們班主任提議把你安排到最后一桌去?，F(xiàn)在你給我站到后面去，適應(yīng)適應(yīng)去?！?/br>
    張光磊求之不得地帶著書本往聞肆后面站，英語老師瞧了眼，就沒再管，繼續(xù)講課。

    “聞哥，你中午去哪吃飯??？一起吧！”

    聞肆挺尸般，直起背，頭也不回道，“你罰站到這，就為了問我這個問題，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br>
    說著，他又拿筆頭點了點祁笙白皙透著青紫色血管的手背，“同桌，賞個臉一起吃午飯吧?！?/br>
    被忽略的張光磊：“……”

    “不去，滾?！?/br>
    “給個面子嘛，我以后絕對不再打擾你，我可以保證。以我的逆天顏值和千萬身家保證。”聞肆只差舉著手對天發(fā)誓了。

    祁笙心想，你的保證就跟放屁似的，放了也就過了，鬼才信你。

    “同桌，學(xué)校附近有家土菜館，味道很好，我請客，請你吃，一塊去吧?！?/br>
    不達(dá)目的不罷休，聞肆算是做到了。

    祁笙的學(xué)校離黎娟家坐公交車需要五六站的路程，回了家也沒人做飯，所以黎娟給祁笙充了學(xué)校的飯卡，讓他在學(xué)校食堂吃。

    “不用，我有飯卡，在食堂吃就可以了。”祁笙再次拒絕。

    聞肆在學(xué)?；炝巳?，就沒見過飯卡那玩意，他中午要么去學(xué)校門口的炒菜館打發(fā)，要么打個電話，就會有專人給他送上熱騰騰的精致飯菜。

    “——那，同桌，蹭個飯總成吧？”

    聞肆的厚臉皮，終于換來了祁笙的正眼相待，祁笙忍不住諷刺說道，“您能別老sao擾我嗎？您的愛好有點特殊啊?！?/br>
    原以為聞肆?xí)叩劂@地洞，誰知這家伙臉皮比城墻還厚，“對你自然是特殊的，因為你臉好看。臉帥，誰都喜歡，張光磊，你說對嗎？”

    張光磊，“……”他在聞肆身后站得筆直，充做電線桿子，一副我聾了，我瞎了，別理我的模樣。

    祁笙無言以對。也不知是被他百折不撓的精神感動，還是徹底放棄了和腦殘對話。

    聞肆沒察覺到愈發(fā)凝固的氣氛，眉飛色舞道，“同桌，我是真的很想交你這個朋友?！?/br>
    張光磊終于靈魂歸體，心想，他就不該作死往這里跑，聽聽，這都是些什么破話。

    他不配和土豪成為朋友嗎？

    許崔像是看穿了張光磊的內(nèi)心所想，一臉無語、鄙視、外加譏諷，以至于他同學(xué)暗暗想，學(xué)委臉上的表情何以這么復(fù)雜豐富。

    “最多刷二十，不能再多了?！逼铙舷袷侨淌軌蛄怂膹U話，終于松口，心想，這有特殊愛好的腦殘，可能這一年都擺脫不了了。

    許崔、張光磊：“……”

    這他媽就妥協(xié)了，轉(zhuǎn)校生，你的高冷呢！你那一點就爆的脾氣呢！

    英語老師拖課是出了名的，特別是早上最后一堂課是英語課，就更慘了。

    其他班級都一個個往食堂躥去，要么就往校外蹦去，只剩下（一）班，英語老師像是被外界屏蔽了似的，還在繼續(xù)講課。

    “老師，我們再不下課，食堂就剩下殘羹剩飯了。沒吃飽，學(xué)習(xí)沒動力??！”聞肆大膽說出了在場同學(xué)的心聲。

    英語老師聞言，放下粉筆，雙手撐在講臺上，開玩笑道，“聞肆同學(xué)，你不是都從來不去食堂吃嗎？今天這么積極，難道食堂最近伙食改善了？還是你爸連食堂也承包了?！?/br>
    班上同學(xué)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笑聲此起彼伏。

    英語老師也跟著笑了笑，接著她又拿起粉筆唰唰唰地在黑板上留下一小片作業(yè)，“別笑了，把我布置的作業(yè)用筆記下來，免得下午上課被擦掉你們又讓課代表來問我。晚自修最后一節(jié)我要檢查的。”

    笑聲集體改成一片哀嚎聲，這也太多了吧。就那么點時間，其它科的作業(yè)估計只能拖一拖了。

    “嚎什么，就這么點，你們已經(jīng)高三了，還不習(xí)慣嗎？那說明我布置的還不夠多啊，下半年只會更多，現(xiàn)在先適應(yīng)適應(yīng)?！庇⒄Z老師抱著書步伐匆匆走了，下午還要去高三（2）上課，她的課件還沒做完。

    “同桌，走吧，請吃飯。食堂走起?！?/br>
    聞肆一手插兜，走在前面，藍(lán)色褲子屁股部分還蹭著早上墻上的白灰，祁笙也沒提醒，就當(dāng)看不見，丟人的反正又不是他。

    原以為食堂會人滿為患，但看到零零散散的隊伍在打菜窗口排隊，聞肆忍不住想，這得多難吃，才沒幾個人的。

    聞肆跟在祁笙后面，祁笙打了一份土豆絲，一份清炒藕片，還有一份排骨燉土豆，就刷了卡，把卡往聞肆懷里一塞就去打了飯，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開始吃飯。

    聞肆要了份明碼標(biāo)價15的紅燒rou，又要了三塊錢炒青菜，刷了飯卡，打了飯，在祁笙對面落座。

    “十八，同桌，剩下兩塊錢待會給我刷瓶水吧?！?/br>
    祁笙，“……”你他媽不是千萬身家嗎？還缺兩塊錢買水！

    飯卡被他用手推到祁笙面前，祁笙仿若未聞不答應(yīng)也不拒絕，只沉默收回飯卡，繼續(xù)吃飯。

    聞肆這人吧，祁笙越是不理他，他就越喜歡招惹他，這不，筷子往祁笙餐盤里伸，夾了塊蓮藕扔進(jìn)嘴巴。

    “嗯，同桌你選的果然好吃。”

    祁笙放下筷子，手指關(guān)節(jié)互相按壓，發(fā)出咯吱響聲，他神情有些慍怒，“你想挨揍，就直接說，我會成全你的?！?/br>
    聞肆雙手緊緊按著他兩只手，嘴里認(rèn)輸，“同桌，我錯了。吃飯，好好吃飯啊?！?/br>
    祁笙有些生氣，他連道歉的表情都那么隨意，可見態(tài)度有多不端正。

    聞肆自己也覺得道歉道得不太有誠意，他彌補道，“我待會請你喝奶茶，喝飲料，上課我也不打擾你，這樣總成了吧?！?/br>
    祁笙臉色稍霽，抽回自己的手，慢條斯理地繼續(xù)吃飯。白皙指節(jié)捏著黑色筷子，顏色分外分明，那手指骨骼勻稱修長，聞肆不由得瞄了一眼，又瞄一眼，心道，他手真好看，不像男孩子那樣糙厚粗獷，也不像女孩子那般柔弱無骨。

    ……

    祁笙早上是坐公交來的，下課放學(xué)后，自然也是要在學(xué)校門口的公交站等車，公交站臺，熙熙攘攘的，三兩個學(xué)生勾肩搭背接頭焦耳，唯獨祁笙一個清冷地站在旁邊，盯著不斷駛來復(fù)又開走的班車，黎娟騎著自行車經(jīng)過站臺，想起有事要交代，停下自行車，叫了祁笙一聲。

    “祁笙，你家雖然近，但晚自習(xí)下課，學(xué)校門口的班車早早就停了，你又要等家人來接，學(xué)習(xí)時間緊張，老師建議你住校，你覺得怎么樣？班上的同學(xué)大部分都住校了，你也考慮考慮。”

    祁笙頷首，“我晚上和姑姑商量一下，再給您答復(fù)。”

    “沒事，老師晚上也給你姑姑打個電話，你成績很好，總不能把學(xué)習(xí)時間浪費在路上和等公交上，老師說的話，是不是有幾分在理?！崩杈晷χ?，又重新騎上車離開。

    方家，飯桌上 。

    祁笙把黎娟說的跟祁燕梅提了，祁燕梅張口就想反對說她再晚去接也不會累，還是別住校了，但桌子底下的腳被方正輕輕踢了一下，她只好改口，“姑姑先想想，明天早上給你答復(fù)，成嗎？”

    “晚點，黎娟老師會給你打電話，姑姑，其實，我也打算住校，宿舍離班級很近，我不用早早起來趕公交，學(xué)習(xí)上也可以多和宿舍的同學(xué)一起討論?！?/br>
    祁笙這樣說，祁燕梅倒是松了口氣，至少不是因為不習(xí)慣這個家而做出的決定。

    “表哥，你真要住校啊，那我想你了怎么辦？”方曉萱嘟著嘴，不樂意。

    “每個周日有休息，我回來看你?！?/br>
    方曉萱只好不情不愿地答應(yīng)，她總不能胡攪蠻纏地耽誤表哥學(xué)習(xí)。

    方曉萱性格和方正祁燕梅夫妻很像，在體諒人方面，通情達(dá)理……

    飯吃到一半，黎娟就打來電話，祁燕梅到廚房去接，三方分鐘就在祁笙住宿這件事上達(dá)成一致。

    祁燕梅拿著手機(jī)，出來后說，“明天你姑父休息，送你去學(xué)校，順便簽字，晚上姑姑送你去學(xué)校，順便去超市給你買生活用品吧，你班主任說得對，學(xué)習(xí)時間總不能浪費在走路上，在宿舍也能和同班同學(xué)好好相處，你啊，就是缺少同學(xué)玩伴?！?/br>
    祁笙點了點頭，把自己的碗筷收進(jìn)廚房。

    吃完飯，時間已經(jīng)快要六點，六點十分晚自習(xí)開始，祁燕梅送祁笙去學(xué)校后，拐道去了超市。

    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就回了家，方正洗好碗，正監(jiān)督方曉萱做作業(yè)。

    “回來了？”他看了眼祁燕梅堆在鞋柜旁的大袋子，啞然道，“你買得也太多了吧！牙刷兩只，毛巾四條，臉盆兩個……”

    方正一一念出來，還沒念完，祁燕梅就打斷他 ，“誰像你活得那么粗糙，牙刷早晚各一只，毛巾洗臉、洗頭、洗澡、擦腳，各一條，臉盆洗臉，泡腳，不都得要嗎？”

    方正和方曉萱對視一眼，眼里全是對祁燕梅的佩服。

    “幸好晚上你提醒了我，不然我又要說錯話了。”祁燕梅去儲物間拿了一床嶄新的棉被，也堆在門口。

    “小笙與其在我們家這么沉默寡言的，還不如讓他去學(xué)校多交些朋友，年輕人與年輕人總有話題聊，他有什么話都悶在心里，我怕他悶出病來?！狈秸o她倒了杯水 ，又抽了張紙巾遞給她?！皼r且，明年上半年就要高考了，在學(xué)校住宿還能與同學(xué)互相交流學(xué)習(xí)，利大于弊?！?/br>
    祁燕梅贊同地點點頭，“他班主任也是這樣和我說的，說小笙哪樣都好，就是不愛說話?！?/br>
    “媽，表哥長得這么帥，你不怕他住宿舍，交女朋友??？”方曉萱咬著筆頭，試探道。

    “你以為你表哥像你似的，滿腦子談情說愛，你看看你那慘不忍睹的成績，暑假給你花的家教錢，都白白浪費了。還不如拿那錢買條寵物狗，至少還會逗我開心。”

    方曉萱心想，怎么又扯回我身上，我成績差，那是基因遺傳好嗎。

    不過，這話，她一說出來，保證會被她爸媽混合雙打。

    小姑娘撇撇嘴，“那我也能逗你開心啊?！?/br>
    “得了吧，每次家長會，我總是最丟人的一個。我沒氣死不錯了。還是養(yǎng)條寵物狗劃算，不但會逗人，還會搖尾巴。”

    方曉萱，“……”您是親媽嗎？嘴巴這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