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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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所見了那場火災(zāi)之后,我便籠罩在一片沉重的情緒里。一直以來,我習(xí)慣了在張進(jìn)的掩護(hù)下,游離在圈子的邊緣。和圈里人,我只是交個酒rou朋友,并不深交,也不參言他們的任何事。也曾不經(jīng)意間聽到過一些駭人聽聞的事,但我全當(dāng)是沒聽懂,保持著不聞不問的姿態(tài)。但這一次,我卻無法保持平和,心頭堵得像被誰用石頭壓住了一般。 我立刻將整件事從頭到尾告知了張進(jìn),張進(jìn)驚訝不已,說他在長慧這么些年了,所聽所聞?chuàng)嗡啦贿^掙些黑錢,殺人放火這等惡劣行徑,當(dāng)真是頭一回聽說。讓我去幫潘宏季搬家具的是杜經(jīng)理,看來潘宏季的整個行動是得到了杜經(jīng)理認(rèn)可的,這讓張進(jìn)更是倍感震驚。 兩天后,張進(jìn)打探了一番,得知了一些此事背后的緣由。舒心一家原本是住在豐市的,她父母在街邊路口擺了個水果攤謀生。豐盈集團(tuán)的老板有個兒子,兩年前酒駕撞死了人,老板為保兒子無罪走了不少門路,卻因不巧被擺攤的舒心父母看到了撞人的瞬間并拍下照片,最終被判刑入獄。更不幸的是,老板的兒子很快在獄中郁郁而終。為防豐盈集團(tuán)報復(fù),舒心一家聽從了豐市公安局的建議,舉家搬離了豐市。卻沒想到,即便過去了兩年,即便逃到遙遠(yuǎn)的平城,還是沒能躲過復(fù)仇者的魔爪。 “原來那姓潘的是豐盈集團(tuán)|派來的殺手?!睆堖M(jìn)唏噓,“這杜老頭腦子進(jìn)水了吧,跟豐盈老總再有交情,也不能干這檔子事兒啊!” “舒家那場火燒得蹊蹺,復(fù)仇的痕跡這么明顯,豐盈不怕吃官司嗎?” “吃什么官司?誰能證明是他們干的?你沒看新聞么,現(xiàn)在查來查去都是天然氣爆炸,屬于意外事故,那破樓連個監(jiān)控都沒有,一把火燒下來,這什么證據(jù)不都得被燒個一干二凈?就是你,還插了兩手,不也都只是猜測,什么都證明不了嗎?我跟你說,這姓潘的就是個不知從哪兒找來的亡命徒,壓根兒不是豐盈的正式員工,就算公安局厲害,抓到了姓潘的,也扯不上豐盈什么事兒。我看這案子,沒法兒破!” 張進(jìn)的話叫人聽著心寒,的確,這種蓄謀已久的謀殺,怎可能輕易留下證據(jù)? “不過他們這一手也是失算了,沒能做干凈?!睆堖M(jìn)點(diǎn)了跟煙抽起來。 “什么意思?” “他們是要把舒家一網(wǎng)打盡的,可巧了,舒家還有一小孩兒,命大躲了過去。這下那姓潘的可不好交差了。” 我驚訝地盯著張進(jìn),片刻之間幾乎停住了呼吸,半天才磨出一句話:“孩子都要?dú)???/br> “什么叫滅九族?這就叫滅九族!斬草除根,不留后患,懂嗎?” 我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問:“那他們還想干什么?再放一把火?” “誰知道?!睆堖M(jìn)狠狠地抽了口煙,“這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我看舒家那小娃兒怕是也在劫難逃?!?/br> “那我們……是不是該去報案?”我的聲音有幾分怯弱,連自己都能感覺得到,自己這話有多幼稚。 張進(jìn)鄙夷的反應(yīng)也證明了這一點(diǎn):“報案?你小子怕是活膩了!我跟你說,這豐盈的背景絕對不簡單。當(dāng)初要不是鐵證如山,連草菅人命都差點(diǎn)兒蒙混過關(guān),就你這兩手空空也妄想把這件事捅破?就算你說出姓潘的去過舒家,也不能證明他就是放火的兇手。退一萬步講,就算姓潘的真被抓進(jìn)去了,只要牽扯不上豐盈,豐盈就不能再雇個人?再說,連你都看出來怎么回事兒了,公安局能看不出來?至今沒動靜,還不就因為查不實嗎?這種情形,你又能做得了什么?” “可我畢竟被卷進(jìn)去了……” “誰說你被卷進(jìn)去了?”張進(jìn)一臉氣憤,“我跟你說,這事兒可不是一般的嚴(yán)重,你可千萬學(xué)乖了,千萬別聲張!你只是出了點(diǎn)兒力氣,但你什么都不知情,他們也沒打算讓你知情。你記住,你跟這件事兒毫無關(guān)系,也不記得家具是送到了哪家??催@架勢,咱得重新認(rèn)識杜老頭了,他怕早就是個沾腥的了。你要不知輕重去摸這事兒,暴露了自己,怕是有幾條命都不夠杜老頭削的!” 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悶氣,嘆道:“哎,以后在長慧做事兒,可得再小心些了,拿點(diǎn)兒黑錢也就算了,可千萬別沾上這檔子事兒!” *** 這件事給我?guī)砹艘环N深深的無力感。張進(jìn)說得沒錯,即便我們知道了潘宏季就是兇手,豐盈就是幕后策劃,也什么都做不了。在被這些根深葉茂的大樹遮擋的陰影里,勢單力薄的弱小人群,除了依附著乘涼,什么都改變不了。 但我不甘就此作罷,那場火災(zāi)的情形總在我腦中縈繞不去,舒心的慘叫和她的眼淚,總是一遍遍地浮現(xiàn)。我想,即便我沒有能力幫她們討回公道,至少,不能讓舒心再次遇害。 于是,盡管頭頂著張進(jìn)的反復(fù)警告,我還是固執(zhí)地趟了這趟渾水。 *** 那些天,我注意著潘宏季的行動,我發(fā)現(xiàn)他的眉頭始終布著一絲陰云,被什么事難住了一般。他應(yīng)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把這場謀殺圓滿終結(jié)吧,他會怎么做呢?直接下殺手,還是再計劃一場完美的作案?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我尋到了一個試探潘宏季的機(jī)會。那晚,我們例行公事在銀巷喝酒,我看準(zhǔn)他去洗手間的時機(jī),跟著他一起去。走廊很暗,直到洗手間里面才有燈光。等他打開門,燈光照到他身上,我故作驚訝道:“是你呀!我說前面是誰呢?” 潘宏季回過頭來看見是我,笑起來:“巧啊海哥,咱倆的生物鐘怎么一樣啦!” 除了幫過一次忙,我同潘宏季并沒有多少接觸,他對我完全不熟悉。我見他沒懷疑什么,便抬抬手:“你先吧,我等會兒。” “里頭大,一起進(jìn)沒事兒。”他把我拉進(jìn)去——這種由巧遇導(dǎo)致的獨(dú)處便是我的目的。 他解皮帶的時候,我開始故意試探:“宏季,你這回辦完事,你們老板會怎么獎賞你?” 潘宏季愣了愣,瞧了我一眼,笑道:“什么獎賞?工作而已?!?/br> 我故意將懷疑的目光鎖在他身上久久不轉(zhuǎn)移,讓他感覺到尷尬。他穿好褲子準(zhǔn)備離開時,我又靠在門口擋住他,沉著臉不讓他走。 “海哥,有何指教?” “看在你還尊我一聲‘哥’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但我冷海冰可不是個用用就能扔掉的使喚奴才?!?/br> “海哥這是哪兒的話?” “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明人不說暗話,舒家那火,是你放的吧?” 潘宏季的臉色立刻鐵青,警惕地盯著我。 我不依不饒:“這么漂亮的一把火,老板給你的報酬一定不少吧。我?guī)湍闳ニ图揖吣谴?,你是去踩點(diǎn)兒套話的吧?雖然算不上是大忙,但也不能說一點(diǎn)兒功勞都沒有。怎么,你看起來,一點(diǎn)兒都沒考慮我的那份兒???” 潘宏季聽明白我的目的后,倒松了口氣,立刻順著我的話說:“海哥想到哪兒去了,這么大的功勞,怎可能忘了你呀!我這不是,事兒還沒辦完么?” “那你什么時候能辦完啊?” 這個問題,潘宏季卻只是笑笑,不肯回答。 我又露出不悅的神色:“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得給我個準(zhǔn)信兒。過河拆橋這種事傳開了,以后在長慧,可就沒人愿意給你出力了。” “海哥你別急嘛,呵呵呵……”潘宏季套近乎似的一拳打在我肩上,“好吧,既然海哥覺得我沒誠意,那我干脆跟你說了也無妨。反正之后的利頭,肯定是大家一起分,海哥早點(diǎn)兒知道也早點(diǎn)兒高興嘛。” “哼,這還差不多?!?/br> 潘宏季便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說:“兄弟們已經(jīng)計劃好了,今晚就做了那個漏網(wǎng)之魚,明早我一交差,錢一到賬,海哥想怎么分,來跟大伙兒一塊兒商量就是。你就等著明天聽好消息吧?!?/br> 今晚?我臉上刻意笑著的同時,心頭卻是狠狠地一驚。 他們的行動竟如此之快,才不過幾天,就準(zhǔn)備好了第二次動手!是不是若我錯過了今晚,明天就又會聽到噩耗? *** 我不能讓悲劇再次發(fā)生,必須將危險的信號馬上傳給舒心??墒?,舒心家的房子已經(jīng)燒了,我該上哪里去找她?我唯一知道的線索只有河銘中學(xué),她是那里的學(xué)生無疑。于是我很快找了個縫隙從包間溜走,以最快速度趕去了河銘中學(xué)。 那時是晚上8點(diǎn)左右,還不算太晚,許多老師和學(xué)生都還在學(xué)校里。幸好不少人都知道了舒心家的事,這才問到了舒心的班級。但我找到她班上時,才得知她一連許多天都沒來上學(xué)了。我繼而問到了舒心班上英語老師的辦公室,想著把消息告知她也是一樣的。 我推開了辦公室的門。那間辦公室空無一人,一張辦公桌靜悄悄地擺在里面,顯得十分寂靜。沒找到她,我心里很慌張,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有人來。 “請問您找誰?”一個中年女教師走了進(jìn)來。 “請問這兒是不是有個姓羅的老師?女的,很年輕的。” “您說的是羅雅林老師?” “……她應(yīng)該是教英語的?!蔽也恢浪拿?,就再確定了一下。 “那就對了。” “那她在嗎?” “今晚她請了假,沒來學(xué)校?!?/br> “那您知道她在哪兒嗎?我有急事找她,很急!” “這樣啊。那您到蒼山公墓去找找看吧,舒心的父母今天火化,她陪著去了。” “蒼山公墓……”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那她電話是多少?我先打給她。 “喔,她沒有電話?!?/br> 我愣了一下,然后說了聲謝謝,急沖沖地離開了。 *** 公墓,原來潘宏季準(zhǔn)備的行兇地點(diǎn)在公墓?;鸹臅r間地點(diǎn)容易打聽,所以今晚最容易鎖定舒心的行蹤,不愧是個狡猾的殺手。但選擇公墓,同時也說明,他并不知道舒心現(xiàn)今的住處,倒不失為一個好消息。 我到公墓時,所有的儀式剛剛完畢,我還是沒見著她們。我向旁人打聽到她們離去的方向,順著那方向追了過去。那個方向上,一出公墓就要經(jīng)過一片又長又復(fù)雜的胡同,要穿過這個胡同才能走到大路上去。這種廢棄失修的老胡同,缺乏照明設(shè)備,光線不好,偶爾發(fā)生流氓案件。直覺告訴我,預(yù)料中的事就將在這胡同里上演。 起初,從胡同深處傳來一串疾速奔跑的腳步聲,我尋著聲音望過去,陰暗的胡同里,一個模糊的身影向我這邊跑來,慢慢地能辨認(rèn)出是個女孩。直到她跑到胡同口,我才認(rèn)出她是舒心。 舒心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見站在胡同口的我,嚇得一臉驚恐,“??!”地一聲尖叫,轉(zhuǎn)身就跑。 “舒心——”我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聽見了,腳步停下來,雙肩一起一伏地喘氣。 “我跟他們不是一伙兒的,你見過我!”我大聲說。 她轉(zhuǎn)過頭來,走近了仔細(xì)看我。我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正想問,她卻“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聲淚俱下:“求求你救救羅老師!救救她吧!就在那里面,我們遇上流氓了!她把那些人引開,讓我跑出來報警,可是來不及的,他們會弄死她的!” 情勢緊急,我來不及扶起舒心,叮囑她趕緊回家,便只身跑向了胡同深處。 *** 在胡同的最深處,我找到了她。 我第一眼看見的畫面就是潘宏季一個耳光煽在她臉上:“臭娘們,你他媽說不說,舒心往哪兒跑了,???” 周圍幾個也跟著起哄,把她圍在墻角瑟瑟發(fā)抖。那幾人都眼生,不像是長慧的人,不知潘宏季從哪里找來的。其中一個笑道:“宏哥,今兒就是找不到舒心也不虧呀,這小丫頭簡直太俊了,咱哥兒幾個上了她算了?!闭f著就向她伸出手去。 怒火讓我憤然而起,二話不說,上去就給了那混蛋一拳。 潘宏季這才發(fā)現(xiàn)我,瞪大了眼睛:“海哥你怎么在這兒?這是干嘛呢?自個兒弟兄啊?!?/br> 反正已經(jīng)撕破臉了,我冷冷一笑:“我最看不慣誰欺負(fù)女的。” 潘宏季聽出這句話是沖他的,立刻變了臉色:“海哥可不要干擾我們辦事,出了岔子,你可擔(dān)待不起?!?/br> “你們要辦的事我不管,但這女孩兒是我熟人,我得管。這樣吧,兄弟一場,別搞得那么難堪,給個面子,放了她?!?/br> “放了她就等于放了舒心,你覺得這可能嗎?”潘宏季一臉挑釁,“我總算是想通了,原來你今兒是故意套我話呢。你不是長慧的人,你是jian細(xì)!”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jīng)沒什么能解釋的了。潘宏季的臆斷我無法阻止,也不允許他們對她動手,一場斗毆由此拉開序幕。 我雖個子夠高,但肌rou都藏在衣服底下,不顯壯碩,不會叫人看一眼就心生畏懼。而潘宏季沒見識過我的身手,所以別人不敢跟我動手,他卻敢。但他的拳腳工夫?qū)嵲诓槐纫纵V好多少,幾個跟班兒也不過只會虛張聲勢。他們沒有預(yù)計到這場計劃會被人阻撓,沒帶什么厲害家伙,僅憑赤手空拳,幾個人圍過來一起上也奈何不了我。 潘宏季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對手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他于是轉(zhuǎn)移目標(biāo),氣急敗壞地把她一把推倒在墻角。 這樣做的后果是被我一拳報復(fù)在了臉上,他一聲悶哼,頓時鼻血長流。喘了兩口氣后,他捂著受傷的鼻子,指著我質(zhì)問:“冷海冰,你究竟是誰派來的?連杜經(jīng)理都被你騙了!” “我說了,我只想救個熟人,不是jian細(xì)?!?/br> 潘宏季咬牙切齒地瞪著我:“你給我記著,咱們走著瞧!” *** 那幫人落荒而逃,我回過頭朝她走去。 那時,她靠著墻坐在地上,雙臂交叉著放在膝蓋上,頭埋在手臂里,楚楚可憐。我想她是害怕了,太害怕,以至于危險都過去了還回不過神。 我走到她跟前,把聲音放得柔和:“沒事了?!?/br>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抬起頭。但我聽到了她止不住的喘息聲,手臂還在微微地顫抖。我蹲下身去:“你沒事吧?” 她緩緩地抬起頭來,那張臉慘白得跟白紙一樣,我嚇了一跳:“你怎么了?受傷了?” 她一只手緊緊地抓著胸口,額頭上滲出了汗,聲音微弱得只剩氣息:“帶我……去買點(diǎn)兒藥……好不好?” “我送你去醫(yī)院吧?!?/br> 她費(fèi)力地?fù)u頭:“買點(diǎn)兒藥……就好……” 我想扶著她站起來,但她幾乎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于是我干脆打橫抱起她,向最近的藥店跑去。 她一直沒再開口,手環(huán)過我的后頸,抓在我的背上,一臉痛苦的表情埋在我的肩窩里。 我很快找到了藥店,里面的醫(yī)生一看到她,開口就說:“哎呀,這是心臟病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