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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妻良醫(yī)在線閱讀 - 第五十二章 殺手的正途

第五十二章 殺手的正途

    柳輕心的態(tài)度,讓翎鈞有些尷尬。

    他不知,該怎么跟柳輕心說明,他曾酒后沖動,打暈哱承恩,于她和哱承恩的新婚之夜,與她成了鴛鴦,小寶,有九成以上概率,是他們的兒子。

    亦不知,該如何跟柳輕心解釋,對以前的她,他只有疼惜和一見傾心的沖動,對現(xiàn)在的她,他滿懷“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決心。

    不知該怎么說,就不說。

    說不定,等過些時日,柳輕心想起過往,他解釋起來,也容易的多呢?

    “你想多生,這一點(diǎn),我不會阻攔?!?/br>
    “但你需記住,常洛終有一天,會上皇家玉碟?!?/br>
    “上了玉碟,他就是皇家正統(tǒng),就是我的嫡子,嫡長子。”

    “這一點(diǎn),無人能改?!?/br>
    解釋可以省,態(tài)度,卻不能沒有。

    翎鈞費(fèi)力的蠕動了幾下,從被子里,抽出雙臂,抓住了柳輕心的手腕。

    “若我奪嫡,他,便是皇儲?!?/br>
    “除非他自愿舍棄,否則,他的地位,無人可撼?!?/br>
    翎鈞說的認(rèn)真,卻遭被纏成“蠶蛹”的形象所累,讓聽他說話的柳輕心,除了笑,再也無法做出其他反應(yīng)來,只得無奈作罷。

    反正,小寶還是個未滿周歲的孩子,跟柳輕心解釋這事兒,沒必要太過著急。

    這般想著,翎鈞便放棄解釋,與柳輕心閑聊起了其他事情。

    不過,閑聊歸閑聊,翎鈞的手,卻并沒閑著。

    在他想來,經(jīng)過剛才那一番誤會,柳輕心定不敢再幫他按揉肚子了,既然,她這當(dāng)大夫的已明言,積食不好,那他這病人,自然要遵從醫(yī)囑。

    “正反兩向,各三十圈?!?/br>
    “以肚臍為心。”

    瞧翎鈞掙扎著弄送被子,學(xué)她剛才的樣子,按揉自己肚子,柳輕心不禁臉頰微紅,別過頭去,小聲給了他指點(diǎn)。

    “點(diǎn)火”這種烏龍,有一次,已經(jīng)夠丟人了,她才不會犯傻,再給翎鈞機(jī)會臆想。

    ……

    按柳輕心指揮,揉過幾輪之后,翎鈞便覺得,自己飽脹的肚子,有了漸消的意思。

    而后,困意襲來,他的眼皮在幾次“打架”之后,終完全閉合,夢境,如草原奔馬,疾馳而來。

    “困成這樣,還拼命死撐,真不知,是該說你傻,還是可愛?!?/br>
    給翎鈞掩好被子,柳輕心便站起身來,直往外間而去。

    那里,還有翎鈞用過的文房四寶,沒來得及收拾。

    她有大多數(shù)醫(yī)者都有的“強(qiáng)迫癥”,看到擺放雜亂的東西,就忍不住想動手收拾,早已成了這靈魂的本能。

    “你沒睡好,女人?!?/br>
    “真丑?!?/br>
    顧落塵突然腦袋朝下,倒吊著,出現(xiàn)在了柳輕心面前。

    薄唇所出,一如既往的不積口德。

    “再丑,也總好過某些,眼圈兒都泛著青黑的家伙?!?/br>
    跟顧落塵,柳輕心從不吝嗇毒舌。

    抬頭,瞄了他一眼,便毫不客氣的伸手,往他的腦門兒上戳了過去。

    “閃開?!?/br>
    “別在我眼前堆著,礙手礙腳?!?/br>
    “沒見我正忙著,嗯?”

    顧落塵不喜與人有肢體接觸,但柳輕心和小寶,卻不在此列。

    任由柳輕心的手指,戳上自己的腦門兒,顧落塵配合至極的,隨著她手指伸來的方向,前后晃動了幾下身體,見她笑了,才一個翻身,落回了地面。

    他喜歡看柳輕心笑。

    她的笑,會讓他記起,每年春天,他坐在攝天門的后山崖壁上,向下看去,那一片象征春天到來的,淡黃色的迎春花。

    “他寫得那三封信,你不覺奇怪?”

    在桌上趴伏半天,見柳輕心仍沒有要跟自己問詢的意思,顧落塵便忍不住,主動開口,跟她“提醒”了一句。

    “好奇害死九命貓?!?/br>
    “我還沒活夠呢,打聽那么多干嘛?”

    說著話的工夫,柳輕心已收拾好了桌上的文房四寶,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

    這茶,是她特意使廚娘熬煮放置的,有清濕祛寒之效,冷熱皆可飲用。

    冬天的江南,濕寒之氣繁盛,飲此茶,可護(hù)心肺。

    柳輕心的回答,讓顧落塵像是揮出一記重拳,卻打到了一團(tuán)軟棉花上,那種不曾卸力,就失了主動的觸感,頓時將他堵了個面紅耳赤。

    他本是為討她歡喜,懷揣“秘辛”而來,奈何,她竟生性淡薄的,對這“秘辛”毫無興趣!

    “你真不想知道?”

    沉默片刻,因受了“打擊”而癱軟在桌面兒上的顧落塵,小心翼翼的,往柳輕心身邊湊了湊,宛若死水的眸子,與他那略帶討好的語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師父說過。

    凡人,皆有好奇之心。

    這女人,又不是自九天謫落下來的仙人,他不信,他當(dāng)真能跳脫世俗,與凡人不同!

    “不想。”

    柳輕心唇角微揚(yáng),答得斬釘截鐵。

    世人皆有好奇之心,她自不例外。

    她之所以,能如此堅決的,拒絕顧落塵,僅僅是因為,她比旁人,更擅自律。

    她愛翎鈞,所以,尊重她,信任他。

    不道聽途說,不打探他的秘密,皆是她尊重和信任他的表現(xiàn)。

    “你這女人,真是不可救藥!”

    “你就不怕,不怕他把你賣了!”

    扭頭,瞟了一眼熟睡的翎鈞,顧落塵頗有些懊惱的,給了柳輕心一記白眼。

    這種來自于柳輕心,目標(biāo)是翎鈞的無條件信任,令他如坐針氈。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很不喜歡。

    “不怕?!?/br>
    柳輕心笑著拈起一只茶杯,倒了半杯涼茶,推到顧落塵面前。

    沒有惶恐,亦未生焦慮。

    “買賣這種事兒,總得有人賣,還有人買才行。”

    “他若真想把我賣個高價,縱觀這大明朝,應(yīng)不會有比沈家,出價更高的了才是。”

    柳輕心有著,令人切齒的冷靜。

    這一點(diǎn),顧落塵早有體會。

    但體會過,是一回事,習(xí)慣,卻是另一回事。

    顧落塵習(xí)慣不了柳輕心的這份冷靜,在他想來,這種程度的冷靜,應(yīng)只屬于刀鋒舔血的殺手,才不算浪費(fèi)。

    “就算退一萬步說,他犯了傻,折價把我賣給個出不起好價錢的,不還有你么!”

    “以你的本事,救我出囫圇,應(yīng)不是什么難事罷?”

    打一巴掌,總得給人個棗兒吃。

    瞧顧落塵的臉一而再,再而三的扭曲,柳輕心知道,她這玩笑開的,差不多了。

    “那是自然!”

    “我?guī)煾?,尚能于千軍萬馬中,取主將項上人頭,我這取了他性命的,怎也不至于,比他不濟(jì)了!”

    在遇到柳輕心之前,顧落塵是個低調(diào)內(nèi)斂的人,連與人說話,都自帶三寸寒氣。

    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他,在跟別人相處的時候,仍是那么一副死德性,只是……在只有他和柳輕心的時候,他的舉止言行,都會退化到,他五歲以前……

    “他若真敢賣你,我就屠他滿門!”

    “還有,那買你的人,應(yīng)也不是什么好人,也一并宰了清凈!”

    顧落塵很喜歡這種,被柳輕心依賴的感覺。

    就好像,唯有這樣,才能自她的毒舌里,尋回自己“遺失”許久的尊嚴(yán)。

    “話不要說得這么絕對嘛!”

    柳輕心眉梢微揚(yáng),所談之事,全不像與她有關(guān)。

    “萬一,買我的人,是個好人呢?”

    “比如你,比如沈家,再比如……”

    “我不會買?!?/br>
    柳輕心的話,像是突然碰觸到了顧落塵的某條神經(jīng)。

    他“騰”得一下,站起身來,眸子里,閃出了取人性命時才會有的寒光。

    “師父說過,于殺手而言,想要的東西,憑本事去搶,才是正途。”

    “使錢財買來,是褻瀆。”

    話畢,許是覺得自己有些過于激動了,有可能嚇到柳輕心,顧落塵小心翼翼的抬頭,偷瞄了她一眼。

    見柳輕心不但沒有害怕,反一臉玩味壞笑的盯著他,顧落塵才算是把心揣回了肚子里。

    這女人,每次露出這般表情,便一準(zhǔn)兒是要打什么壞主意了。

    不過,他不怕,至多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當(dāng)殺手這么好?”

    “想要的東西,都可以憑搶的?”

    柳輕心笑得瞇起了眼睛,仿佛,此時的顧落塵,是一堆閃閃發(fā)光的金銀財寶。

    “讓你說的,我都像當(dāng)殺手了,嘖——”

    “不行。”

    “你年紀(jì)太大?!?/br>
    “以你現(xiàn)在的情況,莫說身法,便是基本功,也鮮有適合你的?!?/br>
    “殺手這行當(dāng),沒你想的那么簡單?!?/br>
    像顧落塵這樣,幾乎沒什么情商的人,總也弄不明白,哪些話,是絕不能在女人面前提起的。

    聽柳輕心開玩笑的說,想入殺手這行。

    他便本能的,就當(dāng)了真,然后,依著自己的經(jīng)驗,給了她否定的答復(fù),及……否定的因由……

    說罷,顧落塵便抬起頭,看向了柳輕心,等聽她表揚(yáng)。

    不久之前,她剛教過他,說話做事,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不可只憑戾氣威懾。

    在顧落塵想來,今天,他依著她的教訓(xùn),嘗試了一下她建議的說法方式,她應(yīng)該,會很開心的表揚(yáng)自己才是。

    “你還是依著自己的說話習(xí)慣來罷?!?/br>
    “我覺得,我……是沒能力教會你與人相處了……”

    差點(diǎn)被顧落塵的話噎到窒息。

    瞧著他一臉“求表揚(yáng)”的得意,柳輕心頗有些無奈,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這家伙,真是個天生的殺手,連話說,都能把人氣死的那種!

    算了。

    不掙扎了。

    就讓這家伙,放任自流去罷。

    反正,以他的本事,也沒人能傷他!

    “說的不對?”

    想不懂柳輕心“絕望”的顧落塵,小心翼翼的,往她面前湊了湊。

    他還以為,這女人,會用糖果或黑色的餅來獎她,可這會兒瞧著,好像,是有哪里不太對?

    “不能算錯?!?/br>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從衣袖里,摸出了一瓶糖果,塞進(jìn)了像是有了一點(diǎn)兒“懊惱”表情的顧落塵手里,勉強(qiáng)自己,用盡可能溫和的口氣,跟他說道。

    “不過,這種說法的方式,有些不適合你?!?/br>
    “你還是按以前的習(xí)慣說話罷?!?/br>
    十六歲,就被說成是年紀(jì)大。

    要是以她上一世的年紀(jì),還不得被說成是老太婆?

    良言足令三冬暖,惡語可使六月寒。

    古人,誠不欺我。

    柳輕心這般想著,抬頭,看向了已開始拆解糖果瓶子的顧落塵。

    “以后,不可以跟女人說,她‘年紀(jì)大了’之類的話,這很不禮貌,明白么?”

    “跟別人,我才懶得廢話?!?/br>
    “左右不過要變成一具尸體,耗那口水作甚?”

    顧落塵的回答,極有“顧氏”風(fēng)格。

    “你不喜歡,我以后,不再提你年紀(jì)大的事兒,就是了?!?/br>
    一邊說著,一邊把糖果往嘴里塞,此時的顧落塵,完全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嗯,你記得就好。”

    面對這樣的顧落塵,柳輕心是完全生不起氣來的。

    她本能的以手為爪,憑空狠抓了幾下,寬解自己,不要跟顧落塵這沒情商的熊孩子置氣。

    他還小。

    對,他還小。

    “哎,女人,你為什么對那三封信,一點(diǎn)兒都不好奇呢?”

    顧落塵吃著糖果,對翎鈞寫出去的那三封信舊事重提。

    “你雖然蠢了點(diǎn)兒。”

    “但應(yīng)不難想到,那三封信,是與你有關(guān)的吧?”

    不到半盞茶,一瓶糖果就見了底。

    因為有柳輕心免費(fèi),本就喜歡甜食的顧落塵,消耗糖果和點(diǎn)心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

    若非有柳輕心逼著他漱口、喝茶,這大半年下來,他縱是不長滿一口蛀牙,也得變成個胖子。

    “他會告訴我的?!?/br>
    說這話時,柳輕心沒有回頭。

    她信任翎鈞,就像,翎鈞也信任她一樣。

    “他不告訴我,定因時機(jī)未到?!?/br>
    “有些時候,不把一些事告訴某人,未必是因為,想對其有所欺瞞。”

    “若一人重患難愈,我也會選擇,將病情告知其親屬,而非悉數(shù)告知本人。”

    “需知,人皆有畏死之心,使一人知曉,自己將臨死境,那人,勢必會失去求生之志,只以一心等死,誤了僅存生機(jī)?!?/br>
    說罷,柳輕心深深的吸了口氣,抬手,戳了戳顧落塵的腦門兒。

    待手指離開,她突然僵滯了一下,緊接著,說出來的話,變了調(diào)子。

    “你以為,誰都像攝天門主一樣,神經(jīng)病似的盼著,有朝一日,能養(yǎng)個好徒弟出來,贈自己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