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張?zhí)m溪搖了搖頭:“只說待她娘好些了再回來?!?/br> 宋甜又問:“二娘,你知道三娘娘家在哪里么?” 張?zhí)m溪想了想,道:“聽說是在觀音橋那片,具體在哪兒,我也不是很清楚?!?/br> 宋甜一回到東偏院,就叫了刀筆過來,叮囑道:“你回外書房,和秦嶂秦峻說一聲,讓他們?nèi)ビ^音橋三娘娘家那邊看看,三娘的娘魏婆子到底生病沒有,三娘有沒有在娘家照顧她娘,家中有沒有二十七八歲長得甚是英俊壯碩的男子出入?!?/br> 刀筆記在心里,又跟宋甜復(fù)述了一遍,確定無誤了,這才一溜煙往前面去了。 又過了兩日,正是李玉瑯出嫁的日子,宋甜陪著張?zhí)m溪到李家賀喜。 除了宋家官中送李玉瑯的壓箱禮物,宋甜自己私下里又送了一對金鑲紅寶石玫瑰釵給李玉瑯做壓箱禮物。 李玉瑯依依不舍,挽著宋甜的手眼睛濕潤了:“甜meimei,我這次去了陜州,陜州那么遠,咱們再見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宋甜心里也有些難受,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剛在在堂上瞧見你未來夫婿王公子了,他生得可夠俊的呀!” 李玉瑯有些羞澀:“他哪里俊了,生得大手大腳長胳膊長腿的,我十分看不慣?!?/br> 宋甜驀地想起趙臻:趙臻也是長胳膊長腿的細高挑身材,偏偏寬肩細腰大長腿,倒是比李玉瑯的夫婿身材更好看。 不過這個時候,趙臻行到哪里了?他夜間是在客棧投宿,還是宿在荒野? 他一路北去,身邊跟的人都有誰? 雖然知道前世趙臻應(yīng)是安全到達遼東的,可是宋甜依舊控制不住地牽腸掛肚。 傍晚從李玉瑯家回來,宋甜剛在儀門外下車,就看到秦峻做小廝打扮,在一邊給她使了個眼色。 宋甜便道:“秦峻,你來幫我把衣箱送到東偏院去。” 大戶人家女眷出門赴席,中間要換衣服,因此出門都要帶著衣箱。 秦峻答應(yīng)了一聲,抱著衣箱先去了東偏院。 宋甜把張?zhí)m溪送回了正房,這才回了東偏院。 秦峻正在廊下候著。 宋甜進了明間坐下,吩咐紫荊在外面廊下做針線,然后把秦峻叫了進來:“三娘那邊怎么樣了?” 秦峻行了個禮,一五一十稟報道:“大姑娘,小的在觀音橋那邊盤桓了兩天,那魏婆子說是生病了,請了個游方郎中進去,到天黑才送了出來?!?/br> “那郎中甚是英俊壯碩,只是肌膚黑得很,臉頰上還有一道刀疤?!?/br> “郎中離開之后,魏家未曾出去抓藥,小的也未曾聞到她家傳出熬藥的氣味。” “小的一直在她家宅外晃悠,子時三刻,那郎中卻又進了魏家,一直呆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換了件青色道袍,戴著眼紗出去了。” “小的一直跟著,卻見那人去了書院街專賣西洋貨的賴家商棧,呆了半日,再出來又是游方郎中打扮,又去了觀音橋魏家?!?/br> 宋甜回憶著爹爹說的蔡大郎的模樣,細細問了秦峻,最后斷定,這位身材高壯的“游方郎中”,應(yīng)該就是從閩州返回的蔡大郎了。 蔡大郎和魏霜兒,到底要做什么? 宋甜正在思索,繡姐的聲音自外面?zhèn)鱽恚骸肮媚?,三娘來瞧您了!?/br> 第56章 東偏院內(nèi)爾虞我詐 對生兒…… 宋甜略一思索, 吩咐繡姐:“你且等片刻再去傳話?!?/br> 她看向秦峻:“你先去金姥姥房里呆一會兒,待三娘離開了再過來這屋?!?/br> 待秦峻離開,宋甜叫了紫荊進來, 低聲吩咐道:“等會兒三娘進來,你按照我的吩咐去泡兩盞果仁泡茶,就用那套四季花卉瓷器中繪著冬梅和繪著迎春的那兩個茶盞, 加入蜂蜜,泡得甜甜的?!?/br> 她一邊想一邊說:“往繪著冬梅的那盞茶里放入藥物, 送進來時擺在我的面前?!?/br> 紫荊有些詫異,卻知宋甜做事心中自有溝壑, 也不多問,接過宋甜遞過來的小瓷瓶, 裝入袖中, 自去外面茶閣備好了茶盞。 一切布置停當,宋甜這才吩咐繡姐:“你去請三娘進來吧!” 雖然錢興娘子給她搬了張杌子, 請她在門房明間坐等回話,可魏霜兒寧愿立在東偏院大門外看墻上攀爬的常春藤,也不愿進門房坐下。 進宋府這幾年, 她一直很受宋志遠寵愛, 即使繼室吳氏在時,她也敢和吳氏分庭抗禮。 那時的宋甜, 不過是個沉默寡言不受親爹重視繼母待見的小姑娘罷了。 竟不知何時, 宋甜在宋府越來越重要, 越來越得宋志遠重視, 而她魏霜兒來到東偏院,居然還要立在門口等待小丫鬟通傳…… 所有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沒有為宋志遠生下兒子, 若是她生下兒子,宋府這偌大的家業(yè),就都是她的了,還有宋甜這小賤人什么事? 到如今陰差陽錯,只有放手做一場,洗劫宋家,殺宋家滿門,然后帶著大批金銀隨蔡大郎投奔閩州那邊的海盜這一條路了。 正在魏霜兒沉思之際,大門口傳來繡姐清脆的聲音:“三娘,大姑娘請您進去!” 魏霜兒抬手理了理鬢角,輕移蓮步,登上臺階,進了東偏院。 在她的印象中,東偏院是個極僻靜的地方,院中長滿了花樹,角落里還有金姥姥開辟的菜園子。 如今再來,東偏院還是老樣子,只是多了許多人氣,不像先前那樣荒涼冷寂了。 “三娘來了!”宋甜那少女特有的清甜聲音傳了過來。 魏霜兒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宋甜出來迎接自己了,她穿了件月白綾窄袖衫,系了條繡蓮瓣纏枝紋的水紅裙子,烏黑發(fā)髻上只戴了一朵金累絲嵌紅寶石花,越發(fā)顯得一張小臉晶瑩潔白,眉目濃秀,櫻唇嫣紅。 年輕可真是好??! 魏霜兒微微一笑,道:“勞動大姐兒出來迎接,我可不敢當!” 宋甜含笑把魏霜兒迎了進來,在明間坐下,又吩咐紫荊:“去泡兩盞果仁泡茶?!?/br> 魏霜兒打量著房內(nèi)擺設(shè),見依舊是舊日模樣,干干凈凈,簡簡單單,渾不像一般閨秀的屋子花團錦簇香氣襲人,便道:“大姐兒這屋子還是這么素雅,看起來跟不把這里當自己的家,隨時都可以離開似的?!?/br> 宋甜沒想到魏霜兒看得這么透——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把這東偏院當做自己的家。 這里只是她暫時的棲身之處,她早晚會有只屬于自己的宅子,自己的家。 魏霜兒見宋甜只是笑,便悠悠道:“到底是沒了親娘的孩子,有后爹便有后娘,連獨生女的閨房都不肯好好拾掇?!?/br> 她這是連帶前面的繼室吳氏,還有即將被扶正的張?zhí)m溪,全都說到了。 宋甜含笑轉(zhuǎn)移了話題:“三娘,我聽說魏姥姥病了,三娘去侍疾,如今魏姥姥怎樣了?” 魏霜兒心中一驚,一雙桃花眼只顧覷宋甜,想看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宋甜杏眼清澈,迎上了魏霜兒的視線。 魏霜兒沒看出什么來,便嘆了口氣,道:“她不過是人老了,病痛都來了,也請郎中瞧了,方子也開了,她卻舍不得銀子,不肯讓人去抓藥,如今我妹子還和她耗著呢,說不得什么時候就又把我給叫去了?!?/br> 宋甜順著她說道:“老娘人固執(zhí)些也是有的,慢慢勸解就是?!?/br> 魏霜兒見明間內(nèi)沒有別人,忽然盯著宋甜開口問道:“我說大姐兒,你去京城前,讓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藥?” 解藥她就吃了一次,上個月她并沒有吃,卻也沒事。 宋甜迎著魏霜兒的視線,輕輕道:“三娘,都是些補藥罷了?!?/br> 魏霜兒正要說話,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紫荊用托盤端著兩盞茶進來了。 她看著紫荊,待紫荊在自己面前和宋甜面前各放了一盞茶,自己面前的白瓷盞上繪著一枝嫩黃的迎春,而宋甜面前的卻繪著幾朵雪中紅梅,心念急轉(zhuǎn),笑盈盈道:“你知道,我最喜歡冬梅,這盞上面繪著冬梅……我吃這盞吧!” 魏霜兒輕巧地把宋甜面前的茶盞挪到了自己面前,又把自己的那盞挪給了宋甜,然后故意看著宋甜道:“大姐兒,咱們吃茶吧!” 宋甜做出一副無奈的神情:“三娘,你的疑心可真重?!?/br> 她端起魏霜兒換過來的繪著迎春花的白瓷茶盞,飲了一口,只覺甜香滿口,拿起銀湯匙攪了攪,又吃了一口,這一口倒是吃到了不少果仁。 魏霜兒見宋甜吃了,也不好不吃,便也吃了兩口,只覺得茶味過甜,蓋過了果香,茶湯有些粘稠甜膩,也就一般罷了。 她放下茶盞,不甚在意似的開口問宋甜:“過兩日家中就要擺酒,為太太賀喜,到時候大姐兒預(yù)備如何擺酒?” 張?zhí)m溪被扶正,宋甜出了大力,如今宋甜還要主持張?zhí)m溪扶正擺酒慶賀一事,張?zhí)m溪到底給宋甜灌了什么迷魂湯…… 宋甜思索著道:“到時候男客在前廳,女客在后花園卷棚,請了四個院中唱的并四個小優(yōu)過來,一直吃到晚間再散?!?/br> 魏霜兒笑了起來:“這樣倒是熱鬧得很!” 她又試探著問道:“到時候酒席上用什么酒呢?金華酒太貴了,家中的菊花酒又太香了?!?/br> 宋甜笑了:“客人太多,金華酒怕我爹舍不得,菊花酒也著實太香了……這樣吧,庫房里倒是有幾壇崔同知送的竹葉青和薄荷酒,到時候男客飲竹葉青,女客飲薄荷酒?!?/br> 魏霜兒記在心里,又閑扯了幾句,這才告辭而去。 宋甜送了魏霜兒離開,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紫荊緊跟著她:“姑娘,方才果真被你料到了!” 宋甜微微一笑,吩咐道:“把這兩盞茶都倒了,茶盞用堿面好好洗洗?!?/br> 紫荊答應(yīng)了一聲,自去洗茶盞。 待秦峻從金姥姥那里過來,宋甜便交代他:“這兩日你兄弟倆,一個守著書院街的賴家客棧,一個守著觀音橋魏家,看有沒有面目黝黑身材精壯的男子出入。” 常在海上,那些海盜的手臉要比宛州本地人黑得多,其實好認。 秦峻見宋甜神情凝重,答應(yīng)了一聲退了下去。 宋甜又叫了繡姐過來,吩咐她:“你這兩日得空就去門房附近玩耍,若是看見三娘或者冬梅去找宋榆,就回來告訴我?!?/br> 繡姐年紀不大,卻懂事得早,點了點頭,道:“姑娘,您就放心吧,到時候我就和廚房高大嬸的女兒一起在門房那邊抓子玩耍?!?/br> 宋甜見她聰明可愛,甚是伶俐,很是喜歡,便讓繡姐拿出帕子來,親自抓了好多炒好的松仁、榛子、核桃仁和瓜仁放在上面,把帕子綁好:“給你點果仁吃?!?/br> 繡姐捧著包著果仁的手帕包,謝了宋甜,開開心心跑出去了。 忙完這一切,宋甜緩步出了明間,在月季花叢前立定,一邊賞玩著盛開的月季花,一邊想著心事。 今日魏霜兒一番做作,倒是提醒了她,蔡大郎和魏霜兒,怕是要里應(yīng)外合,在張?zhí)m溪扶正那日晚間動手。 到時候家里眾人連帶小廝都飲得酩酊大醉,正是蔡大郎他們動手之時…… 傍晚時分,宋甜被宋志遠叫到了外書房。 宋志遠拿著一封信給宋甜看:“這是京中鏡坊的書信,隨著提刑所文書送到宛州來的,你看看吧!” 宋甜接過書信,先瞅了她爹一眼,見她爹滿面春風,瞧著甚是歡喜,便取出信紙看了起來。 看罷書信,宋甜也笑了,道:“爹爹,鏡坊做了這幾樁大生意,今年的進益想必不錯,您可是說過,鏡坊賺的錢都是我的?!?/br> 原來劉尚服把富貴鏡坊送去的六十套西洋鏡,全都送到了宮中有寵的嬪妃那里,宮中很快流行起西洋鏡來,尚服局一次就向富貴鏡坊訂了一千套西洋鏡。 宮中的流行很快蔓延到了京城權(quán)貴圈子,如今富貴鏡坊接到了上萬套訂單,都排到了明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