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山書院
兩人繞過彎彎曲曲的小徑,終于來到了那個貌似很神圣的地方——尚德堂。和之前的素心樓一比,真是天壤之別,臺階有九層,整個建筑有四層,每一層均有四根單人都難以環(huán)抱的支柱支撐,八角飛檐都懸掛著銅質(zhì)鈴鐺,雕梁畫棟,金黃色片瓦搭配著大紅色的外墻,顯得端莊大氣,最高的頂上鑲嵌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映襯著夕陽,當人抬頭看它時甚至有一些迷離的感覺。堂正中央的中梁上三個“尚德堂”大字,每一個都有半人大小。 “這是我們書院最重要最莊嚴的地方,尚德堂長、高均達七丈,是習文知禮的書塾,任何重大事件也都由夫子在這里宣布?!焙馊藭r面對著尚德堂,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一改之前的和藹,神情變得甚是尊敬。 “夫子?是那個白發(fā)老者吧,他是這里最大的么?” “是的,書院可以說是夫子傾畢生之力建立起來的,所有在這里學習的學子都很尊崇夫子,可以說有了夫子,才有了青山書院”,衡三收回崇敬的目光,看著小乞丐,“隨我進去吧,大家都在等著你,屆時很多事你都會明白的”。 小乞丐也許也是被這種莫名的氣氛所渲染,很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每上一級臺階,心跳也似乎加快了一點,直到邁進了正殿,小乞丐再一次愣住了。正殿很是寬闊,就算是來一場蹴鞠賽都是綽綽有余,地面由白色的條石鋪就,在左右兩邊各放置著數(shù)十張長桌,每張長桌下面都墊著一張草席,恰恰留下中間一段足夠三人并肩行走的路一直延伸至殿的盡頭。殿的盡頭高出地面一層臺階的高度,上面放置著一張有普通長桌三倍大小的長桌,那個白發(fā)老者就端坐在臺子之上,他身后一尺的位置有六人分列在兩邊,面對著大殿,他們的背后整面墻都被繪成了一幅地圖,泛著清幽幽的光澤。臺階之下的兩邊也各站著六人,但是這六人分明年紀和小乞丐相仿,他們也不似那六個成人那般嚴肅,有一個甚至對著小乞丐做鬼臉。 見到衡三和小乞丐走了進來,老者緩緩地站起,笑容可掬的說道“小兄弟,與你一路行來,一直沒有交談,是老夫不對,現(xiàn)在就容老夫來向你說說”,老者的有些歉疚的口氣讓小乞丐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不過老者似乎沒有看出小乞丐的窘樣,繼續(xù)說道“老夫姓白,單名一個石字,算是這青山書院的創(chuàng)立者也是暫時的管理者。老夫創(chuàng)立書院之初就是希望憑一己之力讓更多的國人識字善學成才,為國育才就是老夫一生的夙愿”,說完,老者走下了臺階,露出了背后墻壁下端的一段話,之前被老者的身體擋住沒有看到。 尚德于心,大志于胸, 衛(wèi)民以刃,護國以身。 “養(yǎng)德、立志、習武、衛(wèi)國,就是青山書院的宗旨。小兄弟,老夫就是因了你那一句——寧餓死,不食嗟來食,非常欣賞你的品性,于是決定讓你入青山書院學習,也是希望你能成為國之棟梁,不知你是否愿意?”白石夫子略一停頓后問出了這個問題。 一時間,殿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小乞丐。本以為小乞丐會思考一番然后作答,沒想到小乞丐極其爽快的答應(yīng)了,“我愿意!”回答得肯定且響亮,這倒是讓衡三驚訝了,“回復(fù)得挺爽快的啊”。 “好好好,既然答應(yīng)了,那不妨就告訴大家一下你的名字吧”。 “我大家都叫我阿?!?/br> “什么?阿牛?好土的名字啊,哈哈”站在兩邊的一個男孩子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與此同時,白夫子也是一皺眉,不過只是一剎那。 小乞丐低下了頭,沒有搭理,似乎也在為自己的名字而羞愧。 “無妨,小兄弟,可愿意讓老夫來給你改個名?” 小乞丐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們既然在宣城相識,那就取姓宣;日月在心為韶,靜心養(yǎng)性為寧,不妨就叫宣韶寧,可好?” “宣韶寧宣韶寧宣韶寧”,小乞丐反復(fù)念叨著,“好名字,我以后就叫宣韶寧!” “老夫此次前往京城本有意面見圣上,無奈未能如愿,卻陰差陽錯的收了第百位徒弟,也許是天意”。 “???第一百位?”宣韶寧有些吃驚。 “沒錯,今天本是第七屆學子正式入學日,夫子從京城趕回來就是為了這事,可巧遇見了你,就把你收為本屆第十三名學子了,也是青山書院建立以來的第百位”,衡三在一旁解釋到。 “原來如此”。 “青山書院的所有學子都需要學習六藝,分別為書、武、輿、醫(yī)、樂、獸,他們六位就是你們的教習師傅,也是第六屆學子中的佼佼者”,說著,白夫子就指了指他背后的六人。宣韶寧和其他的十二名學子一齊將目光投向了那六人。 當先走出的一名男子,身高六尺有余,一頭烏發(fā)散開卻不覺得凌亂,右邊額頭覆蓋著一縷留海,兩道劍眉之下是一對清澈有神的丹鳳眼,堅毅之余又帶了點柔美;高挺的鼻梁;殷虹色薄唇;棱角分明的臉龐,冠玉般的臉上毫無表情;一襲灰色長衫,只在衣領(lǐng)和袖口處紋有紫色魚鱗紋;就那么直直的站著,好一個偉岸美男子。 “我是你們的武技師傅——沈銘”,聲音低沉渾厚,冷漠中不帶有任何溫度,讓人捉摸不透,又拒人于千里。 “哎哎,我說你能不能別這么嚴肅,一點表情都沒有,嚇壞小弟弟小meimei們啦”,伴著著略微輕佻口吻,另一個比沈銘矮了有半頭的男子向左傾斜身子、右手叉腰地站在了沈銘身旁。一頭短發(fā)高高地用粉色發(fā)帶束著,眉眼細長,一樣的高鼻梁、薄嘴唇,可長在他的臉上卻完全沒有沈銘的俊朗,反而有一股子痞子氣,上身的短打內(nèi)青色外嫩黃,腰間系著藍色腰帶,一條褐色布褲搭配著皮質(zhì)短靴,說不出的錯亂感。 “哎哎,我知道我往沈銘身邊一站,肯定顯得自己很一般,其實我也算是風流倜儻啦”,說著用左手輕輕一抹額頭的發(fā)髻,嘿嘿笑道,“我是葉凱,教你們馴獸術(shù)哦,可是很有趣的哦,比起沈銘的冷漠,我可是熱情多啦”。說完笑瞇瞇地望著十三位少年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可惜讓他失望的是,沒有人回應(yīng)。 “哎哎,我說你們”葉凱正待發(fā)話。 “你只要少說兩句,師弟師妹們還是會喜歡你的,在下名叫褚況,各位可以叫我?guī)煾?,不過我更喜歡被叫做師兄”。褚況看著應(yīng)當比沈銘和葉凱年長一些,所以說話也是更穩(wěn)重些。褚況一張標準的梁國人的國字臉,發(fā)髻也是束著,用的卻是更顯沉穩(wěn)的黑色發(fā)帶,中間系有一枚青色玉佩;濃眉大眼,眼里有著說不清的深邃,兩撇八字胡和下巴的山羊胡更讓他看起來上了年紀;穿的長衫用墨綠色打底,淡金色鑲邊,衣服上的圖案是用黑色的線繡成的一棵松。 “我會教大家讀書習字,讓你們明白如今的國勢”。 “現(xiàn)在總該輪到我了吧”,銀鈴般悅耳的聲音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關(guān)注。這時夕陽已然落山,只剩下那一抹晚霞依然留戀不肯離去,光線透過尚德堂窗戶射入大殿內(nèi)形成了一道陰影。只見,陰影中一個人影娉娉婷婷地走進,那是怎樣一個美人啊,如瀑布般的長發(fā)低垂直至腰間,發(fā)髻間插著一支玉搔頭,一條火紅色發(fā)帶在黑發(fā)中若隱若現(xiàn);瓜子面、柳葉眉、長睫毛、玉明眸、櫻桃口,雪白細長的脖頸下隆起的雙峰,一襲枚紅色紗裙包裹著誘人的身軀,活脫脫一個美胚子。 面對著一眾已經(jīng)是目瞪口呆的少年,她似乎已經(jīng)習以為常,輕啟朱唇“我是楚寒芊,以后的時間,我會教你們樂舞”。僅僅是一面,僅僅是一句話,足以讓宣韶寧癡了。 “那我就跟著芊jiejie吧,我名字是尹離,我教大家醫(yī)術(shù)”,還沒等宣韶寧回過神,尹離就跟著出場了。如果說楚寒芊是嫵媚的話,那么尹離就是素雅。頭上纏著一塊白色紗巾,發(fā)髻往后扎起,青黛眉、小杏眼、頂尖鼻、秀巧嘴,單論容貌,不輸楚寒芊??墒?,衣著樸素許多,天藍色短袖裝,露出一截潔白的手臂,長度到膝蓋的白色短裙,襯托出少女的特質(zhì),反而讓人覺得更易親近。 “那我最后了,在如今的亂世,除了書、武、樂、醫(yī)、獸,你們還得會一門學問,那就是我的堪輿術(shù),由我赫連平負責,赫連可是復(fù)姓哦”。 赫連平雖然也是束著發(fā)髻,可是兩頰各有一段散發(fā),臥蠶眉、秋水目、寬中岳、鷹鉤鼻、扁厚唇,褐色長對襟,衣袖上卷,過膝長靴,的確一副堪輿做派。 “六位教習師傅都見過了,明日起,所有十三人都得按照青山書院的規(guī)矩來,不管你們來自哪里,出身如何,記住了么?” “記住了!”宣韶寧跟著其他人一起用力喊出聲,以示自己的決心。 “時刻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男孩們都在左廂閣,女孩們在右?guī)w。衡三,幫韶寧多準備一份被褥”。 “是”,衡三應(yīng)了一聲后,招呼著少年們出去,離開時,不忘將大殿的正門帶上。 在短暫的沉寂后,褚況首先打破沉默,“夫子,此行見不到皇上已是意料之中,可如今豫王戍守夜蒼城,朝堂盡由蔡權(quán)掌控了”。 “午時接到了豫王的飛鴿傳書,目前西涼那邊暫無動靜”,葉凱接著說道,一改剛才的嬉皮笑臉,此刻神情嚴肅。 “世事難料,國勢亦難料,誰曾想到景帝耗盡二十年年華營造的盛世就這么輕易的葬送了”說著,白夫子已經(jīng)有些哽噎,似乎是勾起往事,“如今,我們能做的就是好好培養(yǎng)這幫少年,國家之未來就在他們身上了”,說完,白夫子似乎是很累了,默默的閉上了眼,其余六人也任由黑暗和沉默填滿整個尚德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