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陳大人從山海關(guān)發(fā)來的電文?！?/br>
    “是嗎？趕緊拿過來。”袁肅立刻站起身來，迫不及待的接過電文。陳文年在昌黎縣準備兩天時間，想必是昨日剛剛抵達山海關(guān)，今天一早就發(fā)回了電文。

    仔細過目了一遍電文，陳文年并沒有交代的太多，只說山海關(guān)郊區(qū)確實聚集了許多難民，每天都有人死亡。更嚴重的還是郊區(qū)一些村鎮(zhèn)經(jīng)常發(fā)生偷竊、搶x劫事件，不少本地農(nóng)戶被迫轉(zhuǎn)移到城內(nèi)，許多還未成熟的莊稼、果林盡皆被毀。山海關(guān)各大城內(nèi)封閉，通過關(guān)外的鐵路被迫中斷，情況不容樂觀，但尚且還在控制之內(nèi)。

    “馬上回電，我明日一早親自帶領(lǐng)第一團出發(fā)前往關(guān)口，本地籌集的賑濟物資會在隨后十天之內(nèi)全數(shù)發(fā)到山海關(guān)?！笨赐觌娢?，袁肅臉色緊繃，刻不容緩的吩咐道。

    “是，大人?！标愔魅尾桓业÷D(zhuǎn)身欲往門外走去。

    “且慢?！痹C忽然又喊了一聲。

    “大人還有什么吩咐？”陳主任回過身來。

    “北京那邊仍然沒有消息嗎？”袁肅認真的問道。

    “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标愔魅螣o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再去一封電文，把我這邊的安排匯報上去，請中央盡快做出批示?！痹C凝重的說道。

    “卑職明白了?！?/br>
    到了晌午的時候，袁肅剛要出門前往諮議局會館，何其鞏和杜預(yù)二人一大早已經(jīng)先一步前往會館打點，料想這個時候應(yīng)該都準備的差不多了。然而人還沒來得及出門，王磷同派來一名聽差匆匆趕到旅部大院，催說會館那邊人已經(jīng)到齊了，就等袁肅到場。

    于是，袁肅帶著幾名警衛(wèi)員，乘馬與聽差一起前往諮議局會館。

    來到諮議局會館，此時會館門口的大街上已經(jīng)停泊了許多裝飾豪華的馬車，其中甚至還有兩輛難得一見的洋車。會館大門口由第一混成旅的士兵值守，車夫、聽差、隨員等一律都在門外侯著，并非不安排這些人伙食，只是場地有限，只能等主場的活動結(jié)束后再另外安排。

    杜預(yù)一直在門庭口上張望，看見袁肅一行人到來后，連忙快步邁出大門迎接了上來，幫助袁肅牽住了韁繩。

    “大人，人都到齊了，所有名單上的賓客無一缺席，而且還來了許多名單上沒有的賓客。”

    “是嗎？都是些什么人?！痹C翻身落馬，好奇的向杜預(yù)問道，按理說今天這個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可能還有超出預(yù)邀之外的賓客。

    “都是一些名士，還有兩個從天津趕過來的洋人?！倍蓬A(yù)一邊拴好袁肅軍馬的韁繩，一邊不疾不徐的說道。

    “洋人？天津來的？是今天剛到的嗎？”袁肅愈發(fā)感到疑惑不解，他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會不會是彭加勒，不過杜預(yù)是認識彭加勒的，要真是對方來了直接說名字就是。

    “是的，他們說是專程趕來參加這次慈善宴會的。而且這兩個洋人好像來頭還不小，連史密斯博士和雷諾森他們都對這兩個人很尊敬似的。”杜預(yù)煞有其事的說道。

    “這怎么可能，前天才讓你們派出去邀請函，天津那邊是如何這么快知道這個消息？”袁肅擰著眉頭說道，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開辦這次慈善宴會與洋人是沒有利益可言，無論是雷諾森還是史密斯博士，他們完全沒理由也沒必要把這個消息專程發(fā)到天津去。

    正因為如此，他不得不深思從天津來的這兩個洋人，究竟是如何這么清楚這里消息？

    “回大人，卑職也很納悶，王大人還上去跟這兩個洋人攀談了一陣，可一樣沒有摸清楚這兩個人的底細。而且……而且還有一個奇怪的事兒……”杜預(yù)神色很糾結(jié)的說道。

    “什么奇怪的事兒？”袁肅追問道。

    “洋人都是金發(fā)碧眼，渾身長毛的才是。今天來的這兩個洋人，有一個還好，可另外一個長的跟咱們中國人差不多，黑頭發(fā)黃皮膚，而且還是細皮嫩rou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夷國皇宮里來的一個太監(jiān)似的?！倍蓬A(yù)一臉嫌惡的說道。

    “你凈瞎說，洋人皇宮里根本沒太監(jiān)這種人?！痹C沒好氣的訓(xùn)了一句。

    “反正，大人您待會兒見到就知道了。”杜預(yù)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

    袁肅沒有再多說什么，邁步朝著會館大門走去。

    剛剛走進門庭，王磷同正好聞訊從大堂上趕了出來，哎聲說道：“袁大人嘍袁大人，你怎么姍姍來遲呀，客人們都到齊了，就等著您來主持呢。”

    袁肅笑道：“這不還沒到吃飯的點嘛，有這么著急嗎？”

    王磷同砸著舌頭說道：“瞧您說的，很多客人早晨就趕來了，一直在會館里干坐著。大家一聽說是您設(shè)宴款待，誰還敢不放在心上呀！”

    袁肅倒是沒有意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只能說他這個護軍使的名望確實已經(jīng)凝聚成型。

    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微微的點了點，在王磷同、杜預(yù)和幾名警衛(wèi)員的簇擁下向宴會大堂走去。站在宴會大堂門口的一名侍從等到一行人走近時，一邊吩咐另外兩名侍從開門，一邊扯著嗓子高聲唱道：“東直隸護軍使袁大人到！”

    原本熙熙攘攘的宴會大堂漸漸安靜下來，坐著的人立刻站起身，站著人則目光移向大門口。整個宴會大堂上約摸有七、八十名客人，一個個穿著不俗，胸前、脖子上、手上等等但凡能彰顯富貴的部位盡皆穿紅戴綠、銀白金黃。

    第78章，礦務(wù)公司

    袁肅昂首闊步走進大堂大門，大堂很寬敞，賓客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通往主席的路徑。向位于會堂前方的主席走去的路上，經(jīng)過的客人無論認識不認識，一個個都熱情洋溢的問好致意。袁肅自然不可能跟這么多人一一客套，一路上只是帶著笑容頷首回禮，也只有遇到幾位像張舉人這樣的熟人時才會停下來握握手、問問禮。

    來到主席前，幾位被安排在這里同桌而坐的豪紳紛紛圍上前來寒暄。這些有資格坐在主席上的，自然都是各縣首屈一指的大人物。為了能拉攏這些士紳捐款，在之前的安排方面甚至都沒有讓洋人坐到這里。

    座次的安排當(dāng)然是王磷同一手cao辦，在這些人當(dāng)中，除了灤州本地幾位大戶是袁肅認識的，其他來自昌黎、唐海、樂亭三縣的人物，最多也只是眼熟，少有能叫上名字的。好在幾位縣長同樣都在這里，他們在一旁或介紹或圓場，總算避免了許多尷尬，而且還將氣氛調(diào)和的很好。一眼望去，無論是大地主還是大資本家，一個個都是笑容滿面。

    事實上，盡管很多人對袁肅這次募捐活動不高興，可打心底還是覺得袁肅是一個能干的人。尤其是上任之后對許多行業(yè)進行減稅、鼓勵、支持，極大的保證了資產(chǎn)階級的利益。所以該給的面子，這些人是絕不會舍不得的。

    與周圍眾人閑聊了一陣，說了一些“今日亡多多仰仗”之類的話，很快何其鞏穿著筆挺的新式軍官禮服走了過來，站在袁肅稍微后面的位置低聲問道：“護軍大人，是否可以開始？”

    袁肅微微的點了點頭，笑著對周圍眾人虛問道：“那就開始吧？”

    “一切都聽護軍大人安排。”

    “是是，那就開始，我等早已迫不及待了?！?/br>
    ……

    眾人連忙出聲附和，一個個在臉上堆著萬分真誠的樣子。

    繼而袁肅回過頭來，對何其鞏示意道：“你去宣布吧?！?/br>
    何其鞏是第一混成旅里最有文化的一人，今日的宴會既然是旅部承辦，那自然是由他來負責(zé)司儀禮節(jié)。得到袁肅的首肯后，他立刻轉(zhuǎn)身登上了今日早上才搭建好的一座小講臺上。

    講臺上準備好了一只盛著半滿紅酒的酒杯和一個金屬勺子，何其鞏拿起勺子輕輕的敲了敲酒杯，輕盈的響聲在大堂里漸漸散播開來。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講臺上有人要說話，于是整個場面再次安靜了下來。

    正如所有宴會開場一樣，何其鞏先官腔官調(diào)的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其中自然少不了提及山海關(guān)目前的遭遇以及關(guān)外數(shù)萬難民掙扎在死亡線上，隨后還煞有其事的表示對到場嘉賓能夠為賑災(zāi)出一份力而表示感激。

    場下自然而然的響起了一陣掌聲，算是給何其鞏面子，也算是給自己面前。

    說完這些開場白之后，何其鞏旋即邀請袁肅登臺講幾句話。

    袁肅原本沒有講話的打算，不過他也很清楚這是逃不了的規(guī)矩，于是在一片更為熱烈的掌聲迎接之下邁步走上了講臺。因為事先沒有太多講話的準備，他臨時醞釀著說了一些感謝的話，也提前預(yù)告了在宴會結(jié)束之后會舉行一場慈善拍賣，所有拍賣所得的資金將全部用來賑濟關(guān)外災(zāi)民。

    不管袁肅在講臺上說的是什么，但凡話音間隔時，臺下都會響起一片掌聲。

    事實上袁肅也確實沒有太多的話要說，隨隨便便交代了幾句，便正式宣布開宴。

    這次宴會依然按照中國傳統(tǒng)的酒宴形式，畢竟宴會只是一個過場、一個口實，真正的目的還在于拍賣和募捐上面。若是像西方人那樣又是舞會、又是自助餐、又是紅酒，只怕前前后后要折騰兩三個鐘點。

    山海關(guān)情勢危急，多等一刻就會多死一個人。若非是迫不得已，袁肅壓根不會搞這么麻煩的事情，畢竟錢是人家的，要想人家掏錢自然而然要花費一些功夫。

    從講臺上下來，眾賓客在幾位領(lǐng)班侍從的招呼下陸續(xù)入座，袁肅則親自招呼主席的客人們安坐下來。會館的廚房沒辦法置辦這么大的宴席，大部分菜肴還是從附近酒樓做好了送過來，上菜的效率很快，十多名侍從流水線似的穿堂而過，一桌一桌的菜肴很快便齊全了。

    整個宴會的過程當(dāng)中，袁肅偶爾還會起身走到鄰近的桌子向賓客們敬酒，大家都很客氣的起身回敬。王磷同還有小王大人都很識趣，自然不能讓袁肅獨自一個人去敬酒，于是他們二人在袁肅起身的時候也跟在后面，只有這樣才能彰顯袁肅的地位，順便還能對不認識的人進行一番引見。

    然而就在袁肅走向靠窗而設(shè)的洋人酒席時，一直站在不遠處侍候的杜預(yù)三步并作兩步趕了過來。杜預(yù)指了指背對著這邊的一個身穿黑色禮服的洋人，壓低聲音說道：“大人，您看，就是那個洋人?！?/br>
    王磷同連忙沖杜預(yù)揮了揮手，彷佛像趕蒼蠅似的，他倚老賣老的說道：“休得無理。”

    杜預(yù)一臉無奈，乖乖的又退到之前的地方站好。

    袁肅向王磷同問道：“天津那邊是怎么知道我們辦慈善宴會的消息？”

    王磷同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說道：“在下也毫無頭緒。”

    這時，王中元湊上前來插嘴說道：“適才我曾打聽了一下，從天津來的這兩位洋人，其中一位名叫漢納根，限供職開平礦務(wù)局擔(dān)任副總經(jīng)理?！?/br>
    袁肅微微皺了皺眉頭，打心底里尋思了一陣，繼而說道：“我在保定時聽說開平礦務(wù)局正在與灤州礦務(wù)局商談合并，可有此事？”

    灤州礦務(wù)局和開平礦務(wù)局雖然都在灤州周邊，但兩邊負責(zé)經(jīng)營礦物的公司卻都設(shè)在天津。開平礦務(wù)局自從庚子國難簽訂《辛丑條約》之后，便被迫割讓給英國人管理。而灤州礦務(wù)局是后來為了制衡英商控制的開平礦務(wù)局而成立的另外一家公司，現(xiàn)如今由天津一帶的官商合辦。也因為，這兩座近在咫尺的煤礦資源，袁肅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而無法干涉其中。

    后來北方第一大煤礦生產(chǎn)公司開灤礦務(wù)總局，正是由開平、灤州兩家公司合并而成。

    就在前幾年，灤州礦務(wù)公司為了制壓開平礦務(wù)公司，爆發(fā)起瘋狂的競價斗爭，以至于兩家公司接連虧損，最終不得不改競爭為合并。

    第79章，再見其人

    王中元點著頭說道：“確有此事，負責(zé)與英商談判的正是前不久新上任的財務(wù)總長周緝公，外界傳聞?wù)勁幸呀?jīng)接近尾聲，兩個月之內(nèi)兩家煤礦公司就會合并了。”

    袁肅乍得一聽周緝公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仔細聯(lián)想“財務(wù)總長”的身份才意識到此人應(yīng)該是“周學(xué)熙”。周學(xué)熙字緝之，故而王中元才尊稱為“緝公”。

    他沒有再說什么，繼續(xù)邁步向洋人的酒桌走去。

    這一桌所坐的人并不多，七八位洋人圍坐著一張十五人的大桌，顯得十分輕松。

    之前杜預(yù)所指的那位奇怪的洋人，眼下正背對著袁肅的方向，從背影看去對方身形消瘦，坐姿就好像沒有骨頭似的，一點都不端正，并且出乎意料的居然還戴著一頂圓禮帽。不過在場的其他洋人似乎并沒有在意，不僅如此，反而所有人都與這位戴帽子的洋人相談甚歡。這個“特立獨行的洋人”顯然成為了整個酒桌的核心。

    當(dāng)袁肅等人接近時，相向而坐的史密斯博士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立刻向左右的其他客人提示了一句話。整桌的洋人們都把目光轉(zhuǎn)向袁肅這邊，然而唯獨那個背對而坐的戴帽子的洋人卻僅僅是側(cè)目看了一眼。

    “各位先生，歡迎你們能夠出席此次宴會，這是我的榮幸，我特意來敬諸位先生一杯?！?/br>
    袁肅臉上帶著一分優(yōu)雅的微笑，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向這些洋人說道，說完之后，他還煞有其事的抬了抬手中的酒杯。

    史密斯博士最先站起身來，雷諾森與其他人也都緊跟著起立。眾人紛紛舉起酒杯回禮，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客氣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直不曾正面示人的那位戴帽子的洋人似乎是迫于禮節(jié)的需要，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袁肅心里雖然有好奇，但也并沒有把對方看得很重要，欲先干為敬，然而當(dāng)這位戴著帽子的“洋人”轉(zhuǎn)過身來正對著他時，他不禁著實的震動了一下。

    “袁大人，別來無恙?！贝髅弊拥摹把笕恕弊旖锹冻鲆唤z妖媚的笑容，用一口漢語先一步向袁肅問好道。

    “是你？”袁肅漸漸恢復(fù)心神，只是仍然被一股疑惑籠罩在心頭。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個月前他在保定邀請胡龍驤于德盛齋吃飯時，在樓梯口遇到過的那位女扮男裝的女子。顯而易見，以女兒身穿著洋服打扮已經(jīng)成了對方的習(xí)慣，不過依然如同上次見面的那樣，這種獨特的中性美感讓人眼前一亮。

    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可沒有心情欣賞美女，這個西化嚴重的女子究竟為什么會來灤州？難道說今天的再次相遇僅僅是一種巧合嗎？

    “great！！youstillrememberme！”女子的笑容從始至終充滿著一種嫵媚，在發(fā)現(xiàn)袁肅還記得自己后，她立刻又換做英文說道。

    袁肅打心底感覺到這個女子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強烈的魅惑，尤其是笑容，就彷佛是與生俱來的妖嬈嫵媚，簡直能夠輕而易舉的抓住任何一個男人的心。他承認自從見過一面后，心里曾多次惦記對方的面容，不過好在自己有很好的自控能力。

    要想成大事，在心中必然只會牢牢記住“事業(yè)”，盡管兒女情長是人之常情，可凡事總要有一個輕重急緩。男人有了事業(yè)，難道還愁沒有女人嗎？

    他保持禮節(jié)的微笑頷首，并沒有打算繼續(xù)與對方說話下去，于是轉(zhuǎn)向史密斯博士等人，舉起酒杯用英文說道：“諸位先生，干杯?！?/br>
    史密斯博士、雷諾森還有其他諸人都說了一聲“cheers”，然后一一的飲了一口紅酒。

    等到所有人都喝過酒后，站在袁肅面前的那位特立獨行的女子，這才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煞有其事的對袁肅說道：“袁將軍，你剛才是請‘gentlemen’喝酒，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請我這位小女子喝上一杯呢？”

    雖然袁肅推崇男女平等、自由開放，可是放眼整個酒桌上都是男性，唯獨眼前這位妖嬈的女子獨樹一幟，而且還與這些男人們相談甚歡，實在是有失體統(tǒng)。正因為如此，哪怕眼前這位女子再有多大的吸引力、魅惑力，哪怕再有多漂亮、多迷人，在他心底里始終已經(jīng)有幾分介懷的痕跡。

    不過來者是客，禮節(jié)仍然是要遵循，之前他確實只是說邀請“先生們”喝酒，一時疏忽大意忘記了這位“woman”。

    當(dāng)即，他抱以歉意的微笑，再次將酒杯倒?jié)M，向?qū)Ψ轿⑽⑻志戳艘幌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