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恕在下直言,照在下多年為官的經(jīng)驗來推測,不足十萬人受災中央根本不會放在心上。而今是因為這些災民逼到京城大門口,又截斷了京奉線鐵路,所以才引起北京方面重視。因此,此次京城調撥下來的賑災物資,總計最多只有十五萬,最最多也決計不超過二十萬?!眳橇⒖梢桓毙赜谐芍竦臉幼诱f道。 “是嗎?”袁肅眉宇緊蹙了起來,他這時才明白吳立可之前所說的意思。 與其用這十一萬元賑濟款購買糧食延續(xù)難民的生存,還不如下定決心直接用這筆款項疏導難民。購買糧食只是一時之計,總不能養(yǎng)著這些難民一年半載的時間。而只有徹底解決問題的根源,讓這些難民能自行生活,方才能化解這次災情。 “在下可不敢誆袁大人,上面能下來二十萬已經(jīng)是阿彌陀佛了,再多也不可能多出哪里去。說來,中央那邊也是沒有多余的錢,國家大局未穩(wěn),南方一片渙散,即便有錢也要用來穩(wěn)定國家,哪里會把這幾萬災民當作一回事?”吳立可意味深遠的說道。 “聽吳大人這么說,彷佛已經(jīng)心壞成策,還請明示一二。”袁肅想了想之后,最終決定聽一聽吳立可的打算。處理這次災情他是有責任在身,越早解決這件事,對自己越好,更何況自己也感覺到十一萬元能夠辦很多事,若是單純的收購糧食,到頭來這筆錢終究是被那些黑心的糧商給賺去了。 “昨日早上開會時,袁大人您也說過,賑災最重要的無非是治和養(yǎng),最終目的是疏導這些災民能夠落地生根或者返回原籍,不至于見天的困在關口等著救濟?,F(xiàn)在袁大人有了資金,那賑災之事就好辦的多,按照以往的慣例,在下倒是可以提出兩個屢試不爽方法?!眳橇⒖梢桓鳖^頭是道的樣子說著。 “是何辦法?” “其一是袁大人給每一個災民派發(fā)一筆錢或者一袋糧食,讓他們返回原籍。這個辦法最快速也最直接,自古以來的賑災都是這個法子。其二則是以這十一萬元為本錢,拉攏地方士紳合資開辦項目,吸納這些難民的勞動力?!?/br> 袁肅自然相信這兩個法子是官府屢試不爽的辦法,第一個辦法既簡單又迅速,即便是治標不治本但也能很快給上面一個交代,至于第二個辦法比第一個辦法好,但是只適用于難民人數(shù)不多的情況?,F(xiàn)如今外面有七萬多人,這么龐大的人群怎么可能說吸納就吸納? 更何況,合資開辦項目也要能周轉盈利才行,否則依然無法持之以恒的起到安民目的。 “給難民派發(fā)一筆錢、一袋糧食讓他們回去,如何確保他們回去之后能恢復生活?倘使不能恢復生活,那他們去而復返,豈不又成了一個問題?!辈坏仍C開口,站在一旁的陳文年忍不住向吳立可詢問道。 “陳大人所言極是,多少年官府賑災無不考慮這個問題。事實上導致逃荒的原因不僅僅是天公不作美,有時候也是因為一時周轉不靈。給難民派發(fā)一筆錢的目的,就是幫助他們周轉,同時再與受災地區(qū)的縣府聯(lián)絡,下令縣府做好接應、安頓的準備?!眳橇⒖烧f道。 “一時周轉不靈?這可未必如是。若是真正的天災,而且災情十分嚴重,你叫這些老百姓如何周轉?”陳文年沒好氣的說道,他總覺得吳立可的話一派陳腔濫調,根本不可能徹底根治眼前的問題。 “唉,陳大人,若是按照您這么想,賑災永遠是無底洞,不僅填不滿,而且還會滋生難民的刁性。說到底,天災人禍總有過去的時候,他們逃荒在外已經(jīng)這么多時日,故里的情況或許早有好轉。只消各地官府與當?shù)睾兰澛?lián)絡聯(lián)絡,放寬一些稅費,許一下借貸,日子勉勉強強總能熬過去的?!眳橇⒖煽梢栽谠C面前裝孫子,但是在陳文年面前卻擺出一副倚老賣老的姿態(tài),說話時頗有居高臨下的意思。 “這些都只是草率的為了表面工作,長此以往只會禍患積深?!标愇哪陮橇⒖烧f話時的態(tài)度很不舒服,變了臉色向吳立可呵斥道。 “歷朝歷代,賑災無非皆是如此。若陳大人還有更好的辦法,在下愿意洗耳恭聽?!?/br> 陳文年頓時語塞,他確實沒有什么好辦法,但卻打心底里不認同吳立可的辦法是好辦法。 這時,默然許久的袁肅抬了抬手,止住了二人的爭吵,他語氣冷靜的說道:“雙管齊下,或可有所作為。即便不能解決全部的問題,多多少少能解決部分的問題。至于剩下的問題,就只能等中央調撥賑濟物資再另行安排?!?/br> 吳立可和陳文年立刻明白了袁肅所謂“雙管其下”的意思,那就是一邊派發(fā)錢糧遣散難民,一邊開辦項目吸納勞動力。就目前而言,這確實是一個可行的辦法,而且比單獨用一個方法安置難民要好的多。 第85章,初露野心 “袁大人果然奇思妙想,雙管齊下一定能水到渠成?!眳橇⒖蓳Q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毫不掩飾“拍馬屁”的意思說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今臨近各地都不景氣,又能開辦什么項目?而且顯然不能是小項目,大項目的話前前后后籌措繁復,兼顧眾多風險,一時半會還不能立見成效,如何能吸納這些難民安置下來?”袁肅再次問道。 “這件事說難辦也不難辦,說不難辦也得看是誰來辦?!眳橇⒖衫@口令似的說道。 “此話怎講?” “袁大人,其實早幾年咱們臨榆縣以及附近的撫寧縣、盧龍縣都有過大興實業(yè)的打算。從前年年中到今年年初,在下與撫寧知縣……哦,是縣長,在下與撫寧縣陶縣長多次會晤,正打算集兩縣之力辦兩個大項目,其一是修建洋河水庫,其二是共同承建南戴河大碼頭和附屬的砂場。”吳立可說話時的表情漸漸顯得一絲不茍起來。 “洋河水庫?南戴河碼頭和砂場?這果然都是大項目,而且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莫非是因為資金原因而最終不得實施嗎?”袁肅追問道,誠實地說他對這兩個項目很感興趣。不過他印象中倒是記得洋河水庫修建于一九五九年,洋河可是屬于內陸較大的河流,對于一九一二年現(xiàn)階段的工業(yè)水平,實在是有一定挑戰(zhàn)性。 “資金確實是一方面,不過因為是我們兩縣合力,勉勉強強還是能湊夠第一期預算。原本的計劃就是籌一期修一期,五年之內應該可以完工。主要的原因是水庫要引進洋人的水車發(fā)電機械,我們先后與法國、花旗國進行交涉,哪里知道洋人狼子野心,說要由他們負責承建并經(jīng)營發(fā)電廠才肯出讓機械?!眳橇⒖砂ヂ晣@息的說道。 “之后呢?” “袁大人您可不知道,我們兩縣籌集的第一期資金是二十萬,法國人承建要三十萬,花旗國人承建要二十九萬。這算個什么事呀?分明就是坐地起價!不僅如此,還要把發(fā)電廠的經(jīng)營權讓出二十年,二十年吶!洋鬼子就出一個發(fā)電的機械,就硬生生的剝削咱們二十年,別說二十九萬、三十萬,除非他們免費承建,否則換做誰都不會答應的?!眳橇⒖稍秸f越有情緒,語氣愈發(fā)顯得鏗鏘起來。 “這買賣確實不能做,洋人奇技yin巧自居,就是打算漫天要價來侵害我中國權益。”陳文年表情肅然的附和道。 “那碼頭和砂場呢?”袁肅不動聲色的又問道。 “咱們臨近沿海的地方,采集海砂本來就是一項生計,碼頭亦如是。去年年中時南戴河碼頭倒是建起來了,可是相隔不遠的北戴河多是洋人的教區(qū)和僑民居住地,那些洋商為了保證自己港口碼頭的生意,與所有到山海關港口的船只簽訂條約,只許去北戴河靠岸,否則一律終止商貿(mào)往來。很多外地的貨船就是靠跟洋人做生意來謀生,無奈之下只能跟洋人簽約。好端端的南戴河碼頭硬生生的被擠垮了?!眳橇⒖蔁o奈的搖著頭,唏噓不止的說道。 “洋人當真是欺人太甚?!标愇哪暌а狼旋X的說道。 “南戴河碼頭到現(xiàn)在還欠幾家銀行幾萬元錢,因為資金短缺,開辦殺場也成了泡影?!眳橇⒖衫^續(xù)訴苦的說道。 聽完吳立可的一番話,袁肅心中漸漸明白了對方之前所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臨榆縣和撫寧縣勢單力薄,沒辦法跟洋人作對,雖然地處交通樞紐所在地,可重要的交通線路都被洋人掌握,因而財政上也是十分窘迫。 洋河水庫和南戴河碼頭可以說是民族自力更生的兩個工程,這兩個工程也確確實實利國利民,而且就工程的規(guī)模來說也絕不算小。像吳立可所預料的那樣,修建水庫需要五年時間,足以解決一大批就業(yè)問題。南戴河碼頭雖然是與北戴河的洋人有競爭,可只要把碼頭做起來了,同樣能夠養(yǎng)活許多人,要知道碼頭衍生出來的周邊產(chǎn)業(yè)可是非常之多。 總的來說,這兩個項目都是因為洋人的干擾所以才告吹。洋人之所以敢如此放肆,全然是不把臨榆縣和撫寧縣的地方官放在眼里。 而現(xiàn)在,他身為東直隸護軍使,又是大總統(tǒng)的侄子,背后還與英國人有一份交情,若是由自己盤下這兩個項目來做,必然是能夠辦成此事的。洋人就算再囂張,也不至于明目張膽的干涉中國內政。 他甚至可以通過雷諾森的關系,周旋一下子這兩個項目與北戴河洋商之間的沖突。 這些都不是問題,而唯一的問題是他還沒有偉大到這種程度。 袁肅心里有一個結,那就是山海關并非他的地盤,此番前來是奉命主持賑災,一旦災情穩(wěn)定下來自己早晚還是要返回灤州。他把十幾萬的資金投資到臨榆縣,前前后后還要為這件事與洋人周旋,最終得到好處的卻不是自己! 表面上來看這屬于道德的考量,但實際上這其中還有能力與功利的影響。 一方面沒有這種高度硬要做這樣的事,只會是打腫臉充胖子;另外一方面是中國很快陷入兵荒馬亂的局勢,不是你吃他,就是他吃你,現(xiàn)實是不容許存在這份道德心。 不過,在一番沉思之后,袁肅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明白吳大人的意思了,這件事若是讓我來辦,我倒是有七八分的把握。我在灤州那邊與洋人還有幾分交情,約出來大家四四六六說清楚,未必不能成事。然而我手頭上也只有這十一萬的資金,再者其中還有一部分已經(jīng)購買了糧食,更何況也不能把所有資金都拿來辦項目,要知道難民們現(xiàn)在只盼著有一口飯吃,無論如何還是要做好賑濟工作?!?/br> 袁肅在說話時故意顯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更兼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給人的感覺就彷佛是百分之一百可以吃定洋人。 “若袁大人真能重新主持這兩個大項目,我臨榆縣與撫寧縣大可再進行一次籌資,必定能助袁大人一臂之力。在下保守的估計,單單洋河水庫的工程足以解決一萬難民的安置,而南戴河碼頭和砂場只要形成產(chǎn)業(yè)的規(guī)模,一樣能夠保證數(shù)千人有飯碗?!眳橇⒖捎袔追旨拥恼f道,對于他來說這兩個項目絕不是政績也不是緩解災民問題這么簡單。 正如袁肅所說的那樣,洋河水庫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單單水力發(fā)電一項就能給兩個縣城帶來巨大的生產(chǎn)力,生產(chǎn)力提高了,稅收也就提高了,順便從中還能謀取不小的紅利。更別說水庫提供的灌溉、供水、漁業(yè)所帶來的眾多利益。 袁肅嘴角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遠的笑容,語氣欣然而輕松的說道:“是嗎?你們兩縣能在多久時間里籌集這么龐大的資金?” 吳立可盤算了一下,繼而說道:“若是有袁大人出面,快則半個月,慢則一個月,最最遲也遲不過兩個月。關鍵是官辦商營,只要把經(jīng)營權放出去,這么大的工程,其中的利益誰都清楚,足以引來許多商號的投資?!?/br> 袁肅緩緩的點了點頭,漸漸換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疾不徐的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而且我對這兩個項目的的確確很感興趣。重要的是這兩個項目不僅利國利民,還能解決眼前難民的困境。這樣吧,今晚你找?guī)讉€行業(yè)內的熟人來,我們詳細討論一下?!?/br> 吳立可眼睛頓時冒出金光,難掩興奮的連忙應道:“哎呀呀,袁大人真是我們臨榆縣的救星呀。好,好,在下一定安排好今晚的會面?!?/br> 一旁的陳文年總覺得這件事情大有不對勁,本欲開口說話,不過卻被袁肅遞來一個眼色,只好欲言又止。 吳立可察覺到袁肅對陳文年使眼色,心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疑惑。不過這些事他又不方便明說,只能暫時埋在心里。頓了頓之后,他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問道:“那么,袁大人若沒有其他吩咐,在下這就告辭先去準備準備?” 袁肅頷首道:“那就先這樣?!?/br> 吳立可正要轉身離去時,袁肅忽然招了招手,又補充的詢問道:“哦,對了,我一直有一個私人問題想要請教吳大人?!?/br> 吳立可笑呵呵的說道:“請袁大人示下?!?/br> 袁肅好整以暇的說道:“你與山海關鎮(zhèn)守吳大人同宗,不知道你們二人可否是本家?” 吳立可笑道:“哪里哪里,在下已經(jīng)在臨榆縣任上有十五年之久,吳大人是八年前才調任山海關總兵。袁大人聽我二人的口音也應該知道不是本家了?!?/br> 袁肅深意的笑道:“原來如此,這樣也好。那么,我就不送吳大人了?!?/br> 起初吳立可并沒有把袁肅最后的詢問放在心上,只當是閑聊家常話罷了。不過當他走出行營大門時,心頭猛然浮起了一絲絲的涼意。 他意思到重點不在袁肅的問話,而是在于臨走之前袁肅一句看似不經(jīng)意的客氣話。他分明記得袁肅說了一句“這樣也好”,自己與吳承祿不是本家,這又有什么可“好”的地方? 適才整個談話的過程中,袁肅時不時都會閃現(xiàn)出令人費解的表情和情緒?;叵肫饋磉@次談話確實有很多詭異的地方,其一是袁肅為什么這么爽快就答應重新主持兩大項目?其二是賑濟款的問題,對方卻沒有請吳承祿來參與商議,好歹山海關鎮(zhèn)守使才是本地最高軍政長官。 當然,最奇怪的還是袁肅最后那句話,就好像他與吳承祿有什么仇恨似的! 在打道回府的路上,吳立可坐在轎子里一直心神不寧,他對袁肅最后那句話的第一反應,那就是袁肅似乎是要對付吳承祿一般。可是這僅僅是猜測,單憑這些模棱兩可的細節(jié),任誰都無法猜出確切的情況。然而不管怎么說,這件事終歸在他心里留下了惦記。 與此同時,在吳立可離開之后,陳文年猶豫了一陣,隨即還是找到袁肅問道:“大人,難道你真要把這筆籌集上來的款項用來投資洋河水庫和南戴河碼頭?” 袁肅早先就看出陳文年心有芥蒂,他沒有急著回答對方的話,反而問道:“公臺兄,難道你覺得這兩個大工程不算好事嗎?” “既能利國利民,也能解決不少難民的生存問題,這確實是好事。只是……”陳文年沒有多想什么,直接的說道。 “只是這里不是我們的地盤,我們花這么多的心思財力,最終是為他人做嫁衣,對嗎?”袁肅沒等陳文年把話說完,接過話來先一步說道。 “唉,沒錯,正是如此。袁大人你或許會怪我私心過重,可您也要弄清楚,上面派您來負責賑濟已經(jīng)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現(xiàn)在居然還要給當?shù)氐目h府做好事,若僅僅是一些小工程也就罷了,偏偏還是這么龐大的工程,我們圖個什么呀?”陳文年深沉的說道。 “你說的沒錯,一點都沒錯。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現(xiàn)在困在關口的難民是需要我們來體恤,我也愿意把這筆錢全部投在賑濟上來。但如果能在幫助這些難民的同時,也能幫助我們自己,這豈不是兩全其美?”袁肅語氣很平靜的說道,他的臉色就彷佛在慢慢展開一項計劃或者一個陰謀似的。 “大人,你前面的話我明白,后面的話我也明白,但前面和后面放在一起,我卻不太明白。”陳文年擰著眉頭,一臉疑惑的說道。 “事實上我根本不在乎這十一萬的賑災款怎么用,用來投資也無不可。所有的問題無非就是我們無利可圖,既然我們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只要我們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一切不都是迎刃而解了嗎?”袁肅很冷靜的說道。 “大人,你莫不是……”陳文年頓時恍然,嘆聲說道。 “有機可乘,自然要當機立斷!”袁肅的語氣露出幾分鋒芒。 第86章,偏遠事故 當天晚上,袁肅與吳立可再次會面,吳立可向袁肅引見了三名本地的大商戶。一人是本地亨通錢莊的大老板,一人是從業(yè)多年的建筑工程商,另外一人則是一家海運公司的總經(jīng)理。 這次會面商談的內容不算很深入,先是了解官府向民間集資的大致情況,隨后又談到洋河水庫和南戴河海港工程的初步計劃。如今民間集資是有一定難度,不僅僅是兩縣經(jīng)濟正處于困難時期,同時還因為前年集資造成眾多商戶虧本,至今心里還有陰影。 不過吳立可和亨通錢莊的大老板先后做出保證,只要是袁肅下定決心辦這件事,再次籌款并非沒有可能,無非是籌多籌少的問題。至于少了也不要緊,兩縣還可以向北京、天津等地的大銀行、大錢莊進行貸款,哪怕勒緊褲腰帶都會把款子湊齊全。 關于洋河水庫和南戴河海港的工程前年就有過詳細的方案,尤其是南戴河海港本來是已經(jīng)建成,后來遭到洋人的排擠而荒廢了。如今南戴河那邊的港口、船塢都還在,只要稍微進行收拾翻修即可投入運營。 當然,南戴河海港目前只是初具形狀,原來的計劃就是邊修邊營,修一期營一期,如果要形成真正的規(guī)模,還得繼續(xù)投資擴修。不僅是擴修碼頭,還要修繕連通碼頭的馬路,只有這樣才能使得海港成為有便利、有效率的現(xiàn)代化港口。 聽完這些介紹,袁肅當時做出了一定表態(tài),這件事他會派人詳細的調查,盡快把所有需要的環(huán)節(jié)弄清楚。雖然沒有立刻拍板決定,但這樣的話已經(jīng)給吳立可等人很多的信心。 此外,袁肅還希望吳立可等人可以先行制訂重開項目的詳細計劃,包括可以吸納多少勞力、需要整體預算多少、工程分多少期又需要多少時間等等,更重要的是理清楚在籌備項目的同時如何維持難民,這當中的開銷必然是要計算在內。 到了七月二十八日傍晚,從灤州發(fā)來的賑濟糧如期抵達。 有了這一批糧食,城外各處粥廠可以繼續(xù)作業(yè),聚集在山海關附近的難民們也漸漸穩(wěn)定下來。事實上早在官府將賑災總司令袁肅抵達臨榆縣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大部分難民的情緒已經(jīng)得到一定安慰,縱然這些平頭老百姓們從來不指望官府,可現(xiàn)在最起碼可以在絕望的關頭找到一絲自我安慰的理由。 正是因為這個消息,許多只剩下一口氣的難民卯足了毅力支撐了過來。 到后來,陳文年、趙山河等人在關口設立下雜役招募點,雖然因為調度的問題而沒有立刻開始招募工作,但消息一經(jīng)傳出同樣起到了振奮人心的作用。 難民們困苦到眼前這個份上,不奢望還能有什么好工作,再苦再累甚至再下賤的工作,只要能有一口飯吃倒頭來還要感天謝地。如今軍中招募雜役,這已經(jīng)算是萬分體面的活計,能吃軍糧、住軍營,運氣好還能掙一些餉銀。 就在二十八當天,陳文年不僅派出士兵到難民群里發(fā)布告示,還雇傭了幾十名牙人到其他村鎮(zhèn)上傳達消息。第一混成旅于八月一日正式開始招募雜役,同時還順帶招募一批工人。無論是雜役還是工人,都沒有具體規(guī)定名額,無非就是為了給人制造心理上的希望。 在這一天能再次喝上米粥,同樣在一天又聽到了招工的消息,不少難民身子激動的哭出來,以為天災人禍總算快要熬到頭了。 月底最后的幾天時間里,袁肅一邊為賑濟之事cao勞,一邊又利用閑暇之余與灤州電聯(lián)。 賑濟之事自然是首要,即便是投資辦項目其中也是為了疏導災民。他多次出城到災民聚集地走訪,自己所走訪的幾乎是情況最好的地方,可即便如此依然是一片狼藉的景況。難民們蓬頭污垢、衣衫殘破,青壯尚還能行動,老弱則只能或躺或倚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