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孫佑邰念及吳老漢之前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好言奉承,最終還是忍下這口氣,邁步走到院門口。只見吳老漢哭喪著一張臉,身后還陪著幾個家中的幫工,這些幫工當中其中一人還衣衫不整,站都站不穩(wěn),還是靠著周圍幾人攙扶著。 在見到孫佑邰出來后,吳老漢連忙搶先上前,哭喊著說道:“孫大人,孫軍爺,您一定要替老朽做主啊,再這么下去,不光是我們吳家要完了,整個商丘城也要完了?!?/br> 孫佑邰皺著眉頭,冷冷的喝問道:“吳先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第29章,軍紀之亂 吳老漢哎聲嘆息一番,轉(zhuǎn)過身來指了指那個衣衫襤褸的幫工,說道:“孫大人,這人是老朽家的長工,名叫阿二,他就在前面街上的綢緞莊上住著。那綢緞莊從去年開始就已經(jīng)沒進貨了,無非是住了兩家人看著店,可是……可是就在剛才,官兵們闖進了莊子,不僅打砸,還搶東西,還……還抓走了阿二的婆娘跟他的女兒……孫大人,這,你們可是來剿匪的,你們可不能這樣呀,您,您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呀?!?/br> 雖然吳老漢說話時支支吾吾、斷斷續(xù)續(xù),但是孫佑邰還是很清楚的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當即臉色愈發(fā)顯得陰沉起來,他說道:“竟有此事?豈有此理。你們可曾看見那些官兵穿著什么樣的軍服?” 那偏體鱗傷的阿二咬著牙說道:“就是,就是尋常的軍服。” 孫佑邰不耐煩的追問道:“我問的是顏色,什么顏色?!?/br> 阿二這才回答的說道:“是藍色的,藍色的軍服?!?/br> 孫佑邰早就料到能干出這樣事情的絕對不是他的手下,第三旅雖然成立不久,但這大半年的訓練都是極其嚴格,也是極其重視軍紀。再者第三旅初來乍到,理應(yīng)老實一些才是,更何況他記得現(xiàn)在手下的三個營全在前線,后方這邊就只有團部這邊的人。 藍色軍服是北洋軍的軍服,十四師和十七師便依然保持著這種顏色的軍裝。第三旅是中央陸軍系統(tǒng),中央陸軍一律是土黃色的新式軍服。 他本人對軍紀同樣十分看重,尤其是部隊升任為中央軍番號之后,心中更是認為中央軍就是要與地方部隊大有不同,一定要徹底洗心革面,成為中國國防的中堅力量。此時聽到有士兵居然如此對待老百姓,搶x劫、勒索、打砸、破壞已經(jīng)是不可容忍,而中國傳統(tǒng)道德觀念更不能容忍jianxyinx婦女,這簡直是軍隊中最大的忌諱。 “去,去把林團長給我請出來。”他帶著激動的情緒對一名手下吩咐道。 過了片刻,十七師的那名團長匆匆忙忙趕了出來。 “孫大人,發(fā)生何事?”林團長疑惑的問道。 孫佑邰把剛才吳老漢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復(fù)述了一遍,并且十分嚴厲的質(zhì)問這件事該如何處理。如今他們政府軍是要平定民亂,而不是制造民亂,那些十七師的官兵簡直就像是一群土匪,難怪老百姓們會揭竿而起! 林團長聽完孫佑邰的話,臉色一時很不好看,一方面是對孫佑邰以上司的口吻教訓自己感到不滿,好歹彼此都是團長,中央軍又有什么了不起?另外一方面同樣對城中的混亂情況十分無奈。他沉著氣說道:“孫大人,這事肯定不是我麾下的兄弟所為。實不相瞞,十七師下面的五個團,除了我五十七團,還有許大人的五十八團之外,剩下三個團的軍紀都很有問題。我們五十七團、五十八團是李副師長親自帶出來的,之前一年的作戰(zhàn),也都是我們兩個團在打頭陣。剩下三個團要么是收編來的部隊,要么是最近擴編的臨時部隊,幾個團長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更別說他們的手下了?!?/br> 孫佑邰多少是相信林團長的話,因為這幾天他是親眼見過十七師幾個團的情況,更何況林團長和許團長的兩團人都是最先進城的,許團長這會在西邊跟民軍打巷戰(zhàn),林團長的部隊則在濉河邊支援前線的聲勢。 “老林,不管是誰的部隊,這種害群之馬是萬萬要不得的。這河南省內(nèi)的民亂之所以越鬧越大,不僅是因為咱們官軍鎮(zhèn)壓不力,更是因為有這樣的害群之馬禍害百姓,把老百姓都逼上絕路。正所謂治病要治根,這根若是治不好,這病只會越來越嚴重。”孫佑邰十分鄭重的說道,臉上也顯得很是堅決。 “這樣的問題,只怕連李副師長都棘手,我們現(xiàn)在又能怎么辦?之前是抓過幾個典型,李副師長可是親自拔槍打死了幾個,可就為了這件事,那三個團團長鬧得不行,差點還出了兵變。越是有戰(zhàn)事,越是軍紀亂,反而平常還好。就算要處理這些烏合之眾,也萬萬不能在這個時候下手?!绷謭F長嘆了一口氣,很是苦悶的說道。 “這怎么行,若是連李師長都治不住,這十七師可不就亂了套?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必須有一個結(jié)果,若是李師長處理不了,那我們就要告張都督那里去。長此以往,軍隊跟土匪一樣,老百姓還怎么信得過我們?”孫佑邰咬牙說道。 “孫老弟,你這就是不懂了。終歸還是咱們張都督不會帶兵,那幾個團長只要拍拍張都督的馬屁,托人送點金銀珠寶,張都督哪里還會怪責他們?就是被縱容成這樣的呀?!绷謭F長嘆了一口氣,一邊搖著頭一邊說道。 “竟然如此?照你這么說,那這件事反而還管不了了?”孫佑邰冷冷的說道,說話的時候拳頭都不由自主捏緊了起來。 “這……唉,還真好管。不過若是李師長進城了,說不定還能鎮(zhèn)住這些人。畢竟李師長之前是親自處決過這些士兵的,他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林團長推測的說道。 “如此,我先發(fā)一封電文到寧陵去。”孫佑邰說道。他說完之后,又看向吳老漢一行人,臉色顯得很是無奈,低沉的勸說道:“吳先生,這件事我會盡力處理?,F(xiàn)在外面那么亂,你們最好還是待在大宅里不要輕易外出,有什么親戚朋友的也都暫時叫他到這里來?!?/br> “大人,您要舅舅我婆娘和我女兒呀,大人,她們被那些人抓走了……”阿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磕著頭一邊哭喊著說道。 孫佑邰看著對方的摸樣,心中一時有所不忍,可是思來想去又沒有其他辦法。 “陳進,你帶幾個人現(xiàn)在出去,去幫他找一找他的妻兒,找到了就帶回來。吳先生,你派人帶路去。”一番思索之后,他只能將就的說道。 “是,是,多謝孫大人,多謝軍爺?!眳抢蠞h連忙摸了一把眼淚,把阿二攙扶起來,然后跟著名叫陳進的軍士一起往外走去。 第30章,雙面處理 下午兩點鐘,在商丘西北方向的第一團和第三團兵出三路,突然向三個民軍盤踞的村鎮(zhèn)發(fā)起了進攻。正如蔣百里所預(yù)料的那樣,突如其來的進攻使得商丘北部的閩軍亂成一團。 事實上第一團和第三團的動向民軍已經(jīng)通過老百姓的口傳得知了,只是一來民軍缺乏足夠的軍事素養(yǎng),二來時間也太過倉促,因而實在沒有辦法及時做出反應(yīng)。再加上十七師和第二騎兵團在正面戰(zhàn)場上的強大攻勢,一上來就在氣勢上給予民軍極大的創(chuàng)傷。 突襲作戰(zhàn)的任務(wù)進行的十分順利,短短幾個鐘頭的時間已經(jīng)攻克了好幾個民軍據(jù)點。 不過到了傍晚時分,第一團卻在睢陽北部遭到了民軍頑固的抵抗。王澤似乎把手底下的精銳民軍全部集中到了睢陽,不僅在南邊能跟十七師對抗著,同時在北邊還能與第一團僵持下來。直至天色暗沉,第一團不敢輕易在夜晚發(fā)起強攻,只好暫時收斂各路部隊,在已經(jīng)占領(lǐng)的村鎮(zhèn)附近設(shè)下防線,等待明日天亮再行進攻。 第三團則在天黑前已經(jīng)繞行了五十余里的路程,直接來到了商丘最北邊的山林地區(qū),預(yù)備明天一早便向商丘北城發(fā)起進攻。 袁肅和蔣百里是在下午一點鐘時趕到第一團這邊,與戴鳳翔見了面,整個下午的作戰(zhàn)他們都是親自進行戰(zhàn)術(shù)指揮。蔣百里意氣奮發(fā),原本有足夠的信心制訂圍殲戰(zhàn)術(shù),一舉攻克睢陽北部的防線,只可惜麾下都是缺乏經(jīng)驗的新兵,沒辦法完全發(fā)揮蔣百里布置的戰(zhàn)術(shù)。 對此,蔣百里雖然很生氣,但是同時也能保持理性來看待這次失誤的作戰(zhàn)。他著急幾個營長、連長做了詳細的檢討,并且再次制訂了明天早上的進攻戰(zhàn)術(shù),要求所有前線軍官必須嚴格帶領(lǐng)部隊執(zhí)行戰(zhàn)術(shù),否則自己必然要按照軍法來處置。 臨時前敵指揮所設(shè)在秦家彎外面的一座小農(nóng)舍里面,從下午占領(lǐng)這里開始,團部通訊隊便在趕工搭建電報線,天黑之后才勉強接通了一條電報線。 袁肅與蔣百里在一旁討論今天白天作戰(zhàn)的情況,在已經(jīng)攻克的幾個民軍據(jù)點里,第一團和第三團分別俘虜了大約三百名民軍。不過嚴格的說,這三百多人也不能全然算是民軍,關(guān)鍵還是對民軍的定義十分模糊。因為這些人當中真正有槍械的只有百余人,剩下的則是手無寸鐵又或者只有一些農(nóng)具、木柄槍、大刀之類的冷兵器。 只能說在官軍發(fā)起進攻時,這些平頭老百姓曾經(jīng)反抗過,或者阻擾過官軍作戰(zhàn)。 白天戰(zhàn)斗場面沒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在袁肅看來這場突襲作戰(zhàn)完全算不上有規(guī)模,不僅作戰(zhàn)過程迅速快捷,彼此的傷亡也是十分有限。他現(xiàn)在要考慮的反而是如何處置俘虜,以及如何安撫其他老百姓。 這些俘虜本來就是老百姓,無非是因為走投無路才揭竿而起。要想徹底平息民亂,自然不能把這些老百姓趕盡殺絕,最根本的還是要解決困擾老百姓的難題。 “我認為,還是有必要盡快落實賑濟工作。開封那邊正在籌備糧食物資,一旦商丘這邊穩(wěn)定下來,就立刻把這些物資調(diào)派過來?!痹C鄭重其事的說道。 “這是應(yīng)該的。然而我們現(xiàn)在收押的這些俘虜,也是有一定可以利用的地方,但是卻需要賭上一把。”蔣百里微微點著頭說道。 “哦。是嗎?怎么一個賭法?”袁肅饒有興趣的問道。他自然是覺得把這些平頭老百姓收押著也無益,可是若是就這么放走了,又擔心這些老百姓會重新起來對抗官軍。 “先告訴這些俘虜一旦官府收復(fù)商丘之后,會進行必要的救濟措施,每個人每天能分到一筆口糧,同時官府還能提供相關(guān)的工作,以幫助商丘進行戰(zhàn)后恢復(fù)。然后,讓這些俘虜一個個做出保證,只要承諾不再參與叛亂,那就立刻可以回家?!笔Y百里不疾不徐的說道。 “百里兄,我明白你這個辦法是什么,我也知道為什么你說這是一個賭博。”袁肅笑著說道。他當然不是不相信蔣百里的話,更何況蔣百里事先都已經(jīng)說了,這是要賭上一賭。這個辦法簡單的來說就是要收買人心,但作用起來卻還能起到散播官府將進行救濟的消息。 當然,雖然這是一次賭博,不過還是有很大的幾率。畢竟這些俘虜歸根結(jié)底都是一些平頭百姓,無非是希望能有一個活路,如今有了活路擺在眼前,理所當然會感恩戴德。這些人經(jīng)歷了一次失敗,對戰(zhàn)爭自然會感到畏懼,再加上又沒收了武器,回去之后十之八九便會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哪怕還有少數(shù)頑固的人想要繼續(xù)頑抗,但對整個作戰(zhàn)來說儼然已經(jīng)造成不了多大的妨礙。 比起偵察隊之前在商丘散播的消息,這次是官軍正面給出的答復(fù),雙管齊下顯然能夠讓老百姓們進一步信以為真。 “都督果然是聰明人,至于是否如此決定,就全憑都督你來決斷。”蔣百里同樣笑道。 “那就怎么決定了,反正這些烏合之眾也斷然不會是我們的對手,放他們離去也無可無不可?!痹C直接拍板的說道。 隨后,袁肅便吩咐杜預(yù)去安排相關(guān)的事宜,首先把所有俘虜集中起來,然后向這些俘虜灌輸中央軍與眾不同的作風,并且以袁肅本人的名義表示在戰(zhàn)后一定會進行政府救濟。當務(wù)之急是希望所有企圖反抗的老百姓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先各自返回各自家中安心等待官府的進一步的消息。 當然給了希望也有給予威懾,正所謂恩威并重才能事半功倍。為了不讓那些刁民以為官府態(tài)度軟弱,袁肅還要求進行一系列的警告,包括暗示接下來的作戰(zhàn)將會更為激烈,同時也不會再輕易釋放俘虜,還包括此次釋放的俘虜如果再在戰(zhàn)場上被俘,輕者處于二十年勞役之刑,重者則直接槍決。 通過威懾還能間接的讓這些俘虜再回去之后,把消息通知給更多的民軍,那民軍們都知道現(xiàn)在的處境,如果盡早投降那么就此作罷,如果繼續(xù)冥頑不靈,那后果可就嚴重了。以這些基層老百姓們的心態(tài),在希望和威脅雙重壓迫之下,是極有可能遭到動搖。 剛剛安排好這些事,戴鳳翔拿著一份電文快步走到袁肅和蔣百里這邊。 “都督,二團孫團長發(fā)來的電文,城里出了一些狀況。”戴鳳翔臉色很陰郁,說話的語氣也略顯幾分沉重。 “什么狀況?”袁肅問道,隨即接過電文看了一遍。 “孫團長說十七師有不少士兵進城之后到處搜刮搶x劫,甚至還做出jianxyinx婦女的惡行。南城那邊現(xiàn)在亂成一團,十七師除了五十七團和五十八團之外,剩下三個團根本幫不上任何忙,反而還到處添亂、制造事端?!贝鼬P翔慍怒的說道。 “豈有此理。”袁肅重重的把電文拍在了地圖臺上,之前還帶著笑容的臉色一瞬間變的烏云密布起來。他素來知道北洋軍的軍紀渙散,在出發(fā)之前也曾料到會出現(xiàn)諸如此類的事件,可自己能夠接受的這是個別案例,然而擺在眼前的這份電報上,卻顯示出十七師的官兵成群結(jié)隊的為非作歹、大肆破壞。 “李師長難道沒有加以約束嗎?”蔣百里同樣擰著眉頭說道。他治軍向來最重視的就是軍中紀律,哪怕部隊戰(zhàn)績再差再爛,但也一定要恪守條文規(guī)范。他對中國現(xiàn)今的軍事狀況十分堪憂,“官匪一家親”當真是對軍人榮譽最沉重、最可恥的打擊。 “李師長下午才從寧陵縣趕往商丘城,這會兒應(yīng)該才到?!贝鼬P翔說道。 “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制造問題。就這一天的時間,二團統(tǒng)計了四十五起擾民案件,其中有三十起還是jianxyinx婦女。知道為什么老百姓們寧可拿著鋤頭跟官軍對抗,也絕不愿意接受招撫嗎?這就是原因??杀珊?。十七師的那幫雜碎若是不能幫忙,索性讓他們都滾蛋去?!痹C情緒十分激動,雙手緊緊的捏成拳頭,雙眼噴著明顯的火光。 “這事絕不能姑息。我們這邊正努力緩和民眾對我們官軍的矛盾,告訴他們官府會進行救濟,可是那頭又干出如此這般喪盡天良的惡跡,老百姓們還怎么能信我們?”蔣百里義正嚴詞的說道。 “可是,我們又該如何插手?這畢竟是十七師的事情,而且孫團長在電文里說,此事甚至連李副師長都未必能解決。目前我們這邊戰(zhàn)事正酣,而且論系統(tǒng)、論兵力,哪怕想要去插手,只怕也會很難?!贝鼬P翔哎聲嘆息的說道,他之所以苦悶就是因為這件事的棘手之處。 蔣百里陷入了沉思,這件事關(guān)乎兩軍內(nèi)務(wù),直接插手確實多有不理智,但是如若放任不管,只會讓此次作戰(zhàn)愈發(fā)困難。原本很簡單的一次軍事行動,偏偏卻讓這樣一些害群之馬弄得如此復(fù)雜為難,當真是可恨又可氣。 “都督,我以為這件事應(yīng)該立刻上報到開封,必須由張都督親自來做決斷?!睂に歼^后,蔣百里十分認真的對袁肅說道。 “我這就準備電文陳明利害,勢必要讓這些雜碎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另外,先派人從開封送兩萬元到第二團團部,讓孫佑邰先對那些遭遇不幸的人家進行賠償。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引起民怨?!痹C咬牙切齒道。 “是?!贝鼬P翔干凈利落的說道。 第31章,突發(fā)事件 第二天天色剛亮,在商丘北線的第一團和第三團再次發(fā)起攻勢。與此同時,商丘南線也開始嘗試著進行一些城際的戰(zhàn)線推進。王澤的民軍部隊戰(zhàn)斗力之弱,早在第一天作戰(zhàn)期間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淋淋盡致,面對身為黃色軍服的中央軍士兵,就連民軍自己也都感到很是納悶,什么時候官軍能打得如此驍勇? 同樣是在這天清晨,袁肅的電報發(fā)到了開封都督府。他不僅用最嚴峻的語氣強調(diào)十七師的軍紀敗壞,要求張鎮(zhèn)芳親自下令對違法亂紀之徒進行嚴厲懲處,否則勢必危及此戰(zhàn);除此之外,他也順帶提及關(guān)于早先已經(jīng)協(xié)商過的戰(zhàn)后救濟問題,希望開封這邊能盡快將賑濟物資派送到前線來,以便立刻對占領(lǐng)區(qū)進行安撫,從根本上瓦解民軍反抗官府的情緒。 張鎮(zhèn)芳收到了電文之后,對麾下十七師的軍紀情況也深刻反省了一番。 當然,如果換做是以前的時候,他是很少會理會這種事情,做為一個骨子里很封建的官僚,近幾十年來中國軍隊的現(xiàn)狀早已經(jīng)是耳濡目染。無論是八旗兵還是綠營兵,又或者是團練、村鎮(zhèn)聯(lián)防之類的武裝團體,其紀律和品性大多也都是那么一回事。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軍隊的風氣,甚至潛意識的認為這足以算得上是中國軍隊的“傳統(tǒng)”、“特色”。 不過現(xiàn)今的情況大有不同,河南民亂的困擾已經(jīng)由來已久,更何況中央陸軍第三旅此次入豫還是備受中央政府的關(guān)注。原本他是不應(yīng)該讓第三旅參與軍事行動,可既然事已至此,那就無論如何也要保證進攻商丘的馬到功成。 十七師軍紀敗壞影響了整個戰(zhàn)局,這件事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但是張鎮(zhèn)芳的出發(fā)點是擔心軍事行動受到影響,而并非是想從根本上解決軍紀問題。 因此,他只給前線下達了一項命令,決定將袁肅在電文中點名的五十九團、六十團和六十一團給撤下來。至于袁肅所需要的物資,也都立刻安排人送到商丘城內(nèi)去。 二十五日的這一天戰(zhàn)斗進行的也很順利,就如同蔣百里所設(shè)想的那樣,此次作戰(zhàn)前后不會超過三天時間。當天傍晚時,一直頑固堅守睢陽的民軍,終于在南北夾擊之下崩潰了防線。第一團的部隊攻入睢陽,與十七師五十八團完成了會師。 縱觀整個商丘戰(zhàn)場,南部和北部大部分縣鎮(zhèn)都已經(jīng)被官軍收復(fù),整個商丘城一大半也落入了官軍的控制之下。王澤駐扎在睢陽的主力全軍覆沒,現(xiàn)如今只剩下在濉河以北以及商丘東北部一小片近郊地區(qū)還在僵持階段。王澤本部最后的人馬便全部集中在這些地方。 而在這天中午過后,之前被逮捕的俘虜在經(jīng)過一番安排之后,便全部釋放了回去。 也就僅僅隔了幾個小時的時間,這些被釋放的俘虜很快就體現(xiàn)出一股影響力。第一團與五十八團能夠順利攻克睢陽,與這些俘虜回去之后造成的影響有相當一部分關(guān)系。大部分俘虜被釋放之后,都嚇的趕緊跑回家中躲避起來,也有一些則回到民軍隊伍里,把從官軍那里聽到的消息散播出來。 在傍晚睢陽被攻陷之前,這里的民軍已經(jīng)出現(xiàn)不少逃兵,剩下的民軍也都是軍心渙散,根本沒有再繼續(xù)堅持下去的想法。 當天晚上,袁肅在第一團臨時團部與蔣百里、戴鳳翔做了一番討論,決定在二十六日這一天一舉擊潰王澤在商丘的所有民軍勢力。關(guān)于針對濉河和商丘東北部地區(qū)的作戰(zhàn),則繼續(xù)采取正面牽制、迂回突襲的戰(zhàn)術(shù),第一團與五十八團負責從后方突襲濉河北岸的民軍,第三團與五十七團則負責前后夾擊商丘東北部地區(qū)。 對于第三旅初次作戰(zhàn)能夠得到如此順利的效果,袁肅難免不會感到有種興奮,更何況尤其是在河南各路部隊頻頻失利的烘托之下,第三旅初來乍到就旗開得勝,哪怕對付的僅僅是王澤這樣的小角色、烏合之眾,但也撐足了門面功夫。 關(guān)于明天的戰(zhàn)斗,他已經(jīng)沒有cao心的必要,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給蔣百里和戴鳳翔即可,自己所要做的就是開始醞釀戰(zhàn)后救濟,以及在占領(lǐng)商丘之后的各方面布政工作。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順利到底,就在這晚深夜兩點鐘時,戴鳳翔帶著警衛(wèi)員急匆匆的來到袁肅休息的帳篷前,聲音急促的叫醒了才剛剛?cè)胨痪玫脑C。 袁肅慌忙起身,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披上,掀開帳篷門簾子向外面問道:“怎么了這是,何事如此驚慌?” 戴鳳翔手里捏著一份電報,但是由于情急之下也沒顧得上把電報遞給袁肅,只是喘著粗氣說道:“都督,出事了,開封遭到敵人偷襲,張都督緊急求援。” 袁肅立刻皺起了眉頭,只感到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驚,自己朦朧的意識一時半會竟然沒能全然反應(yīng)過來。愣了一會兒之后,他這才開口質(zhì)問道:“你是說,開封遭遇敵人襲擊?你是說有人打到開封去了?哪里的敵人,什么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