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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改盡江山舊在線閱讀 - 第40頁

第40頁

    茶茶悶了半晌,用手勢加唇語充分表達(dá)了一個(gè)疑問:你覺得誰跟你生合適?承鐸現(xiàn)在讀她的話毫不費(fèi)力,茶茶隨便比一個(gè)手勢他也能明白。然而茶茶習(xí)慣上比較鄭重地意思才會用手勢來比。承鐸曖昧地笑:我看得順眼的就可以。茶茶轉(zhuǎn)了頭沉默。

    承鐸覺得茶茶這人真是逗不得,把她拉到身邊,生孩子這種事還是兩qíng相悅的生起來比較好。我若是安心要孩子,豈會現(xiàn)在還沒有。只不過從前王府的事太雜,我也不想和誰生罷了。

    我很小的時(shí)候,他語氣散漫地半抱著茶茶說,大約才剛剛記事,就開始練武。六七歲的時(shí)候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箭,點(diǎn)著燈放在箭靶邊。你知道為什么?

    茶茶搖頭,掐了一支狗尾巴糙拿在手里玩。

    我想要練得比別人好,想讓父皇多看我兩眼,想讓他想起我母妃。我母妃總是不開心,因?yàn)樗矚g我父皇了。

    后來我有了很多女人,有幾個(gè)孩子,不是沒生出來就是沒長大。我就想到我小時(shí)候,我會不會也十天半個(gè)月不看我的孩子一眼。我若是疼愛他們,這疼愛會不會被人利用。與其有這么多牽扯,還不如gān脆不要。

    茶茶倚在他懷里,懶懶地抬了頭,也不管承鐸看不看得懂,仿佛自言自語地張了張嘴,說:我父母很疼愛我。她眼神遼遠(yuǎn),望向天邊,那里有兩只大鷹盤旋著。

    承鐸抱了她一會兒,說:乖,我們回去吃飯了。然之就要到燕州來,不久又有麻煩事了。茶茶轉(zhuǎn)過頭來,突然可愛地一笑,卻用那只狗尾巴糙去搔他的手背。承鐸望著她湖藍(lán)色的眼珠子如寶石般熠熠生輝,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再鬧,信不信我把你抱回去,讓全營的人遐想你為什么走不回來了。茶茶聞言,騰地一下跳了起來。

    當(dāng)哲義看見他們牽著手回來時(shí),禁不住又要搖頭了。這兩人一會兒好,一會兒歹的,偏偏自己不覺得。

    *

    東方確實(shí)已經(jīng)來了。

    在離燕州不足百里的大道上,明姬在馬上理了一理包袱的結(jié),問:我們gān嗎要半夜趕路?東方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抓住韁繩:這已經(jīng)晚了。我讓你跟他們慢慢行來,你偏要跟著我走。

    因?yàn)槭浅⒂?,東方從京城到燕州,每一站都要蓋文碟,脫身不得。足足走了大半個(gè)月才到燕州邊境。這天傍晚,歇在離燕州兩百里的最后一個(gè)館驛,東方留著副使禮部右侍郎賀姚帶著圣旨緩緩而來,自己輕騎簡裝連夜往燕州兵馬大營去了。

    明姬當(dāng)下也不再說,兩人一路奔馳,如今稍稍放緩步子讓馬兒歇?dú)?。四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天空反還顯出一絲深青色的明亮,路旁樹枝上有飛鳥離巢而去。東方一把拉住馬,沉聲道:閣下深夜尾隨,有什么話還請當(dāng)面一敘。

    他話音落下片時(shí),黑暗靜謐中便緩緩走來一個(gè)人。他走得很輕很慢,但步履沉穩(wěn)。東方乍一看去還以為是承鐸,待他走到近前,才看清那樣的神氣無論如何不會出現(xiàn)在承鐸臉上。承鐸若是發(fā)狠動殺機(jī)也能讓人害怕,但不會給人yīn沉的感覺;然而這個(gè)人雖然相貌堂堂,卻是yīn鷙深沉,讓人一見心寒。

    他唇角微微一扯,便笑出幾分邪氣,緩緩開口,聲音卻輕柔飄忽道:東方先生,久聞大名了。

    東方道:有何指教么?

    不敢。他拿出一個(gè)紙卷,我有一位朋友,最近不甚順?biāo)?,想請你看一看今年的運(yùn)程。

    東方卻不接:看相算命之術(shù)易流入鬼蜮之道。我并不曾深研,恐有負(fù)所托。

    那人悠悠道:不要緊,你能看出幾分便說幾分。

    東方接過那紙卷來展開,上面便寫著一個(gè)生辰八字。東方默默排了一排。那人問:如何?

    奉勸這位朋友,富貴應(yīng)知足,莫作非分之想,否則xing命難保。

    怎講?

    他明歲大運(yùn)撞流年,不死自身也要死親人。

    那人卻笑了,又問:他是何等樣人?

    東方道:用神與正官相合,其人必jian險(xiǎn)狡詐,貪戀官祿無所不用其極。此格局見之于命者,與富貴窮通不相涉,大者賣國,小者賣友。閣下還是離這位朋友遠(yuǎn)些好。

    那人卻笑得益發(fā)深,只道:好,好!說完,竟轉(zhuǎn)身而去。東方看著他慢慢走入黑暗中,一把將那紙卷捏成團(tuán),手一揮,she向左側(cè)樹枝。樹上應(yīng)聲跳下幾個(gè)人來。

    東方將明姬的馬一拍,那馬直奔了出去。跑出不過一丈便被兩個(gè)蒙面的黑衣人截住。明姬早已抽出匕首,擋掉了砍來的第一刀,后招便接連而至。這兩人身手都很好,明姬恨不得長了三頭六臂,耳聽得東方那邊兵刃聲響,起碼不下六人在圍攻東方。

    明姬抵擋一陣,一個(gè)失手,已接不嚴(yán)密,眼前白練一閃,一條柔韌的jīng鋼鏈把她背心的一刀卷飛。東方大聲道:快走!他心知今日兇險(xiǎn),打點(diǎn)jīng神,鋼鏈宛如游龍,偏鋒而行,卷過一柄鋼刀來。東方一手執(zhí)鏈,一手執(zhí)刀,鏈如爪,刀如牙,縛住一人便殺一人。他這般痛下殺手,不一時(shí),便砍倒了三人。

    然而明姬那邊一聲輕呼,匕首掉地,手中已無寸鐵抵擋刀劍。眼見長劍刺來,避無可避,明姬眼一閉,心道:我死了。

    第二十七章 剖語

    眼見長劍刺來,避無可避,明姬眼一閉,心道:我死了。只聽啊一聲,她身側(cè)的那個(gè)殺手倒了下去。

    明姬還沒回過神來,身邊另一個(gè)殺手卻回刀一擋,擋掉了一支長箭。明姬放眼看去,去路上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約有百余騎叱咤而來。為首一人身形高大魁梧,拉滿qiáng弓,又放一箭,she死一個(gè)圍攻東方的人。其余的人便往來路上奔去。

    東方將鋼jīng鏈作鞭,抖腕一揮,那長鏈上抖出一個(gè)細(xì)làng,直追最后那個(gè)奔逃的黑衣人,堪堪擊中他背心。那人吐出一口鮮血,撲倒在地。其余的人已跑入了夜色中。

    那百余騎兵奔到面前,領(lǐng)頭之人正是數(shù)月不見的楊酉林。楊酉林跳下馬背來:東方大人,明姬小姐,你們沒事吧?

    沒事,東方查看那幾個(gè)已死的黑衣人,全賴楊將軍及時(shí)趕到。你怎么會在這里?

    王爺猜著你會連夜趕來,令我們往南巡弋接應(yīng)。

    東方便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也正要找他,我們速速回營吧。

    明姬死里逃生,心qíng大好,一路騎馬回顧楊酉林道:楊大哥,你可把我們給救了。我在京城時(shí),還想著我們都回去了,你一個(gè)人留在這里太無聊,便買了個(gè)禮物送給你。

    她手一揚(yáng),拋過一個(gè)物件。楊酉林伸手一抄,接住,是把匕首。他拔出半刃一看,確是把匕首;拔出全刃來,確是把完整的匕首。楊酉林懷疑地看著她。

    明姬眼睛一瞪,gān嘛?瞧不上?

    楊酉林嚓地一聲把匕首cha入刀鞘,道:多謝你。那個(gè)你字才說完,馬一躍,已經(jīng)昂首走到前面去了。

    明姬搖頭:見過這么多人,我就和他溝通有困難。

    東方道:是我我也懷疑你沒安好心。

    明姬從包袱里又抽出一把匕首來,模樣與方才送給楊酉林的想仿。東方詫異:你買了幾把?到底是不是匕首?。?/br>
    明姬拔出匕首,滿意地一揮,道:本來這把是送他的。可惜剛剛那把擋了那幾人刀劍,怕是刃口砍卷了,還是送他那一把吧。

    *

    就在此時(shí),一隊(duì)巡邏的騎兵正回到大營。領(lǐng)頭的校尉直接將一匹馬牽到轅門外。馬上坐著個(gè)人,穿了件夾衣披風(fēng),帶著風(fēng)雪帽,將整個(gè)人遮住了。晨光中看不清面目。那人下了馬隨兵士走到承鐸大營偏帳,哲義已經(jīng)起來了。

    兵士回說此人昨夜到了大營外,手持皇上御賜金牌,說有秘信要帶給承鐸。哲義只看了一眼來人,揮退兵士,連忙跑去承鐸帳外稟報(bào)。承鐸剛剛起來,立刻趕來偏帳。帳里那人抖下披風(fēng),露出一張絕俗的臉蛋,傾城一笑,道:五哥,沒想到來這里見你。

    承鐸吃驚道:小妹,你怎么跑到燕州來了?

    我遲早是要來的,被人送來不如自己來。承錦緩緩道。她雖說得和緩,卻已然聽得出氣惱之意。承鐸深知她秉xing,絕不是小氣之人,必有什么事端讓她這樣生氣。

    出了什么事?

    皇兄又要把我嫁給胡狄,你那位好朋友還幫了他一把。承錦半嘲半笑道。她絕不會嘲笑承鐸,那么這語氣竟是在嘲笑東方。承鐸心里微微有些詫異,她莫非是在生東方的氣?

    我不想束手待斃,就避出來了。暫且不要讓人知道我在這里。

    你一個(gè)人怎么跑到這里來的?承鐸問。

    我去了無相寺,到那里找的蕭墨。他連夜把我送出城的。承錦簡捷地說。

    我就說,誰有那么大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送出來。承鐸正自沉吟,忽然哲義在外面說:主子,楊將軍回來了。東方大人也來了。承錦皺眉:我在路上聽說皇兄讓他做議和使,要來把我嫁給胡人呢。

    承鐸回顧承錦道:小妹,你先在偏帳坐坐,我先看他怎么說。

    承錦聽他這樣說,也不好說什么,便留在偏帳里默然坐了半晌,心中千回百轉(zhuǎn),打量那軍帳甚是簡素,這才瞥見茶茶坐在角落里。承錦想起她方才進(jìn)來倒了一杯水給自己。這女孩子清淡得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難怪最不耐煩女人纏的五哥會獨(dú)獨(dú)放她在身邊。承錦便道:再幫我倒點(diǎn)水來吧。

    茶茶站起來,從角案上端來水甕,緩緩倒進(jìn)承錦面前的杯子里。她動作輕巧靈范,不見一點(diǎn)慌張。承錦便問她:你叫什么名字?茶茶將食指放在唇上微微搖了搖頭,手指滑到喉嚨上指了指。承錦道:你不會說話?茶茶點(diǎn)頭。承錦暗暗訝異,細(xì)看她眉目清秀,一雙眼睛卻深如湖泊,從頭到腳沒有一件飾物。像是天上的疏淡的云朵,沒什么華彩,可就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承錦愣愣地看著她,茶茶也不窘迫,落落大方地回視著她。承錦忽而一笑,轉(zhuǎn)過頭去。歷來只有別人見了她,才這么目不轉(zhuǎn)睛,不想今日自己也這樣。她淡淡地說:記得上次五哥回京,你也一起的。五哥這人從不在女人身上留心,他肯把你帶在身邊,足見看重你。好好跟著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