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喬青狐疑的瞅著宮無絕,腦子里邪惡和純潔開始天人交戰(zhàn),如有萬馬奔騰呼嘯而過。 宮無絕依舊站在她對面,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背在身后的手抖的跟篩子一樣。天知道他現(xiàn)在有多不淡定,天知道他的心臟都快要跳了出來,天知道他剛才看著喬青抱著個男人飛出來,簡直要被火氣給燒著了,天知道怎么就一把搶走了她懷里的男人,天知道怎么會忽然去抱了她一下……無數(shù)個天知道! 他現(xiàn)在的感覺是竊喜和慌亂一半一半,像是自己小心掖著的秘密全數(shù)暴露在了人前,全數(shù)暴露在了還不確定要怎么面對的那個人眼前。卻又為這個意外的暴露而歡欣鼓舞,這樣也好,眼前的是他認定的事兒,是他認定的人。 宮無絕死死繃住自己的表情:“走吧,找個客棧住下?!?/br> 喬青點點頭,春暉客棧就這么化為了灰燼,的確是要先找個地方住下再說。不過……和他一起找個客棧住下?她還沒忘了自己這一路上都干了什么,這哥們今天反常的很,非但沒如她所想暴跳如雷,甚至只在一開始擺了個臭臉之外,此時的心情貌似很好? 喬青越看越是覺得,宮無絕那嘴角幾乎就要繃不住的朝上咧開了…… 她咳嗽一聲:“嗯,那……”我不打擾你找客棧了。 “好,那就一起住吧?!?/br> 宮無絕想當(dāng)然地截住她的話,轉(zhuǎn)身大步朝著前方走去,背在身后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zhuǎn)到身前,繼續(xù)抖…… 喬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望著已經(jīng)走遠的男人說一不二的背影,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幻覺了,這哥們真的抱了她一下?還抱完了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回頭看向無紫非杏,兩人此時正呆呆的望著她,瞳孔沒有焦距。 喬青點頭,確定了。 再環(huán)視一周,見四周陸言等人的表情如喪考妣,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老子被你們家主子吃了豆腐,你們崩潰個屁! 喬青甩著手大步跟了上去…… 后面無紫非杏暈暈乎乎跟了上去…… 再后面蘭蕭紅著臉碎碎念跟了上去…… 最后面陸言陸非如鬼附身飄著跟了上去…… 一行人就這么到達了另一間客棧,因為春暉客棧的事故,此時暉城中大部分的客棧都已經(jīng)客滿,只剩下了四間房。房間里,祈風(fēng)平躺在床上,喬青探著他的脈象,一邊宮無絕等人或坐或站地等著。祈靈剛才被她打昏了,這會兒已經(jīng)醒了過來,坐在床邊焦急著不敢說話打擾。 片刻后,喬青收回手。 祈靈立即抓上她的胳膊:“吳玨哥哥,大哥怎么樣?” “噗——”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處于神游中的陸非,終于被這稱呼給驚的回了神。瞪大了眼看喬青:“你你你……你就是冒充……”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見了自家主子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神色,很明顯,一早就知道。再看陸言,亦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鬧了半天,就只有他傻不拉幾的? 陸非總算是明白了當(dāng)時喊著要把人吊起來打的時候,自家主子那意味深長的一眼一眼又一眼。 他打個哆嗦,縮著脖子又坐了回去。 喬青沒理陸非,而是攬著哭的稀里嘩啦的小丫頭,輕拍她的腦瓜:“沒事,別哭了,等我給他解了毒,休息個幾日便又能兇巴巴的吼你了?!?/br> 祈靈把眼淚擦在她肩頭:“真的?” “你吳……咳,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祈靈用力的點點頭,無紫非杏和蘭蕭一齊捂住臉,你這一路上,可把這丫頭騙的團團轉(zhuǎn)。喬青瞪三人一眼,摸著祈靈的頭:“先去休息,明天早晨起來,你大哥就沒事了?!?/br> 她又哄了小丫頭幾句,才讓無紫和非杏將依依不舍的祈靈送去了另一個房間。 待三人走了,宮無絕才開口:“有麻煩?” 喬青看他一眼,這男人總能第一時間知道她的意思。的確有點棘手,不然也不會把祈靈先給忽悠出去,若是這丫頭在,又要嚇到了。宮無絕勾唇一笑,執(zhí)起個茶盞啜了口茶:“你對這丫頭倒是好?!?/br> 喬青沒從這句話中聽出什么,陸言卻聽出了nongnong的醋意。 陸言捂著想剁了的耳朵,閉眼默念:“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喬青懶得搭理這古里古怪的主仆三人,從這次見了面,陸言就神神經(jīng)經(jīng)的,陸非她之前沒見過,不予評論,宮無絕則行為古怪,她還沒忘了剛才那讓人不理解的一抱。宮無絕卻在她的不言不語中沉下了臉,難道喬青那時懷念的女人,就是這個丫頭? 宮無絕開始警惕,又有些無力。 他設(shè)想過站在喬青身邊的男人女人,無數(shù)種可能,無數(shù)種類型,像祈靈這種天真直率的可愛姑娘,他不是沒想過。可他下意識的揮走一切腦海中能站在喬青身邊的人。此時此刻,這么清晰的有一個小丫頭出現(xiàn)了,不容他無視不容他自欺欺人的出現(xiàn)了,宮無絕的戰(zhàn)斗因子瞬間被刺激覺醒! 他,宮無絕,鳴鳳太子,紫玄高手,這么多的背景這么多的榮耀光環(huán),從沒想到會有一天,要跟一個小姑娘搶人…… ——搶一個男人。 宮無絕看了喬青一眼,又看了喬青一眼,怎么都看不明白這小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他這么干。他深深嘆了一口氣:“什么毒?” 喬青被他看的發(fā)毛:“這毒我沒見過?!?/br> “什么意思?” 說到正事,宮無絕放下了心里的萬端想法。他的詫異是有根據(jù)的,她說沒見過,絕對不是真的“見”,應(yīng)該是連聽都沒聽過的一種稀有的毒。而喬青的醫(yī)術(shù),這不用說了,如果連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毒,那未免太過稀奇。 床上昏迷不醒的祈風(fēng)看上去仿佛只是睡著了,連脈象都只是變的平穩(wěn)緩慢,像是一種讓人在睡夢中死去的毒。喬青搖搖頭:“若是解,我有辦法。但是我沒見過這毒,不知解毒之后會不會有其他的變化?!?/br> “先解了再說,遲恐生變。” 宮無絕緩緩啜下一口茶,他和祈風(fēng)雖沒交情,卻也不免唏噓。一個天賦極高的紫玄高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被下了毒,險些要燒死在客棧里。而這個毒,連修羅鬼醫(yī)都說沒見過,什么人有這樣的能耐,或者說,什么樣的勢力? 喬青也是這個意思,她伸手去解祈風(fēng)的衣衫。 喝進嘴里的茶咕咚一聲吞下去:“你干嘛?” 喬青不抬頭,三兩下把祈風(fēng)的外衣剝了個干凈,那嫻熟的速度讓宮無絕的眉峰狠狠皺起,她經(jīng)常去扒人家衣服?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了喬青和某個男人或者女人在床上的情景…… 不怪他想的多,不論是喬家九公子,還是修羅鬼醫(yī),那男女通吃的風(fēng)評之差,真正讓宮無絕頭疼了這一整月。宮無絕捏著茶盞,聽她隨口解釋:“金針刺xue,將毒逼出來?!?/br> 宮無絕點點頭。 他不是沒見識的人,更不是會因為酸氣而耽誤正事的人。所以他繃住要沖上前將喬青那爪子給剁了的沖動,讓自己的屁股牢牢的坐在椅子里,以一雙銳利似劍的眸子盯著已經(jīng)被喬青剝?nèi)チ死镆碌钠盹L(fēng),那兇悍程度簡直要將昏迷的傷員射個對穿。 陸言捂臉,吃完了女人的醋,改吃男人的醋,爺,最近物價可貴啊…… 宮無絕掃過他一眼:“你和陸非一個房間,去吧?!?/br> 陸言扯著陸非立即遁了。 陪著主子從鳴鳳出來,等到回去的時候給老太太帶去個男妃。陸言一想起來后面的各種可能性,心肝就一顫一顫的。護主不力啊,竟然讓主子誤入歧途,兩人現(xiàn)在一邊想著怎么跟老太太交代,一邊想著有沒有可能直接跑路不用回去交代。最后的結(jié)論就是:直接自掛東南枝吧…… 陸言陸非溜的仿佛被鬼追。喬青轉(zhuǎn)頭狐疑的瞄了一眼,手下不停,終于剝光了祈風(fēng)的上身。一低頭,笑瞇瞇吹了聲口哨,這男人身材不錯,看著并不健壯卻很有料,肌理分明的上身蘊含著力量。正準備伸手戳戳,伸到一半的手指立即被人一把拍下來。 “啪!” 她疼的吸氣,呲牙咧嘴的抬頭,便見不知什么時候以光的速度沖到自己身邊的宮無絕,沉著臉咬牙:“動手動腳的什么毛病?!?/br> 喬青狠狠斜他——你他媽剛才抱老子的時候怎么不說! 宮無絕氣的腦仁兒疼,那能一樣么!不過通過今天,他也算明白了一件事,當(dāng)日送回鳴鳳的大婚回信算是送對了。就看這招蜂引蝶的小子,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沒看著她,身邊已經(jīng)又多出來了一男一女。先下手為強,宮無絕為自己的決定深深慶幸著,又一面深深的郁悶著。他怎么就看上了這么個混小子! 心里火氣直躥,面上看不出分毫:“快些吧,夜深了。” 喬青眸色一頓,察覺出一點端倪。她盯著宮無絕半天,隨即垂下了眼睛,取出針,在身邊的男人看似悠然閑散不過是旁觀,實則如探照燈一般刷刷放光的監(jiān)視目光下,凝目開始下針。 房間內(nèi)一時沒人說話,只有蘭蕭瞪大了眼睛瞧著,明晃晃的針尖兒每扎一下,蘭蕭就白著臉哆嗦一下。 喬青翻個白眼,這二貨。 她下針的速度很快,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仿佛那些深藏于體內(nèi)的xue位早已一一呈現(xiàn)在眼前。黑眸望著祈風(fēng)赤裸的身體,此時也失了玩笑的神色,從宮無絕的角度看下去,側(cè)臉認真而專注,于燭火下瑩瑩如玉。兩鬢落下幾縷碎發(fā),在宮無絕的眼里蕩來蕩去,蕩來蕩去,蕩的他心里也跟著癢…… 他咳嗽一聲,幫喬青把碎發(fā)別到耳后。 喬青一哆嗦,扎歪了…… 抬起頭惡狠狠瞪一眼宮無絕,卻沒換來任何怒目而視,反倒這男人好脾氣的微微一笑,轉(zhuǎn)過了臉看窗外。 喬青剛才發(fā)現(xiàn)的小端倪又呼呼的往上升,她僵硬著手扎下最后一針,在這詭異的氣氛下終于等到了祈風(fēng)吐出一口黑血。他并未醒,吐出血后又昏了過去,喬青把完脈,確定毒已解,卻不能肯定他什么時候會醒。迅速收拾好針匣,抱著匣子就往門外沖。 宮無絕臉一黑,望著已經(jīng)打開門逃也似的準備跑路少年,腳下一動,便攔在了門前。 “上哪?” 喬青抓頭:“去睡覺?!?/br> 劍眉一挑,宮無絕“嗯”了一聲:“去吧。”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喬青不再多說抱著匣子飛速沖進了無紫和非杏的房間,開門,關(guān)門,消失不見。宮無絕望著已經(jīng)空蕩蕩的走廊,心里缺失了一塊兒的郁悶,沉如水的臉片刻后恢復(fù)如初。早在之前便想到了不是么,她有這反應(yīng),也屬正常。 宮無絕轉(zhuǎn)頭看蘭蕭。 蘭蕭被盯得心里都要長草,忽然悟了:“我和祈公子住一屋?!?/br> 孺子可教。宮無絕很滿意,轉(zhuǎn)身帶上房門,去了剩下的唯一一個空房間。坐在客棧硬邦邦的床板上,抿如直線的唇角一彎,唔,坐等喬青。 “公子,你怎么來了?” 非杏走上來。祈靈已經(jīng)睡了,不大的房間里連著兩張床鋪,小丫頭側(cè)身朝內(nèi)睡的很熟,無紫剛剛上床。喬青拉著非杏坐下,顧忌到祈靈說話的聲音很小,以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糾結(jié)神色問:“你家公子是不是很帥?” “……” 非杏的表情,只能用苦逼來形容:“公子,你給祈公子扎完了針,大半夜不睡覺來問奴婢你是不是很帥?” 喬青更苦逼:“我覺得宮無絕看上老子了?!?/br> 非杏不能理解,公子這神的想法是怎么來的:“公子,你會不會想太……” 話到一半,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今天那一抱。公子被玄王爺抱在懷里,并未看見玄王爺?shù)纳裆蜔o紫站在公子身后,可看了個清楚。那表情咋說呢?緊皺的眉,緊抿的唇,驚直的眼,如果無限放大之后,可不可以說是——震驚?像是被自己的行為給嚇了一跳。蕩漾?帶著點飄飄然的春意。 非杏驚悚的將兩人這段時間過了一遍,從公子和玄王爺認識開始……那一板磚拍過去,后來玄王爺卻沒再找麻煩。再到公子和玄王爺這一路若有若無的合作關(guān)系,那一琴一曲的天衣無縫。一直想到篡位當(dāng)夜玄王爺為公子擋下的那一掌……還有后來,玄王府的六日,今日重逢后的擁抱…… 非杏張大嘴巴。 喬青捂臉:“完蛋,有人看上老子了!” “公子,玄王爺不錯??!你看啊,他身份高,背影硬,玄氣精,天賦好,長的更不用說了,至今為止,奴婢還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人!最重要的是,難為他不計較你是個男人,也不計較你名聲差,還不計較你性子蔫兒壞!嗯,還有脾氣暴躁,行事卑鄙,為人無恥,囂張又記仇,貪財又懶散,仇家多如牛毛……” 非杏扒拉著手指數(shù)下去,一雙手快要不夠用了。 每數(shù)上一條,喬青的臉就黑上一層,到了最后,已經(jīng)開始嘎吱嘎吱磨利牙:“你是誰家的丫頭!” 非杏捂著嘴,忍不住笑趴在桌子上。俏皮的朝她眨眨眼:“公子,這么一數(shù),你說那玄王爺看上你哪一點了呢,這不找虐么……” 喬青郁悶的抓抓頭發(fā),不過非杏說的都是事實,宮無絕不至于這么傻吧?尤其她還是個男人扮相,如果宮無絕喜歡的是男人,那她肯定不合格的??扇绻麑m無絕不喜歡男人……喬青摸著下巴鬧不明白了,到底看上她什么了?這么一想,她反倒猶疑了:“老子搞錯了?” 非杏抿著嘴巴笑,搞錯了?那倒未必。 反正公子這么多缺點,在她眼里都是好的,不止她,無紫項七洛四乃至整個半夏谷,誰會覺得自家公子不好?脾氣壞?公子有這資本。卑鄙無恥?那是對外人。真正讓她放在心里的人,誰不以此而自豪?公子智計過人,風(fēng)華無雙,玄王爺看不上,那才是他眼睛瞎了呢! 不過這些她是堅決不會說出來的:“公子,你直接去問問嘛?!?/br> 喬青咂著嘴巴望天:“問問?” 怎么問,直接把宮無絕給逮起來,喂,你是不是看上老子了?那要是宮無絕說不是,靠,豈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望著非杏戲謔的目光,喬青深深覺得來找這丫頭是個天大的錯誤。 站起身,游蕩出房間:“對了,大白去了哪里?” 非杏一愣:“沒瞧見,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