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兩人一齊微笑點頭,她們家主子別的沒有,記仇可是響當當的!囚狼哀嚎一聲,正要上樓,非杏一把攔住他,期期艾艾地道:“要道歉也等公子睡醒吧,嘖嘖,她那脾氣?!?/br> 囚狼認命,深深覺得打擾她睡覺不是個明智的事兒。就像非杏說的,那脾氣,嘖嘖,連玄王爺都敢耍的人,想必滅了自己手下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她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囚狼等著喬青起床,這一等,便等到了下午時分。 趕了三四天的路程,終于睡了個好覺。喬青一出門,便見囚狼煩躁的站在門口:“你這一臉的欲求不滿是怎么回事?” 囚狼一噎,正要說話,非杏已經解釋了一番:“公子,咱們告訴他了。”既然是自己人,也不該有隱瞞的事兒。再說,本也不是多大的機密,沒什么大不了。喬青點點頭,下樓用膳,不忘嘴欠的毒舌:“沒事,就他那苦逼智商,知不知道沒分別?!?/br> 囚狼眼角直跳。 偏偏非杏捂著嘴笑:“奴婢也是這么想的?!?/br> 樓下,正巧碰見已經在等著的宮無絕。簡單的用了膳之后,便朝著劍峰而去。 跟著的只有囚狼和陸非陸言,剩下的人留在了客棧里。越是往劍峰走,陰氣就越是重,書中記載的至陰至寒之地,果然名不虛傳。方才這百里路上盡是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雜草,百木,蟲蟻,飛鳥,一切都沒有。 到得劍峰之底,陸非陸言的發(fā)絲都結了冰雹。 “這里如此,山巔更不用說?!眴糖嗟纳裆兊哪?,原本的打算是先探上一探,此時來看,陸非陸言根本就不必往上去了。囚狼還想著道歉的事兒,喬青已經涼絲絲地掃他一眼:“老子這么冷血的人哪知道啥叫寬宏大量啊?” 囚狼郁悶的只想撞墻,這小子,簡直是記仇的一把好手! 喬青失笑,也玩夠了,搓著手原地蹦跶:“趕緊上去看看,凍死老子了。” 囚狼聽她這語氣,也知道被耍了,玩笑的一拳就要朝喬青肩頭打。卻被宮無絕一把抓住。他可沒忘了這囚狼手勁兒大,上次搭喬青肩頭一下,差點把這小子給的搭趴下。隨即皺了皺眉,喬青的玄氣是高,性子也張揚,奈何有時候又嬌弱的緊…… 他狐疑地望喬青。 喬青立馬挑起一邊眉毛,笑吟吟地搭住他肩頭:“干嘛,又想占老子便宜?。俊?/br> 宮無絕為自己的想法搖搖頭,哪個女人會是這等沒臉沒皮的德行。別說女人了,爺們里也沒這樣的!宮無絕說不清是釋然還是失望,囚狼已經郁悶的搖搖頭,取出準備好的麻繩套在腰間,一躍便上了峰壁。 等待的時間里,四人朝上望。 此時看得更加清晰,劍峰,真的如一把劍垂直亙在天地間。三壁溜光水滑因為常年的陰氣而結了一層冰,而上方,幾乎是云霧繚繞看不清晰,到底這峰有多高,誰也說不準:“怪不得說,即便是紫玄高手都有隕落的可能?!?/br> “這不更好,最起碼說明峰頂沒人能做下埋伏。除非是那玄天,若是他的話,這劍峰恐怕輕而易舉。不過一路上不是聽說了么,玄天不知什么原因在玄云宗閉關,六十大壽之前恐怕不會出現的。想是被公子那轟天雷炸的不輕??!” 陸言一句話,換來喬青的一笑:“未必,若是之前早有準備呢?!?/br> “之前?總不至于掐指一算,知道喬公子會往這里來吧?” 喬青沒說話,她可沒忘了還有一個逃往了玄云宗的喬雨。玄天要對付她,或者說要耍弄她,必然會將她的一切問個清清楚楚。二伯的腿傷是她必做的一件事,喬伯嵐知道九葉鴆蘭的位置,未必那玄天就不知曉。不然,之前也不會有玄云宗的武士來此。而玄云宗的那群武士,想必定是上不去這劍峰的,不過是玄天給她打的一個招呼。 他這是在告訴她,這劍峰有問題,你來或者不來,自己看著辦。這就是瘋子的思維吧,明明白白做下了陷阱,像是貓捉老鼠一般,看著對方不得不往里跳。 正思索的功夫,眼前一道影子落下,囚狼回來了。 “這見鬼的地方,簡直就不是人呆的!” 囚狼打著哆嗦,從頭到腳盡都被冰雹覆蓋,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又有玄氣護身,卻已凍的臉色發(fā)紫:“腳下沒有使力的地方,全是冰,也沒有歇息的機會。稍一放松都不行,只能憋著一口玄氣使勁兒上。我估計自己上了可能連三分之一都沒有,上面完全看不清楚,視線都被寒氣遮蓋了。媽的,凍死老子了!” 喬青和宮無絕對視一眼,有了數。劍峰據說從未有人攀上,并不是沒道理的,就連囚狼差一步邁入紫玄都只能如此,更不用說旁人。 “回去休息一夜,明天早晨咱倆上去吧?!?/br> “只能如此?!?/br> 一行人原路返回,到達清平縣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用了晚膳,便各自回了房間。房門口,宮無絕咳嗽一聲:“你們去休息吧,不用候在外面。” 陸非陸言點點頭,待到那房間砰一聲關上,咔嚓一聲落了鎖,兩人對視一眼:“爺有點古怪???怎的像是做賊一樣?” “老天,該不是要半夜摸去喬公子的房間吧?” “呸,想什么呢你!” 兩人回了房間。而另一個已經上了鎖的客房里,宮無絕確定了門口沒有人,拉上窗簾,點起油燈,鄭重其事地坐到一張書案之后,深刻英俊的眉目上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虔誠。 然后,他深呼吸,一切準備就緒,將懷里揣著的春宮圖珍之重之地摸了出來。以研究國策甚至武功秘籍的心情,嚴肅又悲壯地翻開了第一頁。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七十四章 宮無絕并非沒看過春宮。 以他的身份,鳴鳳太子爺,早在弱冠之時便有專門的教習嬤嬤將這些送到過太子殿。自然了,那時候的春宮是男女之樂,再開放的國度也不會給未來繼承人講解斷袖之風。他還記得那老嬤嬤將那本畫工精致艷風入骨的冊子給他時的情景——心如止水,古井無波。 沒錯,從頭到尾淡定地翻完了冊子,沒有在心里留下一丁點痕跡。 宮無絕想,這和他的心性有關。 世人所知的羅剎太子爺,便是這么一個人,冷厲肅殺,不可捉摸。他從來自認定力過人。鳴鳳上下,愛慕他的女子并非沒有,哦不,應該說,多如牛毛。想要嫁入鳳家的女子從大燕盛京開始排,能一直排到此地劍峰! 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他卻從未上過眼。 怎么到了這里,換了喬青,就不一樣了呢? 每每把他氣到頭頂生煙黑臉跳腳炸毛暴走,在認識這混小子之前,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竟然有怎么多的情緒! 啪—— 一聲巨響,宮無絕被燙了一樣丟開書,擰著眉毛瞪著這本畫工粗劣到連眉目都看不清卻引起了他心里巨大驚駭的破書,神色卻是如臨大敵。 該死的,這都是些什么見鬼的東西! 他不是沒見過男人,貴族圈子里喜好男風的一抓一大把。男人跟男人的那碼子事兒,他真的一丁點兒的興趣都沒有。尤其看著青樓楚館里那些楚楚可憐的俊美小倌,他的感覺向來只有四個字——嗤之以鼻。所以到了如今,到了翻開這書第一頁的時候,他才第一次知道……是這么做? 心里像是堵了個什么,眉毛已經要擰成個疙瘩。 忍住了一道玄氣將這書震成碎片的沖動,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再一次地翻了開。 宮無絕苦笑了一聲,什么時候開始,他竟要秉燭研究這種東西!不過,他冷哼一聲,這身穿蟒袍的人,身材畫的這么差?還有那小子,腰有這么軟?回想起喬家坑洞里兩人交疊的那時候,身下的身軀確是在韌性中帶著幾分柔軟…… 宮無絕閉上眼,拋掉腦中讓人噴血的綺念,偏偏越是如此,越是清晰。 翻頁。 他站起身,臆測了一番喬青和他的高度,那小子身材纖細而頎長,正好到他下巴的位置。唔,身高比例搭的剛剛好。 翻頁。 “這個姿勢……貌似不賴?!?/br> 翻頁。 “唔,這個也不錯?!?/br> 翻頁。 “馬背……” 他咳嗽一聲,鷹眸微微瞇著,從前視若洪水猛獸般抵觸的東西,這么看下來倒也不至于那么讓人不能接受。宮無絕自然知道,可以接受的原因還是出于上面的兩個主角身份。他咂著嘴巴想象著馬背上的情景,馬蹄烈,狂風拂,沙塵卷,他和喬青同時于一匹馬上起起伏伏…… 等量代換什么的真心要不得! 宮無絕端起手邊的茶盞,咕咚咕咚灌下一杯冷了的茶水,隨著吞咽喉結跟著上下滾動。偏偏這冰冷落到腹里,卻像是變成了一團火氣,聚積著非但沒有消散的趨勢,反倒愈演愈烈。心跳加速,喉嚨干渴,耳朵尖兒guntangguntang……宮無絕哭笑不得,他從來沒想到過,引以為傲的定力竟在這么一本破書之下化為烏有,給了他快準狠的一巴掌。 這已經不是丟臉能形容的了。 什么淡定什么深沉什么心如止水都去他媽的! 一口鋼牙狠狠地磨了磨,嘎吱嘎吱的聲音回蕩在靜悄悄的房間里。胸腔里不斷跳動的心房,一下一下,他簡直懷疑這聲音連睡在隔壁的喬青都能聽見。從認識那混小子開始,他的喜怒哀樂便被牽動影響著,他一直就不明白了,那喬青到底有什么好?缺點比優(yōu)點甩出去九條街,欠虐也不是這么欠的。 到了這會兒,在這一腔野火簡直要燒瘋了他的一刻,真是不明白都不行了。 ——千金難買心頭好。 她無賴無恥,陰險狡詐,一肚子壞水兒,臉皮比城墻還厚。偏偏還就是她了。這么一個混小子,他宮無絕就是欠的好這一口,差一點兒都不行! 靜極的夜,宮無絕捧著這本春宮圖,忽然笑了。 他忍著渾身上下的沖動,正準備去翻下一頁—— 下一頁,沒了。 才剛剛漸入佳境看到興起的男人瞬間黑了臉,不信邪地瞪著這馬背上的最后一頁,像是要把這本書給射個對穿。從頭到尾,他一直以為后面會有其他的內容,這會兒才算是明白了過來。宮無絕冷笑著,好小子,從頭到尾老子都是被睡的那個?! 他輕輕把書一丟,起身,走到床上向后一倒,閉著眼睛平復自己的心情。 這本書算是讓他充分認識了男男之間的那檔子事兒,方才才明了了這些,明了了自己的心意。這下好,又來了新的問題。 他宮無絕好的就是喬青這一口,可是很明顯,讓喬青這樣的人被他睡?這可能么?讓他被喬青睡……宮無絕唇線緊抿,下意識的不愿意考慮這個問題。他閉著眼睛雙臂枕著頭,隨手扯過客棧的毯子蓋在了身上。 月光朦朧,帶著寒氣清冷的灑在這小小的房間里。 映照在薄毯下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微皺的眉峰,緊抿的唇線,和身體正中往下支起的帳篷上…… * “你昨晚沒睡好?” 清早的天,依舊是冷,清平縣上還沒什么人。喬青縮在大裘毛茸茸的領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瞄著宮無絕。青黑的兩個眼圈極端的明顯,終于忍不住了湊上前。一路沉默寡言的男人卻像是被踩了尾巴:“沒有!” 喬青眨眨眼,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又擺出一副她欠了銀子的德行。好吧,她倒是的確以他的名義坑蒙拐騙了不少的銀子,這人卻不像是會將這黃白之物上心的人。難道這人也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 她自然不知道,經過了昨夜的好奇、接受、沉迷、打擊,和最終翻來覆去始終糾結掙扎在“誰上誰下誰睡誰”的問題上始終睡不著的男人,這會兒絕對是傷不起的。于是喬青自認為這人今天心情不好,躲的遠些才是王道。摸摸鼻子,自己先蹦跶著走遠了。 宮無絕瞪著她瀟灑的背影,越發(fā)的心里積了一團火。 偏偏問他在氣什么,連他也說不清楚。 他不愿意給這小子睡,難道這小子就愿意么?若是用強的……宮無絕瞬間掃掉心里冒出的這個想法,先不說以喬青的傲氣一旦如此從今以后她和他必將水火不容,這不是他的本意。就說他自己,他的驕傲也絕不允許,他宮無絕什么時候要靠用強來得到一個人了? 思考了一整晚的問題,直到此刻,又變成了死結。 宮無絕不再想,這些還不是如今最緊要的事。 掛著兩個青黑的眼圈,他煩躁地跟上去。 劍峰之下,正事之下,兩人都摒棄了心里的想法。喬青深吸一口氣,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冷的渾身都一哆嗦,倒也清醒了不少。她扭頭:“你罩得住老子哦?” 宮無絕打了個愣神,喬青縮在厚厚的大裘里,柔軟的毛領襯在凍的嫣紅的頰邊,這么斜著眼睛瞟著他,睫毛簇簇濺起細碎細碎的光華。一句“你罩得住老子哦?”跐溜一聲,就鉆進他耳朵里了,撓的心尖兒都癢癢的。 喬青卻哈哈大笑,不再多說,在溜光水滑的冰壁上一踏,輕身而上…… 宮無絕為方才那句,微揚了唇角,像是這陰冷之極的鬼天氣,都暖了起來。他緊跟而上,后發(fā)先至快過喬青一步,在前探路。 這次上峰,只有他們兩個人,經過昨天的那一試,就連差一步邁入紫玄的囚狼都上不去峰頂,帶著其他人也不過是徒勞。正好祈風未醒,有囚狼守著蘭蕭和祈靈那半瓶子咣當的玄氣,也算安全。 兩人騰空在半空中,以冰壁為支撐點,一段一踩,倒也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