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唔,找個地方填飽肚子?!?/br> 喬青從善如流,就著他的力道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踢踢滾的舒坦的大白和哆嗦個沒完的小鳳凰。大白一躍而起,邁著優(yōu)雅的貓步在前面帶路,后面小鳳凰拍拍濕噠噠的翅膀,搖搖晃晃地落到宮無絕肩頭。 兩人兩獸再次前行。 很快出了林子,到達了下一個城鎮(zhèn)。 喬青給無紫非杏傳過了信兒,宮無絕同樣。喬青在鎮(zhèn)上吃飽喝足,坐在客棧的大堂里,望著窗外穿梭的人流這才算是真正的舒坦了,在地壑里二十多天除了宮無絕,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 她一盞茶喝的瞇起了眼睛,像是桌子一角撐得肚子圓滾滾曬太陽的大白。 宮無絕不免想起了貓。 貓這種生物,相當(dāng)任性。高興的時候賞賜你一個眼神,不高興的時候頭一扭,跑的影兒都沒有。而喬青呢,似貓,慵懶,任性,驕傲。又似狐,狡猾,jian詐,心有七竅。 這如火一般的審視眼神,終于讓喬青繃不住了,轉(zhuǎn)頭瞪他一眼:“有事說事,盯著老子看算什么?!?/br> 宮無絕緩緩勾起唇,若是從前,她哪里會有不自在的情緒,不無恥無賴的湊上來讓旁人不自在都算好了。唔,這也算是一個改變吧??粗鴨糖嘤忠?,他望著窗外,隨口扯了個話題。 “你下套讓那林書書帶去玄云宗的‘寶貝’,是什么?”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七十八章 “林師姐,咱們拿的這寶貝到底是什么啊?” 玄山之下,高聳陡峭的階梯直通宗門,自山腳朝上望去,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巍峨直入云端,取九九歸一之意。聽著身后師弟妹好奇的詢問,林書書捧著自個兒的包袱,拭了拭額角的汗,搖頭道:“誰知道呢,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說不得是什么晉升玄氣的藥材呢!” 師弟妹們頓時亮起了眼睛。 方展回頭嗤道:“這可是送給宗主的賀禮!” “方師兄,別逗了,就算真是提升玄氣的,也定比不得咱們宗門這次出世的并蒂果?!?/br> “可不是,連并蒂果宗主都不放在眼里,這東西他怎會稀罕?!?/br> “說不得啊,咱們當(dāng)是寶,宗主只當(dāng)草啊……” 林書書回頭冷笑一聲:“宗主當(dāng)不當(dāng)草不要緊,這關(guān)鍵是咱們的一番心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送給宗主的賀禮你們也敢想?!” 她這一說,旁人都不敢再插嘴。林書書和方展不同,方展不過是個天賦不錯的師兄,這等人物在這一輩子弟中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玄云宗共有主峰五座,五脈弟子千千萬,哪一脈里沒有個把天才?林書書便不同了,貨真價實的天之驕女,父親可是玄云宗的二長老林尋,他們這群二脈子弟誰不仰仗她的鼻息? 一路無話,踏著這數(shù)不盡的階梯朝上行著。 偶爾會碰見上下宗門的師兄弟,他們穿著玄云宗特有的道袍,再有一些衣著華貴的想必就是早到的客人了。 方展朝上望,其他四座峰頭上盡都是五顏六色的華服在晃悠,想都不用想,都是為了并蒂果來的:“離著壽宴那天還有快一個月呢,這些人就迫不及待了!想從玄云宗撈好處……” “呦,這不是林師妹么!” 刺耳的聲音哈哈大笑著傳過來,一行人立即提高了警惕。 林書書轉(zhuǎn)過頭,對面的三脈山峰上遠遠可見一行子弟,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其中不善的氣息。尤以領(lǐng)頭男子為甚,干瘦干瘦的青年,笑容陰鷙,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不懷好意。 林書書心下冷笑,面上不露分毫:“張遠師兄,可巧。” “可不是巧么,咱們才聽著客人們聊起萬厄山之事,一扭頭,就碰見了主人翁!”張遠發(fā)了話,后面緊跟著有人哈哈大笑:“方師兄,林師姐,可算是給咱們玄云宗長了臉,這事兒都已經(jīng)傳回宗門來咯!” “張遠,你說什么!”方展一把抽出長劍,遙指對面山峰。 “說什么,咱們說的是事實,二脈一群傻鳥讓那玄王爺耍的團團轉(zhuǎn),自己傻,還容不得旁人說么?” “你們?nèi)}莫要欺人太甚!” “手下敗將,又想吃一次苦頭?!” 兩邊一人一句臉紅耳赤,兵器都紛紛抽了出來,隔著叢叢山峰劍拔弩張。 這一變故,讓四下里的客人武士們都望了過來,嘰嘰喳喳指指點點。原來玄云宗內(nèi)也不是鐵板一塊兒啊,看這兩脈之人臉紅脖子粗的,目露殺氣恨不得一劍殺了對方,恐怕這宗內(nèi)的道道……多著呢! 有識趣的沒再多看,趕緊回了自己的客房。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指著林書書這一群交頭接耳地笑著。聽著這些客人們討論著萬厄山一事,林書書羞憤欲死。還沒說話,身邊方展已經(jīng)一把扯過了她的包袱。 “什么被玄王所騙,根本就是以訛傳訛,那寶貝,咱們?nèi)』貋砹?!?/br> “嗤?!睆堖h昂著頭從鼻子里噴出個冷哼:“你說是寶貝就是寶貝?” 方展正要抖開包袱,上方一聲沉沉大喝,帶著讓人振聾發(fā)聵的無上修為,猛的響起: “你們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渾身一僵,下意識地閉上了嘴。上方峰頂轉(zhuǎn)瞬出現(xiàn)了數(shù)道身影,當(dāng)先一名中年男子眉目端正,看著極是憨厚,只雙目中盛滿了威勢,讓人不敢小瞧。他冷眼掃過兩邊山頭:“是誰敢在這里喧嘩?哪一脈的弟子,還知不知道玄云宗的規(guī)矩?” 這句話落下,張遠那邊便暗暗叫苦,怎的竟惹來了這個人?方展和林書書這邊卻是驚喜抬頭,眼中掠過絲得意。 “父親?” “二長老?” 二長老林尋一愣,隨即寵溺地板起臉:“書書,回來了還不趕快上峰,怎的在此吵鬧?” 林書書三兩步?jīng)_上峰頂,拉住林尋的胳膊,指著張遠怒道:“父親,還不是那三脈的人,竟無端欺侮謾罵我等,口口聲聲歪曲事實,父親可要給書書做主?!?/br> 林尋數(shù)月未見愛女,自然容不得旁人欺負。當(dāng)下陰冷了目光睇向張遠:“呵,三脈……” “二長老,這話可得說明白了些,咱們?nèi)}又如何?”一聲軟呵呵的笑聲,自三脈的峰頭上響起。來人身材五短,矮胖的身子肥碩的臉,單看這富態(tài)的面貌便是個老好人一般的人物。只一雙瞇縫眼中jian詐的利光時而閃過,給人并不舒服的陰鷙感。 “三長老!” 張遠這一路人,當(dāng)下也來了底氣。 三長老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而直勾勾盯著林尋:“二長老可得給老夫一個交代,咱們?nèi)}到底如何?” “你要交代,老夫也想要交代。宗主大壽,賓客齊至,你三脈卻在此地生事和小女爭吵不休,當(dāng)真是無法無天了!三長老有這閑心來質(zhì)問我,不如多費些功夫管管你三脈的子弟,也省的丟盡了我宗的面子!” 三長老笑的跟彌勒佛似的:“不用你來教訓(xùn)我,張遠好歹已是藍玄巔峰,假以時日,便是未來的紫玄高手。倒是你二脈,至今還沒有一個進入藍玄的吧。二長老有這些閑工夫,不如多花花時間培養(yǎng)培養(yǎng)弟子,省的只有你們不出強者,那才是真正的丟臉啊……” 事情到了此處,四周的看客們早早就縮回了自己的客房去,再也不敢多聽。開玩笑,玄云宗兩尊大神斗法,哪有他們能聽的道理。眼見著人都走光了,剩下的只有了宗門的子弟,兩脈也不顧忌了面子,可了勁兒的戳對方的心窩子。 尋頓時黑了臉。 這句話倒是真的戳中了他的痛處。五峰子弟皆是隨機而入,卻偏偏到了自己這一脈,天賦皆都平平而已。比如說方展,就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子弟了,卻也只是青玄而已,再往上數(shù),幾個青玄巔峰,已是盡頭。 反觀其他四脈,尤其是他的死對頭三長老,手下的藍玄高手已經(jīng)不下十人! 若非他自己的玄氣等級,高過三脈那死胖子,早就被那胖子給壓了一頭了??伤飧?,嘴卻笨,在這種口舌之爭上從來斗不過三脈那jian詐胖子。林尋張了半天嘴,只得一拂衣袖:“走!” 二脈子弟浩浩蕩蕩跟著他離開。 待到人都走光了,三脈那邊張遠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而哈哈大笑。張遠跑上峰頭,三長老正遠遠望著那隊人消失,小瞇縫眼中神色變幻:“說說,怎么回事?!?/br> 張遠不敢怠慢,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楚,包括是他挑起了頭也沒隱去。 兩脈之間的爭端早已經(jīng)白熱化,宗主從來不管事,任玄云宗這幾個長老四下里斗個你死我活。四脈五脈的長老年輕時候還曾參與,近些年三脈弟子高手輩出,獨領(lǐng)風(fēng)sao,那兩脈的長老便縮起了腦袋,不再參與爭端。倒是唯有那二脈,和他們水火不容! 至于一脈,大長老戚云城可是宗主的心腹。 三長老問:“你是說,他們搶到了寶?” 后面有弟子嗤笑一聲:“搶寶?誰不知道萬厄山上他們鎩羽而歸,還被那玄王爺耍了個團團轉(zhuǎn)??峙虏贿^是死鴨子嘴硬罷了!” 張遠卻皺起了眉:“回三長老,剛才方展險些都要抖開包袱,照我看,他那神色可不像是在死撐,可能真得了什么也說不定?!?/br> “得了什么……” 三長老重復(fù)了一遍,像是在思索,隨后富態(tài)的臉上劃過絲陰狠:“這等時候,可不能讓他們邀了功去!走,看看去!” 張遠等人面面相覷,沒想明白什么叫“這等時候”,眼見著三長老朝著二脈的山頭飛去,立即齊刷刷跟了上。 待到三脈的人也走光了。 下方少許上下階梯的玄云宗子弟中,一個毫不出彩的纖瘦少年抬起了頭,垂眉,黃臉,面目平平。一旁站著個高個子師兄,憤恨地跺著腳:“那三脈簡直欺人太甚!不就是看咱們二脈沒有高手么,周平師弟,你也是個天賦好的,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是綠玄了,努力修煉,早晚把那三脈給壓過一頭去!” 周平轉(zhuǎn)過頭,一張丟進人堆兒里就找不出的臉。 卻看的這高個子師兄愣了一下。怎的這周平師弟下山采買一趟,上了個茅房再回來就不一樣了?哪里不一樣,他還真說不清楚。臉還是那張臉,從前讓人看著乏味的五官,今天卻像是被什么點亮了。 高個子師兄撓著頭,呆呆望著周平的一雙眼,只覺從沒見過這么黑這么亮的雙瞳! 他還在發(fā)愣,身邊周平已經(jīng)摸著下巴“唔”了一聲。 一路朝著階梯往上,高個子師兄不斷碎碎念著:“周師弟,你聽說了沒,咱們剛才剛剛上山,好像玄王爺也到了,這會兒就在下面的山腳那里呢……” “那玄王爺能把林師姐和方師兄耍了,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好鳥,不知道他會住在哪座峰上,若是在二脈……” “不對啊,方師兄說這是旁人編造的,說不得那寶貝還真拿回來了!” “周師弟,你怎么看?也不知那寶貝是啥……” 他自說自話自娛自樂,也不管旁人答不答。終于到了二脈的峰門口,偌大一座練武場映入眼簾,鏗鳴的兵器聲清脆不絕于耳。高個子師兄還在碎碎念著,一歪頭,旁邊竟然沒了人。他愣愣望著朝前走的周平,急忙喚道:“周師弟,你去哪?那邊可是二脈主殿!” 周平步子一頓,輕聲說了句什么,在深秋的風(fēng)里轉(zhuǎn)瞬飄散了。 高個子師兄沒聽清,倒也沒再追問,只當(dāng)這周師弟有事要忙,搖頭晃腦轉(zhuǎn)身朝著屋舍的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小聲嘀咕著:“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周師弟從來乖巧,怎么可能說什么‘去看狗咬狗’?” 待這師兄迷迷糊糊飄遠了。 周平才掏了掏被摧殘了一路的耳朵。 遠目望著山峰上一座高大的建筑,一雙漆黑的瞳仁里凌厲的金芒幽幽閃現(xiàn),輕笑而行。 * 二脈的主殿大氣磅礴,偌大一個廳堂里林尋坐在首席上,望著下面的愛女林書書和方展等回來的弟子。 再外面,一層層身穿道袍的子弟水泄不通地圍著,聽說了林書書有寶貝帶回來,盡都跑來看起了熱鬧。二脈里說起來,全部都是林尋的徒子徒孫,這么多年斗下來,什么間諜耳目早就清理了個干凈。剩下的,全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二脈弟子。 林尋并未將他們趕走,只問:“說吧,到底怎么回事?現(xiàn)在全大燕都在傳,你們一行人去尋寶反倒給玄王爺做了嫁衣!” “爹爹,哪里有這樣的事,根本就是外面的人以訛傳訛。咱們路上在客棧里教訓(xùn)了幾個眼高于頂?shù)?,他們記下了仇,就胡亂編排著咱們。那寶貝啊,書書可是拿到了?!?/br> 林書書笑著坐到他一邊,一來當(dāng)初在玄王爺面前發(fā)過誓,當(dāng)日的事一筆揭過不再提。二來,也為了自己的面子。萬厄山上真正看著那一幕的,不過數(shù)百人,剩下的皆是道聽途說罷了。她一口咬定沒有這回事兒,就不信那些人敢再亂說。 林尋狐疑地看她一眼:“不管有沒有此事,總歸傷及了我宗的面子?!?/br> “爹爹教訓(xùn)的是?!?/br> 林書書低頭應(yīng)了,乖巧地給父親遞了杯茶,將包袱里花不花草不草的東西拿出來:“爹爹,你快看看,這可是什么提升玄氣的好東西?反正書書和方師兄一路上都認不出呢?!?/br> 這一說,所有的目光盡都集中在了這株植物上。 堂內(nèi)的不少弟子呼吸急促,外面圍著的抻著脖子往里瞧。 林尋喝茶的動作一頓,雙目精光閃爍望著這株植物,他不待說話,門口已經(jīng)響起三長老軟呵呵的笑聲:“原來是百葉草!侄女好能耐啊,連百葉草都讓你碰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