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節(jié)
好在二伯立馬自己拐了回來:“你看你看,說要給小十見面禮的,走,進屋坐去,我這兒還有你娘留下的東西?!?/br> “我娘?” “是啊,這么些年了,她只讓我收著,卻沒說要怎么處置?!彼觳阶叩侥沁厓阂粋€簡單的院落前,留下一溜的泥巴腳印,笑著道:“進來,時間長了,要不是給小十找見面禮,我也忘了。” 喬青跟鳳無絕對視一眼,忽然有了個極其默契的預(yù)感,這東西,會不會正是他們一直在找的…… “九天玉!” 內(nèi) 堂里,看著二伯用一塊兒紅布包著拿出來的東西,還沒臨近,她已經(jīng)感覺到了九天玉的氣息!喬青默默瞪了會兒眼,很有些哭笑不得,二伯聽了卻是一愣,他不知道 這東西是什么,直到出事的前些日子,她爹娘兩人才將這個給送了來,一齊交給了他:“他們說這個不詳,也不愿落在那些人手里,說的是誰我不知道,只是囑咐我 收好了,關(guān)鍵時刻說不得還能保下一命?!?/br> 日子太過長久,二伯說起來,很是有些唏噓。 喬青接過來,樸實的紅布之下,一枚奇形怪狀的白玉觸手溫涼,可不正是東洲大陸上人人爭搶的九天玉!誰能想的到,竟在這小小翼州的小小喬家,二伯手里攥著呢?這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東西又到了她的手里:“二伯,我爹……和娘是怎么認(rèn)識的?!?/br> “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br> “嗯,那你說不具體的?!?/br> 二伯彈她腦瓜一下,笑道:“你爹四處游歷,大陸上走了兩年,再回來的時候,就把大著肚子的你娘帶回來了。剛來的時候,你娘很是憂郁,整天心事重重的樣子,你爹呢,家里長輩的壓力也大,有一次,我正巧碰見兩人爭吵?!?/br> “吵?”喬青愣了一下:“我還以為……”他們倆的感情很好。 “不是你想的那種?!眴滩箵u搖頭:“是你娘不想拖累他,你爹又哪里是怕拖累的人呢。那次我正撞見,聽他們言語間的意思,應(yīng)該是你爹救了你娘,再具體的,二伯也說不出咯?!?/br> 喬 青沉吟了下來,當(dāng)初老祖邀秦雪落去柳宗小聚,她說的便是有仇家追,恐怕是裘紅丹的手下追了下來,又或者是裘紅丹通知了三圣門追殺她,這些她沒有細(xì)細(xì)的問過 忘塵,多回憶一次,就是對他的多一次傷害。不過也能想象的到,應(yīng)該就是那個時候,廝殺之中,忘塵被對方捉走,她也負(fù)傷逃跑,又被喬家老四喬伯淵給救了 吧…… 至于這一塊兒九天玉是哪里來的,更是無可考證了。不論琴族手里有兩個,一個給了裘大長老,一個她留在了身上;又或者琴族只有一個,這一塊兒乃是她來到翼州又無意間得到也不是沒可能。 可不論是哪一種,都證明了一點。 ——姬寒在撒謊! ——由始至終,他根本就沒從琴族得到過九天玉! ——由始至終,他對自己所構(gòu)架和承諾出的一切父愛,都是假的! 甚至于,他對秦雪落的“愛”又摻雜了多少虛構(gòu)和多少自我美化?想起那因為嫉妒秦雪落而毀了自己的大夫人,喬青嘖嘖有聲地?fù)u了搖頭,恐怕裘紅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愛上的是個多無情多自私的男人! 二 伯坐在對面,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望見她眼中寒意和森涼,眉頭猛地就皺了起來,心疼和不滿合二為一。喬青趕忙換上一臉人畜無害,這速度,已經(jīng)不是變臉的范疇 了,跟嘩啦一下子披了層人皮似的。喬伯庸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九啊,二伯從來也不指望你當(dāng)個多好的人,這樣的世道,好人被人欺。可二 伯希望你能在自保的前提下,心存點滴善意,莫要漸漸因為執(zhí)念偏離了人性……” 喬青知道他的意思:“會的,二伯,你該相信我。” 喬伯庸摸摸她腦袋:“二伯希望你過的好?!?/br> 她扭過頭去,外面鳳無絕并未帶著小十跟進來,想是知道他們爺倆有秘密要說,他正帶著滿地跑的兩個泥猴子在外面玩兒呢。一大負(fù)手含笑,兩小上躥下跳,這樣的畫面映入她的眼中,讓她托著腮一點一點笑彎了眼睛…… 喬伯庸就這么望著他,雙目慈愛地笑開了懷,他家的小九啊,如今過的很好。 他卻不知道,喬青在這一刻,已在心里發(fā)下了一個誓言。這誓言不對天道,只對她自己!二伯必定是不適合去東洲的,這里才是他的故土,那么既然這樣,哪怕是劈開東西大陸間的那一道桎梏,或者要斬天滅地也不惜,她一定會回來,永遠(yuǎn)的回來,陪著他,陪著他們……* 第五十一章,翼州五年。 時光如梭。 老人常說,開心的日子總過的飛快,在喬家的時候亦然。 喬青什么也不想,每天陪著二伯進田里除除蟲,踩上一手一腳的泥巴全抹到鳳小十和納蘭詩意的臉上,換來乖乖巧巧的詩意小姑娘眼圈兒紅紅敢怒不敢言,鳳小男子漢跳腳蹦高護著媳婦,喬青就樂得哈哈大笑找鳳無絕和喬伯庸告狀,說這小兔崽子有了媳婦忘了老爹! 當(dāng)然了,深知這貨本性的兩個男人,都是絕對不會相信她的。 又 當(dāng)然的,不相信歸不相信,這一向爺們兒的很的癟著嘴鼓著腮呆萌呆萌地來跟倆人告狀,管他是真是假,那小兔崽子都得教訓(xùn)。就這么欺負(fù)欺負(fù)兒子和兒媳婦,喬青 在喬家樂樂呵呵地一直呆到綠油油的田地被金黃浸染,換上大片果實累累香飄萬里,距離鳳無雙要待產(chǎn)的日子,也近了。 對鳳無雙,她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 正好一邊兒是奶奶,一邊兒是二伯,都想跟那兩個孩子多親近親近,喬青就順勢邀二伯去鳴鳳小住。他也沒什么抗拒,當(dāng)日收拾了行囊一同動身出發(fā)。 臨 走之前,喬青和鳳無絕去大燕皇宮溜了一趟,以“看望好友宮琳瑯”之名,行了“摸光他酒窖珍藏一根毛都不剩”之實,在這皇帝咬牙切齒的rou疼跳腳中,大笑三聲 離宮去。又順便去蘭家探望了許久未曾見的蘭震庭老爺子,這老頭這么多年下來,依舊是老當(dāng)益壯,臉上的皺紋橫是橫豎是豎,連那火爆獅子的脾氣都沒變多少。 蘭家她呆了小半天,調(diào)戲完了靈兒丫頭,又欺負(fù)了欺負(fù)兔子少年,最后翹著二郎腿兒致力于把蘭老爺子氣厥過去的大任中——可惜,老爺子一生脾氣火爆,也不管她這個喬爺那個神尊的,抄起拐杖就把她打出家門了…… 門口鳳無絕和喬伯庸已經(jīng)等在了馬車上。 喬青兔子一樣鉆進馬車,洛四一甩鞭子,把蘭震庭老爺子聲如洪鐘的破口大罵遠(yuǎn)遠(yuǎn)甩在了后頭。 蘭蕭和萬俟靈嚇的追出來,想跟喬青擺擺手又不敢,只弱弱對老爺子小聲說:“父親,她就是那個性子,你別跟她計較?!?/br> “是啊是啊,喬大哥人很好的?!?/br> 蘭 老爺子拄著拐杖氣哼哼地瞪眼,一直望著那馬車遠(yuǎn)遠(yuǎn)駛出城門沒了影子,才彎著嘴角又怒又笑的模樣。蘭蕭和萬俟靈摸不準(zhǔn)他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也不敢說話,就 聽這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笑罵一聲:“這小子,這么多年倒是一點兒沒變。”哼著小曲兒邁著四方步溜溜達(dá)達(dá)就回府了:“嘖嘖嘖,兩條公狼崽子都長大咯……” 唯有蘭蕭在后頭直跺腳:“那是一公一母!一公一母!” 一公一母? 不見得。 這件事兒,在喬青回去鳴鳳的路上,已經(jīng)深有體會:“聽說了么?喬爺回來啦,是個女人,兒子都八歲啦,活的!” 路人甲:“放屁!” 路人乙:“喬爺怎么可能是女人?” 路人丙:“就是,人修為高深,就是純爺們兒照樣生兒子!” 路人?。骸皢虪斨?,天下無爺!” 正趴在馬車壁上聽的有滋有味兒的喬青,差點兒沒一個跟頭栽出去。她瞪著車內(nèi)憋笑的兩人,呲牙咧嘴地?fù)项^:“老子連兒子都生了,他娘的就不能女人一回么?!” 答案很明確:“真不能。” 第 一回還只當(dāng)巧合,碰了群腦子缺根兒筋的,第二回第三回,喬青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老子當(dāng)年到底是在翼州干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兒,才會活生生地生了個孩子都 讓人堅定不移地相信是個爺們兒?這個疑問她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直到回了鳴鳳,給鳳無雙接生的時候都深深糾結(jié)著她…… 小小的千金安全降生,有驚無險,可樂壞了一整個鳴鳳的百姓!鳴鳳女皇的第二個千金,取名的大任就交到了喬青的手里。彼時喬青正因為接生癩皮狗一樣睡了三天三夜,一起床就接到這樣的消息,一口茶水直噴三里地:“取名?我?” 鳳無絕默默翻書,裝沒聽見。 鳳小十小朋友抱著襁褓中的小表妹,小包子臉上滿滿的幸災(zāi)樂禍:“姑父,沖動是魔鬼。” 衛(wèi) 十六卻堅持的很:“無雙也是這個意思,她這些年cao勞著鳴鳳,身子骨是越來越弱,要不是你這孩子能不能平平安安生下來還是另說。反正你就看著取吧,想到什么 算什么,”衛(wèi)十六一咬牙,想一想“鳳小十”,再看一眼襁褓里他家剛出生的娃,內(nèi)心血流成河面上英勇就義:“就你了,取吧!” 喬青都讓他這赴死的表情給驚了一下。 靠,老子取名真的那么坑爹么?她還不信了!當(dāng)下一拍板兒:“衛(wèi)初夏!” 衛(wèi)十六掏耳朵:“什么?” 不 是衛(wèi)老二?也不是衛(wèi)十七?他簡直懷疑自己耳朵長歪了,按照這弟妹慣常的不著調(diào)思路,她是小九,她娃就是小十,那么他是十六,他娃也該是十七才對。再或者, 這新生的姑娘排行老二,直接來個衛(wèi)老二也不是沒可能。衛(wèi)十六都存了自戳雙目的心,結(jié)果這名字簡單好聽竟是別有一番驚喜! 初夏,初夏,衛(wèi)十六念叨著這兩個字滿地打著圈子…… 鳳無絕手里的書,吧唧一下掉地上了。 鳳小十手里的小姑娘,吧唧一下,在掉地上的一瞬間被衛(wèi)十六眼疾手快接過去了。 這深受自家老爹和媳婦取名之坑的一對父子,齊刷刷扭過臉去看她,喬青一聳肩:“怎么樣,衛(wèi)初夏?” “好!”衛(wèi)十六越念叨越喜歡:“有什么寓意不?” 寓意當(dāng)然是沒有的,她剛才腦子一閃,想起了冷夏而已??墒茄垡娭l(wèi)十六一臉的殷殷期盼,鳳無絕鳳小十忍不住悄悄豎起的耳朵尖兒,她喬大爺一個唾沫一個釘就是沒寓意也得編出個寓意來:“唔,這個……有!” “還真有?” “第一,最淺顯的,我給jiejie看出喜脈那日不正是初夏么,又是咱們團聚,又是老太太大壽,再來這小姑娘也第一次讓大家知道她的存在——三喜臨門,好兆頭,也算個紀(jì)念?!?/br> “對,對!”衛(wèi)十六連連撫掌:“這么說,還有第二?” “必須有!”喬青腦汁都快干了:“第二,那就往大了說了——初夏和暖,如旭日方升,比我鳴鳳之勢,日日漸盛!” “好!” 喬青大大松出一口氣,卻見衛(wèi)十六等了一會兒,還站在原地:“還有第三么?” 她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兒里,咬著后槽牙看他:“姐夫,取名這事兒不能太貪心,再一再二不再三,咱們要是把名字給取滿了,以后小初夏哪里有晉升的空間?” 衛(wèi)十六哈哈大笑:“對,弟妹教訓(xùn)的是?!闭f完深深看了她一眼,樂呵呵著大步走了。 就 跟死刑改死緩似的,可算應(yīng)付完這姐夫了。喬青癱倒在桌子上:“他娘的,取名真不是個容易事兒,累死老子了?!崩习胩?,卻沒人回話,反倒是怨念不已的兩道目 光繞在她身上,喬青一扭頭,果然見鳳無絕和鳳小十,一大一小齊刷刷的控訴表情。她呲牙:“咳,取名這事兒,也得看靈感。小十這名字……咳,也不錯,不 錯?!?/br> 鳳小十給她的回答就是,怨氣繚繞地飄走了…… 鳳無絕則是狠狠把她壓在了床上:“下一胎,取名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又啃了她鎖骨一口,補充了一句:“鳳十一不行!” 喬青給他的回答呢,則是袖子一揚,房門關(guān)閉,衣衫飄落,呻吟若干…… …… 可惜的是,生娃這事兒,還真不是說生就能生。 自從太子爺把生娃大業(yè)提上了日程,這兩個大爺接連呻吟了一年多,等到鳳小十都快十歲了,衛(wèi)初夏滿地撒著歡兒地跑了,他們的下一胎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著落。 這 其中最著急的還是鳳太后和二伯這兩老。兩個老人家一合計,這可不行,要不換換地方再戰(zhàn)?看能不能戰(zhàn)出新意,戰(zhàn)出成績!這么一想,兩巴掌就把喬青和鳳無絕給 打出去了:“沙漠也好,海里也成,山上更妙,反正你們自己尋地兒去吧,別在這兒整天礙著我們兩個老人家的眼了?!?/br> 說歸說,喬青也明白,這兩個老人是想讓他們二人世界呢。不辜負(fù)他們的好意,簡單收拾了點兒東西,完成之前在大燕邊塞時候的承諾,攜手把翼州走上一圈兒…… 落日長河,大漠孤煙。 茫茫草原,平川廣野。 碧波浩渺,火舞楓林。 田間小路,羊腸古道。 這 一個又一個的地方,印下了兩人深淺不一的腳印,一路賞景慢行,一路丟掉桎梏和包袱,一路連修為都摒棄只靠著兩條腿跋山涉水。他們像兩個修為最低微的普通夫 婦,不撕裂空間,不凌空而行,餓了打尖兒,累了住店,有時候在荒僻之地就席天幕地地頭挨著頭相擁睡去,沾起一身清早的露水,再笑瞇瞇吻醒對方,伸個懶腰, 繼續(xù)攜手前進。 當(dāng)然了,喬青也沒辜負(fù)鳳太后的期待。 這一路是絕對戰(zhàn)出了驕人的新意的! 上 到山頂,下到水底,北至極寒之地,南至炎炎如火,哪個地方喬青都沒漏了拽著鳳無絕探討一下人生的真諦。曾經(jīng)的半夏谷里倆人笑瞇瞇回憶了一下小時候,這貨喝 著酒腦子一熱就把那悲催的六歲半給招了,鳳無絕自然是鷹眸一瞇,薄唇一勾,當(dāng)下就在房頂上把撒腿跑路的她拖回來給辦了! 提起那打擊報復(fù)的三天三夜,喬青只能哆嗦著發(fā)軟的腿腳含淚望夜空:“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這么一戰(zhàn),新意是有了,成績卻尚無。 好在喬青和鳳無絕都不強求,走了這么多山山水水,修為雖未升,心境卻是得到了一種洗禮和升華,前所未有的平和。對于那個不知何時會降臨的小生命,他們期待,卻不勉強。 一家四口不錯,一家三口也好,二人世界更妙! 這 么走過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到了最后一年,喬青重拾回神尊四層的修為來,一路撕裂空間,和鳳無絕去每個宗門再見了一番老朋友,值得一提的是玄云宗一行,自 從無紫和喬文武重逢后,喬青就沒將她強留在身邊兒,直接打包丟給喬文武讓他趕緊帶走別嘰歪。喬文武自然是樂得如此,直接扛走了哭的梨花帶雨的無紫,這么四 年下來,沒想到那妮子都有了喜,圓滾滾的大肚子看的喬青直瞪眼。 非杏在旁邊兒捂嘴樂:“公子,你可得加把勁兒??!” 喬青撇嘴:“這話跟你們姑爺說去?!?/br> 眾 人全都笑了,公子就是這點兒好,從來不扭扭捏捏,跟她們鬧起來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咳,當(dāng)然了,這是她心情好的時候。心情不好了,首先遭殃的就是她們悲催 四人組。喬青笑吟吟給無紫把了脈,確定她一切安好,在身上摸來摸去也摸不出個像樣的東西:“老子這些年光顧著搜刮玄石了,藥材丹藥的是留給玄云宗的,不是 給你的。等著啊,等我從東洲回來,給我干兒子搞點兒好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