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節(jié)
她這一趟來,自然不會空著手。 丹藥,藥材,但凡是翼州這邊兒用的上的,交好的姑蘇宗門、萬俟宗門、柳宗、玄云宗,一個都沒少地留了一些。可那些東西,全部是給宗門提升實力的,無紫這丫頭跟了她多少年,青春都耗在她這里,就跟親妹子一樣。親妹子生娃,哪能隨隨便便? 喬青撓著頭搜腸刮肚地想。 無紫也不跟她客氣:“那可好,公子最好也給我?guī)€童養(yǎng)媳回來?!?/br> “唔……”喬青摸著下巴開始認真考慮此事的可行性:“非杏,回去弄份資料給我,整個東洲差不多的人家長的漂亮的閨女。” 非杏仰頭望天,這是準備強搶人閨女了么。 當然,此時是非杏杞人憂天了,待到一切平定之后,喬爺一句話,整個東洲還不立馬麻溜地把自家閨女給送上來,那些沒閨女的咬牙切齒捶胸頓足,只恨自家媳婦不爭氣。這些,可都是后話了。 這會兒,喬青跟他們寒暄完了,把無紫鄭重地交代給喬文武:“什么都不說了,我的人,掉一根汗毛你等著?!?/br> 喬文武半點兒不敢怠慢:“家主放心,文武不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br> “成了,老子撤了?!?/br> 說 完擺擺手,也不理會無紫哭的稀里嘩啦,拉著非杏撕裂空間沒了影子。玄山山下,鳳無絕正等在那里。喬青讓非杏先回去,她和鳳無絕繼續(xù)啟程,將劍鋒之底,三圣 門地宮,又重新走過了一遭。所有和風玉澤有關的東西,她認認真真地再回顧一遍,包括那兩面前后兩次時隔萬年的壁畫…… 左右兩邊長長的圖繪描述了風玉澤的翼州大陸的前半生,她站在壁畫之前,和鳳無絕對視一眼,皆帶上了一種從前不曾想過的了然! 原來,還有這樣的一種可能! 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修羅斬,目中蘊著森然的冷意,喬青和鳳無絕,在歷時三年的翼州漫步后,終于回到了鳴鳳。 是時候,該離開了。 鳳 太后和二伯同時沉默了下來,目中一絲不舍劃過,隨即一齊笑道:“早點兒走吧,你們雖然沒說現(xiàn)在是個什么境界,不過既然能回來,總也是說出來就得嚇壞我們的 修為。咱們這些老家伙啊,年紀大咯,心臟不夠用,東大陸那邊兒恐怕也不像你們說的那么順遂。反正記著,不管怎么樣,這邊兒,總有我們兩個老家伙等著你們 的!這里,永遠都是你們的家……” 這么一番話,只說的喬青心頭一抽一抽地疼。 鳳無絕抿著唇:“是,奶奶,二伯?!?/br> 她卻撐不住了這等心臟都被攥住的感覺,大步走出皇宮,一路狂奔,直奔朝鳳寺而去。 一路寒風撲面,她凌空而行,耳邊是北地里慣常的烈風呼嘯,下方凰城的百姓人流如織,各種嬉笑怒罵傳入耳中,只讓她心頭煩躁如一團亂麻攪在一起。忽然間,一聲鐘鼓悠悠而來,讓她腦中一嗡,清醒了三分。 喬青速度再快,遠遠已能聽到梵音裊裊,在寒風中吹散了她心頭的千思萬緒。 她腳尖一點,落下地來。 站在山下,有禮佛的善男信女安靜而虔誠地經過,她遙遙望著那雪色秾麗中若隱若現(xiàn)的萬年古剎,緩緩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一方清凈。奈何總有人不給她清凈:“阿彌陀佛,施主你路我寺卻不入,聽梵音不添香。如此霸王行徑,不好,不好,這樣不好。” 喬青不用睜眼都知道是哪個羅里吧嗦的神棍來了:“我倒是不介意添上一香,就是不知道,貴寺所供神佛,又可是敢接?” 玄苦讓她說的一愣。 他緊緊盯著喬青,觀察片刻,皺起眉來:“老衲夜觀天象,發(fā)覺施主額間帶煞……” 不等他啰嗦完,喬青直接被氣笑了:“滾蛋,你一和尚搶什么道士的飯碗?!?/br> 玄苦也不心虛,上下嘴唇一碰笑哈哈走了過來:“哎呦,丫頭你不知道,僧多rou少這活計不好干啊。隔壁開了個牛鼻子老道觀,這倆月是天天跟我搶生意?!?/br> 喬青拍開他勾肩搭背的手:“那家伙呢?!?/br> “不知道,這個點兒,還沒起吧?!?/br> “唔,也是,還不到中午呢?!?/br> 她三兩步甩開玄苦上了山,懶得搭理那人在后頭扯著嗓子嚷嚷香油錢,直沖朝鳳寺后院兒把還蒙頭大睡的邪中天給踹了起來。這貨迷迷瞪瞪一雙桃花眼跟柳條似的半睜不閉,哈欠連天把她往外趕:“小兔崽子,擾人清夢是大罪過,起開起開,困死老子了?!?/br> 喬青扯掉他被子來了個剪刀腿:“起來起來,老子要走了。” 邪中天一個轱轆爬起來,那脖子上還叼著她兩只腳丫子。三兩下把她扒拉下來,抓抓腦袋:“這么快?” “現(xiàn)在知道急了?!彼幸宦暎蟛酵庾撸骸澳憔筒换厝チ税?,在這兒好好呆著,等著爺回去干死那群裝逼犯,過陣子就回來?!?/br> 這 話說的,哪怕邪中天沒聽見之前玄苦的話,也下意識地感覺到了一絲煞氣!她像是這幾年的翼州之行明白了什么,也像是下了什么樣的決定,邪中天無意識地就覺得 心頭一顫,也顧不上刷牙洗臉三兩步沖出去,院子里的陽光刺的他眼暈,一把逮住這想跑路的:“丫頭,你別跟老子打馬虎眼,你準備干嘛?” 喬青回過頭,一臉無辜:“不干嘛,真的,要是人不逼我,我真不愿意抄家伙去跟人血拼干架?!?/br> 邪中天卻一下子抓到了重點:“那要是逼你呢?!?/br> 她瞪了瞪眼,心說這么多年下來,最了解自己的還是這個家伙。也是啊,被他看著提溜著一手養(yǎng)大的,她笑起來,勾著他肩膀往院子外面走,有小沙彌路過這邊集體目不斜視,想來邪中天在這里住著已經讓他們習慣了。一路穿過后廊,繞到了大雄寶殿的側門。 她靠著門邊看那佛祖金相的大胖側臉,煙霧迷蒙之中像是垂了一面模糊的紗:“你記得當初我在這兒說過什么不?” 邪中天和她一樣的姿勢倚上去,一左一右跟倆門神一樣:“記得?!鳖D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無愿相求,無愧于心,神也好,佛也好,誰也別想評判你的對錯,插手你的未來?!?/br> “大 路朝天,各走一邊!”喬青接上最后一句話,抱著手臂挑起一抹冷笑:“你看,老子的態(tài)度從開始到現(xiàn)在,萬年不變的專一。那個時候我不信神佛不信天,如今有了 牽掛就更不可能了??捎腥瞬幻靼装 边@一句意味深長,她伸著懶腰,也不知是殺意還是隨意,竟讓了解她至深的邪中天都有了一絲迷惑:“有人削尖了腦袋的 算計我,從翼州到東洲,一路規(guī)劃引導著老子沿著一條路向前走,等等,這么一聽,我長的很像傻逼么?” 她十分誠懇地摸著下巴扭頭問。 于是邪中天十分誠懇地回答她: “像!” 喬青氣的伸手就去揉他雞窩頭:“滾滾滾,皺紋都出來了,趕緊回去睡美容覺去?!?/br> 邪中天大驚失色,一溜煙兒不見了影子。 唯 有一道神識傳音,順著空氣就鉆進了她的耳朵。這傳音只有那么寥寥幾字,乍一聽來不知所云,她卻知道,這恐怕就是那知族老族長當年留下的話了。不知道左長老 是怎么想通了不再守著這個秘密,也不知道邪中天和玄苦在里頭費了多少唇舌,她站在后頭看空氣,好半天,望著那玫紅身影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樣消失的方向,笑成 了一朵花:“娘的,這么多年下來,唯一一個沒變的也就是你了?!?/br> 笑著走進大雄寶殿,拈了一支香,一運力,香頭便被火星點燃。 她捏著香屁股,也不插進香爐里,一直等這支香在自己指尖燃成了灰燼,轉身向外大步走去…… 寶殿之內,佛祖莊嚴。 寶殿之外,喬青森然。 這完全背道而馳的兩個方向,就如同說明了什么,寓意了什么,那雙無情的威嚴之目在青煙裊裊后冷睨著漸行漸遠的赤紅身影,和她垂直舉過頭頂?shù)囊桓兄福?/br> 喬青伸著懶腰收獲一路不贊同白眼兒出了朝鳳寺,沈天衣和囚狼已經等在了外面。倆人見她出來,也不多說,一齊朝皇宮回返。她卻沒想到,回去正好看見了等在宮里的忘塵,這快五年的時間下來,忘塵一直是呆在柳宗照顧老祖的。 她眉梢一挑,忘塵搖了搖頭:“還沒醒。” 她過去抱抱他:“早晚會醒的。” “你呢,要走了?”伸手揉著她的頭發(fā)。 喬青抬頭,為他的話外音:“你不準備……回去了?” “我留下,照顧師傅,等你回來?!?/br> “唔,你就知道我會回來?” “那還用說,我妹子,有什么做不到?”這種一開口就是天大地大妹子最大的語氣,只讓喬青哭笑不得。他卻沒覺得怎么樣,自家妹子,那自然是最好的,無所不能的!忘塵理所當然地戳他腦門兒:“再說了,你哥還在這兒呢,你準備跑哪兒去?” 喬青讓他這語氣給驚了一下,這還是忘塵?這真的是忘塵?她瞪著眼看眼前這家伙滿目的傲嬌神色,忍不住想扒開他面具看看是不是冒充的。忘塵繼續(xù)戳她,像是生怕這妹子一撂爪子跑路再也不回來了,兇巴巴地:“記得了,早點兒回來!” 喬青傻眼點頭:“記得,記得,絕對記得!” 他含笑又揉了揉她腦袋,這才滿意了:“去吧,我也回去了,師傅一個人我不放心?!?/br> 空間被他一把撕裂,轉瞬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轉頭對沈天衣和囚狼道:“明天出發(fā)?!?/br> 翌 日一早,這一行要離開的人,終于匯聚在凰城之外。鳳太后和二伯都沒出來相送,不送,就好像這兩個孩子根本沒走,過上幾年他們再一次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就如同 只是在翼州游歷了一番,而不是整整兩個大陸無法相見的間隔!衛(wèi)十六和鳳無雙倒是抱著倆孩子遠遠望著他們,站在城門上,揮手道別。 眾人在城門口遙遙上望,相視一笑。 他們都知道—— 這,絕不是永別!* 第五十二章,虛身。 這個世界,少了誰都一樣轉。 少了喬青的東洲,也是如此。 五年的時間,是喬青和鳳無絕從翼州偷來的,沒有九梯,沒有氏族,沒有姬寒,沒有九指,也沒有天道。 那就像是一個永遠的港灣,疲累了,困乏了,讓他們停下步伐,放下枷鎖,獲得一處世外桃源樣的棲息之地。然而世界在轉動,日子在繼續(xù),一旦離開了那里,東洲的一切,都提醒著他們時間不多了,提醒著他們即將展開的一場硬仗! 回到東洲已經半年。 還有一月,就是天道誓約制裁的日子。 還有一月,也是姬寒萬歲大壽的日子。 要不說世事就是這么巧,兩件事兒湊在了一塊兒去,前前后后差不了個三五天,正好一遭走了一遭了結!然而就是現(xiàn)在,距離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珍藥谷中還平靜著,整個東洲,卻都因為姬寒的大壽將至而震蕩了起來。 此事,還要從流沙海那時候說起了。 當日流沙海上喬青和姬寒的一番對話,語氣古怪,氣氛詭異,東洲這些人精們又豈會聽不出個子午卯酉?多少人眼巴巴地等著看這上古氏族的熱鬧呢,說不得那風頭正勁如日中天的少族長,就要跟那德高望重泰山北斗的正牌族長,來個父女相殺,篡位奪權! 可偏偏巧。 就是那個時候,喬青消失了。 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在和姬寒定下了那大壽之約之后,沒個多點兒時間,整個東洲都尋不到了影子。 問珍藥谷掌門?人一句掌門閉關謝絕不出。問三大門派?朱通天眠無忌雷驚艷齊刷刷的閉口不言。問納蘭和穆氏?也是各有各的招,一問三不知。于是這喬青大人的去向,一時成謎。謎團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竟是晉升到最近五年來的最熱門話題,沒有之一。 漸漸的,不少人將好奇心打到了姬寒的萬歲大壽上。若是從前,姬氏族長的大壽之日,哪里是整個東洲人想去就去的?沒個身份地位的烏合之眾,連做夢都別想進入氏族圣地。而這一次,柳飛給了他們一個理由。 “啥理由?” “嘿嘿,你們還記得找萬俟風的那次不?” 珍藥谷的掌門院子里,號稱正在閉關的柳飛,蹲在小馬扎上笑的唯恐天下不亂。鳳無絕劍眉一挑,明白了過來:“你是說,打著姬氏少族長的名義,抄了那些奴隸窩的事兒?” “對頭!”他打個響指蹦起來,漂亮的眼睛笑瞇瞇的:“那次也虧了我運氣不好,從第八梯開始找,一路找到了第三梯。你們算算吧,整整六個階梯得罪了多少門派,要是一家兩家他們還不敢鬧,三四十個門派的怨氣聚在一塊兒,就連老子都頭皮發(fā)麻?!?/br> 沈天衣微微一笑:“恐怕不止吧?” 柳飛頗意外地看他一眼:“嘿,孺子可教!” 本 來的確是三四十個門派的,這柳飛親自去干的事兒,自然記得清楚??闪崎T閉關不出啊,珍藥谷閉口不談啊,唯一能證明這數(shù)量的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他們還 不趕緊的抓著桿子往上爬么?是以這一整個東洲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紛紛加入了伸冤隊伍中,就連不少的散修亡客冒險隊,都隨便掛了個門派充當客卿位置。 人越來越多。 底氣也越來越足。 姬氏再牛,能跟整個大陸為敵么? 當浩浩蕩蕩的隊伍,打著含冤受屈的大旗尋到了浮圖島的吊橋之下,就連姬寒也只能用起了拖延政策——喬青不在族中,若有問題,待到萬歲大壽之時再來詢問,屆時,我族少族長必將給諸位一個交代——說白了,不過給了全大陸一個臺階兒,一張參與姬氏大壽的通行證罷了。 是以。 足足五年半的等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