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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音君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千萬個想法,眸中微光越來越顫,下一刻,淚凝而落,竟化金珠……鏗鏘有聲地砸落在大殿石階之上。 “他……還……活著嗎……?” 丹陽仙君虛弱地看了地上滾落的金珠一眼,又抬頭回望向面前之人,半晌溫聲與他道:“他若活著,又怎會不回來找你?” 抓著衣襟的手狠狠一抖,醉音君瞳孔一縮,臉色猛然慘白。 一瞬間呼息陡弱,身形幾分踉蹌。 “我見師叔與你交好?!蹦抗鉁匚钠降?,丹陽仙君笑道:“便告訴了他師尊縛魂索的破除之法?!?/br> 醉音君雙瞳之中再度一縮。 朗月仙君聽見,氣息陡然暴烈,怒目圓睜:“師尊的縛魂索何來破除之法?!你竟還誆騙了師叔?!” 但師叔與師尊師出同門,又怎會輕易受他誆騙…… 朗月仙君想到什么,雙目一瞠,不可置信道:“難道?!你難道是讓師叔去找——” 丹陽仙君平聲道:“對,我便只是告訴了他……無妄海底有血炎石?!?/br> 朗月仙君憎目而抖,握劍的手已然發(fā)青泛白,殺意難止。“文錦云!?。∧恪?/br> “當年師尊偶然發(fā)現(xiàn)血炎石是霜靈功法的克星,便將之搜集全部沉到了無妄海底,且設下仙咒,唯有修習霜靈功法者能令其現(xiàn)形?!钡り栂删蚶试孪删?,笑了笑道:“師弟,血炎石能熔斷縛魂索,我并未誆騙師叔吧。” “那你有沒有告訴他血炎石也會消熔霜靈功法者的仙元?!” 丹陽仙君溫淡道:“我說了??伤€是去了。” “所以絳畫他……去了無妄?!??”醉音君喃喃著退步。 三千年的時間,他去無妄海,卻沒有回來。 “那日師叔回山在房中哼吟譜曲,我自是一聽便知他這是為醉音君你所譜的曲……畢竟那么難聽?!钡り栂删貞浿溃骸昂髞磉^去相告,看著師叔將曲譜收入了錦盒中,不必想我也能猜到那錦盒定然會到你手中?!?/br> “我其實一直沒有見過你拿那只錦盒,也沒有看見師叔將錦盒給你。”丹陽仙君看著醉音君笑了起來:“所以我猜對了么?師叔可是將錦盒交給了你?” 裴焱不由震色:這個丹陽仙君僅憑知曉錦盒中之物,便能推測出錦盒的去向,且依照這個推測毫不懷疑地杜撰出一套說詞來引妖魔仙家去墮魔之地糾纏醉音君……心思之透徹敏銳,言行之自信從容,真的叫人心驚。 裴焱一從丹陽仙君身前退開,孤塵仙君便將孤塵劍一把收入鞘中、于朗月仙君面前讓了開。 早已怒不可遏之人灌滿真氣于寒月劍中,毫不留情地一劍刺入丹陽仙君心門。 “你這畜生,可還有話說?!就因為師尊想把山主之位傳給我!你為了區(qū)區(qū)山主之位,竟然——” 血自丹陽仙君嘴邊瀑涌而出,他笑著搖了搖頭:“怎會是為了區(qū)區(qū)山主之位呢?只是因為……他選你……不選我……就代表他信你,不信我?!?/br> “你既想讓師尊信你,為什么不一直順從師尊?。繋熥鹱屇阕鍪裁茨憔妥鍪裁?!如此到死!他又怎會不信你?!說到底,是你這廝本性淪喪!原就心術(shù)不正??!” 一直順從他? 丹陽仙君想了一下,微見遲疑:“這樣師尊還在,日子好像是要比這一萬年有意思些……但是……我應是忍不住?!彼溃骸熬拖駧煹苣阏f的……我心術(shù)不正……每每看到師尊……腦中所想都是……” 言之未盡,不盡霜寒冽冽的真氣自丹陽仙君體內(nèi)四射而出,無數(shù)冰刃帶血rou飛濺,只余一腿靠在太白山大殿之前的仙人當場爆體而亡,仙元碎滅。 這人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論是活的,還是死的。 太白山之眾長時瞠目,末了,全部朝著朗月仙君跪了下來。 “將他的血rou全部拾起!拿去后山禁地喂妖獸!” “……是。” “我還想去一個地方,小妖你能再借我一程嗎?” 裴焱于心里嘆了口氣,與醉音君的靈識回道:“好?!?/br> 待到無憂幾人回神,便見無淵飛身而起,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 一片茫無邊際的血色之海在前,醉音君看到那血水翻涌的無妄海,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妖身化回鮫人,他在昏茫一片的血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逡巡游弋。 血水難以視物,他徒手撫在海底尖銳嶙峋的亂石上,幾乎將無妄海底一寸寸摸索了過來。 無憂幾人追來,立時對橫公魚道:“我們下去幫他一起尋吧?”“嗯嗯?。 ?/br> 橫公魚從無念肩頭躍起,“撲通”一聲鉆進了血海里;無憂化回白蛟原形也潛了下去。 腥臭渾濁的血水在幾人面前翻涌,隱約能見巨大的白蛟在血海里浮沉。 不知摸索了多久,他被這鮫妖納入體內(nèi)的靈識已越來越弱,但便如他所立誓言一般,他只是任憑著自己的靈識越來越模糊,沒有一絲要去吞噬共體者靈識的意念。 本能地摸索,本能地尋求。其實希望找不到,但是忍不住要仔仔細細地尋一遍。 ——以免我把你漏在了這里。 “幫我保管一樣寶物,我下次來了跟你取?!蹦菚r墮魔之地抬頭間尚可見云天與月,他夜半時御風而至,踏碎一地月光,能見清輝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