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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面色冷白而平靜,雙唇緊抿目中靜滯。 瓊華公主因墓中過強的魔息威壓已然嘔血數(shù)次,此刻緊捂胸口猛地偏頭閉上了眼,同時在心里罵道:你這自私自利的魔界少君和這魔頭一樣喪心病狂!自己要死就死!竟然拖那么多無辜的人當墊背! 下一刻妖刀落下的剎那間……雙目如血的長發(fā)魔頭瞳孔猛地一縮。 刀風立止,余威劃破了羅歙前額、連帶那個倉促間被他抓來擋刀之人的眉心。 裴焱幾人無一不震,心頭緊(jin)窒,驚異茫然。 點點殷血從魔主嘴角涌出。 孤塵仙君目色一沉,立時覺出此魔是強收功力反噬自傷。 ……他不想傷那一人。 鬼王立時轉目看向了不知第多少個被羅歙從虛空黑洞里拖出,拿來擋刀的那一人。 入目所見是披散結垢的長發(fā),那人渾身臟污、衣衫襤褸,露出來的皮膚上也都是污垢,身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來原色…… 此時被羅歙狠狠拽住抓擋在胸前,正無知無識地輕輕搖晃自己的頭,嘴里喃喃有聲,不時茫然四顧。 和先前死在魔主刀下的那些人一樣,他應該也是當時魔城街上走過去的傻子之一……是被魔主噬元之后,失了神志、癡傻呆滯的城中高手亦或外來仙魔。 ……看不出來與之前隕命的數(shù)十個傻子有何不同。 但是長發(fā)凌亂迤地的血目之魔看著他、看著他,突然腳步不穩(wěn)地倒退了兩步。 手里的刀在抖。 未覆血紋的右半邊臉上陡然間蒼白若鬼,汗出如漿。 像是懼怕、又像茫然、更像膽怯…… 青衣之魔胸口急劇起伏,一步步往后退,神情癲亂,瞳目急縮。 “哥哥……” 突然,盲目四顧的傻子將頭輕輕往一側歪了,無知無識地對著空無一人的方向喚了一聲,而后撅嘴、晃腦,又傻笑起來?!耙黄稹J蕩六界……看盡美女……” ——“報什么仇……練什么功……開心最重要……不如……闖蕩六界……看盡美女……” ——“一個傻子說的話,竟然頗合我的志趣……” 當時街上羅淮看著傻子中一人所說的話驀然劃過腦海。 鬼王立時認出此時此刻擋在魔主刀下的那一魔,正是當時于街上伸手拽住羅淮喊哥哥的那一個。 在那衣衫襤褸的“傻子”傻笑說完的下一瞬,長發(fā)凌亂披垂的魔頭雙目驟然赤烈,滿目紅絲暴漲,他仰面痛苦難扼地大叫一聲,隨即瘋了一樣提刀砍向扣住那“傻子”不放的羅歙。 刀刀狂冽。 卻全部避開了羅歙身前的那個傻子。 甚至能看出惶懼和小心翼翼。 魔界少君眼中興奮愉悅諷刺之意齊齊涌過,提著那“傻子”左閃右避,數(shù)次將那傻子往青衣之魔刀下送,逼得赤目之魔急促收刀后退,一再反噬自傷。 墓中所有人面色都震住了。 驀然之間局面仿佛一度逆轉。 火鷲大妖雙目一點點睜大,而后視線下移,便看向了攻擊越來越受牽制的魔頭右手指間戴著的那枚血石戒指。 ——如能拿到血魔戒,將別人的力量悉數(shù)壓制,六界之內(nèi)恐將無人是我的對手! 下時無恨將按在自己腹部傷口上的手緊緊一握,咬牙掙起,不要命地飛身而起破開迎面壓來的強大魔息,一掌向魔主拍去。“狡詐陰險的魔頭!膽敢欺耍我等一路!” 說罷另一只手中長(g)槍亦化出,烈焰一炙,直往魔主背心送。 赤目之魔周身魔息一漲,毫不為意,拂手就想掀飛火鷲大妖。 卻見落掌那瞬烈焰長(g)槍的槍頭突然一轉,方向一變,對準了被羅歙抓在胸前的那個傻子而去。 魔主見之,陡然憎目,登時長嘯怒極,一把將妖刀揮來劈開了火鷲大妖刺向傻子的長(g)槍,全然不去理會無恨拍在他身上的那一掌。 火鷲大妖嘴角一勾,眼中登時幽亮,快速飛身后退的同時有意看了一眼正咬牙相抗的羅歙。 二人身上傷勢俱重,但對視一眼后心中當即有了計較。 下時一妖一魔其中之一攻向那個傻子,另一個便趁著赤目之魔救護于他時伺機出手。 下手狠辣。 無論對那傻子還是魔首,無不是殺招。 赤目之魔身上逐漸多出越來越多傷口,無一不是被他二人聲東擊西替羅歙面前的那個傻子而受。 魔主一次次暴起、怒嘯,將擊向那傻子的殺招全部迎下、擋開,狂怒的模樣如同一只保護幼崽的母獅,血色的雙目越來越紅,仿若燃火。 裴焱、孤塵仙君看在眼里,唇間慢慢抿起。 瓊華公主胸口劇痛,喘氣都難,但仍忍不住罵道:“你倆……也太不要臉了?!?/br> 鬼王看著那個因護羅歙抓住的傻子而備受掣肘、處處受制、一再收力反噬、被他們一妖一魔夾擊受傷、越來越狂暴的魔頭,眸中有震。 他臉覆血紋、雙目赤紅,全然是一副張狂狠戾噬血的模樣,與羅淮之時給人的感覺全然不同。 但看見傻子危急時會露出急憂、怒切,甚至驚惶、凜懼的表情,用著和羅淮一模一樣的臉,卻仍是和羅淮給人的感覺全然不同。 像哥哥、像父親、像早已充當慣了的保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