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漸漸揭開了一角
在出了刑部大牢的時候,顧小年看到了街上騎馬的那人。 “你先回去吧,跟劉崇說,董休隨便他處置?!?/br> 顏岑顯然也是看到了那人,不過還是道“劉崇不是顧忌無衣堂口那邊嗎?” “你把話給他帶到就行了,他要真在意,就不會把話遞上來了。” “好,那大人小心?!?/br> 顏岑說完,便上馬離開。 顧小年翻身上馬,此時,那之前騎馬的人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 對方?jīng)]有說話。 兩匹馬一前一后,往皇宮方向去了。 …… 還是老地方,只不過今日的宮中處處透著一股沉悶。 不是今時而生,而是有些日子的積壓而來,讓人有些難以透氣。 這就像是‘勢’,看不見卻真實存在著,天下之地,‘勢’無處不在。 顧小年平心靜氣,安靜跟在段曠的身后。 從在方才看到對方的時候,他就知道是來找自己的,或者說,是那位千歲有請。 本來,他也想來拜會一下魏央的,只是沒有準(zhǔn)備好。老實說,現(xiàn)在突然這么召見,讓顧小年找回了許久未有的緊張。 那種熟悉的緊張。 在宮中拐過回廊,經(jīng)過覆了一層冰的蓮花池,顧小年眼角忽地一跳。 他下意識偏頭,看到了不遠處扶在欄桿上的一道身影。 那人穿的很單薄,微微的冷風(fēng)中,那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八卦道袍輕輕搖晃。 他是林欣塵,本該是被囚在書庫院落里的林欣塵。 可此地離書庫起碼還有好幾堵墻,他出現(xiàn)在這完全沒道理。 或許是感應(yīng)到了遠遠而來的目光,林欣塵抬頭看了過來,友好地笑了笑,然后揮了揮手。 顧小年抿了抿嘴。 段曠仍在前邊走著,走的龍行虎步,沉穩(wěn)而又有種骨子里的高傲囂張。 他對顧小年的動作渾然不覺,更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遠處招手的那人。 或者說,是他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那里有人站著。 這次來的地方不是那座偏僻的宮殿,而是一座花園。 顧小年心頭跳了跳,因為這座梅園的邊上就是養(yǎng)心殿,四下沒有半個人影,空空蕩蕩,寂靜非常。 梅園里有一個小亭子,有些舊了。 它明明刷了新漆,換了新瓦,但不知怎的,在顧小年看過去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亭子已經(jīng)很舊了。 那種滄桑感,就像是看一個剛出土的文物。 顧小年微怔,文物? 亭中一張石桌,不大,兩個石凳,已經(jīng)坐了一個人。 魏央幾次相見都是穿的那一身東廠督主的立領(lǐng)常服,看著很是陰暗。 段曠在亭子邊上駐足,躬了躬身,隨后走出了梅園。 顧小年想了想,抬腳往前走。 他看了眼石凳,上面很干凈,略作猶豫,便直接坐下了。 魏央沒管他,或者說,他一直在看著一個方向,那里梅花飄落,池水未凍仍淌,卻不是什么美景。 顧小年沒有打攪他,因為他就坐在魏央的對面,能看到對方的神情。 陰翳是不變的長相,卻沒有往常那般相見時的感觸。 “回來了?” 約莫坐了一刻鐘,冷風(fēng)吹過亭里,有人淡淡開口。 顧小年穩(wěn)了穩(wěn)心神,屁股底下坐的并不沉。 “回來了?!彼f道。 魏央轉(zhuǎn)過頭來,神情淡淡,只是那雙眸子愈發(fā)深邃。 “本督忽然覺得有些開心。” 顧小年一怔,當(dāng)然沒有頭緒。 魏央薄唇輕抿,說道“你還會怕本督,本督很開心?!?/br> 顧小年臉色一僵,有種掀桌而起,然后撒腿就跑,亡命天涯的沖動。 因為在方才一刻,對方那平淡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的時候,自己有種被極度危險的東西盯上的錯覺。 如同極致的森寒絕望,讓人提起自殺的動力。 但也只不過是眨眼之間,依舊是亭中吹拂的冷風(fēng),吹干了冷汗,讓人清醒。 好在,魏央讓他過來也不是為了沖這個后輩小子顯示自己的威嚴(yán)和武功。 “此番去北涼轉(zhuǎn)了轉(zhuǎn),感覺怎么樣?” 他的語氣有些平淡,可就是這份平淡更容易讓人惶恐。 那是帶著關(guān)心的寵辱若驚。 顧小年說道“小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br> “記得本督第一次見你,就曾說過,你倒是挺適合這大周的官場。” 魏央頓了頓,然后道“這不是褒揚?!?/br> 顧小年點點頭,不過沒應(yīng)聲。 “萬事只有兩點,喜歡與否。”魏央淡淡道“都要說出來,然后選擇留還是不留?!?/br> “是?!鳖櫺∧旯Ь磻?yīng)下,但心里并不以為然。 “很不以為然?”眼前那人開口。 顧小年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你如今年紀(jì)也到了,也是該找個姑娘了。” 他微愣,而后眼睛瞇了下,顯然是知道對方話中的深意。 “這次去北涼,感覺如何?” 同樣的問題,同樣的語氣,那人帶著看不真切的笑意。 顧小年嘴角輕抿,然后道“不喜歡?!?/br> “有人陪著還不喜歡?” “有危險,所以不喜歡?!?/br> “這不是沒事么?!?/br> “但終究是有波折,”顧小年想了想,說道“若不是有諸葛大人的那封書信,可能我們下不了山。” “呵呵?!蔽貉牒龅匦α诵Γ缓筇?,指了指自己,“那封信是本督的,只不過用了諸葛老頭兒的臉面?!?/br> 顧小年沉默,他想到了最近關(guān)于雪女宮的傳言。 “世有傳言,都說本督當(dāng)年與玉清論道,從容下山。可誰知道,本督哪懂得什么道,不過是拾人牙慧,再有幾分小聰明罷了?!?/br> 顧小年聽到這,心思動了動,因為這句話或許有意無意的,說的便是當(dāng)今的武道。 誰不是拾人牙慧呢? 至于小聰明,也就更不必多說了。 顧小年仿佛從話中看到了自己。 “本督在神都,她在那座大殿里,有禁制陣法在,天下沒幾個人有機會可以殺她。她的武功太高,她的心思太過縝密,江湖眼中她是女中豪杰,朝廷眼里她是刺眼的大賊??山K究是有人可以殺她的,因為她不會防備。” 顧小年知道他說的是誰,所以玉清仙子死了。 魏央忽地問了句,“知道為什么要殺她嗎?” 這一刻,顧小年腦海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猜測,但大抵不過幾點。 雪女宮勢力膨脹,威脅到了一些人的利益;玉清仙子武功高強,惹人忌憚;亦或者說,是玉清仙子要踏出那一步,問境天人。 等等等等。 顧小年搖頭,“小的難以揣測?!?/br> “你這般口是心非,倒是與顧山海大不相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