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身影如驚雷若流光，自神都內(nèi)城而出，兩人經(jīng)過之處劍氣縱橫，隔空交手，聲勢驚人。x

    這一刻，有無數(shù)人感知看到。

    顧小年站在房頂上，靜靜看著，遠(yuǎn)處的光影映在臉上，晦暗莫名。

    有道人影從鎮(zhèn)撫司外面進(jìn)來，一直到衛(wèi)所之前，那人敲響了院門。

    顏岑從房內(nèi)出來，先是抬頭看了看房上的那人。

    顧小年飛身下來，徑直過去開了門。

    “敢問可是顧大人？”那人抱了抱拳，緊壓的斗笠下，露出半張面孔。

    顧小年點了點頭，看到了這人腰間遮掩的出宮腰牌。

    “殿下讓我來面見顧大人，帶個話?！边@人說道“可還記得曾答應(yīng)過殿下的一件事？”

    顧小年雙眼微瞇，“記得?！?/br>
    “那再過一個時辰，還請進(jìn)宮一趟?！?/br>
    “進(jìn)宮？”

    “殿下讓你做的事情，便是去養(yǎng)心殿。”這人說道。

    顧小年瞳孔微縮，“養(yǎng)心殿，你們莫不是在說笑？”

    養(yǎng)心殿如今是那位陛下休養(yǎng)的地方，傳聞中里面被墨家機(jī)關(guān)打造，機(jī)關(guān)無數(shù)，又施以驚奇陣法，已是當(dāng)世的一處福地。

    那是陛下養(yǎng)病的地方，每時每刻皆有金吾衛(wèi)巡視，還有大內(nèi)高手禁衛(wèi)，更是有那位大周第一強(qiáng)者尉遲真武隨行值守。

    若無召見，格殺勿論。

    周錦書讓自己去養(yǎng)心殿，這與送死無異。

    眼前這人聞言，說道“殿下說過，顧大人盡管放心，你自然是可以安全進(jìn)去養(yǎng)心殿的，他可不想讓你死了?！?/br>
    顧小年沒做聲。

    “那么，顧大人千萬記得。告辭了?！?/br>
    這人抱了抱拳，話落下，走得很快。

    顧小年將門關(guān)上，向回走時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顏岑站在回廊上，此時看了他的臉色，沒敢出言打攪。

    “沒什么，休息去吧。”顧小年笑了笑，獨自進(jìn)了班房。

    燭光因開門而搖曳，他將身上披著的單衣隨手掛了，坐在了椅上。

    許久未用的繡春刀平放在腿上，顧小年撒上清泉水，手掌撫過，先天一為煞，這些水珠如同砂子一般在刀身上摩挲。

    事，終于來了。

    ……

    神都之中已陷入大片的黑暗，夜生活終究是只屬于少部分人的。

    青衣巷的一處院落前。

    柳施施手里拿著鑰匙，本是試了試，然后院門真的打開了。

    她眼底涌上幾分笑意，推門進(jìn)去。

    院中很是昏暗，她拿鑰匙開了房門進(jìn)去，里面大概是很久沒人來住，也沒人來打掃，灰塵很多。

    她走到床前，將上面蓋著的那層遮塵布掀開，衣袖輕揮，灰塵便自行落下。

    推開窗，借著月光，她拂了拂袖，床鋪上便像是被輕風(fēng)吹過，干凈整潔。

    柳施施眸光平靜，合衣躺了上去。

    月光灑落，美人如玉。

    她輕輕合眼，呼吸漸漸均勻。

    外面蟲聲并未蟄伏，夜晚的風(fēng)飄進(jìn)來，帶著絲絲涼爽。

    風(fēng)里，帶了別樣的氣息。

    床上的那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去六扇門沒找到你，倒是沒想到你有如此興致，竟會深夜躺在別人的床上?！?/br>
    有人踏著月光而來，站在院中，一身白衣勝雪，烏發(fā)如瀑，明明像是在說笑，可那張臉上卻依舊是那般清冷。

    柳施施從房中出來，有些被打擾的不悅，她穿的是神捕官衣，干練而透著一股英氣。

    “雪女宮如今封山，你出山已經(jīng)是壞了規(guī)矩?！彼粗褐心侨?，平靜開口。

    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在那寒淵秘境里，當(dāng)然，彼時她們并未打招呼，可不代表之前她們就不認(rèn)識。

    葉聽雪難得輕笑，仿佛冬雪遇暖陽。

    “規(guī)矩都是人定的，現(xiàn)在便到了重新制定規(guī)矩的時候。”

    她的語氣有了起伏，不再那般清清淡淡，如同食了人間煙火的仙子那般，也有了喜怒哀樂。

    “以你道心，也會為俗事所累?！绷┦┑馈肮植坏们觌y遇的冰魄劍體，如今都未成就宗師。”

    葉聽雪勾唇一笑，“千變莫名，無情神捕，我也想不到你會為了一個男人壓制自身毒功，三年不得寸進(jìn)。”

    “怎么，那個男人就那么好，讓你怕他一點點的討厭？”

    葉聽雪眼神中帶了幾分異色，紅唇輕啟，“可我看你樣子，分明還是處子，怎么，是怕把你的小男人毒死嗎？”

    柳施施的眼底一下籠上寒意，“你是想死。”

    夜里的風(fēng)好像變得燥熱起來，接著便是滾滾的熱浪。

    葉聽雪瞇了瞇眼，袖中的白皙手掌握了握，四周地面如同落了一場霜雪。

    不大的小院里，冷與熱交織，氣壓陡降，萬籟俱靜。

    兩人只是氣息的外露，而非真正要動手。

    等風(fēng)散去后，兩人衣衫拂動，此時開口。

    “我來是想問你，這次你站哪邊？”

    “你也會隨我？”

    “當(dāng)然。”

    “呵，雪女宮這次派你而來，立場已經(jīng)很明確了?！?/br>
    “那又怎樣，來的人是我，該如何選擇也是我來選。”

    葉聽雪說道“我也很贊同你所說的，既然封山了，那就安靜好了?！?/br>
    柳施施沉默不語，她看著院中那人，似是在斟酌。

    ……

    兩人相識已有十多年之久，但見面次數(shù)卻是寥寥。

    葉聽雪是西南蜀州葉家的人，而葉家與神都諸葛家乃是世交，當(dāng)今葉家的大長老與諸葛伯昭，更是年輕時彼此結(jié)伴闖蕩江湖的好友。

    諸葛伯昭于柳施施而言亦師亦父，她自幼又在天牢學(xué)藝，得了不少絕學(xué)武功。彼時，葉家的那位長老，便送了葉聽雪來神都，為的也是博覽眾家所長，明悟自身劍意。

    兩人便是于那時所結(jié)識的。

    短短一年時間，兩人既是相互論道的同門姐妹，又是彼此競爭的對手。

    相處雖短，卻也結(jié)下了友誼。

    后來分離之后，隨著長大也漸漸斷了書信往來，期間雖見過幾次，但因世事匆忙，總是不能長聚，因此有種漸行漸遠(yuǎn)之感。

    直到上次在寒淵秘境再見時，情況危機(jī)，只有眼神的彼此交匯。

    但往往，一瞬的注目而飽含萬千，各自安好更是松了口氣。

    慶幸的是，兩人依舊如兒時那般。

    當(dāng)前，柳施施之所以會斟酌甚深，只是因為此間將要發(fā)生之事過于嚴(yán)重，她的判斷，很可能會對后果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

    因為眼前這人不是孤身，她是雪女宮的入世行走。

    如此敏感局面，由不得不深思熟慮。

    葉聽雪只是安靜站著，月光將她籠上了一層圣潔的光暈，她輕輕頷首，青蔥手指勾動耳邊垂落的一縷秀發(fā)，清冷如含羞怯，讓人心生疼惜。

    柳施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臉頰微紅，如兒時那般，沒有絲毫掩飾，啐了一口，“狐貍精！”

    聽得她的語氣，葉聽雪心下松了口氣，更是媚眼如絲，勾人帶笑，“誰讓你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