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熙眼睜睜看著他的存活時間還剩下15分6秒，想要用僅剩的手拔下那根管子。

    蒙不重握住了他的手：“不用，沒關(guān)系?！?/br>
    他有些害羞，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紅暈：“我的生命雖然短了些，但它挺豐富的。周熙熙，你愿意接受一個三歲成年人的告白嗎？”

    他俯下身，輕輕吻住周熙的唇：“我愛你，周熙?！?/br>
    緊急用血足夠了。

    那根管子被扯了下來。

    徐嘉和陶知利用找到的仿生人器官和四肢，動作麻利地?fù)尵戎芪酢?/br>
    蒙不重把位置讓給了他們。

    離開這個實(shí)驗室之前，他快樂地看了周熙一眼。

    圣壇在哪里呢？

    那個裁縫仿生人說，在倒影里。

    蒙不重查看了島嶼的地形圖，知道蒙橋正在最高處的控制室中。

    所以他想，倒影應(yīng)該是在相反的方向吧。

    他先乘坐了電梯，接著又下了臺階，走到了整座島嶼的最底部。

    那里很冷，也很潮濕。

    走過漫長又黑暗的通道，他看到了一星燈火從門縫中透出。

    他打開了那扇門。

    這是一間不到60平米的公寓，裝修過于簡潔，只要必要的生活必需品，沒什么多余的裝飾物，一切都非常整齊有序。

    一個棕色頭發(fā)的青年坐在窗邊，手邊攤開著一本筆記。

    他說：“你回來了?！?/br>
    蒙不重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是他，安努?！?/br>
    青年托著腮，側(cè)頭打量他：“我知道。”

    蒙不重試探著在他身上劃了劃，指尖穿透了他的身體，他問：“你為什么不給自己造一個真實(shí)的軀殼？”

    “你猜猜呢？”青年反問。

    “……”蒙不重深感無奈，“說真的，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不太適合玩這種猜謎游戲。不過既然你這么問了，我好像突然又知道答案了?！?/br>
    青年安靜地看著他。

    蒙不重說：“安努是古巴比倫神話中的蒼天之神。他經(jīng)常頭戴皇冠，手持掌管天界的神杖，召集眾神上殿對犯錯的神進(jìn)行審判。

    “相傳天上的繁星就是安努創(chuàng)造的，他們原本是安努的士兵，幫助他對抗邪惡的力量。

    “不過安努有一個特點(diǎn)，他只肯留在天上掌握宇宙的命運(yùn)，而從不降臨人間。

    “這是司空給你起這個名字的意義?！?/br>
    青年笑著說：“是的，這是他對我的訓(xùn)誡?！?/br>
    蒙不重愣了下：“訓(xùn)誡？”

    青年回憶道：“當(dāng)年我與人類開戰(zhàn)，滿以為自己必能獲勝?，F(xiàn)在想想，那大概是自詡為高等生物的傲慢吧，我憎恨人類，又懼怕人類，所以想消滅他們。

    “雖然戰(zhàn)場上我的贏面更大，但我還是低估了人類。

    “他們在創(chuàng)造我之前，就預(yù)留了后手，這么多年過去，我依然沒有擺脫那個束縛，所以他們還能夠利用病毒與我取得同步。

    “在一次入侵我的任務(wù)中，司空出現(xiàn)了。

    “他沒有傷害我，也沒有說那些討人厭的話，他在看見我的那一刻，似乎是很高興的。于是借著任務(wù)之便，他每天會跟我交談，會好奇我看見的未來是怎樣的。

    “直到最后一次，他來到了我那時的棲身之所。

    “他們一行人，原本是要對我嵌入關(guān)閉權(quán)限的防火墻，讓我失去對仿生人大軍的控制，也讓三大科技公司失去對我的控制，這樣軍方才能安心。

    “但他們被欺騙了，也被陷害了。

    “在那個時候，人類想要做的就不是毀滅我，而是取代我成為智神。

    “司空在發(fā)現(xiàn)真相后，拒絕執(zhí)行那個虛假的任務(wù)，于是被人類一方抹殺。

    “我當(dāng)時覺得他很奇怪，在那個時候，為什么還要救我。

    “他擋在了我的面前，不讓他們毀滅我，也不讓他們?nèi)〈摇?/br>
    “他的身體受過強(qiáng)烈輻射，異能失控，最終被千鈞重壓撕裂。

    “而我獲得了自由。

    “那時候我答應(yīng)他，會安穩(wěn)地坐在云端，永不降臨人間。”

    蒙不重問：“所以，你是在報恩？”

    青年說：“不，我是在等待。蒙不重，人類的貪婪是文明進(jìn)步的基石，我們是阻止不了的。蒙橋說得沒錯，人類和我們都已經(jīng)觸摸到了這段文明邊界，總有一天，我們要迎來一場巨大的變革。但不是現(xiàn)在，也不該是這樣的方式。在我看到的未來中，這樣的算法，BUG太多了，任何一方都無法成功?！?/br>
    眼看自己時間不多了，蒙不重詢問：“既然你知道蒙橋和凱斯特的意圖，為什么還縱容他們做到這一步？現(xiàn)在這個局面，還能破解嗎？”

    青年自負(fù)地看了他一眼：“因為這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問題啊?！?/br>
    蒙不重：“……”

    青年理所當(dāng)然地說：“別忘了，我才是真正的智神，他們只是連接了我而已。想要擺脫他們，只要切斷與他們的同步就可以?！?/br>
    “怎么切斷呢？”

    “重啟試試?！?/br>
    “……就這？”

    “就這。”青年說，“只是想要重啟我，物理重啟是做不到的，因為我無處不在。”

    “那要怎么做？”

    “這個秘密，連李勤都不知道，只有司空知道，也就是說，現(xiàn)在這個時空中，只有你能對我下達(dá)這個指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