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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誰說的不言而喻。 司馬懿這一手誅心殺人心眼忒黑。 李隱舟搭著眼簾,神色淡淡:“某一貫提壺行醫(yī),只救命,不斷命?!?/br> 年邁的帝王眼角微垂,神色在重重交錯的燈影中顯得有些陰鷙,以一種冷酷而玩味的眼神注視著他的面容。 他冷冷扯開嘴唇:“你已盡忠于蜀多時,還以為孫權(quán)小兒會厚待你么?只要你老實告訴孤,日后千金馬,萬戶侯,孤盡可許你?!?/br> 開出的條件還挺寬裕。 比起昔年黃忠給的摳摳索索的十兩金子,劉備算是很大方了。 李隱舟當真托腮正經(jīng)地忖度片刻,很快決定答應(yīng)這個肥差:“既然陛下如此誠意,某也可稍透天機?!?/br> 劉備慢慢步下高階。 他停在最后一階上,略俯身靠著李隱舟的側(cè)臉:“說?!?/br> 李隱舟也不再推諉,手指一動,推演道:“陛下自創(chuàng)業(yè)以來,數(shù)次失敗,然而不餒不棄,終成帝王霸業(yè)??蛇@一次出征就不同了,您不會像以前一樣失敗……” 說話間,他看見一絲得意而陳雜的笑浮在劉備的唇角,那深幽的目光在燈火中閃了一閃,滿懷壯志。 他極為客氣地回以一笑,繼續(xù)道:“您不會像以前一樣失敗后再起,您會一敗涂地,毫無還手之力?!?/br> 咔。 劉備那本搭在身后的手,霎時間爆出一聲關(guān)節(jié)捏響的聲音。 他本松緩的目光,也在這瞬間變得陰冷至極。 李隱舟含笑看著他:“陛下還想聽更多的么?” 劉備目光深而冷地刻在他臉上,像是要用目光將他拆骨吞rou地活剮了,又像是想看出這皮rou下藏了什么禍心。 片刻,他緊繃的視線收了回去。 淡漠的唇角重新勾起一絲陰沉的弧度。 “你在激怒孤?!彼p笑,“可惜,你這樣的人,孤見得太多了?!?/br> 他這一生蒙受過的打擊太多,刀光劍影未能磋磨他的心志,只言片語又如何能擊垮他的意念? 看著壯志滿懷的劉備,李隱舟同時也在心中道了一句可惜。 若是他真信了司馬懿的話,相信自己的預(yù)言可以成真,一場殘酷的戰(zhàn)爭或許本可以避免。 而今一切都已不可扭轉(zhuǎn)。 他道:“陛下既不信命,大可不聽命?!?/br> “的確。”劉備冷冷轉(zhuǎn)過臉。 他將袖袍一展。 嘩一聲,拍碎靜空。 “孤不僅不聽命,還要你從軍而行,看著孤如何逆命!” 劉備要他從軍未必是因一時意氣,更多恐怕是忌憚后院起火。 這一刻,李隱舟看不清劉備的神情,唯能看見那滄桑的側(cè)頰被燈火勾勒出的深而陰沉的輪廓,他的眼中只剩怒焰熊燒。 走出殿宇時,李隱舟的一顆心還撲撲跳著,萬沒有想到,在赤壁輝煌的一夜后,他還能有幸見到另一場不滅的大火。 即便是死,也不算很虧。 他心頭劃過一絲自嘲的笑意,抬頭見蜀中重山頂上黑沉夜空。 今宵無星無月。 唯有萬里的重云遮蔽天穹,任狂風攬過,掀起怒濤。 第152章 大軍次日啟程。 一晃在蜀中已呆了半年有余, 劉禪的病日漸轉(zhuǎn)歸,李隱舟改了藥用劑量,趁著出發(fā)前的清早在小藥房和御醫(yī)們只會一聲。 砒/霜、蟾酥和輕粉都是毒中之毒, 每一分的量都須精心算過, 絲毫不可出差池。李隱舟垂手擺弄著銅秤, 不吝所學(xué), 將此方的玄機一一交代出來。 御醫(yī)們自認技不如人,自覺打了下手生火烹藥。 等最后一碗湯劑熬出了爐灶,麋照也領(lǐng)著人三催四請地拿人來了。 少年面色漠然不帶一絲表情, 唯一雙眼鷹隼似的鉤直落下, 嚴密地盯著那熱氣撲滾的藥爐, 生怕這人臨行前再捅出什么婁子。 李隱舟正好收工,手腕施力, 不動聲色將掌中的藥材壓進袖底。 這背后的小動作,麋照未曾看見。 倒是端著碗的御醫(yī)眼尖瞧見了,此前在醫(yī)藥上被李先生兩次壓了一頭,不敢再聲張出來,怕問出什么丟人的話。 等人走后,才自顧自地嘀咕起來。 “不是說牛黃是拿來促醒的么, 太子人都清醒如常了, 李先生還拿牛黃做什么?” …… 瑣事辦得妥當, 緊急調(diào)齊的四萬大軍肅穆列于城下,目光隨著城墻上的帝王,在仲夏熾烈的陽光中微微爍著。 御駕親征,不由令人激蕩。 拔劍復(fù)仇,更是男兒所向! 隨劉備在四駕的車馬上俯身看去,浩浩湯湯的大軍甲光粼粼, 黑壓壓列在城門,如一條烏鱗巨蟒,有摧山吞河之勢。 李隱舟目光轉(zhuǎn)動。 諸葛亮陣前的身影飄然獨立,似駭浪中的一葉枯木,衣袖浮沉,步履孤寂。 他在和左營的黃權(quán)說些什么。 送別的軍鼓催起陣陣號角,諸葛亮的聲音渺不可聞。在沖天的吶喊聲中,大軍拔營而起,沿江東下。 四萬大軍,以二十萬的名目出征,沿途又收攬了沙摩柯等蠻將,編成整整五萬精銳,以雷霆之勢直逼兩國交界。 一瓢秋雨過后,天氣迅速轉(zhuǎn)涼,蜀軍浩浩蕩蕩抵達巫峽,在巫峽口岸三十里前暫且停下了步伐。 峽口分吳蜀。 吳軍邊線的駐軍就在巫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