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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也有比較陰謀論的猜測,暨艷是得到了孫權(quán)的背后支持,但因改革失敗,最終淪為平息眾怒的政治犧牲品。 第二種看法是將暨艷案和十幾年后的呂壹案聯(lián)系,認為這是江東士族對淮泗派的一場出擊。 為啥呢,因為雖說暨艷的行為貌似是大面積、無差別地攻擊所有無能官吏,但是實際上史書舉的具體例子也就是“王靖”“孫邵”,這兩位都是淮泗派的人物,再加上張溫受到牽連,所以猜測他的打擊目標(biāo)主要是與士族勢同水火的淮泗派。 當(dāng)時小陸剛剛坐穩(wěn)了都督的位置,而丞相卻是淮泗派的孫邵,世家繼續(xù)擴展野心、通過暨艷打擊淮泗派看上去也比較合情合理。 孫權(quán)本人是比較偏向淮泗派的,這個原委復(fù)雜,暫且不提,結(jié)論是他最后逼殺暨艷是維護淮泗派的利益。 但這個說法同樣也有bug,且不說孫權(quán)為何一開始放任他搞事,小陸本人就很不同意暨艷的行為,陸遜和弟弟陸瑁以及朱家的朱據(jù)都寫信勸他收手,認為他的行為會招來禍患。 不管世家體系到底有沒有被暨艷AOE到,可以看出他們并不支持暨艷的肅清方案,反而早就看清他的下場,因此,這不太可能是世家對淮泗派有計劃有預(yù)謀的打擊。 參考史書,這兩種看法都有不能解釋的地方。綜合看來,暨艷案本身是個人的行為,而非黨爭,暨艷的打擊對象應(yīng)該以淮泗派為主,但并不排除世家,結(jié)果是一場悲劇,以個人之力對抗整個腐朽如泥淖的貴族階級注定是以卵擊石。 歷史的真相已無法追尋,對暨艷的評價也各有褒貶,有人認為他是銳意改革的勇士,也有人覺得他是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者,但最令人遺憾的是,連史書都不愿意對他書寫太多,他的一切行為,都成為輕飄飄幾句話,沒有改變他看不慣的污濁現(xiàn)實,也沒有改變歷史的進程。 第163章 暨艷案 因暨艷的彈劾, 丞相孫邵請辭了相位,近來賦閑在家。 以此“謝罪”。 一朝丞相,說辭便辭, 足見暨艷手頭罪證有多大的殺傷力。但罪未定, 先自罰一手, 孫邵此舉未免透出些居功以威脅的意味。 李隱舟與凌統(tǒng)策馬來到相府。 凌家出身土莽,算不上淮泗派的核心成員, 但因父輩從周瑜、魯肅甚久,多少也和他們打過些交道, 包括甘寧、徐盛等由孫權(quán)親手提拔.出來的將才也都大抵如此。故而, 暨艷大刀闊斧的吏考不光遭到了士大夫子弟的阻撓, 就連出身貧寒的吳軍將軍亦有些怨言。 滿朝文武中, 竟唯有張溫一人上書支持暨艷之舉。 可惜, 那出格的聲音在沸反盈天的討檄聲里顯得那么微薄,瞬息便被淹沒下去。 . 馬蹄噠一聲停在兩座英武威嚴的石獅中間,丞相府高處的門楣在雨后濕黑的地上投下測測的陰影,眼前的深宅高門便顯得有些森冷。 李隱舟下了馬,目光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到凌統(tǒng)挺直的背脊上,隨口問:“你什么時候知道他還活著的?” 凌統(tǒng)往前走著,聲音悶沉沉的:“只比先生早幾日,本想差人知會你一聲,沒料你已去了廣陵,剛巧趕上丞相府上宴客,丞相命我去碼頭接引先生,還沒來得及說起此事?!?/br> 巧是巧,卻未必是巧合。 孫邵和他素昧平生,好端端為他接什么風(fēng),不過是作為知道某些舊事的故人,借這個由頭給暨艷設(shè)一場酒局罷了。 剛想再深問一句,抬眼便撞見了前處的一幕。 眼神驀地凝刻在視野的另一端,腳下的步伐也跟著停了下來。 時近正午,饗宴已擺上玉案。 孫邵位高權(quán)重,捧帖赴宴的人極多,其中大多是權(quán)貴之后的年輕人。 一眼望去,來客不絕,眼熟有顧邵的兒子顧譚、諸葛瑾的長子諸葛恪,其余生疏的也能從其熟悉的眉眼中推敲出他們的父輩。一行年輕的官員說笑著往堂中走去,卻都在擦過某個人的時候同時地緘默下來,匆匆打個招呼,低著頭往里走去了。 那被熱鬧避開的一人,便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年輕的尚書,著一身天青色官服,逆著人潮站在門檻前。雨后澄澈的陽光落在那疏冷得不近人情的臉上,而他笑也不笑,就這樣孤身長立。 本清雋秀美的面容,也因這渾無表情的寡淡,而顯得格外狷介冷肅。 人人都說,他是弄臣,是酷吏。 可李隱舟想起的卻是后院那明朗的書聲,井邊未干的字跡,和雪天攏上來的冬衣。 他也曾是個干凈溫暖的少年啊…… “聽說,他是被張溫父子所救,后來張溫使蜀,他便一同跟去蜀國,隱姓埋名數(shù)年,因此連我們也未能查到?!?/br> 凌統(tǒng)見他目光定定落在暨艷身上,以為他們還未曾見過,輕聲將始末說來。說完嘲諷般哼笑一聲,抱著手臂,目光淡淡看著門前的舊友,竟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嘆息。 人是回來了,卻全然變了個模樣。 或許是他從未改變,只是一身的棱角不再遮掩,尖刻筆直地指向他最嫉恨的權(quán)貴子弟,要用那雙手、那支筆,將這臟污的世界徹洗干凈。 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凌統(tǒng)嘴角微勾,到底沒說話。 許是注意到兩位新客的目光,門前孤獨的那抹剪影終是動了動,轉(zhuǎn)身走入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