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雪塵有些意外，對方竟然沒有隱瞞意圖，反倒把“火毒”這個弱點明明白白地送到了他手上。

    既然主動送上，可就別怪他好好利用一番了。

    “你有求于我?！鼻G雪塵直視著他，“所以我提三個條件，不過分吧?！?/br>
    “說。”商夢阮道。

    “第一，不許拘束我的行動范圍。”荊雪塵指指脖子上的靈契，“尤其是不許再用它。”

    商夢阮微微點頭。

    “第二。”荊雪塵有些氣鼓鼓，臉上莫名發(fā)紅，“不許亂摸我的臉。在和永舟時，還有剛剛那次——輕的重的都不可以。”

    商夢阮眉梢微動：“……盡量。”

    荊雪塵不太滿意他模棱兩可的回答，又寬慰自己：大雪豹能屈能伸，又不是小母豹被占便宜，被摸下臉怕什么？矯情！

    “這條就算了?！彼Ю庵济M量表現(xiàn)得嚴(yán)肅些：“那第三個條件你必須同意——如果不同意的話，拜師就毫無意義，我們大可現(xiàn)在就斷了師徒。”

    荊雪塵的話講得很重，也前所未有地認(rèn)真。商夢阮注意到了少年放在膝上的手，十根水蔥似的手指不自覺地纏在一起，絞緊，似是在做心理準(zhǔn)備。

    終于要坦白來意了。

    商夢阮眸光微寒：半妖會要求帶他去見猙，然后記住方位，以待來日妖族攻入朝云處——這里將重現(xiàn)十年前的腥風(fēng)血雨。

    他瞳孔現(xiàn)出一縷猩紅，面上不動聲色，等待荊雪塵說出那個要求。

    “第三件……”少年終于鼓足勇氣抬頭，有些窘迫道：“師父可以給我買靈獸rou吃么？”

    第19章

    荊雪塵知道自己比起人族更能吃，種族天性嘛。即便是未開靈智的雪豹，一頓還要吃上十斤rou呢，更何況他是妖族。

    雖然搖錢樹天天都給他帶吃的，但那些rou都是家禽野味，沒有靈氣，只能滿足口腹之欲，不能提升修為。

    要知道，大部分妖修前期修煉的方式都很簡單粗暴：靠吃。捕獵靈獸，吞食他們的靈氣，化為己用。

    靈獸介于妖與普通野獸之間，初具靈氣和一定的智慧，但無法化成人形，也沒有人性。妖族一般很少食用妖，而把靈獸當(dāng)主要的獵物。

    他也曾試探著詢問過姚潛澍靈獸rou的價格，在得到一個不小的數(shù)字，又掰著指頭算了算他的食量之后，荊雪塵嘴角下撇，沒再好意思壓榨這個人族朋友。

    ——但壓榨商夢阮，他就一點都不心疼。

    反正搖錢樹也說了，煉器大宗師的靈石，多到能買無窮無盡的rou！

    然而話到嘴邊，荊雪塵又開始猶豫，因為他敏感地察覺到，商夢阮的氣息正在變得越來越兇殘。

    ……這么小氣？

    但吃rou乃終生大計，不能不提，不然他還費心思拜師干嘛？

    “師父可以給我買靈獸rou吃嗎？”荊雪塵小心翼翼地出聲。

    誰料要求說出口之后，商夢阮的氣息竟出現(xiàn)了微妙的凝滯。

    荊雪塵連忙將剛剛打好的腹稿一氣倒出來：“我還沒成年，吃的也不多，買最便宜的rou一個月也就十幾塊上品靈石。有靈獸rou吃，我修煉得更快，也能早日結(jié)丹，幫師父解除火毒困擾?！?/br>
    他觀察著商夢阮的臉色，眨巴著貓眼，又急急補充道：“而且不用師父做熟！生的就好，不麻煩的……”

    可以，有理有據(jù)，臭冰塊沒有理由拒絕他。

    商夢阮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現(xiàn)在叫‘師父’倒是順口?！?/br>
    他的眼睛又在笑，清冷的嗓音里也帶了絲促狹，但荊雪塵已無暇顧及。

    “師父答應(yīng)了？”他欣喜道。

    小雪豹雙眸晶亮潤澤，直直地盯著商夢阮，坐都坐不住，仿佛隨時就要撲進(jìn)他懷里撒嬌。

    少年想吃靈獸rou的心愿是真的，欣喜也是真的。

    他所在乎的，好像真的只是這么一個簡單的愿望。

    令人難以拒絕，難以……不心軟。

    商夢阮眸光微暗。

    這個半妖少年——他的弟子，總給他太多意外。

    這場師徒本就是建立在相互利用與欺騙之上，猶如逢場作戲。

    但怪異的是，他的弟子仿佛根本沒意識到這一點，喜怒哀樂總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真摯誠懇，討厭就是討厭，喜歡也毫不掩飾。

    幾乎讓商夢阮產(chǎn)生了入戲的錯覺。

    妖族派來這么純真的孩子，或許只是個意外。畢竟冰靈根太稀有，找到雪塵一個半妖已是難得。

    或許他的弟子本性便是如此。

    或許雪塵并未向他演戲。

    然而，一旦妖族按捺不住展開行動，亦或是雪塵修成妖丹，這場脆弱的師徒關(guān)系就會瞬間破裂。

    商夢阮斂眸，眼底劃過一絲興味。

    反正這場戲也很短暫，他便真正做一名師長又何妨？

    “這取決于你的修煉速度。”他隱下心緒，抬眼時眸中漣漪已靜，儼然是一個嚴(yán)苛的師父。

    傳道、授業(yè)、解惑，用一點小小的獎賞，激勵弟子修煉。

    荊雪塵高興得一下子蹦了起來：“那今晚就開始吧！在哪里修煉？”

    “這里?！?/br>
    “你就住在這兒？”荊雪塵訝異，滿石室里轉(zhuǎn)悠，“這也太簡陋了。”

    據(jù)說人族非常喜歡裝飾打扮自己的住所，妖族不拘小節(jié)一些，但也喜歡用毛毛的、暖暖的或者亮晶晶的東西裝飾自己的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