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用意
他不急,有人急。 比如說許星河和楚秋然。 許星河回來時已經是將近子時了,想著興許都睡了,本想悄悄從側門處翻墻進去,卻不想遠遠地就看見了宅子中燈火通明,顯然叔父尚未休息,正在等他。 他心下忐忑了一陣,復又安慰自己肯定今天是沒有被人看到的,便隨著奴才進了大堂。 沈府尹果不其然就在堂中等他,表情嚴肅地背著手,顯然已經等了他許久了。 “叔父。”許星河合手躬身道:“這么晚了您還沒休息?” “.........”沈府尹卻是沒接話,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皺眉道:“你去哪了,怎么連衣服都換了?” 許星河相較楚秋然身形高大些,楚秋然的衣服他穿自然是有些小的,旁人或許看不出差別,但是瞞不了這位從小看他長大的叔父。 “這...........”許星河猶豫了一下,道:“非是去了哪里,而是去了行宮中,本想見一見長姐,卻被告知長姐抱恙,回來的路上遇上了楚侍郎,去他那坐了坐?!?/br> “楚侍郎?那個楚秋然?”沈府尹不解道:“你不是一向看他不慣么,去他那做什么?” “先前御前撞見了幾次,想著有些事還是同他明說的好?!痹S星河不擅長說謊,只得真一半假一半混著以防沈府尹起疑:“不想他府上的奴才作事同他一般毛躁,將杯盞打翻在了侄兒身上,侄兒無法,只得先換上他的衣物回來了——” “嗯?”沈府尹尾音上揚了揚,緊盯著許星河,看的許星河后背冷汗直流,頭也不敢抬,半響沈府尹微微嘆了口氣,轉身坐回了屋內的太師椅上。 “罷了,你若不想說叔父也不問你了,左右不過你們自己的事情,也誤不了什么事。”沈府尹并不在意地示意他也坐下,許星河如獲大赦,退坐在了另一側的木凳上,暗暗長松了一口氣。 “那不知叔父為何還不休息?”許星河道:“是侄兒的過,若知叔父等到這個時辰,該早些回來的?!?/br> “有些事情想同你說,不想一天都未見你人?!鄙蚋溃骸皳哪愠鍪裁词?,不知不覺就等到現(xiàn)在了?!?/br> 許星河聞言心里不由得熱乎乎的,險些要將今日之事對著沈府尹和盤托出,可理智在下一秒阻止了他,他咬了咬舌尖什么都沒說,安靜地等著叔父的下文。 沈府尹低頭喝了口熱茶,抬頭望著自己坐的筆挺的侄子,想起他堪稱剛正不阿的脾氣,突然感覺有些頭疼。 “星兒,”沈府尹突然嚴肅道:“你對如今的朝堂怎么看?” “!?”萬沒有想到叔父會在此事議論朝堂中事,許星河愣了一下,復又搖搖頭,道:“星兒不懂叔父何意?!?/br> “傻孩子!”沈府尹嘆了口氣,道:“你為官也有近一年了,對朝堂,對當今陛下,可有何想法?” 私議朝政可是大忌,許星河瞪大了眼睛隨即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才擔憂道:“叔父,這怕不是你我該談論之事?。 ?/br> “無妨?!笨创┝怂切┫敕ǖ纳蚋鼣[擺手道:“此地就你我叔侄二人,下人我早遣走了,你但說無妨?!?/br> “可...........”許星河仍是有些猶豫,背后議論人當不是君子所為才是。 “男子漢大丈夫,扭扭捏捏地做什么?!”沈府尹厲聲道:“你這樣,以后如何能成事?!” 這話聽得格外耳熟,光這一晚上許星河就聽了兩遍。 見叔父似乎真有了些火氣,許星河也怕自己把他氣到,這才仔細想了想,道:“叔父莫氣,星兒覺得,其實并無可說的?!?/br> “哦?”沈府尹的神色晦暗不明,沉聲道:“為何?” “如今的陛下,其實...........做得很好?!痹S星河如實道。 “星兒不了解過往那些彎彎繞繞的,但星兒查閱整理陛下登基后的近幾年朝政,確實可謂廉潔清明,也未曾聽說有什么冤假錯案或是擊鼓鳴冤之事,陛下雖僅在位五年,但政績確實·······”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府尹示意他先停一停,道:“我說的是,你對現(xiàn)在的朝堂現(xiàn)況,沒什么想法么?” “沒有?!痹S星河搖頭道:“星兒覺得一切甚好?!?/br> 當年易云靖起兵造反的時候,許星河方才不過十來歲,許多事沈府尹那時也刻意沒有讓他知曉,因此他對當年的事情知道的甚少,只是大抵知曉長姐同那時還未稱帝的陛下情投意合訂了婚,但旁的便不清楚了。 許星河琢磨琢磨,總覺得沈府尹話里話外有些怪怪的味道,又著實想不到叔父的用意,便道:“叔父,星兒愚鈍,確實不懂叔父究竟想要說什么,叔父不妨直說?” “哎,星兒啊?!鄙蚋聊腠?,長嘆一口氣,起身背著手,緩緩踱步到了窗邊,望著漆黑的夜空,道: “我那弟弟走的早,就留了你一個自小長在我身邊教養(yǎng),這些年叔父自認也不曾虧待過你——” “叔父養(yǎng)育之恩,星兒從不敢忘?!痹S星河見狀起身道。 “星兒,叔父希望你記得,將來不管發(fā)生任何事,你都要站在叔父這邊,知道么?”沈府尹回過頭直視著許星河,有些蒼老的雙眼映出了許星河年輕英俊的容顏。 “這是自然?!痹S星河想也不想便道,可總覺得又什么地方不太對,想起自己還有事要問,便先將這一茬放到了一邊?!皩α耸甯?,星兒也有事要問您?!?/br> “何事?”沈府尹聞言心情頗好地捻著胡須,點頭欣慰道。 “叔父對陛下身邊那個······小公子,如何看?”許星河道。 卻不料一聽這個名字沈府尹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面色凝重地如臨大敵道:“問他做什么?” 見叔父這個反應,許星河便明白了黎公子之事叔父八成是知情的,登時心底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許星河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道:“沒什么,只是先前那樁案子一直未有定論,星兒擔心陛下安危,想知曉那可疑之人究竟是否為兇手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