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換成了一張看起來像是在壁紙庫隨便選的一張風景照,帶著一股敷衍的味道。 其實也不能說有多意外,畢竟那張雪中抽煙的照片是他拍的,付小羽有一萬個理由換掉。 只是上次點開的時候,許嘉樂還以為,或許……付小羽把它漏掉了。 他抽了會煙,忍不住又點進了付小羽的朋友圈,可是這一次,他連之前的那張游樂場朋友圈也看不到了。 那個界面的顯示變成了一條橫線。 指間的香煙不知何時燃到了盡頭,許嘉樂被火星燙得激靈一下,把匆匆地在地上掐熄,可是在那一刻,胸口一陣陣綿長又令人煩躁的悶痛襲來,像是有人隔著幾層厚厚的被子在捶打他的胸口。 他怔怔地坐在那兒看著那條橫線——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付小羽剛剛把他刪了。 …… 付小羽一直以為,失戀的心情應(yīng)該是一條直線。 哪怕起點再低到谷底,也是會慢慢向上,直到有一天,回到正常的水平線。 一切最開始的時候,好像他的想法并沒有錯。 他先刪了合照,再換了頭像,再刪掉許嘉樂讓自己再也不要一遍遍地去翻看聊天記錄。 一步又一步,好像都離重新掌控自我又進了一步。 那條心情直線緩緩的、每天逐步上升攀爬。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王小山幫他把帶回來的衣服和用品都整理了一遍擺好,又收拾了一下房間。 王小山因為失戀經(jīng)驗豐富,所以完全不討嫌,提都不提許嘉樂,他們晚上一起點了頓日料一起吃了,還看了會綜藝節(jié)目。 有那么一瞬間,這略帶著一絲輕松的氛圍,甚至讓付小羽短暫地忘記了失戀的事。 哪怕只是這短暫的一秒,都讓他松了一口氣,他必須要相信,自己能回去、能回到平常的生活之中。 他確實以為自己做到了,甚至過于自信地在打開了釘釘,還簡單安排了一點點工作。 可是王小山離開之后,他一個人站在君雅這棟豪宅的客廳之中,窗外的夜幕是一片深沉的黑色—— 他的心忽然就咕咚一聲又沉了下去。 付小羽真的不明白為什么會是這樣,他躺在床上時,那種傷心尖銳到幾乎帶著一種生理性的痛苦,他每一次輾轉(zhuǎn)反側(cè),腦子里都是許嘉樂—— 笑著的許嘉樂,抽煙時瞇著眼睛的許嘉樂,湊過來吻他的許嘉樂,最后一次見面時,對他說“分手”的許嘉樂。 他在腦中反復(fù)播放和許嘉樂的每一次對話,就像是一種絕望的反復(fù)排練。 是不是在哪一次暫停下來,他們說一些不同的話,那么結(jié)局就會有不同? 因為明知道不是這樣的,所以每多想一次,就像是在心口又劃了一刀。 夜晚變得前所未有的漫長,漫長的痛苦使他感覺手腳發(fā)冷。 第二波的崩潰比第一波還要嚴重。 原來失戀的心情,并不是直線上升,而是上一下,再跌得更慘、更難爬起來。 這種失控感,讓付小羽更感到絕望。 也就是在他最絕望的這一天傍晚,付景來了。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他最開始以為是王小山又來了,但是隨即在監(jiān)控上看到付景的時候,他頓時愣住了——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聯(lián)系了。付小羽大概能猜到,付景是知道了什么。 蒼白著臉去開門的時候,付小羽其實很不知所措,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在這個狀態(tài)下應(yīng)付付景。 門外的付景顯然來得很匆忙,有點氣喘吁吁的,穿得也很樸素,像是平時買菜時穿的t恤和短褲。 他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用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付小羽。 “……爸?!备缎∮鸬穆曇羯硢?。 他其實沒照鏡子,可是從付景的眼神里,他大概能感覺到自己的樣子有多糟。 “我都知道了?!备毒罢f:“分手的事,我和你阿姨都知道了?!?/br> 他的音調(diào)里似乎在努力忍耐著什么,眼睛睜得大大的。 付景的神情,總會讓付小羽回想起他發(fā)怒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心理和身體上的雙重虛弱,讓付小羽徹底沒有了上次和付景見面時的斗志。 是的,付景贏了。 從結(jié)果來看,付景看起來俗氣的偏見碾壓了他的自以為是。 付小羽用手指扶著門,小聲說:“我沒事,就是分手了。爸,你也不要說……” 他想告訴付景,別說什么“早就告訴你了”這種話。 他是真的承受不了了。 “小羽?!?/br> 付景搖了搖頭,上前了一步,伸出手,他的臉上還是有怒氣,可是漸漸的,那怒氣又像是被生生吞了進去,變成別的。 付小羽下意識想要扭頭,可是身體卻微微僵住了,能感覺到付景的手指在他臉上躊躇著、輕輕地撫摸著。 或許是那里的消瘦和憔悴讓付景徹底控制不住了,小聲說:“我的兒子……” 他眼圈都紅了。 只是這四個字,付小羽就差點不行了,咬緊牙不肯開口。 “無論怎么著,你得好好吃飯啊,你看看你,你都……” 付景一邊走進屋來一邊念叨。 他只帶了個小包,扔到一邊就直奔廚房翻來翻去,隨即又跑了出來,著急地說:“冰箱里什么都沒,我去給你買點,你睡一會——等我買回來,給你做你小時候愛吃的炸醬面。” 第86章 等付景做完炸醬面,付小羽已經(jīng)又睡了一覺。 他人還是蔫蔫的,吃面條都是一兩根一兩根的吃,看著就是沒什么胃口,付景在一邊看得簡直是干著急。 付小羽吃到一半,忽然問:“爸,你是怎么知道我分手的事的?王小山和你說的?” 他剛問完就馬上意識到應(yīng)該不是。 沒有他的允許,王小山絕對不敢說這個。 “不是。”付景又給他的碗里夾了一筷子黃瓜絲,遲疑了一下才咬著牙說:“是那個姓許的說的。你頭像換了、朋友圈也刪了,我和你阿姨其實本來就在犯嘀咕,還沒來得及問你,他下午就給你阿姨打了微信電話。說些對不起什么的廢話,然后讓我們一定要照看一下你—— “這還用得著他說?我還不知道你嗎?為了他都能和我說再也不來往這種話,我當然擔心壞了,馬上就坐高鐵過來了。你阿姨其實也想一起來看你的,這次我沒讓她來,怕你嫌人多煩……等你好點的,再讓阿姨帶你去散散心,都會過去的,沒事啊。” 付小羽握著筷子愣愣地聽完了付景這段念叨,才低頭掩飾似的又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面條,然后才站起身,輕聲說:“爸,我還是乏,先回房間躺一會,太晚了,你在客房休息吧,柜子里有收好的被子。” “你這才吃了幾口貓食……”付景急得不行,可是語調(diào)剛抬上去,馬上又控制住了,一邊跟著付小羽上樓一邊說:“那行,好好睡一會,千萬別想他了,知道嗎?” “嗯。”付小羽勉強地微微笑了一下:“我沒事的,別擔心?!?/br> …… 付景暫時在君雅住了下來。 他記得當年第一次來那會,到處拍了一百多張照片,回家就連著發(fā)了好幾個朋友圈,驕傲地說是自己兒子的新房子。 即使他這么喜歡這棟房子,這確實是付小羽回國以來,他第一次在自己兒子的房子里真正住上了兩天。 可這會卻完全沒了關(guān)心豪宅的心情,他每天出門去早市給付小羽買新鮮的吃食,天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又煮螃蟹又熬雞湯的,可是架不住付小羽一天到晚都沒什么胃口。 付小羽的話一向不多,可是這幾天更是到了近乎沉默的地步,除了和付景簡單的講了許嘉樂分手的原因,就基本沒多說什么了,平時也總是努力地做出沒什么事的樣子。 可是他越看起來平靜,付景就越著急。 他來之前,唐寧就認真地囑咐過他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他也確實是聽進去了,這幾天他即使再怒火中燒,也沒在付小羽面前再多提許嘉樂什么。 可到了第三天晚上,他精心準備了大半天的佛跳墻,付小羽又是只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說上樓休息了。 付景收拾了一會碗筷,又氣又難受,忍不住又上樓去偷偷看兒子—— 付小羽整個人半裹在被子里,更顯得瘦削,安靜地閉著眼睛,像是又睡著了。 這才幾點,付景從來沒見過自己忙碌強硬的兒子這么頹廢。 付景把門半推開,可是卻只能手緊緊地攥著門把手看著。 自己的omega兒子明明沒有生病、沒發(fā)燒,卻還是一天天的越來越?jīng)]精打采,那日漸憔悴的模樣,簡直讓他心如刀割。 憑什么? 憑什么他的兒子要被傷成這樣。 他越看越覺得一股氣血涌上心頭,幾乎是用盡全力控制住自己,悄無聲息地把門帶上下樓,走到門口確定付小羽聽不到了,腳步才用力起來,噔噔噔地沖出了門—— 他實在是忍不了了。 他還記得那個許嘉樂住在哪兒。 坐在出租上過去的時候,付景先給付小羽先寒著臉給許嘉樂打了個電話,號碼是從唐寧手機上記下來的。 “姓許的,你現(xiàn)在人在哪?”對面一接電話,付景怒氣沖沖地吼道。 估計那個alpha還沒徹底反應(yīng)過來:“你是……” “我是付小羽的爸爸,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家找你,你給我等著。” “叔叔,要不我去找……” 付景還沒等他說完,就把電話狠狠地掛斷了。 北城區(qū)的高檔住宅區(qū)離得都不太遠,付景只感覺在車上這一路,他的怒火不降反升。 偏偏司機不太熟悉uloft這一片,付景也不知道具體門牌號,從兩條街區(qū)繞了一圈才總算靠上次來過認出了許嘉樂的家。 出租車停在了許嘉樂家街對面,付景一下車,就馬上看到了許嘉樂的別墅外面剛停下來了一輛黑漆漆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