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開哇！”小孩兒起得甩手，然后坐在蘭湘一行人面前，不繼續(xù)了。

    蘭湘道：“找個刀啊，刀片，菜刀?！?/br>
    小孩兒想了想，然后統(tǒng)一使勁搖頭，“不行，不能，要刀子得要回家，不能回去。”

    想到那一群古怪的村民，蘭湘深以為然地點(diǎn)頭：“對，不能回去。那這里安全嗎，我們在這里等著朋友過來。”

    七個人被綁著，那三個女星已經(jīng)嚇暈過去了。蘭湘艱難地?fù)Q了個姿勢，和這群小孩兒聊天：

    “你們是這個村里的？”

    小孩兒點(diǎn)頭，“對，我們家在這里。”

    “那些圍著祠堂的，是你們什么人??？”

    小孩兒說：“我們爺奶在里面嘞?！?/br>
    旁邊的商陽好不容易也把嘴上綁著的布條蹭掉了，哼哼唧唧地說：“你們爺奶，就是那群壞人唄?！?/br>
    小蘿卜頭兒們頓時生氣地嚷嚷：

    “我們爺奶才不是壞人！”

    “我爸媽也不是壞人嘞！”

    商陽起哼哼：“沒說你爸媽，你嚷嚷啥?！?/br>
    那個小孩兒說：“我爸媽也在里面嘞！”

    商陽嘲笑道：“你胡說！你這么點(diǎn)點(diǎn)，爸媽肯定是年輕人，怎么可能是老頭子老太太呢。無知！”

    小孩兒生氣道：“那就是我爸媽，我才不是一點(diǎn)點(diǎn)，我都五十多歲了嘞！”

    商陽上下打量這個小蘿卜頭，個子不到一米，蹲著就是一點(diǎn)點(diǎn)。他牛氣道：

    “你五十多歲，那我還五百多歲嘞！”

    “我真的是五十多歲，不說假話！”

    “我也真的五百多歲，我也不說假話！”

    “人不可能五百多歲！”

    “因?yàn)槲也皇侨?！人也不可能五十歲還跟你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br>
    “那我也不是人！”

    蘭湘本來聽這兩個小孩兒吵架聽得滿頭黑線，聽到這里突然警醒，出聲道：

    “你……你剛剛說什么？”

    小孩兒道：“啥？”

    蘭湘咽了口唾沫，“你說……你不是人？”

    “對啊，我們是鬼嘞?！闭f完，小孩兒們“呵呵”地笑起來。而蘭湘只覺得有一股涼氣從尾椎直升上頭頂。他忍不住往后蠕動著退了退，喉結(jié)滑動。

    小孩兒猛地湊近了，表情天真：“咋的，你害怕喲？”

    蘭湘干笑一聲。

    于廣漢的聲音這時候突然從他背后響起：

    “你的父親，是不是叫……于東房？”

    小孩兒一瞬間到了于廣漢面前，歪著腦袋，“你知道我爹？”

    于廣漢沉默了一會兒，“住在同一條巷子，我對面的大伯?！?/br>
    他抬頭看著小孩兒，“……于斌？”

    小孩兒眨眨眼。

    小孩兒突然笑起來，“于廣漢，大壯壯?！?/br>
    于廣漢眨了一下眼，突然眼角就濕潤了。小孩兒被開啟了回憶，喋喋不休起來：

    “我記得你，大壯壯你總是帶我玩兒，二大伯還非要你雕木頭。”

    于廣漢笑了笑，“我才和你玩兒了幾年，六歲的時候叔就把你接走了?！?/br>
    小孩兒說：“我又回來了?！?/br>
    蘭湘扭著脖子看看于廣漢，還有他面前似乎竟然是舊相識的小孩兒，感覺一頭霧水。他問其他小孩兒道：

    “你……你們也好幾十歲？”

    一個小孩兒搖搖頭，點(diǎn)著手指頭，“我也不知道我多少歲嘞。”

    旁邊小孩兒說：“你二十一歲，他二十三歲，我三十七歲……我知道大壯壯叔嘞?！?/br>
    蘭湘又回頭看了于廣漢一眼，恍然道：“哦，對，于先生老家就是這里的?！?，是不是當(dāng)鬼了之后，想把自己變多少歲就變多少歲啊？”

    第98章

    小孩兒說：“俺又不知道,你以后自己當(dāng)鬼了試試唄?！?/br>
    蘭湘猛地?fù)u頭：“算了算了,還是不了吧?！?/br>
    這幾個小孩兒似乎都不稀罕和蘭湘說話,等那個小孩兒和于廣漢“敘舊”完之后,都嫌棄地看蘭湘一眼，過去和于廣漢說話了。于廣漢看著面前這一群孩子，竟然都有些面熟。

    是來自深遠(yuǎn)的記憶中，或者是家鄉(xiāng)的血緣里的熟悉感。

    于廣漢問道：“你們……為什么變成鬼了？”

    “因?yàn)槲覀兯懒搜健！毙『赫f。

    “為什么死了？你們是……怎么死的？”

    蘭湘心里一個咯噔。聽說不能問鬼是怎么死的來著。

    不過這些小蘿卜頭沒有生氣,并且回答了于廣漢的問題。那個三十七歲的小蘿卜頭，摸著下巴仔細(xì)回想，似乎是因?yàn)橛洃浱^久遠(yuǎn),他要把自己整個人生都看過一遍才能夠復(fù)述出來。

    “我八歲的時候就不在村子里了，因?yàn)闋敔敯盐屹u了?！?/br>
    于谷村是一個貧窮且偏僻的小村莊。世代待在陵山上,活了好幾代人。

    老人住在這里,年輕人在村里找到喜歡的姑娘，另立家庭，然后給村子添一個小孩子。

    一直住在這里,靠著山林,自給自足,偶爾能下山一趟去看看,就很滿足和喜慶。

    但是后來，這里沒有年輕人了。

    外面天翻地覆,一切都是和于谷村截然不同的嶄新。那里光彩奪目，讓村里的年輕人看花了眼，紛紛背起行囊,離開家鄉(xiāng)，再也不回頭地遠(yuǎn)去了。

    留下孩子，留下老人。

    年輕人走了，老人不愿意走。孩子也不能走。但是老人永遠(yuǎn)是老人，孩子還會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