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jié)
弄明白這個中意思了,冷暖彎眸笑笑,“你忘問了,我也忘說了,我很少醉。” 柴青撐著腰換了個舒服的造型,坐直了正對著冷暖,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杯壁,聲音恬淡, “我跟你說個秘密,想不想聽?” “不想?!崩渑芙^的干脆,繼而笑道,“聽了我萬一不能守住呢?” “可是我沒朋友。”柴青自嘲的笑笑,頗為尷尬的聳聳肩。 “我就是那種學(xué)生時代把時間都浪費(fèi)在談戀愛上,親情友情愛情都給了一個人,結(jié)果等到一分手才發(fā)現(xiàn),毛兒都不剩了,等后來剩我自己了,又交不到朋友了,人人都覺得我柴青太精明,太算計,身邊的人都不喜歡跟我交心,可我一直認(rèn)為這都無所謂,交不交心都不影響我賺錢,可鐺我翻遍電話簿都找不到能讓我傾訴的人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這么失敗?!辈袂嗪攘艘豢谒粗渑Φ臒o力, “冷暖,我只能當(dāng)你是朋友。” 冷暖不語,她似乎從來沒在這個精明自信的女人身上看過如此頹喪的表情。 這樣的頹喪,不應(yīng)該屬于光芒耀眼的柴青。 冷暖想去拉拉她的手,撫去她些許失落,卻那么適時的,手機(jī)響了。 電話里的李旭說,d9出事兒了。 (冷姐,咱d9所有的小姐都讓一個人叫到一個包房去了,就算鐘錢都付了,可咱也沒法兒做生意了啊。) “是丁歡的人么?”冷暖第一反映就是丁歡不死心的又來鬧事兒,然而李旭卻說, (不是,要是鬧事兒的我早就動手了,關(guān)鍵這人兒是歸哥朋友,我沒法兒動手啊。) 歸齊的朋友? “誰啊?” (那個姓布的律師啊,都快喝癱到這兒了,我給歸哥打電話了,他關(guān)機(jī)了,真沒招兒了。) …… 掛下電話,即便冷暖知道現(xiàn)在走不太好,但她確實也得過去看看。 “我d9有點(diǎn)事兒,我得過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或者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也行,我估計40分鐘我就回來了?!敝啦袂嗍窍胍獌A訴,冷暖沒提送她回家。 說送她回家,等于直接拒絕,此情此景,未免太不近人情。 “成,我這肚子挺著折騰也不方便,我等你?!?/br> 冷暖著急的穿著衣服,抓著車鑰匙,走之前囑咐著,“我桌上電腦里有電視劇,抽屜里還有幾本小說,你無聊就看看?!?/br> “不會,我組織組織語言,等會兒給你講個笑話?!辈袂嘈π?,眉彎成了一牙新月,一如冷暖初見她時。 臨別匆匆一眼,卻不想,已然萬年。 …… d9的夜晚,總是喧囂。 夜生活有別如白日,帶著偷偷摸摸的興奮,也藏著憋悶的壓抑。 冷暖一路飆到d9,所用時間遠(yuǎn)比她想象的短。 路過的三個路口再抓酒駕,卻沒有一個交警攔她的車。 冷暖想,今天的她應(yīng)該算是幸運(yùn)的吧。 盡管在電話里被李旭那樣形容,但在冷暖的印象里,布崢這個酒池rou林的人至少尚算理智。 可當(dāng)她們一行人推開包房的門的時候,看見被被一眾小姐圍住的那個領(lǐng)帶扯倒肚皮上,襯衫扣子全部解開,褲子脫的只剩內(nèi)褲的布崢拿著整瓶兒的酒往嘴里灌的時候。 冷暖還是怔住了。 這哪里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青年才俊的模樣?簡直落魄的比乞丐高級不到哪里去。 然而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他這樣,跟冷暖一點(diǎn)關(guān)系沒有,她要做的只不過是處理處理現(xiàn)場。 她揮揮手示意一幫小姐往出退,然而這時候剛喝完酒的布崢卻一把把干凈的酒瓶兒摔到地上。 啪!玻璃變玻璃碴子。 “誰讓你們走了!都他媽給我站住!”布崢從旁邊兒抓了一把錢,瘋了似的撒了出去,閉著眼睛朝天大叫著,“老子有錢!” “老子有錢了!” “老子現(xiàn)在自己有錢了……” 一樣的話,重復(fù)到了最后,竟有了哭腔。 抓著最后一把錢,布崢把臉埋在了里面,那緊抓的手都爆出了青筋。 片刻,他的肩膀開始顫抖。 冷暖試著去碰碰他,然而剛走上前去,卻被他一把扯住了手,把臉埋在了她的手心。 原本李旭上前試圖制止,冷暖卻只是搖搖頭。 不為別的,只為她早已被濡濕的手心。 也許是冷暖也喝了些許酒,她的理性也抽條了許多。 柴青的那句話,那么適時的鉆到她的腦子里。 她說,冷暖,我只能當(dāng)你是朋友。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攥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冷暖也狠不下心來抽離。 布崢就這樣安靜的哭著,沒有聲音,只有顫抖。 冷暖想,事情應(yīng)該過去了。 他叫這么多小姐,也不過就是發(fā)泄。 揮揮手,她讓一幫小姐都退了下去。 她想這么要面子的男人一如現(xiàn)在般崩潰,應(yīng)該是不想任何人見到的。 了然與心的冷暖,給了李旭一個眼神兒,撤走了剩下的7瓶酒。 就這么僵持了許久,在布崢哭累了之后,冷暖抽出了她的手。 他攥的很緊,以至于她抽的很費(fèi)勁,然而再怎么說一個爛醉如泥的人也不敵清醒如冷暖。 冷暖終是拔出了手,抽離的那一刻,她聽見了布崢痛苦的喃喃。 “別恨我……” …… 過后,冷暖給練習(xí)打了個電話,練習(xí)看見布崢的時候,手忙腳亂。 再過后的事兒,跟冷暖也沒關(guān)系了。 因為她的局還沒散,還有人在等著給她講笑話。 看看表,時間已然過去了快2個小時,冷暖懊惱,她似乎折騰的太久了。 她想,柴青也真是一個沉的住氣的人,都過去這么久了,居然連個電話兒都沒打過來。 走之前,冷暖找人在她后備箱里放了2打啤酒后,又去了廚房,想著帶點(diǎn)兒什么下酒菜走,隨手給柴青撥了過去。 原本打算問問她還想吃點(diǎn)兒什么東西,卻不想打通了半天,她也不接。 再打,還是不接。 那一聲聲有規(guī)律的聲響,讓冷暖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 倏的,冷暖右眼皮開始一陣猛跳,冷暖的心更是一陣上提。 她一遍一遍的撥著,打著。 索性,在她一顆心就要跳出來的時候,電話被接了起來。 果然,是她自己神經(jīng)敏感了。 “喂,柴總,不滿我,你也不用不接電話吧?”抬手擦擦汗,冷暖都嘲笑自己,居然被第六感下出了冷汗。 然而—— 有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堪比觀音廟里最靈驗的那支簽。 在電話那邊顫顫巍巍的女聲相當(dāng)吃力的說完了那句話后,冷暖撒腿狂奔。 如果她的第六感是支簽。 那她抽中的,是下下簽。 …… 柴青死了。 在冷暖狂奔到現(xiàn)場的時候,她只看見剛剛還在沙發(fā)上跟她談天說地的柴青,此時竟睜著眼躺在沙發(fā)上,全身是血,肚子上插著一根鋼筋,那一個個的血窟窿里還往出涌血。 血是她的,rou塊是她兒子的。 那紅色染瞎了冷暖的眼,她用這輩子最快的反應(yīng)打了120110,甚至慌亂下還錯撥了119。 可不管11幾,一切都已經(jīng)成定局了。 在緊隨著110之后的120到的時候,人已經(jīng)硬了。 她和她的孩子,無一幸免,都死了。 臨死之前,柴青甚至沒有閉上眼睛。 冷暖就那么怔怔的看著所有人忙來忙去,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哭,卻沒有眼淚。 一切來得突然的就像她喝多了做的一場夢。 “我是xx分局的干警,是你報的案么?” 冷暖機(jī)械的點(diǎn)點(diǎn)頭。 “你叫什么,跟死者是什么關(guān)系?” 死者兩個字讓冷暖如鯁在喉,她說,“我是冷暖,她的朋友?!?/br> 片刻,又補(bǔ)充道,“好朋友?!?/br> 再后來的一切程序,冷暖都近乎麻木的配合,她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她試圖閉上眼,再睜開,一切人仰馬翻都消失不見。 可她試過很多遍,一切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