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經(jīng)歷了太多的打擊，冷暖冷靜的讓所有圍觀的為現(xiàn)場的慘狀而感嘆不已的人側(cè)目。

    盡管冷暖不喜歡刑警，但她承認(rèn)刑警在警隊里確實是做事雷厲風(fēng)行的一支隊伍，只是在周邊搜了一搜，又問了一問，現(xiàn)場封鎖之后不消半個鐘頭。

    他們就在案發(fā)現(xiàn)場20米開外抓住了兇手。

    冷暖在看見兇手的一刻，她都笑了，甚至都笑出了聲兒。

    是不是命運非得開這么大的玩笑？

    兇手竟是瘋癲的喬栓子她娘。

    在逮捕她的時候，她還大叫著要替她兒子報仇，那瘋癲的程度要3個男干警才制服她。

    冷暖真的欲哭無淚，這是多么大的惡作?。窟@是多么狗血的劇情？好像這些都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警匪片里的情節(jié)，為什么會上演的這么徹底？

    她們不過都是一群在這個城市掙扎的普通人，她們不過是也會為了愛情為了友情為了家庭而糾結(jié)困擾的平凡女人，為什么偏偏這種事會發(fā)生在她的身邊，發(fā)生在她的身上？

    柴青就要生了，她的兒子都已經(jīng)成形了！

    一尸兩命，老天，你何其殘忍！

    冷暖想要罵天，卻無力抬頭。

    皇甫燁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幾乎是一路狂奔，這個端著氣質(zhì)了活了20多年的男人第一次撒開了腿，毫無形象的沖到了警戒線里。

    在看見法醫(yī)在那具尸體上擺弄著，腿兒軟的幾乎支撐不住，心一瞬間涼的透心兒。

    “這誰放進來的，出去！這是案發(fā)現(xiàn)場！別影響我們搜證！”女法證人員的嗓子犀利而尖銳。

    “警官，他是死者的愛人?！备M來的冷暖漠然說道，看著臉色慘白，滿目驚痛的皇甫燁。

    冷暖知道，這一次，他真的懵了。

    曾經(jīng)小丫頭流產(chǎn)的那天，她曾以為他沒有心，可事實證明，他也不過就是一個平凡的男人，為了他在乎的人而崩潰。

    看著全身顫抖的皇甫燁，冷暖突然明白柴青的那句話了。

    她說，這個笑話很滑稽，很滑稽。

    真的，真的是很滑稽。

    “她臨死之前說什么了么？”皇甫燁的手一直再抖，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個被扎的千瘡百孔的肚子上。

    “說了。”冷暖頓了頓，“但不會是你想聽的。”

    冷暖終是轉(zhuǎn)身出去了，她始終是沒那么殘忍。

    即便她曾經(jīng)那么恨皇甫燁，但這個時候，她不過也同情他是個可悲的男人。

    一個一頭熱使勁兒，卻其實什么都沒有得到過的男人。

    她想，如果柴青活著，也一定對他滿懷歉意。

    欠一個人情債的感覺，她太懂了，沒有人比她更懂。

    被帶去警局錄口供的路上，冷暖想了很久，終是拿出了手機，在許久不聯(lián)系的人里，找到了布崢。

    一條短信，她反復(fù)打了3遍，發(fā)出去的時候，她覺得她竟是那么殘忍。

    可這是柴青的遺言，是柴青用盡生命最后一絲力氣，托她轉(zhuǎn)述的話。

    柴青死了，她讓我告訴你，你們的孩子她還會叫他布悔。

    ……

    一切都是結(jié)束，一切又都是開始。

    一切都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觸碰了一塊，就會以崩裂之勢迅速前傾倒塌。

    翌日，上午，陣雨。

    a市高院的門口，一夜未免面色疲憊的歸齊屢屢看表。

    身邊兒的另一名男子攥著拳頭，滿面急色，“馬上就開庭了，這布崢來不來了！太不靠譜了！我們這要命的事兒，他怎么就不著急不著慌的！一個辯護律師，電話還關(guān)機！”

    歸齊扶了扶鏡架，抬頭看看天，陰沉，烏黑的云彩四處亂擠，看上去是那般的琢磨不定。

    這一刻，他一直等著的電話響了。

    接了起來，他一直聽著對方說著，他卻一言不發(fā)。

    放下電話，歸齊長出了一口氣，帶著認(rèn)命般的超然，淡淡的說。

    “走吧，他今天來不了了?！?/br>
    彼時，新聞臺循環(huán)播放一則警訊。

    今晨，我市xx酒店1207房，一男子因酗酒過度，突發(fā)惡性心律失常猝死。

    ☆、159 成熟，必須疼痛

    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橋上看著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逯?/br>
    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是自己世界的老子，其實你早已經(jīng)在別人世界里做了孫子。

    因為第一時間抓到了兇手，人證物證俱全，轟動全城的柴青被殺案，在立案24個小時之內(nèi)，就宣布告破。

    此后的第三天，皇甫燁也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來領(lǐng)回遺物和尸體。

    那天的天，很藍，藍的一如皇甫燁到高院上班的第一天。

    云淡，風(fēng)清。

    那一天，他穿著一身高院訂制的黑色西裝，挺直腰板，步調(diào)優(yōu)雅的邁上了高院的臺階兒。

    那一天，幾乎全院的女同事都在討論，她們院里來了個史上最年輕，帥的一塌糊涂的年輕法官。

    她們說，他和煦的像春風(fēng)般的氣質(zhì)讓人挪不開眼。

    她們說，他有一雙不笑尚且含情的眼睛。

    她們說，他的家世讓人羨慕嫉妒恨。

    就在那一天，皇甫燁又以高調(diào)的姿態(tài)，走進了所有同事的眼里。

    是的，皇甫燁是高調(diào)的，從小到大，權(quán)重財雄的家世和資優(yōu)生的身份，讓他在什么場合里都是高調(diào)的，舉手時明月照，談笑間微風(fēng)生，你很難在人群中不注意到這么耀眼的男人。

    很多認(rèn)識他的人都覺得，皇甫燁有著絕對完美的人生，從小到大，幾乎沒走過一步彎路的他，一路耀眼到如今。

    在政界母親的熏陶下，皇甫燁從小就帶著政治家的思想，有著權(quán)衡利弊的謹(jǐn)慎。

    他遠比同齡小朋友來得市儈，來得勢力，比如在凌犀還拳打三四五班，腳踢各個年級稱王稱霸的小學(xué)年代，皇甫燁就已經(jīng)會系著全校最板正的紅領(lǐng)巾陽奉陰違的跟每個老師點頭微笑。

    如果說小時候的凌犀是吹胡子瞪眼睛的霸王張飛，那他就像是羽扇綸巾的諸葛亮，風(fēng)流倜儻搖扇，一番算計自在心。

    小學(xué)五年級，他已經(jīng)把小平同志的那句‘同什么人都可以打交道，在打交道的過程中要趨利避害’作為了座右銘。

    他深知道他要什么，他清楚的明白他應(yīng)該走哪一步，他有著讓自己引以為傲的自控能力，也有著麻痹自己的特異功能。

    就像那個曾經(jīng)強硬闖進他世界的野丫頭，即便他自己承認(rèn)自己的悸動，他也依然能在理智的分析各種不可能后毅然舍去。

    就算那樣的理智讓結(jié)果是血淋淋的缺德，他也義無反顧。

    曾幾何時，他也覺得自己殘忍。

    可誰也不是生來為了普渡眾生的，他不是佛，撒不起那樣的福音。

    他要修煉的不過是自己頭上的光環(huán)，他要的是屬于他自己的完美人生。

    一份光鮮的事業(yè)，一個優(yōu)秀的妻子，一個可愛的孩子，全家安康，順風(fēng)順?biāo)?/br>
    柴青從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卻是實現(xiàn)他人生完美藍圖的重要一筆。

    他只為了一個目的，從被動接受一段突入起來的婚姻，一個從天而降的女人到專心的經(jīng)營屬于他的家庭。

    如此而已，過分么？

    皇甫燁從不覺得自己活的多么天理難容，可為什么老天要這么耍他？

    當(dāng)他美滋滋的收拾著明兒去婦產(chǎn)醫(yī)院的行李，按照陳小生給的孕婦必備的單子逐一檢查的時候，警察告訴他，“皇甫燁，你來認(rèn)尸?！?/br>
    對，認(rèn)尸。

    認(rèn)他的老婆，認(rèn)他的兒子。

    認(rèn)他被扎的血流不止的老婆，認(rèn)他被捅的血rou模糊的兒子。

    他的世界，塌了，他的完美，毀了。

    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一聲再見，就此陰陽兩隔。

    也許別人不信，可他真的在她的一直睜著的空洞的眼神里看到了不舍，看到了遺憾。

    甚至，還有一點點痛楚。

    那有別與每天在他面前大方得體，談笑風(fēng)生的女人，那一瞬間，他很好奇。

    所以他近乎癡呆的問著最后見到她的冷暖，“她臨死前有沒有說什么？”

    可冷暖說，“有，但那不會是你想要知道的。”

    那會是什么呢？

    皇甫燁并沒有過多的時間困惑，接踵而至的壓力讓他無法喘息，他的岳父岳母相繼哭的休克入院，他的父母郁郁寡歡，甚至連舉家重視的工程，都甩手不理。

    一時間來自輿論，來自社會，來自家庭的巨大壓力，讓皇甫燁第一次真的認(rèn)識到。

    從前以為驕傲的什么都信手拈來的自己，不過是個被保護的很好的孩子。

    其實他從來沒有扛起過過什么責(zé)任。

    在事出的第二天，他不只一次想過買一張機票，去哪兒都好，躲過這些，他需要散心，他需要時間接受。

    可看到爹媽耷拉的眼角，看到家里的一攤死灰，他的那只腳終是沒有邁出去。

    凌犀跟他說，逃避不是一個老爺們兒該干的事兒。

    可皇甫燁跟自己說，他真的想只當(dāng)一個孩子，一個沒有壓力的孩子。

    有幸，他還有個哥們兒，一個真的拿的住事兒的哥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