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現(xiàn)在明白知道,比以后明白知道好?!毕啾仁捴h(yuǎn)略帶責(zé)問的口吻,蕭玉珠就要鎮(zhèn)定平靜多了。 “他要是與你生了閑隙,以后忌諱你,你就不傷心?”她明明很歡喜妹夫,看著他的時候,那種溫柔的濃情是連傻子都騙不過的。 “會傷心,”蕭玉珠笑笑,“不過現(xiàn)在傷心,好過以后傷心?!?/br> 見兄長不敢苛同地看著,蕭玉珠想了一下,又道,“你是我兄長,這一生想來也是擺脫不了官場,他以后走的也是官途,身為你的meimei他的妻子,我所做的事只會越來越多,如若現(xiàn)在不接受我,以后有一天突然看明白了我今日的真臉,那時候與我生疏起來,我的傷心只會更多……” 日子一久,感情更多,還不如他現(xiàn)在就弄個清楚明白,好過以后的突然發(fā)現(xiàn),覺得她面目可憎得不想再喜歡。 “沒事的,依他?!笔捲ㄔ谝贿呴_了口,看著女兒的眼里一片慈愛,轉(zhuǎn)臉又對蕭知遠(yuǎn)說,“你娘以前說過,你以后當(dāng)官不要你當(dāng)兩袖空空的清官,也不要你當(dāng)深明大義的好官,只當(dāng)那保著一家大小安寧的官就好,你meimei以后若是在夫家過不下去了,你就接她回家住,別少她那口飯。” “爹……”蕭知遠(yuǎn)聽得哭笑不得。 蕭元通話還沒說完,他掏出荷包,拿出大兒給他的打酒錢來給女兒看,笑著與她說,“你莫擔(dān)心,以后你兄長給我的孝敬錢,爹都給你留著,你什么時候回家來都有銀子花,咱不怕,???” “哈……”蕭知遠(yuǎn)一聽,身子往車壁躺,兩腿一伸,翻著白眼道,“得,都是些不怕的,隨得你了,他若是不順你心了,哭著回娘家罷?!?/br> 說著又迅速正起身,清了清喉嚨,跟蕭玉珠擠眉弄眼,“到時候哥哥再給……” “哥?!笔捰裰槌麚u頭,示意他可別再說下去了。 “珠珠不怕。”蕭元通笑著與女兒說,然后推了她下去,“回家去罷,別讓永叔和子南多等?!?/br> 等她一走,蕭知遠(yuǎn)看著老爹不解,“又讓她不怕,又讓她回去,爹,你怎地想的?” 蕭元通拍拍兒子的肩膀沒說話,等馬車趕到半途,快要到家了,他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閉目養(yǎng)神的兒子說了一句,“她是聽爹的話嫁的,她以后是好是壞,都是我們蕭家男人的責(zé)任?!?/br> 蕭知遠(yuǎn)睜開了眼,看向他。 “好不好?”蕭元通有點干巴巴地問著兒子,心中不無慚愧,可他自己能力有限,只能為對不住的女兒向兒子討個承諾。 “好?!边@一次,蕭知遠(yuǎn)連想也沒想地點了頭,“您放心,我一輩子都管著她?!?/br> ** 蕭玉珠不知父兄已打算為她的以后做準(zhǔn)備,她回了家,見狄禹祥在外屋里提筆在寫著什么,就沒去打擾他,回屋看了看玩得累了睡著了的長南,就拿了繡框去了堂屋繡花。 現(xiàn)下離入夜還有點距離,離做晚膳的時間還有點早,她也不著急去廚房,邊繡著花邊想起了事。 她心中雖不平靜,但也沒有多為剛剛大郎不言不笑的事太過于糾心得連事都做不成。 這于她而言,大郎不在意她的過于聰明,那當(dāng)然是最最好,但如若在意,他們的日子還是會好好繼續(xù)過下去,只不過有另外一種過法,那時候,只要夫妻和睦,她也愿意藏拙一些,也可以更柔軟一些,只是,對他的歡喜還是會少上那么一些的罷。 她雖然一直都會是個好妻子,但她是不像她娘的,為了爹可以連命都不要,為了不讓他傷心,連毒藥都敢為他喝,她做不到為一個人如此,她有爹爹要顧,有哥哥要看著,還有長南,她懷胎十月生下的長南還要她在旁看著他好好長大,娶妻生子,她心中沒有了特別歡喜的人,但還有著另外一些她歡喜的人要去在意。 所以,不管如何,她總是能過得好的。 到底,蕭玉珠還是在意著她的大郎想什么,把話在心中想了一遍,那帶著焦慮的心才慢慢緩了下來。 她在堂屋神色自如地穿針引線繡著花,那廂外屋的門后,狄禹祥躡手躡腳地站在那偷偷地往堂屋瞧,見妻子嬌臉如花,繡花的一舉一動不緊不慢,有著說不出來的好看,他不由輕皺了下眉,他看得好一會,揉了揉剛默寫了半卷先皇告天下錄的書,垂著頭又去了書桌前,默寫下半卷。 他以前自詡有些能力,自她嫁進(jìn)門來,為了不委屈她,他便開始掙些銀錢,雖不說讓她富貴如往,但他這兩年多來,多少是有些滿足于他帶給她的欣喜的,他是那么地喜歡她因他而笑。 可現(xiàn)下看來,他若是再不多加努力,怕是要真配不上她了——重提了筆的狄禹祥想到了此處,頓時收斂了心神,提筆寫了告天下錄下半卷的第一個字。 晚膳后,狄禹祥又去了外屋看書,當(dāng)夜當(dāng)朝四儒表天下的策論都在紙上默寫了一道,許是刺激能振奮記性,狄禹祥覺得這些只默念過幾遍的策論他已能倒背如流了。 他到子夜才準(zhǔn)備入寢,怕驚醒了已睡下的她,他一直都是輕手輕腳,連叫丫環(huán)打水都怕驚了她,自己悄悄去了廚房打了水洗漱。 可當(dāng)他小心地掀了被子,在她身邊躺好,她就過來靠著他,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叫了他一聲后,他頓時便懊惱地嘆出了一口氣,“唉……” 這下可好,他難得想體貼她一次,不要她起夜伺候他,但還是驚醒了她。 狄禹祥覺得他以前自認(rèn)為有的穩(wěn)重與縝密,這兩樣此刻跟身上長了腳似的,從他身上全跑走了。 他抱著她吐了口氣,在黑夜里完全忍不住心中的沮喪,“怎么辦???” 他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好,以后可怎么辦???他可不認(rèn)為他為她買幾樣不好吃的點心,幾件粗陋的首飾,她就會喜歡他一輩子。 他說完話后,突然察覺胸口有些不對勁,他慌忙把她從懷里扯了出來,卻聽到她“哇”地一下哭出聲來。 這一下,狄禹祥可算是知道了他剛剛覺得她在他胸口默默哭著的感覺不是錯覺,黑夜里,他看到她都哭得抖了起來,狄禹祥這下被驚得心在這刻都停擺了,在腦袋有片刻的空白之后,他忙把剛扯出去的人抱到懷里,摸著她的濕漉漉的臉驚道,“怎么了?珠珠,怎么了?我嚇著你了?剛剛扯疼你了?” 而蕭玉珠剛剛那一聲哭音也哭出了她從此可能要與眼前這個人生疏的驚慌,其實之前她想得再開,但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回來后,那些她自以為是的想得開都不在了,在等著他回來的這一個多時辰里,她其實怕極了他不再喜歡她。 等到哭出后,那些恐懼不再憋在心口,跑了大半出來,這時也聽出了他語氣里的緊張和驚慌,而且其中完全聽不出一點對她的閑隙,只聽出了他對她的在意。 饒是如此,患得患失了小半天的蕭玉珠也還是不能像平時那樣冷靜自持,她帶著哭意問他,“你是不是嫌我太厲害了,不要我了?” 狄禹祥聽到這話仿如晴天霹靂,素來遇事都能面不改色的狄大郎傻了眼,從嘴里擠出話道,“你說的什么胡話?” 這時,那跟喜婆婆桂花在她們屋里睡的長南可能是聽到了娘親剛剛的哭聲,在院子那邊的屋子里發(fā)出了啼哭聲。 蕭玉珠當(dāng)下什么都顧不得想了,就要起身出去看,但被狄禹祥攔了下來。 “你躺著,我過去看看?!钡矣硐榫o緊把她按下,替她蓋好被子,見她還要起,語氣霸道了起來,“聽話!” 蕭玉珠被他重重一兇,那欲要起來的身子往床上一軟,不敢再起了。 狄禹祥搖搖頭,下床點了燈,去了院子里,隔著門問長南怎么了,剛問出話,在屋里頭哄著長南的喜婆啊啊了兩聲,這時桂花也回了話,“回大公子,小公子好像魘著了,喜婆哄了兩聲,現(xiàn)下又要睡了。” 狄禹祥“嗯”了一聲,等了一會,沒聽到兒子哭了,這才回了屋。 他出來吹了陣?yán)滹L(fēng),那剛在屋里發(fā)熱的頭腦也清醒了過來,等回了屋中,見小妻子偷偷張眼看他,似要回話,他臉色一冷,先說了一句,“沒事了,睡下了?!?/br> 說著他掀被入了窩,沒像之前的每晚那樣上床就要抱她入懷,而是與她隔開了些距離,剛剛在院子里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日聰明才智的狄禹祥在她開口之前率先道,“我什么時候嫌你厲害了?什么時候說不要你了?沒給我說明白就別睡了?!?/br> 蕭玉珠被他突然冷冰冰的口氣說得眼睛瞪大,見她還瞪眼,狄禹祥也得生氣地怒視了她一眼,蕭玉珠頓時就他的兇臉嚇得拍著胸口緩了好一會,然后才含含糊糊地說,“是我瞎想,覺得你可能會嫌我太厲害,那,那……” 說至此,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接著說下去了。 狄禹祥聽完這一句是她瞎想的話,良久無聲,然后,他抱了她,當(dāng)蕭玉珠閉著眼睛打算把這事當(dāng)沒發(fā)什么一樣睡過去的時候,他重重地緊了下她的腰,摟醒了她,語氣有些陰惻,“說罷,大兄走的時候讓你送他,你上馬車之后他跟你說了我什么了?” 狄禹祥以為舅兄找妻子單獨說話,是要叮囑她一些小心蕭老太君之類的話,現(xiàn)下后知后覺,才想起事情可能跟他先前想的根本不一樣。 蕭玉珠頓時語塞,完全不敢說出在馬車上她跟父兄所說的,和父兄和她所說的話。 她覺得她若是說出來,這次肯定免不了要挨大罰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第三更還是會晚一點,在10點到11點之間。 還有要感謝以下各位的打賞: 雅寐扔了一個地雷 piao扔了一個地雷 lemon扔了一個地雷 眸翼兒扔了一個地雷 灑灑扔了一個地雷 mimimi扔了一個地雷 travellife扔了一個手榴彈 ☆、第75章 “說,” 蕭玉珠閉著眼睛,當(dāng)作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不知情,只顧著一股腦地往他懷里鉆。 狄禹祥冷笑,拿手擋她,但擋得不巧,那手正好在攔在了她鼓鼓的胸前。 蕭玉珠紅了臉,咬了嘴角看他…… 燈光沒熄,她臉上的嬌羞能讓人瞧得分明,尤其她的桃花眼染了艷色,還是美得讓人心底直發(fā)癢。狄禹祥吞了吞口水,喉結(jié)上下劇烈鼓動了好幾下,在蕭玉珠又朝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朝他靠來的時候,狄禹祥干脆把身上的被子推到了她那邊,隔著被子雙手按住了她的肩,不許她再動,板著臉與她道,“你以為誘*惑我就行了?這樣子沒用,你給我說明白了?!?/br> 蕭玉珠被他的“誘*惑”兩字說得委屈不已,頓時就抽了抽鼻子,用非常小的聲音委屈地道,“今晚我本來還想把長南帶到屋里睡的……” 說著,覺得自己主動還沒討到一點好的人把頭埋進(jìn)了被子里,極其小聲地抽了抽鼻子,顯得無比可憐兮兮。 狄禹祥一聽,只著單薄里衫的胸脯急速地起伏了兩下,只兩下,他就什么都沒管了,下地迅速吹熄了燈,拉起她身上的被子伏在了她身上,咬著嘴恨恨地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等會還是要給我說明白了大兄跟你說了什么,說不明白,你看我有沒有法子治你!” 他就不信她還能反了天了! 說罷,不等蕭玉珠反應(yīng),就含住了她的嘴。 蕭玉珠哪管得了那么多,逃得了一時便是一時,等緩過這當(dāng)口,他不再那么斤斤計較了,她再挑了不刺耳的話說與他聽就是,反正他想再怪起她來,那萎過的怒氣也比不得剛才了。 可這一次,狄禹祥沒那么好說話了,等蕭玉珠緊緊纏住他的腰,聲音都哼得不成調(diào)子了,他不動了就是不動,哪怕她摟著他的脖子,身子柔軟無骨地往他身上纏,他滿頭大汗都蹭在了緊緊貼著他的她臉上,他也咬緊了牙,撐著身子在她嘴邊重重地咬了下她的嘴,恨恨地說了聲不聽話又問她,“說不說?” “夫君。”黑夜中,蕭玉珠大膽了些,見他在這時候還非要問她,她喊他的聲音都帶了哭腔。 “哭也沒用?!钡矣硐樯跏抢淇岬氐?,他褪去了這段時間對她似小孩子般的粘纏,整個人又變得強(qiáng)勢了起來。 “大郎……”這次,蕭玉珠真是被他只磨不往里進(jìn)的姿勢折磨得哭出了聲來。 “說不說?” “嗚嗚……” “告訴你了,哭沒用?!?/br> “嗚嗚?!边@一次,蕭玉珠沒抵住攻勢,在他一字一句的他問她答后,她不僅把自己的話說了,哥哥的話說了,連親爹給她備私房錢的事也說了出來。 她一次賣了仨,別說父兄,連自己也搭了進(jìn)去,卻把狄禹祥氣得直抽氣,在一連番大力的撞擊發(fā)*xiele之后,他氣得直捶了床好幾下,沒再憐惜她身嬌體弱,把她抱了起來坐到了身上,隨意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這一次,他使了全力,直逼得蕭玉珠哭著說再也不敢了,隨后他又去了外屋拿了筆墨過來,讓她親手寫了保證不敢自私回娘家,保證不經(jīng)過他的同意收娘家的物什,保證以后有話只跟他說不許自己瞎想的三保契約書…… 蕭玉珠流著眼淚抽著鼻子寫了文書,畫了押還印了手印,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出去收契約書,等他回來,見她流著淚看起來甚是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已鐵了心腸的狄禹祥別過臉,根本不看她,擦她擦她臉上的淚的時候他還閉著眼睛,一副眼不見為凈的表情。 雖說他如此絕情,但還是去廚房打了熱水來,親手替她擦了全濕的身子,還有點手忙腳亂地去箱籠里找了新的被子出來,換了先前的。 狄禹祥還有力氣下地,蕭玉珠按完印后,先前被磨了好一陣的她哭得腦袋都發(fā)蒙了,她軟著身體趴在那,等身上換了干凈被子的時候,她都只抬了抬眼皮,又抽泣了一聲,勉強(qiáng)地看了他一眼。 等他重上了床,抱緊了她后,蕭玉珠又哭著嗚咽了一聲,再行保證,“大郎,我以后再也不敢了?!?/br> 狄禹祥此時心里正想著明天定要把契約書藏到隱密處,不可能讓她找著,聽到她保證,他抱著她微微笑了一下,輕拍了拍她的背用話安撫她,“知道了,好好睡罷,沒事了。” 蕭玉珠得了話,這才安心地閉了眼,也不再想那么多,昏睡了過去。 等隔天早上,一大早狄禹祥就出了門,蕭玉珠咬著牙想了想,翻了他放重要物什的盒子,見里面有著幾封家信和一些孤本,沒見到她親手寫的那封丟臉的契約,當(dāng)下就一屁股坐在了身邊的凳子上,這下她想都不用想的就知道,她家大郎這一大早出去,肯定是拿了東西走的。 昨晚她臨睡前的那句認(rèn)輸話,看來沒讓他放松,他防著她防得緊呢。 因此,蕭玉珠真真是欲哭無淚,以及想到了日后她若是行錯一步,就要被他挾約而制,到時她還得再回想一遍昨晚的那羞得死人的情形,這可叫她怎么活? 蕭玉珠想得呆了,坐在外屋的凳子上回想著昨晚的光景,羞得耳光都冒火,都聽不到長南在院子里一聲聲叫著娘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