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知道了?!笔捰裰楣怨缘貞?yīng)著,眼淚已流滿了她的臉。 “囡囡啊……”蕭元通叫著女兒的小名,眼眶邊突然流出了一串淚,“你娘快來接我了,我……我……” “爹!”蕭玉珠嘶啞著嗓子急切地喊了一句。 “知遠(yuǎn)呢?知遠(yuǎn),兒媳婦,念康,長南長生啊,你們過來……”蕭元通急急地喘著氣,叫著出現(xiàn)在眼前的妻子,“蕪娘,蕪娘……” “你拉著爹的手,”狄禹祥忙拉過妻子的手撫住了妻子的,“我去備馬車?!?/br> 蕭知遠(yuǎn)比狄禹祥想得還要快地到了狄府,在狄禹祥剛小心翼翼地抱著含著參片吊著氣的老岳父到馬車上的時候,蕭知遠(yuǎn)就過來了。 一路上,蕭元通幾次都像是快要斷掉最后一口氣,但幾次摸著好像都還有氣,他的眼睛也還能輕輕掀動,直到蕭知遠(yuǎn)把他抱進(jìn)蕭父,剛剛進(jìn)到了屋里的那刻,蕭元通悄無聲息地兒子的懷里斷了氣。 蕭知遠(yuǎn)在妻子讓他快快把父親放在床上的時候,他就知道老父走了。 父親沒了聲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他抱著瘦得干癟的父親,轉(zhuǎn)身對那靠在妹夫懷里,瞪大著眼睛看著他的meimei,朝她凄然地道,“meimei啊,爹爹走了?!?/br> “啊……”蕭玉珠張大了嘴,絕望地發(fā)出了一聲嚎叫,淚如雨下,“爹爹,爹爹,爹爹……” 她一聲比一聲喊得凄厲,一聲比一聲還要絕望,狄禹祥抱住了妻子那往下軟倒的身體,眼淚不禁隨著掉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暮小小也呆住了,在這一刻她的身子往后倒,嚇得她身后的丫環(huán)忙撲著過來扶她…… 這時,手上抱著小meimei,帶著幾個衣裳都未穿好的弟弟過來的長南朝著外祖的院子急急跑來,嘴里一聲聲叫著,“外祖,外祖……” 他留了一地的呼喚聲,不知就在此時,他的外祖已離人世。 ☆、第219章 他們的父親走了。 大哭過后,蕭玉珠神情有些恍惚,暮小小也沒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她呆呆地看著抱著老父從壓抑到號啕大哭的丈夫,眼淚不停地從她的眼睛里掉了出來。 她有些想不明白地喃語道:“怎么就這么走了,我還想著啊,等到**月份,就跟知遠(yuǎn)帶您回淮安去避塞呢,就這么走了啊,念康都還沒長大,給您生曾孫子呢,怎么就這么走了啊,我嫁進(jìn)來還沒幾年,還沒給您好好盡過孝啊,爹啊,怎么就……” 蕭玉珠仰頭死死咬住嘴嗚咽著,狄禹祥強(qiáng)抱著妻子到了舅兄的身邊,從后抱著她跪了下去。 “爹啊……”暮小小雙手捧著臉,彎下了腰,狠狠地哭了幾聲,她強(qiáng)忍住悲傷走到了蕭知遠(yuǎn)的身后,抱著那崩潰大哭的丈夫,哭著道,“知遠(yuǎn),你就別哭了,爹知道了會不好受的?!?/br> “外祖……”長南抱著meimei,帶著弟弟們而來,站到門口聽到舅父的失聲痛哭,無需旁人說什么,眼淚這時也爬滿了他的臉。 “我祖父呢?”在長生懷里的念康本咬著手指,他這時聽仔細(xì)了他父親的哭聲,他也失聲大哭了起來,“爹爹,娘親,祖父……” 暮小小回過頭來,她跌跌撞撞起身,這時下人連忙把念康從長生手里抱了過來,放到了暮小小手里,同時與她道,“夫人,孝帽孝袍這些都已備好了……” 暮小小抱過朝她伸手大哭的孩子,放到了她已然有些回不過神來的丈夫懷里,她抹了把淚,不再言語,出去準(zhǔn)備喪事去了。 這個家里,得先有個人撐著。 路過長南的時候,她抱了抱小姑家里的這幾個孩子,勉強(qiáng)朝他們笑道,“好孩子,聽話?!?/br> “meimei啊……”懷里有了孩子,蕭知遠(yuǎn)的哭聲轉(zhuǎn)為壓抑,已經(jīng)回過了神,但他看著身邊那哭都哭不出來的meimei,又不禁慘然道,“爹爹走了呢?!?/br> “祖父怎么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念康哭著問。 這時長南他們已經(jīng)走了過來,跪在了祖父的身邊,給祖父磕頭。 “娘?!遍L怡在長生的懷里哭了起來,伸著小手要母親。 蕭玉珠強(qiáng)止著悲傷,抱過了長怡,另一手抱過了念康。 這幾日粘他的念康突然就不要她抱了,他推開姑母的手,抱著父親的脖子,哭著道,“我不要小姑姑,我要爹,我要我爹,我要祖父……” 說著,就往祖父的身邊爬,他鼻子里掉著鼻涕,朝祖父喊,“祖父別睡了,念康來了,我給您剝桔子吃,您可別瞧了……” 蕭玉珠忍不住,又失聲痛哭了起來。 蕭知遠(yuǎn)不斷地呼著氣,強(qiáng)自調(diào)整著呼吸,他伸手把趴在祖父身上,還想去親祖父臉的念康抱過來,看念康除了他誰要不許抱他之后,他抱了念康起身,與小兒喃喃道,“也好,就隨為父一道為你祖父置辦喪事罷?!?/br> “娘,”長福抽著鼻子,眼里含著淚,過來為他母親擦眼淚,“不哭了,祖父看著呢?!?/br> “小哥哥……”長怡嗚嗚哭著,叫著長福,又朝長生長息道,“二哥哥,三哥哥……” 蕭玉珠這時回頭,朝那緊緊抱著她的男人流著淚黯然道,“我沒事了,大郎,你去幫幫哥哥嫂嫂?!?/br> 妻子全身都是軟的,抱著女兒的手都是他在下面支撐著才沒軟下,狄禹祥又緊了緊她的身子,問了句,“真沒事了?” “讓二哥抱好不好?”蕭玉珠問懷中的小女兒。 “讓二哥抱罷,娘手手疼?!钡矣硐榈皖^跟小女兒說。 大人們的哀傷沉痛讓長怡乖巧地點了頭,她與長生長息相處的時間最處,與他們最為要好,長生伸過手來后,她就讓二哥抱她了。 小女兒讓她二哥抱走后,狄禹祥慢慢松開了抱著妻子的手,他的手緩慢剝離,而她漸漸地直起了腰…… 狄禹祥在心里輕嘆了口氣,他這要強(qiáng)了一輩子的妻子啊…… ** 蕭知遠(yuǎn)帶了狄禹祥先去宮里報喪,這邊狄家二房和三房的陳芙蓉和曾倩倩已經(jīng)帶了他們府上得力的人手過來,喪事要的東西,狄小七那邊已經(jīng)吩咐了狄家的鋪子里送了過來,就是狄家鋪子里沒有的,也由狄家人買了,很快送到了蕭府。 有了人手,靈堂一會就搭建了起來。 暮小小想今晚她和蕭郎,還有小姑他們家兩口子一起守過一夜,明日再給老父小殮,遂只把孩子帶了出來,沒有硬拖了meimei出父親的房門。 長南讓長生長息長福帶著meimei和表弟,他則守在了屋中,陪母親一塊跪著。 “陪娘跪一會,你就出去,”蕭玉珠抱著已經(jīng)長成了大男孩的大兒,與他道,“你舅舅和父親要去報喪,府里現(xiàn)在沒男人頂著,你要出去代舅母頂一會,知道嗎?” “我擔(dān)心你?!遍L南毫不害怕地握著祖父那冰冷的手,回頭與母親道,“祖父這次是不會醒了是嗎?” “嗯?!笔捰裰樯爝^手去附住這祖孫的老手與小手,眼淚不停地掉。 “他老跟我說,你小時候可美麗了,”長南反握著母親那其冰冷不亞于祖父的手,“他說小時候怕你是送子娘娘送錯了的小仙女,可害怕你變丑了,晚上老守著你……” 蕭玉珠聽得笑了起來,流著淚與兒子道,“兒啊,不是這樣的,是娘小時候身子不好,你外祖怕娘走丟了,有和尚說他夜間守我三月,用他的陽氣護(hù)著就可為我驅(qū)走邪氣,他就信了,傻傻守了娘三個來月啊。” 父親與她的孩子們講的每一樁關(guān)于她聽話懂事美麗的事情后面,皆是他對她的用心。 她是現(xiàn)在到了這種歲數(shù),回想起過往,才能完全父親那看似無所作為的背后,為她付出的心血,那足是他可以為她做出的一切,他竭盡了全力用他的方式保護(hù)著她,就算被她誤解,他也從沒有解釋過一句。 這就是她不擅言辭了一輩子的父親。 “外祖很疼你呢,他也很疼我和長生他們……”長南也猛掉眼淚,他用袖子擦著臉,哭著道,“那怎么就走了呢?我還說待我領(lǐng)兵打仗領(lǐng)了軍晌,就給他買塊上等的烏木給他雕著玩兒?!?/br> “是啊,怎么就走了呢?!笔捰裰槠>氩豢暗剌p喃了一句,見長南太傷心,她強(qiáng)打精神站了起來,送了長南出去,讓他去幫舅母做事。 長南不愿走,但母親一句男子漢要有擔(dān)當(dāng)?shù)脑挸鰜砗螅俨簧嵋仓坏米吡恕?/br> 蕭玉珠囑了外面的護(hù)衛(wèi)別讓小公子小小姐他們進(jìn)來后,示意婆子丫環(huán)不要跟進(jìn)來,她關(guān)上了門,跪在了父親的身邊,從剛端進(jìn)來的熱水里擠了帕子,給老父拭過臉和手來。 “去了那邊,跟娘說,哥哥和我以后也會過得很好的,讓她別擔(dān)心……”蕭玉珠細(xì)細(xì)地擦著父親的臉,嘴里說著她想的那些話,“您嘴拙,娘跟我說過,她說您不喜歡說話那就不用說,陪在她身邊就好,她是個易滿足的,只要您陪在她身邊,多看她兩眼,她便滿心滿眼都是您了,您可知?” 她一邊給老父整理著遺容,一邊說著那些跟父親曾講過的話,她想講過這一次,就再沒有陪她一起懷念母親,懷念她曾經(jīng)擁有過的歲月了…… 而他都要從她擁有他的時光里消失了。 ** 這夜,蕭知遠(yuǎn)與狄禹祥回來,與暮小小,蕭玉珠守了蕭父一夜,次日小殮。 守過七天,從未怎么病過的蕭玉珠大病了一場,發(fā)了兩夜的燒,才褪了燒。 meimei燒褪后,蕭知遠(yuǎn)要帶著妻兒攜棺回淮安。 蕭玉珠這幾日給父母做了套對襯的壽衣,壽衣沒做好,怕趕不上兄長決定好日子要走的那天,她帶著病連夜趕了出來,總算在兄嫂要走的那天做好了。 狄禹祥帶著她和兒子送了外祖一程——送了他到京河碼頭。 陳家的船幫特地挪了條大船出來讓蕭家扶棺回鄉(xiāng)。 蕭知遠(yuǎn)帶著棺木回了淮安后,宮中傳來了人叫狄禹祥入宮,文樂帝下了旨,讓他下月,也就是九月初六起程,前去南海。 前去南海,途中可經(jīng)淮南。 狄禹祥算過時日,又送了急信給舅兄,說了他們到淮安的時間。 如若沒有意外,他與妻子還可以為岳父岳母起棺,而他們回了淮安,還可以見見父母。 蕭玉珠知情后,當(dāng)時就對狄禹祥紅了眼睛。 “皇上若是知道了,不會怪罪你公私不分罷?”到底,蕭玉珠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會,我與皇上稟了,皇上還準(zhǔn)了我十天的時日?!钡矣硐闆]說這是他朝皇上求來的,只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一句。 “這就好。”蕭玉珠瞧過他的臉,見他眼里沒什么為難,這才點了頭。 因著要去南海,府里沒歇停過的狄府要忙碌了起來,這一次,狄家四子一女皆要跟隨他們下淮安,至于要不要帶他們到南海,還要見過他們祖父母再說。 他們祖父母那邊,很想幾個孫兒孫女到身邊住一段時日。 陳芙蓉與曾倩倩也想帶著孩子們跟著回去探望一下公公婆婆,但現(xiàn)在二郎三郎官居要職,她們不放到他們呆在京中,只得與大嫂依依不舍告別。 她們惦記著家里婆婆,收拾回去的東西,十箱里,除了五箱是族里人的,另五箱給家里的什物,有三箱是婆婆的。 幾天匆忙的收拾一閃就過,等九月初六到到了起程之日,還小病著的蕭玉珠是被丈夫給抱著上馬車的,這幾日她低燒不斷,頭上還附著冰帕子,把陳芙蓉和曾倩倩急得憂心不已。 倒是宮里的暮皇后叫了蕭玉珠走了一趟,給蕭玉珠配了一方藥,讓她先用冰帕降溫,等過幾日再用藥方調(diào)理,大體就無礙了,如此狄禹祥也才敢?guī)е下?,要知他先前頭一天了已做好了要跟皇帝請罪推遲幾天的準(zhǔn)備。 一路沿路下淮安,到達(dá)淮南的時候,蕭玉珠的身體已恢復(fù)了過來,雖然人還是清減了一分,但精神比之蕭父剛逝世那時要好了甚多。 這段時日,四子一女皆跟隨在父母的身邊,因長南長生他們長大了不少,,因他們的父親本是一家長子,重?fù)?dān)在身,責(zé)任感甚重之人,而他們母親又是非常看重兄妹情份之人,想把許多事情談明白了,讓他們兄弟各司其職,所以他們父母便為他們的前程與他們商談了一路,一個來月的時日,就把四兄弟的以后暫且定了下來。 長南先從軍,再從科考,接父親之位,而長生決定與長息一道,接手父親給大兄置辦的鐵礦和他自己現(xiàn)在的那一部份。 長生現(xiàn)在得的是一個秦北的馬場,還有秦南從武家那得的五千畝肥田,長息的還得等著父親給他置辦,而長福則否了他的那部份,說給他的給二哥三哥就好,他現(xiàn)在跟在父母身邊,多念點書,先給兄長當(dāng)軍師,若是到時想去參加科考,他到時再去考也是一樣。 他們先這么跟父母說的時候,狄禹祥與蕭玉珠還當(dāng)他們先只是隨便說說,沒有太當(dāng)真,等四兒多次與他們說這個想法后,又經(jīng)過細(xì)細(xì)的談?wù)?,最終還是確定了下來。 因為四兄弟怎么說,算下來有兩個走官途,兩個走商途,長生長息性情是四兄弟中最穩(wěn)重,由他們走商路再好不過,因為他們沉得住氣,再多的財錢才他們手中也不會露白,這是狄禹祥最為放心的,而長南長福性子都較為跳脫,可腦子靈敏和跟著他到處見識這點,以他們的眼界,以后的路也不至?xí)俗摺?/br> 說來,這安排越想越是好。 一到淮南的碼頭,早候在了碼頭等人的狄家四郎就過來接兄嫂了。 狄禹祥沒在淮南停留,直接去了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