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去過一次。”羅姆師父說，“是為了向一位法師繳納任務(wù)物品，按理說不應(yīng)該遇到什么風(fēng)險，但實際上……那幾乎是我人生之中最危險的一段旅程。總而言之，那里是在暗夜之神掌控之下的區(qū)域，比你去過的所有地方都要危險得多，在前往東部之前，你必須做好充足的準(zhǔn)備?！?/br>
    羅姆師父把事情說得那么嚴(yán)重，讓愛麗絲有點吃驚：

    “比戰(zhàn)場還要危險？”

    “比戰(zhàn)場還要危險?！绷_姆師父的態(tài)度非常嚴(yán)肅，“在戰(zhàn)場上，你至少知道自己應(yīng)該防備些什么。但在暗夜之神控制之下的地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即使睡覺也不能放松警惕。那里可沒有什么規(guī)則和法度，只是弱rou強食，而且法師們都很瘋，若稍有不慎，你甚至不會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說到這里，羅姆師父似乎想到了什么特別令人不舒服的事，臉上露出特別厭惡的表情：

    “而且，那里到處都是‘烏鴉’?！?/br>
    羅姆師父這么說，愛麗絲感覺有點奇怪。他們總是在戰(zhàn)場上來來往往，早已經(jīng)見慣了“烏鴉”，為什么羅姆師父會在此時特別提起這種事？

    “不是一般的‘烏鴉’?！绷_姆師父告訴她，“在暗夜之神控制的區(qū)域，‘烏鴉’們會格外肆無忌憚。他們甚至真的會把死去的人制作成傀儡，讓他們穿上黑袍戴上面具在街上亂走，除非他們摘下面具，否則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路上遇到的‘烏鴉’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br>
    愛麗絲可從來沒想過，世間流傳的那些‘烏鴉’恐怖傳說居然會是真的。雖然她并不特別害怕死人，但聽到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大概誰都不能輕易接受吧。

    愛麗絲打了個哆嗦。

    “不過只要足夠小心謹(jǐn)慎，以你的實力，應(yīng)該還沒不至于真的死在那里。”羅姆師父這樣總結(jié)，“雖然那是個讓人去了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的地方。不過去一趟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可以讓你對這世界有點了解，看看它到底能夠怪異到什么程度?！?/br>
    羅姆師父的提醒尚且不足以讓愛麗絲打消前往東部的念頭，況且羅姆師父的本意也并不在此，只是要提醒愛麗絲一下罷了。愛麗絲在羅姆師父這里住了三天，師徒兩個沒有再進行什么很認(rèn)真的對話，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生活，好像從前一樣。

    在這幾天里，愛麗絲并沒有一直考慮與自己父親相關(guān)的事。在最初的震驚過后，她反而更多地想到女公爵所言埃蒂安大人的身世。愛麗絲從未想過，埃蒂安大人的人生之中，居然也會遇到這樣的問題。甚至他所面對的情形，比她還要復(fù)雜。

    他知道國王陛下是他的父親嗎？

    愛麗絲幾乎沒法想象，埃蒂安大人究竟是在懷著一種什么樣的心情面對國王。與此同時，她也在想象，如果她真的找到自己的父親，她會以一種什么樣的表情面對那個人。但她始終沒有想象出來，或許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在她真正面對自己的父親時才能得出。

    愛麗絲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到了第四天的早晨，愛麗絲依約回到了女公爵的宅邸，在書房找到了她。女公爵看著愛麗絲的眼睛，很認(rèn)真地問：

    “尋覓自身來處的旅程往往令人不快，你能夠找到的答案或許并不是你想要知道的，你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嗎？”

    “是的，我已經(jīng)決定了?！?/br>
    女公爵點點頭：

    “你知道國王陛下為什么要派你前往北地嗎？”

    “是想要與弗拉梅爾家族為首的魔法師們組成聯(lián)盟，一起對抗北地的雷切爾伯爵吧？”

    女公爵點了點頭：

    “以雷切爾伯爵為核心的北地聯(lián)盟，一直都是國王陛下的心腹大患。近些年來雷切爾伯爵的勢力已經(jīng)大到了讓國王陛下也要感覺不安的程度，所以他才會想要和東邊的魔法師們聯(lián)盟。我想他是認(rèn)為，派一個有著與弗拉梅爾家族相同顏色頭發(fā)的人，事情會變得好辦一點。但是你也要知道，雷切爾伯爵在宮中的消息非常靈通，雖然國王陛下在說這件事的時候并沒有其他人在場，但雷切爾伯爵一定會從其他的渠道了解到這件事，并且想方設(shè)法阻止你將這封信送到國王陛下手上……你明白嗎？”

    與自身身世相關(guān)的情形或許會讓愛麗絲感到猶豫，任務(wù)本身可能遇到的阻礙，反而不會讓愛麗絲感到特別棘手，她答應(yīng)了一聲：

    “是?！?/br>
    女公爵看著她的神情，知道她的決心不會更改，于是轉(zhuǎn)過身去：

    “除了國王陛下的任務(wù)以外，我也有一點事想要交給你辦。”

    女公爵拿出那個愛麗絲非常熟悉的盒子，將它交到了愛麗絲手上：

    “你從北地替我?guī)Щ貋淼闹楣谏显?jīng)有著防護的法術(shù)，可惜已經(jīng)被打破了。它回到我手里之后，我曾要求梅瑞狄斯夫人幫我恢復(fù)上面的防護法術(shù)，但梅瑞狄斯夫人對我說，只有極為高超法師才有能力將這種破碎的法術(shù)重新連綴起來。所以我請你把它帶到東邊，請求法師塔的大法師為它重新附魔，恢復(fù)原本的模樣?！?/br>
    愛麗絲沒想到，當(dāng)初她經(jīng)歷重重困難拿到的珠冠，此時居然又被交到了自己手上。愛麗絲捧著盒子，向著女公爵許下了鄭重的承諾：

    “殿下放心，我一定做到。”

    第68章 國門之前。

    大陸東部的那一大片區(qū)域并不屬于這個國家, 但也不是獨立的公國，不處于任何貴族的統(tǒng)治范圍之內(nèi)。倘若非要提起那里，人們一般只是模糊地稱之為“東邊”，或者“暗夜之神統(tǒng)治的區(qū)域”。

    雖然人們一般習(xí)慣于這樣說, 但實際上, 神明當(dāng)然不會像貴族那樣直接統(tǒng)治一個國家或地區(qū)。因此一直以來, 東部地區(qū)基本上處于一種完全無序的狀態(tài)，對于一般的訪客來說, 很難說那里和總在打仗的南部相比，哪邊會顯得更糟糕一些。

    不過對于選擇在東部地區(qū)常住的居民們來說，無序并不一定是壞事。在沒有法律約束的情況下, 許多本應(yīng)難辦的事情會變得特別簡單。在許多總是習(xí)慣于游走在法律邊緣的魔法師和死靈法師們看來，保持遵紀(jì)守法實在過于困難, 維持道德底線更是難以做到。對他們來說, 還是生活在沒有法律和道德約束的東部地區(qū)更自在些。不過想要追求這種自在, 通常都得具備一定的實力, 否則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死在其他追求自由的人手上。

    不過生活在東邊的人倒也不是全都實力超群, 這里雖然沒有法律, 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比如說, 通常不會有人去招惹穿黑袍戴面具的“烏鴉”，也不會在酒館或者妓院里殺人。這類的規(guī)矩讓暗夜之神三位眷屬神明的信徒也可以在這里生活, 這不僅是出于對神明的尊重, 也是為了讓在這里生活的法師們可以過得更舒坦些。

    除此之外，一些沒有太多實力獨自居住的人，通常都會依附于一些比較大的組織。這些組織的成員都有明顯的標(biāo)記, 遇到危險時即使不認(rèn)識也會選擇互助。螻蟻自有螻蟻的生存法則，對于這些大型組織的成員來說，只要活得小心一點，不輕易招惹到什么危險人物，要在東邊存活下來，倒也不是那么困難。

    雖說整個國家之中到處都有暗夜之神及其眷屬神的信徒存在，不過大部分有志于成為魔法師或亡靈法師的人都會選擇住在東邊，按照他們的說法：“光明之神治下的國度顯得有點太亮了?！彼麄冞€是更習(xí)慣在暗夜之中生活。如果有人適應(yīng)不了這種生活，也隨時可以走，畢竟，出入東部是完全自由的。

    不過生活在王畿的那些遵紀(jì)守法的普通人，可不希望東部的那些妖魔鬼怪隨意進進出出。這邊有國王，也有法度。不能容許有人把東部的那種“自由散漫”帶到這里來。幸好王畿與東部地區(qū)之間有一條河作為界線，可以把兩邊完全分隔開。整條河上只有一座橋，國王在這里派兵守衛(wèi)，只允許沒有被通緝過、也不夾帶違禁品的守法居民進入國門。至于那些想要離開這個國家，自愿進入東部的人倒是可以自便，國王的衛(wèi)兵并不會對其進行阻攔，甚至沒興趣檢查里面是否有通緝犯。

    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兩邊來來往往，他們披著黑斗篷，用兜帽遮住腦袋，盡力隱藏身份，只在斗篷的胸口處別一個別針，以便昭示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某個組織的成員。雖說從這里經(jīng)過的絕大多數(shù)人看上去都顯得有點鬼鬼祟祟，不過其中通緝犯的比例實際上并不是很高，更多的只是普通的商人。他們把各種日常用品倒賣到東邊，從那里換取一些由魔法師制作的物品帶回來。這類生意的利潤非常豐厚，完全值得人鋌而走險。

    這一天，有一位旅客來到了邊境國門。

    這位年輕的騎士騎著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身材纖細(xì)，腰背挺直，學(xué)著其他人的模樣，用黑色的斗篷來掩蓋身份，胸前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的別針。這位騎士似乎已經(jīng)很努力地在模仿他人，但無論怎么看，他的模樣都與其他前往東部的旅客大不相同。

    每當(dāng)這條路上出現(xiàn)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新人，所有從附近經(jīng)過的人，都免不了要多看兩眼，猜測這位旅客的身份。一半人把她看做是危險人物，應(yīng)該離得遠(yuǎn)一點，另一半人則認(rèn)為她是可以被宰一刀的肥羊。或許他們的想法都沒有錯，有的時候，這兩種角色可以無縫切換，到底是危險分子還是肥羊，要看這位新客的暴躁程度，和騙子本人的能力。

    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的新客，當(dāng)然是愛麗絲。

    她帶上國王陛下的信和女公爵的珠冠，在身上穿好鎖子甲，在行囊里裝滿金幣，花了五天時間從王都來到東部的邊境國門。在來到這里之前，愛麗絲對東邊的了解就只有羅姆師父給她說的那么一點。她已經(jīng)盡力準(zhǔn)備，帶上了所有她認(rèn)為需要帶的東西。并且為了避免在旅途中出現(xiàn)一些不可控的狀況，她把“別扭”留在了王都女公爵的馬廄里。

    要說服瑟西里安再次變成馬形與她一起走，算不上什么很困難的任務(wù)。雖然他經(jīng)常抱怨變成馬形讓他很不適應(yīng)，但每當(dāng)愛麗絲需要的時候，他從來都會主動變化身形，化身為全世界最可靠的坐騎“瑟西”，救她于危難之間。

    愛麗絲以為自己已經(jīng)為旅行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然而到了這里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準(zhǔn)備實際上還完全不夠。她在街邊的小販?zhǔn)掷锱R時買了一件黑斗篷套在身上，勉強讓自己的顏色和其他人保持一致，但除此以外的東西……她就弄不到了。

    她騎馬停在橋頭，就連自己都能感覺得到，所有人都在看她。

    這讓她覺得怪緊張的，不過她沒時間在這里多做停留，愛麗絲還是決定迅速通關(guān)，先進入東邊再說。

    橋不算很寬，要過關(guān)的人卻很多，愛麗絲牽著馬向前，一個同樣牽著馬，看起來像是個小販的家伙擠到她旁邊跟她搭話：

    “第一次來東邊？”

    愛麗絲有點警惕地看了那人一眼。她倒是很想說不是，不過她自己也知道，這副模樣大概瞞不了人。

    “啊……是的。”

    “您這樣子可不行啊，如果沒人帶著，肯定會被人騙的。”那小販一副好心的樣子，“雖然大家都說，每個剛來東邊的人都會被騙三次，但如果能有一位專業(yè)向?qū)阒?，那可就不一樣了。無論您想去哪，只要半個金幣，我保證您一路順利，到哪都能住上最舒坦的旅館。如果您對我這個向?qū)M意，分別的時候再給我半個金幣，那就足夠啦?！?/br>
    愛麗絲又看了他一眼：

    “我以為你是個小販。”

    “我當(dāng)然是小販，話說回來，在這個世界上，有誰不是小販呢。我不過是利用我所知道的信息，額外多掙一點點辛苦錢。反正不管您去哪，我都可以順路賣我的貨，兩方面都不耽誤……您看怎么樣？”

    這家伙口齒還挺伶俐的，雖然有些油滑，但并不算很討厭，在這種場景下遇見，甚至多少還會讓人覺得有點放心。他要的錢其實也不多，所謂的半個金幣也就是五個銀幣，對愛麗絲來說，這算不得需要多加考慮的數(shù)字，而他提供的服務(wù)，又確實是愛麗絲需要的——到現(xiàn)在為止，她還不知道弗拉梅爾法師塔應(yīng)該往哪個方向走呢。

    “好吧。”愛麗絲說，“我或許確實需要個向?qū)?。?/br>
    “您真是個痛快人！”那小販模樣的向?qū)Т舐暤刭澷p著，“和您這樣的人打交道真讓人心里暢快……看您這模樣，您是到東邊來給武器附魔的？”

    愛麗絲背上背了那么大一把沒有附魔的巨劍，被人這樣猜測并不奇怪，她也就順勢答應(yīng)下來：

    “啊對?！?/br>
    “從這就能看出，您可真是個行家?！彼贿呎f，一邊豎起大拇指，“國內(nèi)販?zhǔn)鄹侥淦鞯募一锒际切﹋ian商，至于那些魔法師……除了國王陛下和各位領(lǐng)主大人身邊還有幾個像樣的，其余的不過是些魔法學(xué)徒罷了。像樣的魔法師絕對不會離開東邊，絕對不會。您親自跑一趟到東邊來附魔，雖說麻煩一點，肯定能省不少錢。做出來的效果也不是國內(nèi)的那些學(xué)徒店可以比擬的?！?/br>
    這家伙的口氣很大，態(tài)度也相當(dāng)有趣，可以想象得到，跟這家伙同行肯定不會無聊。

    “你有什么推薦的地方嗎？”

    “看得出來，您是在試探我。”他嘿嘿一笑，“如果我說出什么亂七八糟的地方來，您肯定立馬知道我是個騙子。要給武器附魔，當(dāng)然要去正規(guī)的法師塔。東邊的法師塔數(shù)量可不少，最出名的當(dāng)然是弗拉梅爾法師塔——誰都知道，弗拉梅爾法師塔可是法師們心目中的圣殿，此外就是維奧蕾法師塔和露夜法師塔，這兩處的創(chuàng)建者都是從弗拉梅爾法師塔獨立出來的大法師，法師塔本身也都有好幾百年的歷史。這幾處地方附魔的手藝高超，不過價格實在高得要命，只有國王王子或者公爵侯爵那樣的大貴族才能消費得起?！?/br>
    “除此以外的地方呢？”

    “您可算是問對人了，說起東邊的法師塔，就沒人比我更了解?！彼慌男馗熬嚯x國門這邊不遠(yuǎn)的地方就有幾座法師塔，雖說比不得上面那三處，建塔也有百來年光景，附魔水平絕佳，價格公道，保證讓您滿意?！?/br>
    談話進行到這里，他們已經(jīng)下了橋。人潮向四面八方散去，愛麗絲則繼續(xù)跟著這個人往前走。這會兒已是中午，天氣有些熱，愛麗絲掀起兜帽，捋了捋頭發(fā)。

    她的紅發(fā)在陽光下特別顯眼，她身旁的那家伙看見她的紅發(fā)，臉色頓時發(fā)青了：

    “啊……我不知道您是弗拉梅爾家的人！打擾了！”

    他說完這幾句，立即準(zhǔn)備腳底抹油，卻被愛麗絲一把揪住了衣領(lǐng)：

    “別走?！鄙倥菩Ψ切?，看起來像是一個危險人物，“我確實需要個向?qū)胰ジダ窢柗◣熕?，既然你撞過來，就由你來帶路吧。放心，說好的半個金幣，我會依約支付的?！?/br>
    第69章 欺詐藝術(shù)。

    在被愛麗絲脅迫、不得已當(dāng)真成為了向?qū)У目评锬磥? 今天真是非常不幸的一天。

    科里莫長期住在東邊，生活很有規(guī)律，他每天都早早起來，在馬褡褳里裝上棉花, 讓它看起來鼓鼓囊囊的, 然后牽上馬, 趕著國門打開，就立即過去排隊。他是守法良民, 從來不在包裹里夾帶走私品。在國門這兒駐守的衛(wèi)兵跟他很熟，檢查也只不過是意思意思，十次里頂多認(rèn)真檢查兩次, 大多數(shù)時候都只是揮揮手就讓他過去了。

    過了國門之后，他就找個不起眼的地方等著。一直等到有看著像是肥羊的人出現(xiàn)才會上前, 裝出一副無比熱情的樣子搭訕。

    大部分初次前往東部的人, 警惕性都不會太高。尤其很多人處在兩眼一抹黑的狀態(tài), 見到他這樣的“熱心人”, 難免要上了勾。

    科里莫與人談話十分注重技巧，他主動提出要幫人帶路, 但從不免費提供服務(wù), 他提出的價格會讓大多數(shù)人覺得稍高，但仍在接受范圍之內(nèi)。這樣的形式反而讓他更容易被相信。對方只當(dāng)他是個小販, 賣貨途中順便賺幾個帶路錢，哪里想得到眼前這人壓根不是小販, 只靠著吃黑店的回扣過日子。

    像科里莫這樣的人, 國門口有不少，只不過大多數(shù)都不敢招惹帶武器的騎士，只挑一般旅人下手, 賺個旅店回扣也就算了。科里莫自稱欺詐藝術(shù)家，手法精細(xì)，膽子又大，絕非一般的騙子可比。他專門挑帶武器的人下手，為他們介紹給武器附魔的“法師塔”，賺到的錢比給一般旅客帶路多十倍。

    介紹法師塔，是件非常需要技巧的事，科里莫稱之為“藝術(shù)”。他先跟騎士們列出最出名的法師塔名稱，再說些廣為人知的中等法師塔，添上些十分靠譜的介紹。一般騎士們來東邊之前，多少都做了功課，對方聽他說得都很靠譜，也就會慢慢放松警惕，等到這時，科里莫再悄悄地將他推薦的地方，夾在幾個一般人能叫得出來名字的法師塔之中。

    這樣，到這里來的騎士雖然沒聽過他所說的地方，大致也不會起疑心，最終總會跟著科里莫走到他想要領(lǐng)他們?nèi)サ牡胤健?/br>
    科里莫把人帶去的“法師塔”，就在距離國門不遠(yuǎn)的地方。不過他總會繞許多路，讓人不能輕易找到。這座“法師塔”不過是幾個從真法師塔里肄業(yè)的學(xué)徒，找到一個野法師廢棄不要的塔樓稍作加固，再使上幾個幻術(shù)，讓它看起來仿佛高聳入云，這樣就算是成了。

    就算是心中略有疑慮的人，看到這像模像樣的“法師塔”，心中的疑慮也會打消。八成會掏出錢來，在這里讓他們給武器或防具附魔。

    幾個沒畢業(yè)的法師哪里懂附魔，不過是給鎧甲抹上一層藍(lán)色熒光粉，讓鎧甲看起來有點像是被附過魔的模樣。賣的附魔寶石也是用廢料重新加工來的三流貨色，便宜是真便宜，大概發(fā)動不了半分鐘，里面的法力就要用光。

    誰要是拿他們幾個處理過的武器和防具上戰(zhàn)場，那才真叫倒了大霉。倘若有人僥幸沒死，再回到東邊來找他們算賬，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找不到那“法師塔”的具體位置，即使找到了，門口的牌子也已經(jīng)被換掉，無論如何找不見原來的人。

    科里莫這一手，基本可以稱得上是百試百靈，幾乎從來沒失過手，沒想到這一次居然眼瘸，遇上了這個紅頭發(fā)的女騎士。

    他們這些“詐欺藝術(shù)家”有一條必須遵守的準(zhǔn)則，那就是千萬不可招惹弗拉梅爾家族的人。這倒不是因為弗拉梅爾家的人與他們有什么約定，主要是因為弗拉梅爾家族在東部的勢力太大，若是招惹了他們，砸了飯碗還是小事，八成小命難保。因此科里莫看見愛麗絲的紅頭發(fā)之后，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跑。

    很遺憾他遇到的人是愛麗絲。

    愛麗絲確實年輕，又是個女孩，很容易被人輕視。但她可是被老傭兵羅姆師父在酒館里培訓(xùn)出來的，與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對詐欺藝術(shù)家們的這一套不算太陌生。再加上她一向有著認(rèn)真攢錢存錢的好習(xí)慣，絕對不會把精打細(xì)算攢下的錢輕易交到別人手里，也就更不可能受騙。

    不過老羅姆師父的攢錢教程中可不僅僅只有防騙：

    “這樣的詐欺藝術(shù)家通常都對當(dāng)?shù)貥O為熟悉，人脈又極廣，但通常身體羸弱，膽子又小。如果能識破他們的伎倆，以腕力迫使其屈服，再多少給他們一點甜頭，或許……還真能省下不少錢和時間?！?/br>
    總結(jié)成一句話，擅長精打細(xì)算的羅姆師父，就算是遇到個騙子，也必須將他們的最后一滴價值全部榨干。

    愛麗絲原本就打定了主意，想要找一個當(dāng)?shù)厝藥兔?，這家伙既然自己撞上門來……那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