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節(jié)
韶音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講道:“少年將師姐抱在懷里,為她運功療傷,但是師姐心脈已斷,根本活不成了。臨死前,師姐對他說了一句話?!?/br> 她說到這里,便停住了,趙淵辭不由問道:“說了什么?” “我也不知?!鄙匾魮u搖頭,聲音悶悶的,“話本上沒寫,只寫師姐的嘴唇張張合合,而少年靠近過去,卻沒有聽到她說什么?!?/br> “此后的許多年里,少年常常回憶,分辨著師姐的口型,但是一無所獲?!?/br> “再后來,他功成名就,成為武林泰斗。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做了個夢,夢到了師姐對他說的話。師姐說,‘我還沒有嫁給你’?!?/br> 她還沒有嫁給他。 她原來也是喜歡他的。 命運弄人,讓他晚到了一步。否則他便能救下師姐,同她成婚,喜結(jié)連理,白頭到老。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趙淵辭聽完后,心中亦是傷感不已,也知道了她悶悶不樂的原因。 “能得到答案,也算是少了一樁遺憾?!彼麆裎康?。 韶音卻看向他,說道:“你當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她也是喜歡他的,比她根本不喜歡他,更令他好受嗎?” 趙淵辭下意識就想點頭,當然如此!他的心意被回應(yīng)了,并非一廂情愿,當然是好事! 然而,話到嘴邊,卻是失了聲音—— 這件事情,不能深想。倘若往深處想,想到少年失去的乃是相知相慕之人,失去的乃是白頭到老之人,失去的乃是一生幸福,這便不再是圓滿,而是巨大的悲哀! 她明明也愛他,但卻因為仇家的殺戮,失去了性命。她含冤下黃泉,也帶走了少年的幸福。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悲劇故事。 本來只是有些淡淡的傷感,隨著咀嚼,那傷感逐漸變?yōu)榱司拘摹?/br> “敬之?”見他不說話,韶音碰了碰他。 趙淵辭回神,看著妻子含著等待的眼神,才想起來她還在等他的答案。 沉吟片刻,他道:“她也愛他。” 雖然這很令人難過,但至少那位少年的愛情得到了圓滿,也算不幸中的一點安慰。 “哦?!鄙匾酎c點頭。 話到此處,便結(jié)束了,下人擺飯,兩人陸續(xù)下了炕,往桌邊去了。 “你編出這么個故事,是想做什么?”灰灰問她。 根本沒有這么個話本子,灰灰再清楚也不過了,從頭到尾都是她編的。 韶音便道:“讓他做個選擇?!币贿呅χ舆^趙淵辭為她盛的湯,一邊在腦中對灰灰道:“讓他選擇妻子的死法?!?/br> “…………”灰灰。 震驚。 心情復(fù)雜。 “你,你這就要走劇情啦?” 韶音道:“是啊,這次要及格的?!?/br> 灰灰想說,她就算不走劇情,但只要不破壞男女主的感情線,及格就是妥妥的。 但是想了想,趙淵辭也不配跟她好。之前有個男主,比趙淵辭好多了,不也被她溜了一把?她看不上他,并不奇怪。 “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他?”雖然知道答案,但它仍是忍不住問道。 “嗯?!鄙匾舸鸬?。 灰灰聽到她親口說出答案,心里說不出來的感受。 這是它經(jīng)歷過的最跌宕起伏的世界,它一次次站趙淵辭,又一次次鄙棄他。看著他做的那些事,它都不知道喜歡他還是討厭他。 韶音沒管它的小情緒。 對她來說,這次任務(wù)就是來刷分的。 馬上,劇情節(jié)點就要到了,而她除了沒給趙淵辭生個女兒,其他都沒什么偏差。 至于沒生女兒,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差這么一點點,并不影響結(jié)果。 這個及格,她拿定了。 * 趙淵辭最終還是找了周世子。 周世子的年紀與他相仿,亦是年輕俊才。身軀高大,氣度斐然,神采湛湛,通身透著貴族子弟的氣質(zhì),非常配得上男主的身份了。 “你是?”周世子看著攔在身前的人。 趙淵辭便報上名字:“趙淵辭,江城人士,與世子夫人乃是表兄妹?!?/br> “原來是表哥!”周世子對妻子的親戚還是很尊重的,忙喚了一聲。 他打量了趙淵辭一番,見他容貌氣質(zhì)都不俗,心中很是贊賞,朗然道:“從前無緣得見,今日相見,咱們爺們兒好好喝一頓!” 拉著趙淵辭,往酒樓去了。 叫了一桌子菜,邊吃邊喝邊聊。 “原來是你,工部的趙主事!”周世子大笑道,“我聽說過你,表哥與嫂子的伉儷情深,滿京城都視為美談!” 趙淵辭謙虛地笑笑,說道:“這也沒什么,只不過男子漢大丈夫,當對妻子包容愛護罷了?!?/br> “說得是,此乃君子所為!”周世子甚為贊同,“我敬表哥一杯!” 趙淵辭看著他坦然清澈的神情,心中暗道,這位周世子還真是心機深沉之輩,他暗暗敲打,他竟然能表現(xiàn)出一無所覺。 “說起來,還是你嫂子教我的?!彼c周世子碰了一杯,神情如常,笑著說道:“她對我說,夫妻之間,當以真心換真心,如此才能百年好合,美滿到白頭?!?/br> 周世子一臉贊同的樣子:“不錯,我亦是如此想!” 趙淵辭聽著,不禁心中發(fā)悶。 他又試探了幾次,然而不論他如何試探、敲打、告誡,周世子都如同沒有察覺到。 事實上,周世子也是真的沒察覺到。他對李雁回一心一意,連個妾侍、通房都沒有,雖然平時忙了些,但是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要拼前程嗎?他自問對妻子也是很好的,因此只當趙淵辭是同道中人,吃得很高興。 一頓飯吃下來,趙淵辭沒有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不禁非常氣悶。 回到府中,只見下人們忙忙碌碌,在裝馬車。 “這是在做什么?”他好奇問。 韶音扶著丫鬟的手,站在馬車旁邊,聞言朝他冷冷看過來一眼。話也不說,直接將一團手帕朝他丟過去。 手帕輕飄飄的,團成一團,也沒什么分量,根本丟不遠,在半空就展開了。趙淵辭還沒看清,只見她丟過來什么,于是下意識去接。 待接到后,看到是什么,頓時如被火星燙了手,差點失手丟掉! “你,你怎么——”他驚得睜大眼睛,臉上滿是慌亂之色。 他收在書房里的手帕,怎么被她翻出來了? 韶音壓根不用翻。問問灰灰,伸手就掏出來了。 她也不同他理論,壓根懶得理會他,扶著丫鬟的手就要上馬車。 “等等!”趙淵辭急忙上前攔道,“你,你——”他急得語調(diào)都變了,狠狠瞪小丫鬟,喝道:“退下!都退下!” 見她們不動,便揮手攆開。 待她們退開幾步,他靠近過去,壓低聲音,急急說道:“我不過是藏了條手帕!你不也有畫?我可曾為此鬧過?” 韶音這才冷冷看向他,嘴角勾起來,一臉譏嘲地道:“我可沒有同他共乘馬車,一路敘舊?!?/br> 趙淵辭大驚! “你,你怎知道?!” “你何時知道的此事?!” 韶音理也不理他,提起裙擺,登上馬車。 “音音!”趙淵辭要攔。 韶音直接搶過車夫的鞭子,徑直朝他抽過去:“滾!” 他與表妹敘話?為表妹跟人吃酒?他自去做他的好人! 難道還不許她生氣嗎? 趙淵辭聽得鞭子破空的凌厲聲音,登上嚇得急急后退,韶音便將鞭子還給車夫:“走!” 這些都是她帶過來的陪嫁,只聽她的話,聞言登時驅(qū)趕馬車:“駕!” 馬車在趙淵辭的視野里駛遠,他頓時急壞了:“來人!備馬!備馬!” 韶音乘坐馬車,一路出了城。 原劇情中,祝雪音便是出了城。韶音猜想著,她應(yīng)當是去城外的莊子上散心,畢竟因為這點事,就驚動娘家人,有些小題大做了。 及至出了城,韶音便好奇起來,她會如何出事? 很快,她便知道了。 事情發(fā)生得很沒有道理。馬兒好端端跑在路上,忽然不知怎的,竟發(fā)了狂!嘶鳴,狂奔,并且朝著路邊的溝里跑去! “吁!吁!”車夫急得不得了,試圖制住馬兒。 車里,幾個丫鬟也擔心地抓緊了韶音的手臂:“怎的了?好端端的,怎的發(fā)狂起來?” 韶音問灰灰,但灰灰也說不知。沒有什么緣由,就是忽然發(fā)狂了。 韶音心想,大概是因為她不過是個炮灰,不值得設(shè)計什么劇情,死了就完事了! “夫人小心——” 數(shù)聲驚呼聲傳來。有車夫,有丫鬟,還有遠遠墜在后頭的趙淵辭。 韶音表演出一副驚慌失神,睜大眼睛,臉色蒼白,瞳孔放大的驚恐表情。 在馬車倒進溝里的一瞬間,她從車廂里摔落下來,后腦勺先著地,不偏不倚,就是那么巧,撞上了一塊凸出的石頭。 那塊石頭的大半都埋在土里面,只露出一點犄角。但就是一塊犄角,將她的后腦勺擊破一個大大的口子,鮮血橫流! “夫人!!”丫鬟們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