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銀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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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也的本職工作是博主,在“博主也是日入28w的職業(yè)吧再不濟日入2.8w”的社會風氣下,擺爛得很清流——不常發(fā)作品,也沒什么動態(tài)在互聯(lián)網(wǎng)分享。 初始的流量變現(xiàn)年代,她早就攢夠了豐厚的資本。之所以還和工作拖著,純粹是牧昭言說,人不接觸社會,會壞掉。 她接觸得也不怎么樣,賬號想不出內(nèi)容就放置。經(jīng)紀人忙著帶別人,拿著豐厚的工資,慣例催促,激發(fā)莫名的雞血能量。 現(xiàn)在也是。 隨手拍了銀絲帶的logo發(fā)送,昭也免打擾了她的消息。 經(jīng)紀人估計在查找資料,或者是忙別的,直到她站在工作人員開始布置的長桌前,才回復消息。 昭也沒看,聽著工作人員“還要等幾分鐘”的發(fā)言,含糊了一句,好的,我站著就行。 倒也有人讓她填寫信息。 類似的事,昭也看陸知語做過——似乎從她生病開始,陸知語就蓄起純天然無污染的黑發(fā)。去年捐了一回,拿了一張證書。 銀絲帶,B市本地的捐發(fā)組織,對接醫(yī)院,為患癌人士,無償提供假發(fā)。 昭也老實地填,得了空閑搭理她的人量起了她的頭發(fā)。 尚有幾分選擇的空間,“如果你想留一點,能保留到這個位置?!?/br> 昭也抬眼,工作人員比了比自己的鎖骨。 她說,“不用,到我發(fā)繩綁到的地方就好?!?/br> 方便行事,她扎了低馬尾。 理發(fā)師整理完了工具,快捷地處理。 腦袋的重量減輕了很多,有工作人員引導她拍照。 昭也連忙擺手,“不、不用了……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br> 周圍的人逐漸多了起來,熟悉的身影,遠遠地散播著存在感。 她戴上口罩,差點咬到舌頭,“不用管……啊、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辛苦、辛苦!” 社恐人是這樣的,恐懼一切無謂的社交。 具實化到當下,昭也左腳絆到右腳,一個踉蹌,勉強站穩(wěn)。 有好心人扶了她一把,“你沒事吧?” “……還好?!?/br> 人群中高得出挑的堯越遠遠地看到了前邊的動靜。 第一眼,沒看清人。 看熱鬧是每個華國人的優(yōu)良品質(zhì),他多看了一眼,直直對上她的視線。 長腿一邁,三步并作兩步,撈起她的手臂,“我朋友,交給我就好?!?/br> 昭也:“……” 他的臉漂亮得優(yōu)越,吸引了更多視線。 就算不太熟,比起一個人,她更難頂住現(xiàn)實生活中一群人的直白注視,順著他的話。 “……是我的、朋友?!?/br> 人群散去。 昭也被他拉著進了附近的地鐵口。 “……” 她想躲也沒地方躲。 堯越扣著她的手腕,“第三次?!?/br> 頓了頓,“在醫(yī)院你說的,這周還能碰到的話,就把微信號給我。” 他的聲音粘糊感很強,咽喉炎還沒好全,質(zhì)感特別,聽起來像撒嬌。 昭也:“……” 她哪能想到,他也精神覺悟如此……高。年紀輕輕就了解銀絲帶的活動,他們在會場碰到。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第三次如期而至,卡在這周的倒數(shù)第二天。 緣分比她想象中更玄乎。 昭也硬著頭皮打開了工作號的二維碼。 她的頭像是貓,陸知語的貓——原本是她哥的,她生病之后,小貓的歸屬權(quán)交遞給了能負擔寵物的陸知語。 陸知語很會養(yǎng),幾個月把矯健的小土貓喂成了豬。 列表多了一個好友申請,堯越眼巴巴地盯著她看,眼神像柯基圓溜溜的眼睛,直到她點了同意。 他的頭像也很有辨識度,是狗,還是簡筆畫的小狗。應該是本人的作品,丑陋中有一絲順眼。 昭也工作號的昵稱直白地寫著“昭也”,是真名。她做博主的馬甲也是這個名字,免去了姓氏。 他笑瞇瞇地叫她,昭也jiejie。 好聽的音色,天然地帶著一點無名的繾綣。似乎她不是一個只見了幾次面的路人,而是他喜歡了很久依舊熱戀的愛人。 她耳根紅了一片,“別這么叫我……” “那?”堯越停頓得恰到好處,“你是meimei嗎?” 他叫“meimei”,跟牧昭言叫她“寶寶”的寵溺語氣,幾分相似。曖昧得很。 聲線的天生條件很好,講什么詞都撩人。 昭也搖頭說不是,叫名字就好。 年齡差縱然是有,可她不想把自己擺在“長輩”的位置。 昭也從小到大也是被周圍人讓著過來的。在家里她是最小的、在陸知語她們幾個人里也是最小的、賬號爆火時也還是“meimei”的年紀。 潛意識里,她也把自己當“meimei”。 “好——”堯越拖長了音,“jiejie?!?/br> 營業(yè)聲線,三分氣泡三分夾,四分黏糊的病理特質(zhì)。 她聽得耳根發(fā)熱,“禁止用聲音撩人。” “抱歉。”他應,“職業(yè)病了?!?/br> 在這個大學生遍地開花的時代,“職業(yè)”這個詞,和這個群體,不太搭邊。 堯越補充,“現(xiàn)在是兼職,我也干配音演員的活。” 怕她不了解,提了幾個最近熱度蠻高的IP,“這幾個動畫片兒,我是在幕后給他們配音的那群人?!?/br> 他的兒化音講得不倫不類。 昭也輕輕笑了起來,“南方人就不要硬凹兒化音啦?!?/br> “是嗎?我覺得說得還挺地道的。” 她搖頭,“正常說話有一點點、平翹舌不分?!?/br> “你也是?!彼c頭。 “我是……很正常呀。”昭也講了一句好聽懂的B市方言,“我不討厭自己的口音,蠻可愛的?!?/br> “嗯。”堯越也跟著她笑,“是蠻可愛的?!?/br> “你也要捐頭發(fā)嗎?”昭也問。 “對。我從大學開始留的。高中,我們年級有個白血病的女生,老實說我對她的印象只有跟我表過白,然后什么都不記得。再有印象,她變成了沒有頭發(fā)的鹵蛋,然后是一塊墓碑?!?/br> “那個時候我在準備藝考,正是情緒最泛濫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么,然后就知道了有這么一個機構(gòu)?!?/br> 堯越很坦誠,“生命的重量太重了,我想稍微做一些、會讓我安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