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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莫失莫忘在線閱讀 - 第88頁

第88頁

    這是一封指定時間投遞的慢遞。

    明媚握著那張薄薄的信紙,良久良久,都沒能晃過神來。她重新再讀了一遍,兩遍,三遍……十遍,終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些年她心中始終沒有放下的期盼,終于無情地落空了。

    父親是真的不會回家了。

    他就這樣消失掉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像是一樁懸案。

    明媚緩緩蹲下身,抱著雙肩,瑟瑟發(fā)抖。她微微張嘴,想要喊一句爸爸,卻發(fā)覺,喉嚨異常干澀,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

    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她拿著那片鑰匙,循著信尾附著的地址,找了過去。那是島城郊外一處村莊的一間小平房,極為隱蔽。屋子左右隔了好遠(yuǎn)才有鄰居,明媚站在那個屋子外的時候,有人從她身邊經(jīng)過,那人好奇地打量了一翻她,然后說:“姑娘,你找人嗎?這個屋子好幾年沒有人住了,原先的屋主搬進(jìn)了城里,后來據(jù)說是被人買下來了,但從來沒見人來住過?!币娒髅牟蛔雎暎阕哌h(yuǎn)了。

    明媚左右張望,見四周無人,才拿出鑰匙,開門。屋子是一個里外通間,不太大,也極為簡陋,幾件家私上都蒙上了厚厚一層灰。明媚徑直走入里間臥室,蹲下身,拉開書桌下面的抽屜,從層層疊疊的舊報紙下面,翻出一個厚厚的檔案袋,塞進(jìn)包包里,然后立即出門,快速離開了這個地方。

    回去的一路上,她手心全部都是汗液,心臟撲通撲通劇烈跳動,像是要蹦出胸腔。終于回到了家,明媚整個人癱坐在沙發(fā)上,久久不能動彈。

    入夜,她將那個檔案袋從包里拿出來,在臺燈下一頁一頁地翻過去,越翻心里越是發(fā)冷,到最后手指都顫抖了起來。那是一份秘密資金流通記錄,確切地說,這是一份罪證。她看著那上面記錄的幾個名字,都是耳熟能詳?shù)?,而其中一個,幾乎令她驚叫出聲。

    那是傅子宸的父親。

    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命運(yùn)如此熱愛捉弄她,因?yàn)樗母赣H,她跟洛河之間所有的美好記憶與一切可能,都消失殆盡。而如今,是要重蹈覆轍,再來一次嗎?

    那瞬間,她真的很想放聲大笑,又想大哭。

    她坐在那里,發(fā)了許久的呆,而后拿過手機(jī),翻出傅子宸的電話號碼,手指停在那上面,久久,最終都沒有撥出去。

    說什么呢?

    又能說什么呢?

    一連幾天,她窩在家里,足不出戶,只靜靜地蜷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傅子宸的電話她不想接,但又不敢不接,還要裝作一切如常,找各種理由拒絕他的見面。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

    這份材料,到底是銷毀掉,還是交出去?她內(nèi)心的煎熬與掙扎,像是暗夜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朝她席卷而來,良知與情感在打架,激烈而兇猛。

    可只要一閉上眼,她便想起父親、明月、洛河的父親、許或的父親,以及在那場事故中往生的無數(shù)亡靈。

    最終,理智與良知,戰(zhàn)勝了情感。

    當(dāng)她拿過手機(jī)撥通洛河的電話時,她的眼角有淚惶惶落下,寂靜無聲。她知道,這通電話過后,或許這輩子,跟傅子宸,都沒有可能了。

    第二天早上,明媚跟洛河在一家僻靜的咖啡館見面,電話中明媚只說有事見一面,卻并未提及具體事項(xiàng)。

    洛河攪拌著杯中的咖啡,眼神卻一直落在明媚的臉上,他心口微微發(fā)酸,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很多個深夜,他摁出她的號碼,卻終究沒有撥出去。

    “明媚,你瘦了?!甭搴虞p輕說。

    明媚低了低頭,淡淡地說:“是嗎?”她不再寒暄,從包里掏出那只檔案袋,“你看過就明白了?!?/br>
    洛河接過,一頁頁翻下去,臉色變了又變,抬頭震驚地望著她:“你哪兒來的?”

    “我爸留下的。就是因?yàn)檫@份秘密材料,他被人提前弄出獄,我數(shù)次被人跟蹤,我meimei因此喪命,他……也丟了性命……”她頓了頓,“洛河,你自己看著辦吧,你才進(jìn)檢察廳不久,這事兒的危險性,我們心知肚明?!?/br>
    洛河將資料塞進(jìn)公文包,一臉沉重地說:“你放心,就算丟掉工作,我也在所不惜?!?/br>
    明媚點(diǎn)點(diǎn)頭,他不會讓父親與那么多無辜的人白死,也不會讓許或的父親白白斷送兩條腿。

    “我先走了?!泵髅恼鹕?,洛河卻忽然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明媚……”

    她輕輕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保重?!比缓箢^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館,她對他,已經(jīng)沒有愛,亦沒有恨。

    而他呢?

    他愛過她嗎?他還愛著她嗎?

    是的,他愛她,由始至終。只是他的愛,摻雜了太多顧慮與計(jì)較,不夠無所畏懼,結(jié)局在他們再次相見的時候便已寫好,他走不出自己的心結(jié),將她一步步推開,終究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

    洛河怔怔望著她的背影,手心她手指的余溫尚在,卻虛無縹緲得似是一場幻覺,像是他剛剛從未握住過她的手一樣。他呆坐在座位上,良久良久,他從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她終于如他所愿,將他摒棄得干干凈凈,似乎連那些回憶都不留一絲。

    他卻在這片盛大的寂靜無聲中,仿佛又聽到許多年前她的聲音,她固執(zhí)地跟在他身后,喊他:“洛河,洛河!你走慢一點(diǎn)呀,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