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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瑯低了低頭,然后終于下定決心地抬起頭,說:“你可以借我點錢嗎?” 見他一愣,她立即說:“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br> 程家陽說:“要多少?” 琳瑯說了個數(shù)目。 “這么多?” “我會盡快還你的?!?/br> 程家陽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琳瑯,你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琳瑯咬了咬嘴唇,沉默。 在他以為她不會說的時候她又忽然開口:“我要回一趟蓮城,但我不想讓堂哥知道這件事,幫我保密好嗎?” 蓮城是琳瑯從前生活的城市,與島城相鄰,一個半小時車程。關于琳瑯的事,后來他問過傅子宸,簡單知道一些。十六歲之前,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從不知道父親是誰。半年前,她的母親因病去世,她怨恨了琳瑯父親一輩子,卻在臨終前,不得不將她送回他身邊。 程家陽沒有再問,第二天一早便到銀行將那筆錢提給她。 他送她上了往汽車站去的公交車,望著她消失的身影,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似乎沒有辦法拒絕她。 他對她說,到了蓮城就打個電話或者發(fā)條短信報平安,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琳瑯的音訊。他清楚她不在意自己,可沒想到卻連朋友都算不上。 轉(zhuǎn)眼便到了開學,報到時傅子宸問起琳瑯,程家陽還得給她掩飾,接著又問傅子宸,琳瑯怎么不用上學? 傅子宸說,她不太愛念書,所以先辦理了休學。大伯在想辦法把她送出國。 接到傅琳瑯的電話已是半個月之后。 深夜,他做完習題打算睡覺,手機響起來,熒幕上閃爍的名字令他心生歡喜,迅速接起,那邊卻久久沒有聲音。 “琳瑯?” “怎么不說話?” “傅琳瑯……” 那端還是沒有聲音,卻隱約聽到細微的似是抽泣的聲音,他更著急了,取過外套穿上,出了門卻又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找她。 良久。 那邊終于傳來傅琳瑯的聲音。 “程家陽……”她果然在哭,聲音斷續(xù),似是沒有力氣一般,“你可不可以來接我……” 肆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車速已提到出租車的極限,程家陽卻依舊催促司機,快點,再快點。他從未有過這樣急迫的心情,心里滿滿的全是擔憂,恨不得有瞬間空間轉(zhuǎn)移的魔法。 在蓮城汽車站廣場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繃緊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這才發(fā)覺自己滿頭滿臉滿手心都是細密的汗,他遙遙望著路燈下那團蜷縮的身影,不知怎的腳步卻忽然滯下來,慢慢深呼吸,讓自己情緒平復一些,才緩步朝她走過去。 “琳瑯?!彼八?,聲音已盡量放得平靜。 她抬起頭來,昏黃路燈下,她臉上淚痕已干,眼睛微微紅腫,頭發(fā)凌亂,嘴唇凍得泛白。一絲心疼劃過他心底,他想伸手抱她,卻怕太過唐突,伸出的手勢最終變成了攙扶,琳瑯蹲得太久了,起身時頭昏目眩,一個踉蹌便撲倒在他懷里,暈了過去。 那晚他們沒有返回島城,程家陽將琳瑯送往醫(yī)院。她一天沒吃東西,導致低血糖,又吹風著了涼,無可避免地感冒發(fā)燒。 折騰了一整夜,高燒終于在天亮時慢慢退下去。 傅琳瑯醒過來時,發(fā)覺程家陽趴在她的病床上睡了過去,窗外陽光大盛,清晰地映照出他眼角淡淡的青黑。她再冷漠,這一刻心底也不禁涌上淡淡的內(nèi)疚,可也只是內(nèi)疚。雖然程家陽從未說過,但敏感如她,自然看出來他對自己的好感。所以在最難過無措的時刻,她打電話給他,她知道,哪怕再晚再遠,他依舊不會丟下她不管。 說到底,是她自私,利用了這一份喜歡。 程家陽睜開眼,正對上琳瑯打量他的目光,他下意識地去摸嘴角,以為自己睡覺流口水了。琳瑯見狀,忍不住笑了:“傻啊你?!?/br> 可不是,真傻。但也只有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才時刻注意著形象吧。 程家陽伸手摸了摸琳瑯的額頭,“退燒了?!庇謫?,“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起身打算離開,卻被琳瑯拽住手臂?!俺碳谊枴!?/br> “嗯?” “我有喜歡的人了?!?/br>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但程家陽卻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她在拒絕他。 他不知道該怎么接腔,她卻再次開口,聲音苦澀:“就算他不愛我,這輩子我也不可能再喜歡上別的人?!?/br> “所以,不要對我好。” 程家陽壓下心底的難過與被拆穿心思的尷尬,勉強扯出一抹笑,說:“說什么呢,你是傅子宸的meimei,照顧你,是應該的?!彼D(zhuǎn)身,“我去給你買粥?!?/br> 再回到病房時,琳瑯已經(jīng)離開了,床頭壓著一張紙條:我回傅家了,這段時間謝謝你。 他怔怔地握著那張紙條,第一次覺得原來喜歡一個人,并不是你付出一顆真心,對方就會接納,有時候,你的好,會變成一種負擔。 只是他沒想到,琳瑯并沒有回傅家,她留在了蓮城,在一家飯店找了份包食宿的工作。她換了手機號碼,程家陽打不通電話去問傅子宸,才得知琳瑯并沒有回家。傅家大伯氣急敗壞地將傅子宸痛罵了一通。他并非真的對琳瑯不聞不問,只是傅太太容不下琳瑯,琳瑯也不是好相處的主,家里三天兩頭的鬧,他心煩,所以得知她借住在程家時,也就隨她去了,只讓傅子宸每個禮拜報告一次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