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觸鱗之怒(下)
紅衣刀少的突然出手,連白庸也始料未及,那股咬牙切齒,恨不能飲其血、啖其rou的氣勢,仿佛兩人間真有殺父之恨奪妻之恨。 不過調查過對方背景的白庸知道,這兩人在今天之前根本就從沒見過面,沒有一點聯系。 事實上紅衣刀少也是一直安分地做著旁觀者的身份,對白庸保護妖的行為毫無興趣,也沒有去爭搶煉化妖的欲望,他只是漠不關心的看著一切。直到武虛發(fā)不經意的一句話,認為理所當然的一句話,卻好像一縷火苗掉進了面粉庫,瞬間引爆。 紅衣刀少修煉的元功是妖元,氣息被進行天劫化形的蛟龍散發(fā)出來的妖氣掩蓋住,加上他對此妖無欲無求,沒有發(fā)出任何氣機,因此武虛發(fā)竟是沒能察覺,一招失算,就陷入狂風暴雨的攻勢之中。 武虛發(fā)修煉的九曜慟天功,是專門配合射箭而定的功法,以瞬間的超絕爆發(fā)著稱,能夠突然將功力提至巔峰,代價就是下一刻會落至谷底。這種用來攻擊自然是無往不利,用來防守卻是難以持久。 他嘗試著突然爆發(fā)功力進行反擊,然而眼前之人如同瘋魔一般,竟是全然不顧,任憑一箭貫穿肩胛骨,無視傷勢的疼痛,依舊是劈頭一刀! 功力驟降的武虛發(fā)勉強接下,刀勁無法全數化消,一部分入體牽動新傷,頓時傷上加傷,臉色剎那間變白。 “去死!去死!去死!”紅衣刀少雙眼沖血,面露猙獰,散發(fā)怒張,理智已被熊熊燃燒的怒火吞噬,宛如婆夷海中走出的惡魔,機械般的揮出一刀又一刀,哪怕牽動肩膀上的傷口也毫不在意。 “誰賦予你cao弄他人命運的權利!只因為你的力量比人強,就能為所欲為嗎?別忘了你也是從弱者開始的,擺脫了奴隸的身份,就迫不及待的去奴役昔日的自己嗎?你這種人,死不足惜!” 紅衣刀少已經全然忘記了青帝刀訣,重新用回那種全憑本能的劈砍,不過極端的速度配合極端的力量,卻是打得武虛發(fā)毫無還手之力。尤其是這種全攻無守,以命搏命的戰(zhàn)法,縱然武虛發(fā)能找到空隙,一舉擊殺紅衣刀少,可也必須付出重傷殘肢的代價。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武虛發(fā)被壓得苦不堪言,明明實力要超過對方,偏偏不能反擊。以他堂堂九華皇苑年輕一代天才的身份,又怎么肯自毀前程,來換得一名瘋子的死亡。 面對這等激烈的戰(zhàn)斗,一旁的白庸也只能光看著,沒法出手,真要出招,指不定會打到誰。 另外役神宗的三人也被這意料之外的變化驚呆了,沒想到居然會有人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壓倒了實力超絕的武虛發(fā),似瘋似狂,完全不顧江湖規(guī)矩。 尹思思感慨道:“這難道就是亂拳打死老師傅……掌門,我們現在怎么辦?要不要去搶一下那頭妖?!?/br> 姜遜搖頭:“我們既然收下了東西,就不能再出手,若不然就是不講信用,以后江湖上也難以立足。更何況,我們一旦出手,很可能會引來兩邊的注意,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br> 姜飛菱問:“那我們要不要幫武虛發(fā)?” “幫他?你有信心擋下那名瘋子的攻擊嗎?反正我是看著覺得心里慌,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人家都不要命,你還能拿他怎么辦?何況另外一個小子也不簡單,你發(fā)現沒有,他是在什么時候跟武虛發(fā)宣戰(zhàn)的?” “這個,好像是在我們收下東西后才挑明立場的?!?/br> “沒錯,他就是打著我們收下東西后,不會盲目再出手的主意,我們收下了禮物,就勢必要顧及信譽而不能出手,而且武虛發(fā)這人心高氣傲,他的態(tài)度也令人生厭,就算我們幫了他也未必會得到感謝。所以我們最好的立場就是兩不相幫,這小子沒有付出任何東西,只是找準了時機就達到了這樣的效果?!?/br> 姜飛菱吸氣道:“有那么厲害嗎?不會是哥哥你多想了吧?” 姜遜哼了一聲:“你被騙了,別看那小子傻得可愛,口號喊的天真,人家城府深著吶!他一直沒有報上門派,我料想至少也是大門派出身,而且很可能同樣是武道圣地,只是眼下不自報家門比報上家門更有利,才隱忍不說。走吧,這里我們幫誰都不對。再看下去,說不準就惹上禍事,被人滅口?!?/br> 尹師師不無擔心的問:“我們就這么離開,事后武虛發(fā)會不會找我們麻煩,畢竟是九華皇苑的弟子,真要對付我們,不費吹灰之力?!?/br> “九華皇苑畢竟是正道而不是邪道,我們若是殺了他們得意的弟子,自然是不會放過,可如果是小小的貪便宜,他們是不會為這等小事而滅人門派的,要不然江湖上還有誰會信服他。何況,你們沒發(fā)現嗎?我同樣也沒有自報家門,武虛發(fā)就算心中不忿,又能拿我們怎么樣?天下那么大,我看他怎么找到我們?” 作為一派之主,縱然實力平平,可那是受限于天資和機遇,姜遜的眼光還是非常準確,看清局勢后立即帶著兩人離開,不加猶豫。 白庸也注意到三人的離開,不過這點沒有出乎意料,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將三人放在心上,只要三人不全是笨蛋,就該明白此時抽身為上。他更在意的是身后的蠶繭,明明已經縮減到人形大小,卻遲遲沒有破繭而出,也不知出了何等變化。 可就在他稍稍的分心的時候,戰(zhàn)局突起變化,武虛發(fā)的氣息猛然壯大,膨脹數倍,硬碰硬,強行靠元力震開對手,接著飛沖而起,懸浮夜空中。他的面色浮現異樣的潮紅,一身狼狽,英俊的臉龐也出現跟紅衣刀少一樣猙獰的表情,肌rou在不停跳動著。 “哈哈哈,居然將我逼到使用碧血丹青秘術的地步,你們今夜死定了,不將你們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 武虛發(fā)沒想到會被一個修為不如自己的瘋子逼得動用自毀修為的秘術,心中惱怒至極,手中再揚雕龍弓,真元激蕩。 “耀天一羽,破曉滅罪!” 全力拉滿弓弦,剎那間天地異變,地平線上驟起旭日東升之景,破曉之光撕裂黑夜,令人視線為之模糊。利箭脫弦,帶著灼熱的炎流以及刺目的光芒,難以捕捉痕跡,令人感覺射出不是箭矢,而是太陽。 “不好!”白庸見紅衣刀少依舊不顧危險沖上去,心道要遭,連忙出手。 這一箭不似上一箭,赩天一羽是群攻之招,雖然氣勢浩蕩,可對單人的威力并不大,威懾的意義大過實用。耀天一羽則不然,是真正將力量凝聚一處,帶有焚燒毀滅的力量。 在難以目視的紅光中,紅衣刀少憑借直接,一刀砍中耀天一羽,但普通攻擊如何破得了絕招,哪怕他的力道驚人也不行。接觸瞬間,刀身崩潰解體,化成碎片濺射而出,刀柄也跟著融化,眼見就要被利箭穿身,一股吸力從背后傳來,將他拉扯向旁邊。 白庸一手打出混元八卦掌,抵擋耀天一羽的沖勢,一手逆運混元八卦掌吸取散開的元氣,這些元氣裹著紅衣刀少擲向一邊——作為替代,他成為了利箭的目標。 也不知道能不能擋住,白庸死馬當活馬醫(yī),全力運轉五蓮圣功,手結虛空藏菩薩印,立時功德浩蕩遍滿虛空,智慧無邊恒沙難喻。這一招用得倉促,威力不足六成,他暗中調運元神,準備必要時元神出竅,以避免陷入意識昏迷之中。 就在耀日利箭即將觸身之時,一道陰暗從白庸身旁貫射而入,與箭矢碰撞一起,威勢浩浩的耀天一羽立時化為烏有,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黎明重歸黑夜。 “盥陰之光!妖族無上秘術!” 白庸轉過頭,就看見一名穿著紫色鱗衣的女子平舉劍指,正對著他微微而笑,在她的背后,是從內部破開的蠶繭。 “脫繭而出,居然錯過時間了?!?/br> 武虛發(fā)恍然大悟,沒想到自己與紅衣瘋子糾纏了那么長的時間,眼下局勢已經變得不妙了,一名化成人形的妖,完全有能力在他被纏住的時候快速離開,何況一對三,就算使用秘術能占到上風,可如果在有效時間內不能制服對方,反而會遭到反噬。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本公主居然會被你這種毫無眼光的人威脅生命,真是一生的屈辱?!?/br> 蛟龍女嘆了一口氣,她雙手一開,龐大妖元涌動,牽引四方氣旋,包括剛剛從她身上淬煉出來的污血,凝聚成一方幽冥森森的暗潮,一點也沒有剛化人形的虛弱。 “污世妖穢!” 一股充滿污穢氣息的暗流沖天而氣,它比黑夜都要黑暗,月光照射在上面直接被吸收消化,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生機不存,連空氣也變得腥臭難聞。 武虛發(fā)知道這等專門污穢仙家元功的暗流,一旦沾上半分,就會成為附骨之疽,終身落下隱疾。他心中忌憚萬分,哪里敢碰,連忙用九曜慟天訣射出連環(huán)七箭,一舉崩散暗流,然后轉身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