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沉舟尼庵(上)
一招退敵,蛟龍女沒有因此而得意,臉上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憂愁,月光傾瀉在她身上,化作一席薄紗,朦朦朧朧,若隱若現(xiàn)。 剛化人形的她,有著宛如嬰兒般的嬌弱感,卻又天生帶有一股高貴優(yōu)雅之氣,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她的體型有著完美的比例,徹底栓釋了美女一詞,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 她的氣質(zhì)給白庸一股熟悉感,有點像上官聆月,但沒有聆月那般咄咄逼人,少了一分強勢,多了一分柔弱。也許這樣的形象,更適合書生臆想中的公主形象。 “吾乃妖神谷谷主之女,妖禍顏,多謝兩位少俠仗義相救?!彬札埮骠嬉皇┒Y,她的動作合乎禮制,就算最挑剔的禮官也找不出不合格的地方。 白庸盯著對方看了好一會,眼中盡是欣賞之色,人喜愛美好之物,他也不例外。算不上癡迷,就像是對藝術(shù)品的欣賞,贊許而不帶情欲。 “少俠……”妖禍顏臉上浮現(xiàn)一抹紅暈,這樣的羞澀配合她傾國傾城的容貌,當真是粉香處弱態(tài)伶仃。 “哈哈,失態(tài)了,只是覺得有點奇怪?!?/br> 白庸不認為自己欣賞的目光會有錯,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至少沒有欲逑,但這么盯著人家看卻是不大禮貌,尤其是跟旁邊的紅衣刀少相比較,尤其明顯。紅衣只看了對方一眼,就漠不關(guān)心的收回目光,興致缺缺。 “少俠奇怪在哪里?可是我身上有不雅之處?” “當然不是,我覺得奇怪的是天上的月亮,它居然沒有羞愧的躲起來,實在是不可思議?!?/br> 妖禍顏明白對方在稱贊自己,既難為情又謙虛道:“少俠說笑了?!?/br> “非是說笑,今日若不看個夠,來日未必能有機會再相遇?!?/br> “有緣自會再相聚,吾與少俠一見如故,將來必有再相聚的時候。” “哈,承你吉言。到時候在下愿為姑娘畫一幅畫,還望不要拒絕?!?/br> “此乃吾之榮幸。” “既是如此,那我便先離開了,姑娘剛化人形,想必還有不適應(yīng)的地方,請小心?!?/br> 幾番對話,看似平凡,白庸卻能感受到對方言語中的戒備。照常理妖剛化人形,肯定會十分虛弱才是,然而妖禍顏一出來就是兩大絕招,很顯然是有所準備,她故意延長在化形時的時間,為的就是積蓄力量,恢復(fù)力氣,這么做顯然是對所有人的不信任。 若換成其他人,明明為救人差點搭上性命,結(jié)果反遭被救者的提防,肯定覺得生氣才是。然而這種情況白庸已經(jīng)遇過許多次,心中能夠諒解,倒也沒有掛懷。 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畢竟關(guān)乎身家性命,比起強盜與俠士,兩伙強盜狗咬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人心難免隔肚皮。 白庸這邊豁達了,反而令妖禍顏覺得不好意思,她在蠶繭化形時能感受外界的動靜,自然也聽到白庸的發(fā)言,可這些言語太過正義,太過正確,以至于令她覺得不可相信。 但萬一對方說的都是真心話呢?世間君子是很少,可不代表沒有。妖禍顏不敢再想下去,若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的表現(xiàn)實在是太丟妖了。 “兩位請等一下,”眼見對方毫不留戀的就轉(zhuǎn)身離開,妖禍顏連忙叫住,“方才的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妖族并非知恩不報的涼薄之輩,此乃吾小小的心意?!?/br> 她扔過來一本武籍跟一塊玄鐵牌,白庸接過來一看,只見玄鐵牌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妖”字,氣勢參聳入云,意境深遠,大有逆天之氣魄。 “將來無論遇上什么麻煩,只要少俠執(zhí)此令牌來妖神谷,必當全力解憂?!?/br> 她說話會有如此底氣,并不難以令人接受,妖神谷同為六大武道圣地之一,固然妖族如今勢弱,也有相當?shù)膶嵙υ凇?/br> 白庸開懷一笑,收下兩件物品,那本武籍署名“妖刀訣”,乃是當年妖族一代妖帝,妖戾天自創(chuàng)的武學,神妙非凡,就連它石閣中也不曾收藏過。更重要的是,這刀法對他固然沒太大用處,可對于修煉妖元的紅衣刀少而言,絕對是非常適合的武功。 雙方告別后,白庸繼續(xù)上路,紅衣刀少默默跟在他身后。 “要行往哪里?”興許是積蓄已久的怨氣得到了發(fā)泄,紅衣刀少身上那種排斥他人接近的刺猬氣質(zhì)得到減弱,平和了許多,雖然依舊是半天難得發(fā)一言。 “沉舟庵。也就是一座尼姑庵。” “為何去那?” “救人唄??磥淼眉涌炷_步了,剛剛那么一耽擱,時間已經(jīng)非常緊張了,不趕緊恐怕錯過事件?!?/br> 白庸急于趕路,一路上倒是沒有像之前那樣絮絮叨叨,這令紅衣刀少松了一口氣,他真擔心對方會揪著剛剛發(fā)怒一事問個不停??上晕⒏吲d得早了一些,如果他能看透白庸心中所想,絕對會為自己的膚淺而嘆息。 一路上,白庸沒有急于將《妖刀訣》給他,從方才的戰(zhàn)斗就能明了,他一發(fā)怒就會了失了方寸,什么武學招式全忘得一干二凈,用來用去就那么一招力劈華山,真是平白墮了刀少的稱號。就算拼命,青帝刀訣中又不是沒有搏命之招,完全可以發(fā)揮得更好,要是當時能使出像樣的招式,武虛發(fā)根本沒有使用秘術(shù)的機會。 現(xiàn)在紅衣刀少欠缺的不是高深的武學,而是正規(guī)的戰(zhàn)斗意識,必須學會靈活運用,既不能照搬武學套路,也不能情緒一激動就什么都忘光光。這些戰(zhàn)斗意識的培養(yǎng),還是要從基礎(chǔ)開始。 何況妖刀訣同青帝刀訣不同,完全走的高端套路,沒有相當?shù)囊娮R修為根本練不了,不像青帝刀訣有基礎(chǔ)刀式,就算不懂刀法的人也可從頭練起。 這本六品武學是妖帝成名之前所創(chuàng),之后雖有修改,但沒有大刀闊斧的改動。妖刀訣共八式,前五式只要是金丹境便能使用,威力看個人修為,第六和第七式必須要有凝練五重竅xue的體質(zhì)才能發(fā)揮,最終式則要達到第七重竅xue才能動用。 白庸在閑暇之余倒是略微翻看了一下,有模有樣的學了前五式。他的刀法天賦還算可以,放在玄宗弟子中也屬中游水準,不過他并不想放棄劍法改學刀法,只是覺得妖刀訣配合萬靈元功,說不定能成功欺騙許多人,誤認為他是妖修,這對他以后行走江湖會有很大幫助。 現(xiàn)在的他能成功扮演道修、佛修、妖修三種身份,如果再將《萬邪鬼錄》修煉了,連巫修也能冒充。倒是魔道的功夫雖有一招萬仙劫在,可沒有像樣的魔門功法,頂多是模擬出二流的嗜血魔功,跟萬仙劫的檔次差得太遠,非常不搭配。 兩人一路疾行,經(jīng)過三天趕路,總算來到了沉舟庵。 沉舟庵坐落在山林之中,從外表上看不像佛門寺院,反倒像道觀。庵中沒有裊裊升起的香煙,也聽不到敲鐘之聲,一片靜寂,宛如遺世之所,與塵世格格不入。 沉舟庵在江湖上并沒有名氣,也不是什么隱世的門派,雖然有些地方很特殊,可的的確確只是一個普通的尼姑庵。真要找出特別之處的話,恐怕就是那長長的臺階了,宛如天梯一般綿延而上,也不知究竟有多少級,很懷疑當初的主人決定將院落建在那么高的地方,有沒有考慮會給平日行事帶來不方便。 為表示誠實,白庸沒有直接飛上去,而是一步一步,拾階而上。刀少對此沒有異議,而且他就算有不滿也極少會表達出來。 走了大約一半的路,終于見到了人,那是一名面容削瘦的女尼,瘦如柴骨,看得出來她曾經(jīng)患過一場大病。 這名掃地的女尼注意到有人上來后,慢慢抬起頭,僵硬的面容產(chǎn)生了激烈的變化,茫然的雙目浮現(xiàn)恐慌的表情,就好像是看見之前怒發(fā)沖冠的刀少一樣。 “啊,啊——” 她張開嘴,發(fā)出沙啞的嘶吼,然后扔下掃把,慌慌張張的向上爬,雙腳并用,那股緊張和害怕的情緒,比看見猛獸更加劇烈。 “糟糕,沒想到會在半路遇見尼姑?!卑子箵狭藫项^,接著不滿的看向刀少,“主要還是你穿的衣服太顯眼,男性氣息太強大了,令人想忽視都不行。” 見刀少面露疑惑,他又解釋道:“沉舟庵是個救助被害女性的寺廟。在這里的尼姑,除了守護者外,全部是被害者。” “被害者?” “在戰(zhàn)亂或者災(zāi)區(qū)不是經(jīng)常能看到嗎?被父母賣掉的女孩,被青樓坑害的女子,又或者在權(quán)貴宅邸里工作的侍婢之類,因為長時間持續(xù)地被男性虐待,導(dǎo)致精神崩潰的女人們。” “精神崩潰?” “沒錯。心靈也好身體也好,如果被虐待到了極限還要繼續(xù)被虐待,就會超過了這個極限,然后導(dǎo)致精神崩潰,當然并不一定就是精神病人,可至少心靈的某一角會殘缺掉吧。如果沒有暴露出來還好,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會導(dǎo)致徹底崩潰,陷入癲狂,而無論是青樓還是權(quán)貴對這種事采取的措施,要么直接滅口,要么就丟掉任憑自生自滅。所以這里不收留女嬰,因為女嬰并沒有可以崩潰的自我意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