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專案組，偵查部門也獲取了好消息。趙欣的一個鄰居反映，上個月曾兩次看到小區(qū)保安隊長齊老大在當班的晚上進出趙欣家。

    “專家分析的很對啊?！毙暇珠L說，“看來這個齊老大真的和趙欣也有jian情。而且他們兩的jian情關系應該剛開始建立不久?！?/br>
    “是的。”幾天來，師父的臉上很少有這樣舒適的笑容，“根據(jù)監(jiān)控錄像和現(xiàn)場的一些物證，我們已經(jīng)可以確定本案系齊老大作案無疑。根據(jù)我們剛才的發(fā)現(xiàn)，我認為是齊老大在發(fā)案當晚想去找趙欣幽會，因為齊老大請了兩個月的探親假回老家，他想在臨走前再溫存一下剛剛建立jian情關系的姘頭?？墒遣磺?，這一晚正好是張林到了趙欣家?？赡苁驱R老大沒有和趙欣聯(lián)系上，就繞道屋后趙欣的臥室窗戶窺探，不巧發(fā)現(xiàn)了趙欣和張林的jian情。他一氣之下就去保安室準備了錘頭和匕首，等到張林離開小區(qū)后，齊老大就攜帶兇器來到趙欣家，通過電話或者敲門的方式進入了現(xiàn)場。他在現(xiàn)場的動作很簡單，趙欣剛開了門就遭到了齊老大的迎頭打擊?？赡苁勤w欣倒地的聲音驚醒了樓上的老人，老人隨即出來查探，并且看到了手持兇器的齊老大。為了滅口，也是被巨大的仇恨、嫉妒所驅(qū)使，齊老大就走上樓殺了老人和孩子。殺完人，他脫掉了趙欣的褲子，在她下身插了一把匕首?！?/br>
    師父喝了口礦泉水，接著說：“顯然齊老大殺了人以后立即選擇了自殺，但是不想被別人發(fā)現(xiàn)，就想到了小區(qū)里那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地窖，他是想一個人靜靜的死去，化成白骨也不被發(fā)現(xiàn)?！?/br>
    “如果不是你發(fā)現(xiàn)了那里，可能這個案子永遠是個懸案了?！毙暇珠L顯得有些后怕。

    “典型的因為jian情引發(fā)的仇殺。”師父嘆了口氣說，“自作孽，不可活?！?/br>
    這是一份沒有答案的考卷，但是我和師父一樣，堅信我們的答案是正確的。

    第十二案  山坡上的小土墳

    春節(jié)將至，瑟瑟寒冬即將離去。每年最寒冷的時節(jié)，省廳刑警部門會有一項很重的任務，就是命案督導。為了實現(xiàn)命案必破的目標，省廳會在春節(jié)前夕組織省廳的偵查、技術人員分組到全省各地進行命案督導，對一些未破的命案進一步的推進，盡量減少積壓未破命案的數(shù)量。

    我省的命案偵破成績每年都在全國行列，未破的命案很少，所以每年的命案督導都能夠做到細致，因為細致，成績自然也會很好。

    工作的第一年，我無法單獨處置案件，所以我被算成了師父的附屬品，同刑警總隊總隊長一組到秋嶺市公安局進行命案督導。經(jīng)過梳理，發(fā)現(xiàn)秋嶺市的命案偵破還不錯，全年該市及其三個所轄縣一共只有兩起命案沒有告破，其中一起是明確了犯罪嫌疑人，但犯罪嫌疑人在逃的。也就是說，我們督導的內(nèi)容僅僅就是另外一起命案。

    到達秋嶺后，我們準備立即開展工作，但是發(fā)現(xiàn)仿佛幾乎沒有具體的工作內(nèi)容。我們抱著薄薄的一本卷宗相互傳閱，卻幾乎獲取不了多少信息。

    “就這幾份詢問筆錄？”總隊長重重的把案件摔在桌子上，生氣的說，“本來是想表揚你們命案偵破的成績，可你們自己看看你們的案卷，像什么樣子？”

    秋嶺市公安局的分管領導和刑警支隊領導低著頭，一臉尷尬。

    “這個案子真的很難。”支隊長覺得很委屈，“位置偏遠，調(diào)查毫無結論，技術上也沒有給我們什么支撐。”

    “就知道推卸責任，破不了案誰都有責任，單怪技術？你平時重視技術了嘛？”支隊長越解釋，總隊長越生氣。當然，我看得出來師父也很生氣。個別地方確實有這樣的現(xiàn)象，破了案是偵察部門的功勞，破不了案是技術部門的責任。有一些基層的法醫(yī)自嘲的稱自己是尿壺，別人尿急的時候還必須來用，用完了扔在床下不管不問。好在省廳的刑警部門領導對技術是很重視的，所以我們工作起來才有動力的源泉。

    “領導別生氣?！狈止芫珠L來打圓場，“這個案子除了報案人能說得清楚發(fā)現(xiàn)死者經(jīng)過以外，調(diào)查一無所獲。技術嘛，死因都沒有明確，尸源更是無從查起，所以。。。”

    總隊長擺擺手，打斷局長的話：“此案不破，我們督導組不回去過春節(jié)。你們也別過了?！?/br>
    一聽春節(jié)都回不了家，我立即覺得十分沮喪。工作第一年，原本想穿著新發(fā)的警服到家里和女朋友家里顯擺顯擺，未曾想要被一起命案給拖累了。

    過了二十四年，只有在南江市公安局法醫(yī)中心實習的那一年春節(jié)沒有回家過年。那一年我奉命在法醫(yī)中心值班，原本以為可以過一個清閑的除夕夜，沒想到晚上11點接電話，說是秦淮河上一家人雇了一條船過年，結果船上的燈籠失火，燒了整條船，一家人大多在第一時間逃離了船只，只有一個老人被燒死后掉落河中。印象中那年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我正坐著一艘小破船在秦淮河上撈那具被燒死的老人的尸體。

    這次聽總隊長淡定的話語，我真是見識了，看來警察的工作性質(zhì)還真不是吹的，總隊長說出春節(jié)不回家這樣的話也說的那么平靜，看來是司空見慣了。

    分管局長尷尬的說：“那，我們請本案的偵查員先向領導匯報一下此案的前期調(diào)查情況？”

    “不用了。”總隊長看來被秋嶺市刑警支隊制作的這份極其不規(guī)范的案件卷宗氣的夠嗆，他伸手指了指師父，說，“你牽頭，小秦和小潘參加，我們自己人去調(diào)查。需要用車用人用設備的話，你們局全力配合就是了。”

    這話說的很重，讓當?shù)毓簿趾芟虏涣伺_。但是師父一聽，卻覺得很解氣，立即開始低頭收拾本子和筆，準備出發(fā)了?？傟犻L的意思很明顯，他是想證明技術也可以充分主導一起命案的偵破。潘哥是廳刑警總隊的重案科偵查員，也是一名集帥氣和睿智于一身的年輕干將，總隊長這樣的安排是在給我們補足了偵查能力。

    現(xiàn)場是在秋嶺市所轄的秋嶺縣，這是一個山區(qū)的小縣，除了縣城還算是一塊平地，其余周圍的村莊基本都坐落在山里，村民們以種茶為生。秋嶺縣和秋嶺市市區(qū)相隔30公里，我們乘坐一輛越野車，在盤山道上行駛了快一個小時后到達了現(xiàn)場所在的秋景村。進了小村，發(fā)現(xiàn)周圍叢山峻嶺，巍巍壯觀。

    報案人是一位70多歲的老大爺，雖然案發(fā)至今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但是當我們說清來意、問及本案的情況時，他還是表現(xiàn)出了一臉的驚恐。驚恐歸驚恐，但是山里的百姓非常樸實。老大爺放下手中的活，把我們請進了屋，端了凳子開始給我們講起了故事。

    老大爺?shù)牟鑸@和他家之間隔著一塊墳地，墳地里坐落著二十多個墳頭。老大爺說自己對墳頭的數(shù)量非常清楚，因為自己家離墳地很近，小村落也就一百多號人，誰都認識誰，所以墳地里每添一座新墳，他都會在墳前燒上幾張紙，磕幾個頭，也算是盡盡心意、聊解哀思。

    老大爺?shù)淖优?、孫子都在外地打工，雖然他已經(jīng)70多歲了，但是因為生活所迫，還是要獨自肩負起家里的幾畝茶園的種植。一個多月前，老大爺因為疲勞加之偶感風寒，生病在家臥床了幾天。幾天后的一天早晨，因為前夜刮大風下大雪，大爺不放心自己辛勤栽種的茶樹，就拖著沒有痊愈的身軀想去自己的茶園看看。

    途經(jīng)那一片墳地的時候，他習慣性的用眷顧的眼神看了一眼在這里長眠的村友，沒想到他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在墳地的一角，居然莫名多出了一座新墳。這座新的小土墳也和其他墳頭一樣，被白雪掩蓋，但是比其他的墳頭小得多，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能發(fā)現(xiàn)這是一座新墳。但是老大爺對墳地太熟悉了，他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這座神秘、詭異、樣式獨特的小新墳。

    老大爺心里開始打鼓了，自己臥床這幾天，也沒有聽見誰家死了人啊，外村人不可能翻山過嶺的把死者運到他們村，埋在這里。帶著疑惑，老大爺干了一天活，想想還是放心不下，下午回到村里就挨家打聽怎么回事，結果居然被問的人都一問三不知，沒有人知道誰家死了人，更沒有人知道誰在他們村的墳地堆出了一座詭異的小土墳。

    老大爺晚上回到家里越想越害怕，總不可能是死人自己埋了自己，他失眠了一夜，早晨起來還是打通了報警電話。派出所民警很快就到達了現(xiàn)場，和老大爺一起來到了那片墳地。到了墳地的時候，老大爺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他發(fā)現(xiàn)的那座新墳居然已經(jīng)基本不存在了。但是派出所民警知道老大爺并沒有報假警，因為在老大爺指認的那塊地方，仿佛還能看到原來墳的輪廓，堆墳的泥土散落在周圍，墳里并沒有尸體。

    派出所民警在這座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的小土墳里基本上什么也沒有找到，除了一只黃色的女式布鞋。

    “空墳不可能有鞋子??？難道是有人挖墳？”老大爺徐徐的闡述讓我覺得毛骨悚然，“誰會埋了人，又挖出來？”

    “荒山野嶺的，你怎么能確定不是野獸把尸體拖出去的？”師父看我打斷了老大爺?shù)脑?，瞪了我一眼。我轉(zhuǎn)頭看了看那深深的山林，想著野獸拖拽尸體的情景，感覺脖子后面冒出了一股涼風。

    老大爺用敬佩的眼神看了看師父，說：“您說對了，后來左思右想，我也估計就是這么一回事?！?/br>
    案發(fā)的當天，派出所民警和老大爺一起，仔仔細細的查看了那座基本消失的新墳痕跡，原來這座墳下并沒有挖出一座墓室，而是簡單的用周圍的黃土直接在地面上堆出了一個小土堆。如果不是小土堆里遺留下了一只本不該出現(xiàn)的黃色女式布鞋，那么這里出現(xiàn)一座墳堆就根本不足為奇了，很多膽大的孩子可能都會在墳地里玩這些整蠱游戲。但是，這只讓人摸不到頭腦的鞋子，卻讓整個事件變得有些詭異恐怖。

    即便詭異恐怖，民警終究不能根據(jù)一只鞋子就下達什么結論或者立案偵查。民警們簡單的巡視了小土墳周邊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于是只有填寫了處境登記表、簡單的照了幾張現(xiàn)場照片，收隊撤離。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過的很平靜，雪停了，連續(xù)大晴天，天氣也變暖了。一周之后，村里的兩個年輕人拿著自制的弩，準備去山里打一些山貨賣了補貼家用。當他們走到離墳地一里以外的一片樹林里時，隱約的聞見了一股異味，像是垃圾場里腐敗的味道。循著臭味，他倆走到了一條旱溝的旁邊，旱溝下的灌木叢生，遮蓋住了溝底。但是在溝底仿佛有個什么東西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亮。

    “不會是大白天撿到金子吧？”其中一名膽子大的年輕人還是決定跳下旱溝，查探究竟。他撥開灌木，定睛一看，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原來閃閃發(fā)亮的物件真的是一只做工精細的銀手鐲。

    銀手鐲不足為奇，只是這只銀手鐲卻是戴在一只泛著黑綠色、發(fā)出惡臭的人的手腕上。

    接到報警后，派出所民警和刑警隊民警先后趕赴了現(xiàn)場。

    這兩個年輕人沒有看錯，這確實是一具尸體，一具殘缺不全的尸體。灌木叢掩蓋住了大部分的尸體，只能看到一只已經(jīng)高度腐敗的手。派出所民警壯著膽子，拉住這只手用力一拽，半具尸體就呈現(xiàn)了出來。

    “半具尸體？”我好奇的問老大爺，“是碎尸？”

    “尸體我沒有看見，也不敢看，只是聽派出所民警說尸體不全，后來還拉來了警犬搜索，不過什么都沒有搜索到?！崩洗鬆斦f。

    “不著急，我們明天去檢驗一下就知道了?！睅煾刚f，“天色不早了，不如，老大爺帶我們?nèi)ガF(xiàn)場看看行么？”

    聽到師父這樣說，老大爺面露難色：“本來天黑就忌諱去墓地，現(xiàn)在冤死了個人，我。。。我真的不敢去啊?！?/br>
    “時間已經(jīng)這么久了，現(xiàn)場估計也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什么。”師父笑著說，“我們就是去看看現(xiàn)場方位，有個大體的印象，具體的內(nèi)容還是要看當時現(xiàn)場勘查的照片。所以，我們這次去現(xiàn)場很快的，保證在天黑以后回來，而且這么多人一起，沒事的。”

    老大爺很熱心，聽我們這么一說，就沒再堅持，帶領著我們一行人向深山走去。天色已經(jīng)漸晚，走在山路上的我，依稀聽見狼的嚎叫。

    走了二十幾分鐘山路，我們就走到了老大爺發(fā)現(xiàn)新墳的那塊墳地。墳地靜悄悄的，陰森樹立的墓碑在夕陽的照射下一閃一閃。老大爺指著其中一座墳墓的旁邊說：“當時就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墳堆?！崩洗鬆斢痔种噶酥高h處，接著說：“看見那處樹林了嘛？尸體就在那邊?！?/br>
    “尸體的位置我知道?！迸阃覀円黄疬M村的派出所民警顯然看出了老大爺不敢再到發(fā)現(xiàn)尸體的現(xiàn)場去，于是主動請纓，“我?guī)銈內(nèi)??！?/br>
    又走了一里地，我們走到了發(fā)現(xiàn)尸體的現(xiàn)場，簡單的看了看尸體所在的旱溝以后，我們繞著旱溝走了一圈，可惜我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在回去的車上，師父問刑警隊員：“尸體沒有穿衣服嗎？”

    “應該穿了，但是后來分析是被野獸撕扯，衣服都破爛不堪了。”派出所民警說，“好像沒有什么價值?！?/br>
    “價值是人找出來的，不是擺在那里讓你發(fā)現(xiàn)的?！睅煾刚f，“今晚的任務，就是研究死者的衣著?！?/br>
    晚飯后，我們來到縣公安局的技術物證室?？h局的技術人員顯然對死者的衣著也下了大工夫。他們拿出來兩個塑料袋，里面都裝著衣著的碎片。尸體的身上是不可能能夠附著那么多衣物碎片的，這些碎片都是技術人員沿著墳地到尸體之間的地上一片一片找出來的。

    我和師父又開始了拼圖游戲。我們蹲在地上把衣服的碎片盡可能的拼接在一起，很快，死者的衣著就初現(xiàn)端倪了。

    死者的衣物以下肢部、胸腹部碎裂的最厲害，這兩個部位的衣服有很多碎片沒有找到，自然也就無法完整的拼接。只有兩個上肢和背部的衣物是很完整的，并沒有被撕碎。根據(jù)我們拼接的結果，基本可以斷定，死者死的時候，下身穿著黑色蕾絲邊內(nèi)褲、藍色棉毛褲、黑色布外褲，上身穿著黃色文胸、藍色棉毛衫、綠色黑花薄線衫，腳上穿著白色線襪，還有一雙樣式很時髦的黃色布鞋。

    “你們認為這些衣服對本案的偵破沒有價值？”物證室里的空調(diào)開的很足，師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問道。

    技術員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覺得很有價值?！睅煾敢贿呑屑毜目粗考路?，一邊說道，“第一，從衣著上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年輕女性?！?/br>
    “這個我們已經(jīng)從恥骨聯(lián)合上推斷出來了，是個27歲左右的女性?！崩罘ㄡt(yī)對師父的這個所謂推斷很失望，忍不住打斷了師父的話。

    師父對于李法醫(yī)的打斷并沒有理睬，接著說：“第二，看看這里?！?/br>
    我們探頭過去看，發(fā)現(xiàn)師父將兩個小碎片拼接在了一起，顯示出“olaer”的標識?！斑@個標簽和文胸上的斷裂口可以相連，也就是說，這個是文胸的牌子。下一步，你們?nèi)ゲ橐徊檫@個牌子的文胸主要在哪些地方銷售?！?/br>
    這是尋找尸源的一個方法，就是確定其消費的范圍而鎖定她的基本租住地。一旁的偵查員點了點頭。

    “第三，死者應該是住在農(nóng)村。雖然穿著顯得有些時髦，但是把衣服放在一起根本不搭?！?/br>
    我對師父佩服的五體投地，四十歲的老男人，居然對時尚還有著深刻的理解，還知道衣服搭不搭。

    師父接著說：“關鍵是死者的衣物都是些雜牌子，質(zhì)量很差，所以她的經(jīng)濟條件并不是很好。更為引人注目的是，死者穿的是布鞋，這不太和她這個年齡相配。但如果她是住在山區(qū)農(nóng)村，穿布鞋就正常了，因為要走山路，其他材質(zhì)的鞋子自然沒有布鞋更實用?！?/br>
    “第四。”師父說，“兇手事先藏尸了?！?/br>
    “藏尸？”這個推斷讓我們覺得有一些意外。

    “是的。開始聽說尸體高度腐敗，我就十分奇怪?，F(xiàn)在山里的溫度最低可以達到零下十幾度，墳堆是12月10日發(fā)現(xiàn)的，尸體是12月18日發(fā)現(xiàn)的。短短八天，是不可能在這種溫度下出現(xiàn)高度腐敗的現(xiàn)象?！睅煾刚f，“所以死者應該是在死后一個半月左右才被移尸，兇手準備埋掉她，但是卻被野獸從簡單掩埋的墳堆里拖了出來?！?/br>
    “死后一個半月？死亡時間可以根據(jù)腐敗程度推斷的這么準嗎？”我提出了質(zhì)疑。

    “根據(jù)她的衣著狀態(tài)，我就更加肯定兇手有藏尸的過程?！睅煾刚f，“這樣的衣著，在這么冷的冬天，根本就沒法生活。山里的天氣是10月底開始從深秋轉(zhuǎn)冬，所以這樣的衣著應該是10月份的衣著，這樣算來，她的死離發(fā)現(xiàn)應該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兇手把尸體放在自己家里？”我驚訝的說，“那太變態(tài)了吧？”

    “應該不是家里?！睅煾刚f，“山里之所以冷是因為風大，室內(nèi)即使沒有采取取暖措施，溫度也會比室外高很多。如果在室內(nèi)，這么久的時間，尸體腐敗的會更厲害。所以兇手最大的可能是把尸體藏在室外，比如自己家院內(nèi)。因為時間長了，尸體腐敗了，臭味漸漸的濃重，兇手知道在自己家里藏不住了，所以才會拖出去掩埋?！?/br>
    “可是這個推斷，對案件的偵破有什么作用嗎？”我想了想，不管兇手藏沒藏尸體，都沒有什么依據(jù)去刻畫犯罪嫌疑人，于是開始發(fā)問。

    “藏尸這個推斷對案件的偵破有沒有作用，得結合明天的驗尸結果綜合起來看。”師父說，“死因很重要，知道死因后再結合藏尸的過程，可能會對案件有幫助?！?/br>
    “死因結合藏尸的過程？那怎么推斷？”我百思不得其解。

    師父笑了笑，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拿起死者的綠色線衫，仔細的看著。這件綠色的線衫前面已經(jīng)被完全撕碎了，基本上沒有找到衣著的碎片，斷面的邊緣浸染著血污。但是線衫的后背部卻十分完整，這使這件線衫開起來更像一件從前面系紐扣的開衫。

    師父指了指后背部的一處破口，說：“我現(xiàn)在說第五。第五，這個破口，你們怎么看？”

    我湊過頭去看了看，說：“這個應該沒有什么價值吧，半件衣服都被撕碎了，后背有個破口能有什么說法？”

    師父搖了搖頭：“第一，衣服撕碎的邊緣都有血污，應該是尸體被野獸啃了，血液流出來浸染的，但是后背這個破口沒有，而且位置很獨立，應該不是野獸撕碎的。第二，仔細看一看這個破口的邊緣?！?/br>
    師父遞給我他的放大鏡。我用放大鏡仔細的看著破口，說：“斷口毛糙，而且，哈，是鐵銹！”原來這個破口的周圍粘附著鐵銹。

    “是的，一個新鮮的破口，而且周邊粘附了鐵銹，這個破口應該是被釘子之類的東西掛破的。而且刮出這個破口的時間不算很長。”

    “有什么價值呢？”我問。

    “現(xiàn)在沒什么價值。但是得記住這一個問題，說不準以后能用得上?！?/br>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師父看完衣著后居然得出了這五點推斷，雖然沒有辦法把這五點聯(lián)系在一起，也沒有能夠做出更有價值的推斷，但是這仿佛堅定了我們盡快破案、回家過年的信心。

    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我們乘車開往秋嶺縣殯儀館，開始對本案的死者尸體進行檢驗。

    尸體已經(jīng)于昨天晚上拖出冰柜解凍了，秋嶺縣殯儀館內(nèi)有標準化法醫(yī)學尸體解剖室，解剖室內(nèi)有先進的排風裝置和新風空調(diào)，解凍、除臭的效果很好。但是當李法醫(yī)掏出鑰匙打開解剖室的大門時，我們還是被一股撲鼻而來的惡臭熏的半死。

    我下意識的揉了揉鼻子，抬眼朝解剖臺上望去。

    解剖臺上停放著一灘黑乎乎的東西，在門口沒法辨別是什么東西。師父帶著我走近了解剖臺，才看得清楚這一具尸體。

    這一看，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其實僅是一副骷髏或者是高度腐敗的尸體都不覺得有多么可怕，可怕的是這種一半骷髏一半腐敗的尸體。整個尸體看起來慘不忍睹。

    附著在尸體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剪掉拿走了，剩下的是一具赤裸的，半骨半rou的尸體。尸體的下半身軟組織已經(jīng)基本全部成白骨了，白森森的腿骨在解剖室無影燈的照射下顯得陰森可怖，大腿的一小部分肌rou還附著在腿骨格外顯眼。尸體的頭顱已經(jīng)全部成白骨了，黑洞洞的眼眶里還可以看到已經(jīng)干癟殘留的眼球，上下牙列因為沒有肌rou組織的固定，無力的張開著，像是在為這個已經(jīng)隕滅了生命的吶喊。

    顱骨的頂部有一個很大的缺口，顯得整個頭顱少了三分之一。缺口的周圍散步著放射狀的骨折線，從缺口處可以窺見死者的顱內(nèi)腦組織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被撕裂的硬腦膜碎片在缺口周圍粘附著。

    尸體的上肢軟組織還保存完好，但是腐敗膨脹得比正常人手臂粗了一倍，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黝黑發(fā)綠，腐敗靜脈網(wǎng)在手臂內(nèi)側清晰的印在皮膚上，像是一張粗大黑綠色的蜘蛛網(wǎng)。尸體背部軟組織依舊保存完好，但是整個胸腹腔軟組織已經(jīng)基本消失。仿佛是被野獸的牙齒撕咬形成的死后損傷在胸腹壁兩側清晰可見。尸體已經(jīng)被解剖過，胸骨已經(jīng)被取下，像蓋子一樣蓋住了尸體的整個胸腔。右側胸部軟組織還剩下半個rufang，血糊糊的耷拉在胸腔上。

    腹腔的內(nèi)臟缺少了腹壁軟組織和大網(wǎng)膜的保護，亂七八糟的攤在尸體腹腔里，還有一部分腸管掛在尸體的體外。

    “原始現(xiàn)場，腹腔臟器就是這樣的？”師父問道。

    “是的?！崩罘ㄡt(yī)說道，“現(xiàn)場很惡心，尸體被我們從灌木叢拖出來的時候，尸體被翻過來背朝上了，整個腹腔里的臟器，尤其是腸管就像是被從碗里倒出來一樣，都在外面，我們費了半天勁才把臟器都放回腹腔，然后把整尸裝了袋拉回來的?！?/br>
    “你們解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