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昨兒實在鬧得太過荒唐，還是泡個熱水澡緩和一□體比較好。

    姜mama吩咐人去備了熱水，然后過來，低聲喜道：“和好了就好啊?！陛p輕的替她揉著后背和腰身，“酸不酸？”把她臊了一個大紅臉，繼而笑道：“側(cè)妃往后就跟王爺甜甜蜜蜜的吧？總鬧別扭，也不是個事兒?！?/br>
    有點擔心，“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我瞧著，王爺待側(cè)妃足夠有耐心了?！?/br>
    要不是自己親眼瞅著，別人說了，自己是絕對不會相信的，王爺在側(cè)妃面前的那個小伏低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上門女婿呢。幾乎達到了千依百順，還甘心自個兒做起小廝，喂她吃菜，給她打扇，有男人捧到這個份上真該知足了。

    更不用說，王爺為了救側(cè)妃還搬了皇帝壓母親，那是真心疼啊。

    姜mama并不知道宮中情形，只看到蕭鐸的好處，越發(fā)要勸鳳鸞，“要說我活了這大半輩子，再沒見過比王爺對側(cè)妃更憐香惜玉的，簡直就是當做了眼珠子、心尖子，完完全全捧在手里……”

    “mama，你別偏心她?！兵P鸞不依了，撒嬌道：“我才是mama奶大的呢?！比缓筠D(zhuǎn)移話題道：“mama給我燉一碗熱熱的補湯?！?/br>
    姜mama笑道：“還用側(cè)妃交待？王爺早就已經(jīng)吩咐過了?！?/br>
    他吩咐過了？鳳鸞不由微微一怔。

    不一會兒熱水備好了。

    鳳鸞在浴桶里舒舒服服泡了半個時辰，身體的酸痛緩解了很多。然后換了干凈衣裳，吃早點，再喝了一碗蕭鐸提前讓人準備事.后補湯，加上年輕，很快整個人都恢復了平時的神采。

    早起刻意穿了比較低調(diào)保守的衣服，打扮也清減，去王妃那邊點了卯才回來。

    然后往常一樣坐在葡萄架下看書，乘著涼，心情卻略有不同。

    像是在情感上走完了一個特殊的階段，過了那個坎兒，推開了一扇門窗，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都不同了。就算此刻抬頭望向湛藍天空，潔白云朵，心中似乎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昨夜他的喃喃柔情低語，還在耳畔回響，“阿鸞，我好歡喜?！?/br>
    有真誠宛若水晶一般的歡喜愉悅，從他的眼里溢出，比蜜還要甜，然后一直落到自己的心里，nongnong的化不開。

    鳳鸞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微微發(fā)甜。

    忍不住想起他，這會兒他在皇宮里面做什么呢？

    ******

    蕭鐸心里的甜蜜不比鳳鸞少，不過一進宮，就放置在心里深處鎖起來了。此刻他正面色凝重的站在御書房，前方是面色比他更加凝重的皇帝，蒼老的手指，放在明黃色的奏折上面，輕輕點著，不知道在思量著什么。

    皇帝不說話，蕭鐸也不便隨意詢問。

    過了半晌，皇帝像是幾經(jīng)猶豫做了決定，將那個折子放置一旁，留中不發(fā)，然后抬頭說道：“朕還沒有考慮好，回頭要你辦事再說，先回去罷?！?/br>
    蕭鐸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表現(xiàn)好奇心，只做聽話模樣，“是，兒臣先告退。”

    他心下琢磨著，皇帝到底是在糾結(jié)什么折子，看起來好像有差事讓自己去辦，但又很猶豫，一時難以決斷。

    “嗯，等等。”皇帝將桌上放置的一個小盒子，推了過去，“這對翡翠鐲子，是太后手邊的愛物，賞給你府里的鳳側(cè)妃，拿去給她。”

    蕭鐸應道：“兒臣替鳳氏謝過皇祖母的賞賜?！?/br>
    秦太后的賞賜，居然從皇帝手里打發(fā)出來？分明就是父皇為了平息事態(tài)，替太后那邊給阿鸞一個甜棗罷了。

    畢竟父皇不可能為了阿鸞，去處置太后，能有這份補償就已經(jīng)是天恩浩蕩。

    因怕皇帝多心，又道：“鳳氏是一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心胸開朗，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父皇只管放心。”

    若是讓父皇誤會阿鸞在記恨太后，就不好了。

    皇帝微微一笑，“朕也沒說什么，你怎地這么緊張？可見鳳氏你的眼珠子了。”

    倒把蕭鐸鬧了一個大紅臉，“兒子對妻妾都是一碗水端平的?！?/br>
    “行了?！被实哿巳坏膿u搖頭，“什么一碗水端平？人心都是偏的，哪有端得平的時候？不過哄人罷了?！北闶亲约?，也有比較偏愛的嬪妃，不怎么待見的嬪妃，不可能做到三千佳麗一樣對待。

    鳳氏本身實在是太過出挑，再加一點溫柔小意兒，兒子動心也是難免的。不想去管兒子的屋里事，只要他在大事上面不亂就行，擺手道：“行了，回去罷?！?/br>
    蕭鐸欠身行禮出去，“兒臣告退?！?/br>
    皇帝靜靜坐了一會兒，然后起身，擺駕去了坤寧宮。

    范皇后不防皇帝突然過來，因為自己上了年紀，早就撤了綠頭牌，皇帝一般只在初一和十五過來點卯，此刻突然過來有些意外。上前福了福，笑道：“皇上前面忙完了？今兒得空過來坐坐?！?/br>
    “嗯。”皇帝頷首，問道：“寧兒的傷好點沒有？”

    范皇后回道：“臉上的傷已經(jīng)結(jié)了疤痕，太醫(yī)說了，過幾天脫了痂，再注意飲食養(yǎng)上一段日子，就能痊愈了?！甭月杂行┌l(fā)愁，“只是寧兒缺了一顆牙，這可要怎么辦才好？小姑娘家家的，缺了門牙，往后還怎么開口說話？多不雅觀?！?/br>
    皇帝一臉毫不在意，淡淡道：“寧兒是皇后你所出的嫡長女，難道將來的駙馬還敢為這個嫌棄她不成？”他自己往后走去，“朕去瞧瞧。”

    范皇后心下覺得皇帝氣色有點異樣，可是又拿不準，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兒。

    不敢問，只得趕緊跟了上去。

    剛剛到了后面的大殿門口，里面忽然傳來“哐當”一聲脆響，像是打碎了東西。

    皇帝眉頭一皺，擺擺手，讓蔡良先去止住了宮人們，不準通報。然后對范皇后道：“你在外面等著朕?！弊约禾_上了臺階，進了大廳，就那樣負手站在內(nèi)門門口，并不進去。

    范皇后心里“咯噔”一下，感覺更不妙了。

    “煩死了。”寧國公主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她抱怨道：“這個樣子，叫我往后怎么見人啊？”大約是因為缺了門牙，說話有點呼呼透風，聲調(diào)都變了，“可恨！怎么不把那鳳氏的臉給摔爛了，把她的牙給摔缺了?！?/br>
    皇帝臉上浮起一層青霜之氣，陰沉沉的。

    大約是因為寧國公主的脾氣太大，里面沒有人敢勸阻她，只有她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接著又發(fā)脾氣道：“父皇真是偏心！我才是他嫡親的女兒，鳳氏算是哪個犄角旮旯跑出來的？父皇竟然處處偏袒她，可惡！”

    “公主殿下！”說到皇帝的是非，終于有宮女顫聲開口勸道：“皇上的處置想必有他的道理，公主殿下莫要再議論皇上的是非了?！?/br>
    “有什么道理？我看父皇是老糊涂了。”寧國公主語不驚人死不休，冷哼道：“秦家那個老太婆也是蠢笨的！”她心里只認過世的范皇后為嫡親祖母，一直看不上秦太后的，加上秦太后對她又不好，更是不滿，“呸！真是蠢死了！那么大好的機會，都讓鳳氏從她手里溜走了?！?/br>
    ☆、136 庶人

    “公主、公主殿下……,求你快別說了?！睂m女的聲音瑟瑟發(fā)抖，“小貴子已經(jīng)不見好幾天了,別是出什么事兒了吧？奴婢害怕。”

    寧國公主冷冷道：“死了正好。”

    “寧兒！”范皇后眼見皇帝臉色越來越黑，簡直黑成一團墨汁，顧不上會被皇帝責罵的風險,趕緊上了臺階,大聲喝斥阻止女兒,“你父皇過來看你了，快出來！”

    里面頓時一陣靜默。

    半晌了，寧國公主才磨磨唧唧走了出來。

    她們兄妹三人中，除了肅王,太子和寧國公主都長得像范皇后,帶著典型的范家人的模樣,長長的遠山眉，大眼睛，鵝蛋臉兒，若不是她臉上還有一抹傷痕，是很端正的美人模樣。

    皇帝看著這張臉，不由想起已經(jīng)過世多年的嫡母范太后。

    嫡母出身高貴，身后有整個理國公府作為支撐，范家本身也是能人輩出，若非嫡母膝下無子，只怕連自己長什么模樣都不在意。自己被過繼以后，從來不敢當著面喊生母一句，只是點點頭，便算是打招呼了。

    好不容易戰(zhàn)戰(zhàn)兢兢熬到登基，仍舊握不住權(quán)，直到嫡母范太后去世，自己才通過各種努力慢慢收回權(quán)力，一點點坐穩(wěn)皇帝的位置。

    自己始終記得，嫡母用那種高貴冷傲的眼神看著生母，眼底深處盡是不屑，記憶中的那張臉，和女兒的這張臉蛋兒重疊起來。

    “父皇……”寧國公主有點膽怯，不知道剛才的話被聽去了多少？但很快，她就清楚皇帝聽了多少了，因為皇帝狠狠賞了她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打得寧國公主一下子摔在地上。

    范皇后驚慌道：“皇上！”雖然猜到女兒剛才說了不合適的話，但斷斷猜不出，女兒的話到底有多驚人，詫異的看著皇帝，“有話好好說，為何要動手打?qū)巸?？”又問女兒，“你到底說什么了？”

    寧國公主捂著臉，不敢抬頭看雷霆震怒的父親。

    范皇后是知道女兒脾氣的，能讓她忍氣吞聲，老老實實，天哪……，剛才到底說什么驚駭之語，竟然叫皇帝氣得動手打人，叫女兒不敢吭聲兒！

    “都滾！”皇帝進了內(nèi)殿，語調(diào)平淡中蘊含著懾人的氣勢。

    殿內(nèi)的宮人們簡直是屁滾尿流的跑掉，轉(zhuǎn)瞬消失。

    “你們母女倆都進來?！被实塾值?。

    范皇后扶著女兒緩緩進去，靜默不語。

    皇帝冷冷看著女兒，“朕今兒才知道，在你眼里朕已經(jīng)老糊涂了，而你皇祖母又蠢又笨，那么……，剛才那一巴掌就斷絕你我父女關(guān)系！”聲音寒涼，好似被□□被凍結(jié)住了，“你以后不再是朕的女兒，不再是寧國公主?！?/br>
    范皇后一陣心驚rou跳。

    什么？女兒剛才竟然說了這種忤逆不孝的話？！皇帝先是奪了安郡王的王爵，現(xiàn)在又要褫奪女兒的封號嗎？趕忙拉著女兒一起跪了下去，然后喝斥道：“寧兒，快點給你父皇賠罪！”

    “不必賠罪?！被实劾淠目聪蚺畠海皠e以為朕只是為幾句氣話，就真的老糊涂亂做決定?！崩渎曇恍?，“你那奴才小貴子是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清楚！人么，朕已經(jīng)處理掉了。”

    寧國公主面色一驚，“不……”她張了張嘴，但卻說不出一個字。

    心下驚駭不定，自己讓小貴子去蔣恭嬪宮里防火，然后讓人在秦太后那邊挑唆，分明是一條完美的計劃，怎么就失敗了？父皇是怎么抓到小貴子的？難道能夠提前預知不成？！還有，小貴子居然被父皇處決了。

    完了！事情敗露了。

    寧國公主不明所以，更慌了，上前緊緊抓住那明黃色的龍袍，驚駭?shù)溃骸案富?，寧兒錯了，寧兒知道錯了?！彼龁鑶柩恃剩皩巸褐皇且粫r糊涂，再也不敢了?！?/br>
    范皇后也苦苦求情，“皇上，臣妾會好生教導寧兒的，你就饒了她吧?！弊鲃菰谂畠荷砩吓牧藥紫?，“你這個豬油蒙了心的，滿嘴胡沁！你這個混帳東西。”

    “皇后不必作勢?！币皇腔实酆突屎笞隽藥资攴蚱?，清楚她的手段，只怕連皇后也一并要處罰。因為只有這個年幼跋扈的女兒，又任性，又膽大妄為，才會蠢毒到如此地步！強忍了心頭怒氣，冷聲道：“皇后便是求情，朕也不會心軟的?！?/br>
    “皇上……”

    皇帝涼涼道：“本來寧國挑唆太后去給她當槍使的時候，朕還想著，她年幼，嚴厲教導一番或許能夠改過。但就在剛才，在她說朕老糊涂，說太后又蠢又笨的時候，朕心里就已經(jīng)沒有這個女兒了?！毖援?，冷冷喊人，“蔡良！傳朕的旨意，褫奪寧國公主的封號，貶為庶人！”

    繼而目光如刺的追了一句，“后世皇帝，永不加封！”

    范皇后震驚無比，皇帝他……，不但褫奪女兒的封號，居然連將來太子登基后的路子都堵死了！這、這是無可轉(zhuǎn)圜啊。

    畢竟就算太子做了下一任皇帝，也不能違逆先帝的意思，否則就是不孝！眼下已經(jīng)廢除寧國公主封號，貶為庶人的女兒蕭寧，這一輩子，都注定只能是頂著皇室“蕭”姓的庶人了。

    ******

    “寧國公主被貶庶人？！”鳳鸞驚訝無比，繼而又是一陣痛快之意。

    蕭鐸也是吃驚，“父皇居然這般雷厲風行?！?/br>
    本來以為，就算蕭寧故意縱火惹了事端，可是有范皇后和太子、肅王護著，還有范家護著，最多像安郡王類似那樣，貶為郡主。說不準，在哪個節(jié)慶大喜的日子，范皇后一求情，就可以給她重新復原封號了。

    萬萬沒想到，父皇甚至連下一任皇帝的路子都徹底堵死。

    哼！別人做了下一任皇帝不敢封，若是自己……，自然叫她有多遠滾多遠！當初她是怎么幾次三番陷害阿鸞的，自己必定十倍奉還！

    鳳鸞暢快了一陣，繼而靜默，“蕭寧已經(jīng)被逼到了思路絕境，依照她的性子，只怕更要狗急亂咬人，咱們更得提防著。再說了，范皇后生她的時候年紀大了，一直很溺愛這個小女兒，回頭想起事情和咱們有交集，多半會遷怒?！惫雌鹱旖且宦暲湫Γ斑w怒這種東西，是最沒有道理可講的?！?/br>
    哪怕是蕭寧先惹事兒，范皇后肯定也會偏袒女兒，認為要是不遇到自己和蕭鐸就不會有是非。不會繼而牽扯出蕭寧記恨自己，然后縱火的事。范皇后又是六宮之主，不定下次進宮的時候使個絆子。

    這一點，蕭鐸自然亦是清楚的，頷首道：“若是太子和肅王，著眼大事，還稍微講道理一些，范皇后是出名的寬己嚴人，又偏袒蕭寧，咱們的確是要多提防?！?/br>
    “不過話說回來?！兵P鸞十分好奇，“眼下鍋蓋都已經(jīng)揭了，你也不用再賣什么關(guān)子了。說說，當時究竟是怎么抓住小太監(jiān)的？難道你們未卜先知，提前知道蕭寧會私下放火？”

    蕭鐸大笑，“本王又不是神棍半仙，怎能提前預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