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掀開頭頂?shù)臑踉?/h1>
鉅壽城因為一次早朝再次陷入了平靜,只是這股平靜之中,還夾帶著令人窒息的壓抑。 圣意不明! 就算大臣們對蘇恒恨之入骨,也無人敢輕舉妄動,只有一人例外,那人便是新晉的廷尉寺郎中劉瑁。 禮部考吉、嘉、軍、賓、兇五禮之用,本就是超然在上的存在,現(xiàn)在卻有一人兼領(lǐng)掌管鉅壽城巡視防衛(wèi)的廷尉寺之郎中一職,這其中意味令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看來,圣上已經(jīng)有了決斷,欲要讓劉瑁試試那北驥蠻賊的斤兩?!贝稳?,鉅壽下起了迷蒙小雨,太師拄著拐杖,行走在雨中,旁邊一個青年不急不緩地跟著,雨水不能近二人身。 “北驥早已是必死之局,太師何須著急?”青年的話里似乎并如沒有其他人一樣的恭敬口吻。 太師停下了腳步,“北驥一日不死絕,我離楚十族一日不得安寧……你兄長何時回鉅壽?” “兄長正在東方海外仙島尋覓五行木氣,估計還要有一段時間?!鼻嗄晏崞鹦珠L,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燒,“踏仙路決定了日后仙道境界的高低,兄長不想留下遺憾。” “陛下正在謀劃著驚天大事,恐怕將要開啟一段盛世,屆時武道也許會登上大雅之堂,成為天地大勢。但,那注定只是少數(shù)人的盛世,不管如何,你要記住,就算武力再強(qiáng),也敵不過百萬大軍。你看這天下武林繁盛,卻依然還是要仰朝廷之鼻息?!碧珟熣Z重心長地說道,似乎在對一個后輩進(jìn)行教導(dǎo)。 青年一揮手,落下的雨水瞬間朝天上飛去,像是天地倒轉(zhuǎn)了一般,“兄長雄心滔天,想要修成五氣朝元法身,然后踏足仙道,成為仙道巨搫,我也不想落后,不然我早就進(jìn)入那令無數(shù)人都為之瘋狂的仙道了?!?/br> “天地金橋不弱于五氣朝元,這北驥蠻賊身上若是有納氣萬法訣,我定要拿下。”青年說著,便自顧自的走了,在他身后,竟有真氣鼓蕩,似是進(jìn)入了黃道境界,真氣離體而存。 一道雨中走廊悄然成型,太師頭頂上依舊沒有雨水落下。 “李家雙驕,終有一天要化龍高飛!”太師看著青年的背影,不禁感嘆,“離楚十族,李家最貴,卻最不顯山露水,只是族內(nèi)弟子竟已恐怖至斯……” 而這天,蘇恒也接到了從北驥寄來的信。 他拆開信件,就知道這封信是鉅壽這幫人唯一一封愿意給他看的信。上面的內(nèi)容無外乎是軍營一切都好,自己在外注意身體,千萬保全自己等等這類毫無營養(yǎng)的話。 蘇恒搖搖頭,把信揉成團(tuán)就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蘇恒才重新掏出信件,小心鋪好,然后從指間解開一截布條蒙在眼前。 此時,信中的內(nèi)容再也不是軍營一切安好之類的鬼話,而是截然相反的話語。 蘇恒之所以確定這封信是北驥那幫老油條寫的原件,就是因為這封信上有一股北驥獨(dú)有的味道,而這股味道只有解甲營的兵才能做得出來。 信上有荒漠毒蟲的黏液,用這種黏液寫的字,透明無形,沒有特殊的手段,根本看不到。 “酥油條,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鉅壽。那鉅壽里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你自己注意?!?/br> 信的第一句話就讓蘇恒鼻子微微泛酸,“你們這幫坑人的老家伙,簡直把我朝火坑里推,還說讓我注意,不是馬后炮是什么?”嘴巴上說著,蘇恒還是接著往下看。 “也是時候告訴你一些事情了,免得被那幫東西宰了都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但影響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起……二十年前,先皇駕崩,新皇繼位,時值新法推行第二十年,離楚國力日漸強(qiáng)盛,與北方君商王朝也幾可分庭抗禮。但新法卻損害了離楚貴胄門閥的根基,欲要斷絕門閥活路,所以正值皇位交替之時,門閥貴胄終于決定謀反!” 信中字字都仿佛是鮮血書寫,像是驚雷在蘇恒的耳邊炸響,“這……” “他們準(zhǔn)備擁戴才三歲的慶王繼位,借此恢復(fù)舊法,只有這樣才能重拾門閥統(tǒng)治。所以那時,我北驥解甲營三萬騎兵,從北驥出發(fā),奔襲數(shù)萬里,殺穿了定安,馬踏關(guān)中,最后攻破鉅壽。那一月恰逢七月,故而史書上出現(xiàn)了一個詞,血色七月,但并未有任何解釋。” “在鉅壽,我解甲營大殺貴胄門閥,整整三天,才把當(dāng)時所有在鉅壽的門閥子弟殺盡,鮮血涂滿了整座鉅壽城。在我等攻破鉅壽的七日之后,新皇繼位,便是如今的皇上?!?/br> “那時,我解甲營號稱天下第一騎兵,兵鋒所指,莫敢不從。我們在鉅壽駐扎了一月有余,直到新皇接掌了兵符,才引兵回北驥?!?/br> “然而,就在回防之時,那些門閥勢力卻開始反撲,鋪天蓋地的死士、私兵源源不斷地沖殺,等我們回到北驥,三萬人只剩下最后的三千人。最后,皇帝為了保全我北驥最后一絲命脈,下旨特赦我等,令我解甲營永世鎮(zhèn)守北驥荒州,無詔不得南出……” 看到后面,蘇恒一把將手中的信揉成碎片。 什么為了保全最后的命脈? 明明有功,為何卻是特赦圣旨? 還永世鎮(zhèn)守荒州,不得南出? 那些真正的亂臣賊子卻還在把持著王朝朝政! 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怪不得,怪不得……”蘇恒推開窗戶,看著樓下人來人往,“這鉅壽城里,到底還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 這時,和尚推門進(jìn)來了,他重新?lián)Q回那身簡單的白色麻衣,讓蘇恒看著順眼很多。 “和尚,還有沒有關(guān)中醪糟?” “怎么想起要這酒?”和尚看出蘇恒此刻心情并不好,也沒有多說什么,從須彌芥子里拎出了一壇關(guān)中醪糟。 “喝太多美酒,會讓我忘了一些事情,還是喝這種酸酒,讓我放心。”蘇恒拍開酒壇封泥,當(dāng)即喝了一大口。 “百里前輩讓你尋得老友,你準(zhǔn)備何時去找?”和尚不經(jīng)意地提到。 蘇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一句,“你的第一講什么時候開始?” “五天之后。” “知道了……”蘇恒喝了口酒,再次看向窗外。 和尚走了。不到半個時辰,楚莊也進(jìn)來了。 “和尚讓我給你再帶一壇酒過來?!背f把酒壇子擺在蘇恒面前。 蘇恒沒客氣,“二十年前的鉅壽是什么樣子?” “你……都知道了?”楚莊看向蘇恒,神色間鎮(zhèn)重了不少。 “嗯?!碧K恒點(diǎn)頭,“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那幫老油條時常唱的戰(zhàn)歌是什么意思。” “幽幽北驥,血跡未干!蒼蒼老卒,死不休戰(zhàn)!”楚莊低聲呢喃著,“當(dāng)年,我澤威軍中的數(shù)千將士就是因為讓開了一條路,所以才被逐出了軍隊。” “蘇小子,你肩上背負(fù)的,不止你想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br> “你很可能,要一人面對整個天下!” 楚莊站起身,嘆了口氣,“我聽說,離楚很可能要發(fā)動王朝戰(zhàn)爭了……” “那北驥呢?”蘇恒刷的盯向楚莊。 “還不知道,我來鉅壽就是為了這件事?!背f也喝了口酒,“我啊,二十年前見識到天下第一騎兵的風(fēng)采就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但真希望,二十年后的今天,你也別讓我有遺憾?!?/br> “你們都說離楚最后的軍魂在北驥,北驥若亡,離楚軍魂便亡;我不懂這些,也不會想這么多,但我……會守護(hù)北驥?!?/br> “天上雖有烏云礙眼,但我總會掀開這片烏云,還天下一個亮堂,還北驥一個公道!” 蘇恒站起身,眼中浮起一抹懷念,“因為我是北驥蘇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