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節(jié)
電子體溫計測量體溫,普遍會稍稍偏低一些,因為測的是體表溫度,通常來說舌下和直腸的溫度會更接近人的真實體溫。 然而測體溫的水銀溫度計一般最高刻度就是42,拿來給沈畫測量的時候,都不用放在腋下或者口中,直接放在她脖頸處,那水銀柱就蹭蹭上升,一直爆表! 她的真實體溫,根本不止42度。 眾所周知人是恒溫動物,體溫升高一度降低一度,都是不正常的。 現(xiàn)如今人類的體溫整體趨勢是降低的,以前都知道37度是正常體溫,但近些年的話,絕大多數(shù)人的正常體溫都到不了37度。 很多人體溫達到37度,都會覺得不舒服,再高一點點,都可以算作是低燒的范疇。 嬰幼兒因為免疫系統(tǒng)還沒發(fā)育完善,神經(jīng)中樞發(fā)育不完全,體溫調(diào)節(jié)能力比較差,所以嬰幼兒一燒就容易高燒,一般來說只要不抽筋暈厥,高燒持續(xù)的時間也不長,那么對孩子都沒太大壞處。 可對于成年人來說,體溫調(diào)節(jié)能力已經(jīng)成熟,一旦高燒,往往就很危險。 更不用說是像沈畫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超過42度的高燒! 高燒會殺死體內(nèi)入侵的細菌病毒,但同時也會傷害到人的大腦神經(jīng)。 霍延看向孟懷,手心都是汗:“還不給她降溫嗎!” 這么高的體溫,藥物降溫和物理降溫應該同時進行的??! 孟懷遲疑了片刻,眉頭緊皺:“她交代了不讓亂動。” 霍延眉頭緊皺:“可她現(xiàn)在體溫這么高,再繼續(xù)下去,她的大腦勢必會受到影響。她是在什么情況下交代不讓亂動的?她預料到自己的體溫會這么高嗎?” 孟懷:“……我現(xiàn)在沒辦法探查她的情況,已經(jīng)讓人叫顧深回來了……” 孟懷話音未落,外面就有人在怒聲喊道:“為什么不讓我去見老師!老師出事,顧醫(yī)生不在,杜師兄也被你們攔著,那就只剩下我!我去給老師做檢查!” “師叔,孟老?你在里面嗎,我是林知,我來給老師做檢查!” 是林知的聲音。 霍延看向孟懷。 孟懷立刻走到門口,跟特情處的人說:“讓她進來。” 門一開,林知就飛快跑了進來,她顧不得去看霍延,直接握住沈畫的手,“老師這是怎么了?” 孟懷趕緊說道:“林知,我對脈氣的感知比你差得多,你老師說過,你對脈氣的感知天賦非常強,但你老師現(xiàn)在的情況很復雜,你……要多加小心。” “為什么不讓杜師兄進來?我對脈氣的感知很強,但我經(jīng)驗還不足。”林知的壓力非常大,聲音都在微微顫抖,“顧師兄沒在,杜師兄綜合能力上,要比我強得多。” 孟懷遲疑了一下。 霍延看了孟懷一眼,立刻看向林知:“現(xiàn)在不是問為什么的時候,林知,現(xiàn)在只有你了?!?/br> 一瞬間,林知后背就濕透。 只有她了! 林知深吸口氣:“我,我要怎么做?” 孟懷搖頭,目光暗淡:“沒人知道?!?/br> 林知緊抿著唇。 是啊,沒人知道。 他們早就習慣了以老師為主心骨,老師說什么就是什么,現(xiàn)在可好,老師倒下了,他們完全束手無策起來。 怎么辦?到底要怎么辦? “林知。”霍延看向她,“冷靜,把你老師當普通病人,你也不是實習生了,在炎黃現(xiàn)代醫(yī)院,你是你老師的得意門生,你老師說過,你對脈氣的感知能力比其他所有人都強。別考慮那么多,如果只是普通病人,你要怎么做?” 林知深吸口氣,她的手在微微顫抖,但她卻依舊堅定地站起身來,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金針。 這一套針是老師給她準備的,當然不能跟喻派傳承的金針相比,但也絕非凡品。 其實林知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練習適應脫離金針,但這練習還處于初級階段,她往往會先脫離金針做出判斷,再利用金針輔助來驗證,雙重保險,畢竟不能拿病人的身體開玩笑。 可是現(xiàn)在要給老師做檢查的時候,她根本不敢有任何試驗的心思,只想求穩(wěn)妥,第一時間就用上金針。 如果除卻中醫(yī)經(jīng)驗和理論上的差距,單說喻派金針的話,她的能力已經(jīng)不在顧深、楚兆之下,這全來自于她對脈氣的超強感知天賦。 林知緊抿著唇,開始下針…… * 沈畫漸漸的有些不舒服起來。 那些有關(guān)元瓏的記憶非常清晰,就好像是她在用極快的速度重新走過一邊屬于元瓏的人生。 也不僅僅是最初的元瓏,還有后面記憶缺失的元瓏。 或者說,是第二個第三個不完整的元瓏。 她是元瓏嗎? 好像是。 但又好像不是。 她不抗拒這些記憶,但卻始終沒有辦法真正地融入,就好像是隔著一層紗一樣,好像是在做夢經(jīng)歷著元瓏的一切。 不太完整的記憶,讓這個“夢境”也不夠連續(xù),場景仿佛在不斷跳躍。 甚至漸漸的,“夢境”開始變得不清晰起來。 一開始,這些“夢境”中的畫面、場景都非常清晰,就像是她自己經(jīng)歷過,或者說是她自己正在經(jīng)歷著的一般。 但是漸漸的,“夢境”好像是電量耗盡了一般,畫面開始變得模糊,讓原本就無法徹底融入的她,更多了一重分裂感。 她好像從“夢境”,變成了夢魘。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她想從這個夢境之中走出來,就像是夢魘的人想要醒過來,可是整個人就像是被綁縛住一般,任憑怎么努力,都睜不開眼。 沈畫此刻就處在這樣一種狀態(tài)之中。 她心慌心悸,呼吸困難,拼了命地想要醒來卻不能夠。 她在大聲呼喊,想要有人能叫醒她,她甚至已經(jīng)醒來了,可最終發(fā)現(xiàn)她只不過是夢到自己醒來,從一重夢境,又被困在另一重夢境。 這種拼了命也無法掙脫的無力感,簡直讓人絕望。 更絕望的是,“夢境”也好“夢魘”也好,似乎已經(jīng)電量耗盡,開始變得模糊,連帶著她的意識也仿佛被困在一團混沌之中,掙扎不出,逃避不開。 就在這時,一股涓涓細流忽然匯入。 原本模糊的“夢境”,好像得到充電一般,開始一點點變得清晰。 人有種本能,在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是,人會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所以當這股忽然匯入的細流能給模糊的夢境“充電”時,沈畫就本能地想要攫取更多。 從細小微流,到涓涓細流,再到澎湃奔涌…… 她越來越覺不夠。 林知在下針的第一時間就覺得不對。 她的脈氣探入老師脈絡之中,可感覺完全不對,和她給別人查探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她似乎看到了老師的脈絡,又似乎沒有看到。 她的脈氣引入老師體內(nèi),可是完全無法擴充自己的視野,無論脈氣進入多少,都如石沉大海! 是因為老師的情況和其他人不同嗎? 林知也搞不清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持續(xù)增量地向老師體內(nèi)輸入自己的脈氣。 脈氣對人的重要程度已經(jīng)不許言表。 正常情況下,人體內(nèi)游離脈氣的數(shù)量也是一定的。平時林知給人看病的時候,用脈氣去探查病人的情況,所用到的脈氣并不多,更多是以自己的脈氣為引,聯(lián)動病人體內(nèi)的脈氣,真正起到探查作用的其實是病人的脈氣,她自己的脈氣使用的很少,當然更不會消耗掉。 可是現(xiàn)在,她輸入老師體內(nèi)的脈氣,是切切實實得消失無蹤,她不斷加大脈氣的輸入量,對她本身來說也是很危險的事。 更危險的是,她已經(jīng)輸入了自己體內(nèi)游離脈氣總量的三分之一了,可卻看不到任何效果! 她這么多的脈氣,在進入老師體內(nèi)之后,就跟她完全失聯(lián)! 怎么辦? 如果此刻換做是在探查其他病人,林知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撤回自己的脈氣,堅決不會再持續(xù)輸入脈氣。 可偏偏現(xiàn)在是在給老師探查。 老師的情況看起來這么危險,如果她此刻放棄了……還能有誰,代替她去給老師做檢查? 林知無法放棄! 她咬緊牙關(guān),沒有猶豫,持續(xù)不斷地加大脈氣的輸入量。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一旦自身游離的脈氣總量,丟失超過三分之二的話,就會對她的身體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比如最直觀的就是,要補足這些丟失的脈氣,起碼要消耗掉她十年以上的壽命…… 可此刻,林知完全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她這條命都是老師的,何況只是十年壽命? 她不怕減壽丟命,只怕自己這一切是在做無用功。 林知的臉色變得慘白,大顆大顆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順著臉頰,劃過她的脖頸。 孟懷攥緊拳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知。 霍延的目光則在沈畫和林知之間來來回回。 “孟叔,林知的情況好像不對?!被粞雍鋈婚_口。 孟懷額頭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掌心,他猛地背過身去,額頭抵著墻壁,一言不發(fā),周身都是焦躁崩潰的氣息。 霍延眉頭緊皺,又看了一眼林知,高聲朝孟懷喊道:“孟叔,這到底是怎么了,林知的情況好像更不好了!” 孟懷趕緊轉(zhuǎn)身。 他一轉(zhuǎn)身,就看到霍延想要伸手去拉林知,孟懷嚇了一大跳,連忙高喊:“別動!” 霍延的手已經(jīng)觸碰到了林知的衣服,硬生生地停下,他帶著疑問看向孟懷。 孟懷放輕語氣,快步走過來,神色緊張:“別動,別動她!千萬別動她!” 霍延若有所思,可是看著林知這會兒的情狀,他也著實著急,語速飛快地問:“孟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時此刻,孟懷的臉色極其難看,他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顫抖。 霍延眉頭緊皺,盯著孟懷:“孟叔,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