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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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邊的云霞被陽光染成了橘紅色,連剛經(jīng)歷戰(zhàn)火的東夷城也彌漫薄光,我和滕歌四目相對,隔了片刻才緩緩道:“師兄不慶幸我死里逃生,偏偏守在這查我的崗……”清澈無邪的向他微笑,“還是說師兄算準我會從這出來?” 滕歌穿著明黃色的錦衣,衣服上繡著猙獰的雄鷹,那墨綠色的眼瞳像是用綠寶石綴的,仿佛以嘲弄的眼光看淡世事。 瞧他沉默的模樣,我心中通透,慢慢掀起車簾,露出枕著雙臂往這瞅來的蘇涔。手臂再往上抬,白端彎成薄月狀的眼睛就這么意料之中的看來。 我徑直跳下馬車,田園里有燒草垛留下的余煙,足足有片刻的功夫,滕歌帶的貼身暗衛(wèi)才把蘇涔駕到另一輛馬車上。 我渾身冰涼地站在沾滿露水的晨曦里,只見腳下飄來一片濃重的陰影,這一切顯得似真似幻,好似走在縹緲云巔之上,透骨的寒冷讓我對白端的靠近,產(chǎn)生強烈的抗拒。 轉(zhuǎn)頭往身后關(guān)著蘇涔的馬車望去,只見蘇涔閑散的躺在即將垂簾的車廂內(nèi),于漫天霓霞中朝我狡黠的笑,他的眸光像是倒映在湖面上的點點星光。 我低聲問白端:“是你設(shè)計抓的蘇涔,我也只是一枚棋子?” 他音色沉靜,先前的擔心仿似我的錯覺:“你不是棋子,東夷天君也必須要抓。傾回可以內(nèi)斗,但不可以被外族趁機蠶食,把他交給滕王公吧。他若供出背后的勢力,自會安然無事?!?/br> 我只能說:“蘇涔不會說的?!?/br> 他那般驕傲執(zhí)拗,經(jīng)受過屈辱和疼痛,世界于他而言黑暗無邊,哪還有開口的必要。 話音剛落,就聽到暗衛(wèi)朝我走來的腳步,周圍的寒意更纏繞我的身子,白端神情有那么幾分復(fù)雜:“想走,就快點走……”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暗衛(wèi)鐵了心的要抓我,我情不自禁的冷笑,抽出思爾劍瞬間將數(shù)人撂倒,動作之快連自己都沒想到,原來‘身不縛影’的第十重竟有這等駭人的戰(zhàn)斗力。 見我反抗,滕歌指向蘇涔,不禁怒道:“滕搖,你還想包庇他這種異類?” “哪種異類?”初時不覺得真氣有異樣,走了幾步便覺得身子好像火燒了一樣,我唯一慶幸的是還有點真氣,多多少少比瀕臨死亡的蘇涔好受一些。 轉(zhuǎn)眼走到蘇涔的馬車前,車簾擋住我和他之間的視線,我能清楚聽見他在里面微微喘息,不用看也知道被刺穿的傷口又裂開了。我毫不遲疑地掀起簾子,聽清身后白端或輕或重的一聲嘆息:“貓兒,東夷的事已經(jīng)了結(jié),你又何必深陷進去?!?/br> 我不甚在意地回:“大概我也是異類吧。” 這樣光怪陸離的世界,好人都是一個嘴臉,壞人則千奇百怪,難保誰看誰不是異類。一腳踏在馬車上,不等完全站穩(wěn)就干凈利落的上了車,留下原先的馬車,還有靜靜佇立著的白端。 如果我能回頭看他一眼,大概能清楚明白地看到他的臉:我見過皮相生得好看的人,卻沒見過像他這般風華無雙的氣質(zhì),而他的五官也說不上特別好看,明明澹薄冷漠,卻因嘴角帶著笑意而顯得微微生動起來,我初次見他時就被這張臉迷上了,不僅僅是蘇涔說的他長得像葉莫,而是他認真的時候眼角會微微瞇起,襯得白瓷般細致的臉蛋,又如刀刻斧鑿般深刻…… 他不光是長到我心坎里去的男人,我還能認出那熟悉的凈水味兒。我算抱過葉莫最多的人,怎么會迷糊到認不出。 白端的聲音開始還在遠處,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在咫尺,隔著薄薄的簾子,一字一字說得很慢:“你想救他,是因為葉莫吧?!?/br> 這是他第三次提起“葉莫”,連名帶姓,透著蕭瑟。 “心向往之,隨你怎么說?!蔽椅⑽⑵^頭,不意間卻撞見蘇涔?jié)M臉憤怒的看向車外,這種憤怒在葉莫出事的那天見過。 我眼中慢慢綻開一點笑意:“怎么,你也認出他來了?” 蘇涔費力的喘息聲突然變得平緩:“丫的,還真是他的冤魂?!?/br> 他好像……并不想認出來。 我躺在略顯狹小的車廂里,跟蘇涔保持一個手臂的距離,他也沒有躋身過來,顯然也不想和我靠近。馬車外再也沒有了動靜,只是徐徐駛離東夷城,路過熟悉的接道,掀開簾子瞧見如家酒館,滕歌騎著白馬不客氣地按下:“別露面。” 我見不得他目不斜視的虛榮樣,又不敢當面駁他,只好偷偷露出一道縫往外望,初拂笑盈盈地塞了盒桂花糕進來,安撫道:“滕王公對外宣稱你受了天君嚴刑拷打,丟了半條命,仍不愿屈服在東夷人手底下,等大軍攻打進東夷城的時候,天君還一怒之下將你丟去喂了海獸,眼下滕王公好不容易將你救回,便親自領(lǐng)兵護送滕家少將回家?!蹦┝思恿艘痪洌斑@也是六出公子的意思。” 這番說詞不但保全滕家的顏面和忠誠,還將我塑造成不讓須眉的巾幗英雄。 兩全其美。 我深感滕歌和白端城府之深,心里直哆嗦,都說把人心比作戰(zhàn)場,但戰(zhàn)場不可退,人心卻易散。 滕歌耳力極好,自然能聽清初拂說的每一個字,只是一直肅著臉不說話,我這才瞧見他還沒來得及褪下戰(zhàn)甲,就火急火燎的將我截在城北的廢墟,可見有人想先一步找到我,而只要被滕歌之外的人找到,不管我有沒有投靠東夷人,這個罪名必然會被坐實。 這樣算計來算計去的日子,過得也不好受啊,我朝滕歌招招手,他不耐煩的過來:“快說?!?/br> “師兄,我想知道如家酒館的華林跑路了沒有?” 滕歌的臉頓時黑了一半。 “我不是讓你去打探,而是讓你去抓人?!?/br> 滕歌露出狐疑的神色,似乎沒聽白端提過這一茬。 就知道白端不會暴露離州的內(nèi)亂,雖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和滕歌達成協(xié)議,助滕歌抓住蘇涔,但離州自家的事必然不泄分毫。 可我偏要把華林這個離州隱患給挑出來。 我邊吃桂花糕,邊跟滕歌詳細說了華林的事。思及華林和蘇涔一樣,都跟王都掩藏的權(quán)貴之人有關(guān),滕歌立刻派人去如家酒館,身邊的蘇涔從嘴角逸出一絲冷氣:“遙遙,你也學壞了哈?!?/br> 我往窗戶挪了挪,擋住他的臉:“誰敢說自己是好人?” 他閉目不答。 滕歌派去的人很快回來,只說店里剩三個孤兒寡母。 我深深嘆了口氣,趁著東窗事發(fā),華林果然拋下妻兒跑了。 派去的人還道:“那位夫人讓我給滕少將帶一封信。” 一聽是給我的信,我又探出頭,滕歌翻看一遍,確定沒有機關(guān),便把信塞給我,冷言囑咐:“抹掉你嘴角的桂花糕,你現(xiàn)在到底還是個病人。” 其實他想說,做戲做全套,吃桂花糕哪像什么生病的樣子。 我倏然放下車簾,抹掉沾在嘴邊的糕點,打開信紙細細看了起來: “滕搖姑娘,請允許我叫你一聲搖姑娘吧。我知道你是個愛恨恣意的人,但我還是想懇求你,放華二哥一馬。他并非絕情之人,也曾生性豁達,舉止清朗,可惜年少遭逢家族劇變,旦夕間輪作籠山的骨童。骨童這種人,一旦存在就注定活不了多久,常年的壓迫使他們異于常人。 索性他和華清逃了出來,被華央曲撿到,傳授了一身儺技,然而家仇不能報,他夜夜不能寐,心魔驅(qū)使他做了許多錯事,包括讓鳳清陷害你,還有離州的那股亂賊,甚至是容城的嚴守貴…… 我不能說不恨他,尤其第二個孩子剛剛出生,他就要丟下我們母女。昨晚他將一切坦白的時候,我不能阻止他報仇,也不能真的逼迫你放過他,只請你看在剛出生的孩子的面上,能給他一個機會。 這個孩子我叫她唐春暖,希望她和大海就定居在東夷城,真能迎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那一天?!?/br> 我看了半盞茶的功夫,突然轉(zhuǎn)過頭盯著蘇涔:“還不說你們身后的權(quán)貴是誰?死鴨子嘴硬對你有什么好處?” “怎么說啊……那你猜猜是誰……對了,小爺聽他說,你喜歡吃八寶記的糕點,沒想到是真的啊。”蘇涔捂著滲血的胸口,很有興致的和我搶桂花糕吃。 我屈膝坐著,伸手打落他捏起的桂花糕,低聲道:“知道我愛吃八寶記不難,親近的人都知道我愛吃八寶記。蘇涔,不要轉(zhuǎn)移話題,我問的是……他、是、誰?” “你聽過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嗎?”蘇涔頓了頓,看了我一眼,悠哉悠哉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曾經(jīng)濫用的好心,會害死多少人。人是都會變的,尤其是失去心的人,會變得面目全非。不過你大概不知道,你們找尋的權(quán)貴和幕后之人相比,真是不足一提?!?/br> 講故事就講故事,講個開頭算怎么回事。 蘇涔忽然傾身過來,摟住我的腰身,緩聲說:“還是抱著你踏實?!?/br> 他的唇正好從我的臉頰擦過,徑自停在我的唇上,我一腳把他蹬回原位,用手背擦拭我的唇,蘇涔投來委屈而無辜的神情,好似他才是飽受輕薄萬分凄涼的人。我微微皺眉,想看他要搞什么把戲,沒想到馬車再次停下,有清麗人影掀開車簾上來,蘇涔一見到她,便像迎來晴天霹靂似的,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冷顫:“小爺怕了你還不成嗎?” 那人清麗到不食人間煙火,卻穩(wěn)準狠的吃定蘇涔:“不成?!?/br> 我慢吞吞的挪屁股,給月娘讓出一塊地,心里對滕歌或者白端豎起大拇指,能把月娘拋上車降服堂堂天君,真乃高手。 我雖不清楚月娘和蘇涔有何淵源,但見蘇涔對她像貓見到母老虎似的,心里就很爽,正當我抱臂看好戲的時候,月娘替白端清幽出聲:“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將你算計進去?!?/br> 她不提我還不生氣,她一提,我差點沒把車頂掀掉。 總之,一路上我都氣得肝疼,初拂以為我是餓的,遞來十幾盒八寶記,路過的人皆以怪異的眼光看來,惹得滕歌勃然大怒:“吃吃吃,她屬豬的??!” 低調(diào),低調(diào),我默念靜心訣,渾身脫力的睡過去。 再醒來,已經(jīng)鬼使神差的躺在容城的將軍府里,從十護送滅一的骨灰回老家后,這是頭回見他悄然出現(xiàn),難說他是不是在守著我,反正我是看不慣有人吃我的糕點,還美其名曰守著我。 我醒后跟他過上幾招,從十的功力由白端親自教的,原本只能打個平手,可我現(xiàn)在功法精進,竟能逼他亮出北寒絲抵擋,我抽出腰間的思爾劍,差點削掉他的發(fā)冠。 嚯,穿得這么正經(jīng),要干什么不正經(jīng)的事? 從十松手,不想跟我耗下去:“滕少還是去校場看看吧?!?/br> 他這邊不予抵抗,我那邊卸下真氣,渾身酸疼,恰好被打水回來的初拂撞見:“你、你、你們……禽獸啊!” 我恍然大悟地看向自己薄薄的里衣,和從十凌亂的發(fā)冠還有不屈的眼神,就差沒抱住奪門而出的初拂:“少年,你等下,聽我說啊?!?/br> “奴家不聽!”他差點跟我嚶嚶起來,我感到窒息。 這樣想來,之前傳我‘夜御十三郎’的事,八成和初拂脫不了干系。 “jiejie,咱們以后能動手,別動口行不?!边@是妥妥污蔑我的清白啊。 初拂剜了我一眼,嗔怪道:“老娘是你什么jiejie!” 我額頭冒汗,心真累。 冷靜片刻,便聽說我睡了整整三天,滴水未進,安詳?shù)南駛€美人。 想起從十剛才讓我去校場看看,便讓初拂攙扶我走出屋子,迎來多日不見的陽光,院子里還有棵梨花樹,可惜樹下的人影不在了,到處是戰(zhàn)火,連梨花都不白了。 初拂見我看得入神,想說什么,被從十止住,其實我并不需要安慰,我需要解氣。 可總不能把蘇涔殺了吧。 我曾發(fā)誓再不會心軟,沒想到碰見蘇涔,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