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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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的時間,注意到男人以極順其自然但莫名緊繃的態(tài)度,將一張薄薄的紙樣東西放進抽屜里。 放進去之后多看了一眼,推上抽屜后虎口還卡在那里,似乎怕東西飛出來。 睫毛輕掠下又抬起,祝余在辦公桌前站定。 他臉色也淡淡的,心道便宜爹祝曉申長相倒很俊朗,不過好在他這前世今生一模一樣的臉倒是和對方并不相像,挺好。 要不,多少有些糟心。 祝曉申眉心無意識皺著:“怎么不接電話?” 祝余:“靜音,沒聽到。” “為什么提前走?” “班主任說不是我的錯,可以離開?!?/br> 很標準的一問一答,沒有多余的贅述,包括語氣詞。 祝曉申眉心卻皺的更緊:“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冷冰冰硬邦邦,長脾氣了,在使性子? 懦弱畏怯的時候他不喜歡,但這副什么都無所謂的樣子,卻好像同樣不那么順眼。 祝余:這就……愿聞其詳。 心里其實帶著某種惡意,上輩子在娛樂圈混的如魚得水的人,怎么會不知道雙方溝通時該怎么拿捏尺度。 父子之間么,作為子的那個,乖巧聰慧一些總沒錯,言語親近更勝一籌,要是撒嬌說些貼心話,有錯的還會被體諒,更不用說他這受了委屈的。 可祝余不想。 也許有上輩子活的累,這輩子直戳戳來去爽快的緣故,也有隱約的鄙夷,為便宜爹出軌在前,不善待親子在后。 管不住褲腰帶的男人,不值得尊重。 窗外天光微醺,屋內(nèi)卻好似抽離了溫度似的,靜默的像被按了暫停鍵。 祝曉申呼吸粗重了許多,站起來:“又不說話!怎么,我虧待你了嗎,我是你的仇人嗎,全天下就你最委屈,你看看小然,學習、脾氣、交際哪一點不比你強,你就不能跟他學學……” 他還待往下說,卻又猝然停住了。 因為隔著一張桌子,少年不閃不避看過來的眼。 真像啊,讓他愛到極致又恨到骨子里的眼,完美的遺傳過來,似乎是那人在欣賞他的失控,在嘲笑他還是放不下。 祝余很失望,為便宜爹訓人時匱乏的詞匯,還有沒營養(yǎng)的內(nèi)容。 他五官生的極好,其中又以眼睛最為出彩,大而清亮的杏眼,像秋日天幕清亮時的湖水,平靜而專注的看一個人的時候,能倒映出對方最狼狽的一面。 現(xiàn)在倒映出的,是祝曉申的憤恨無力,還有怨懟。 怨懟? 那目光不像是看兒子,倒像是透過他看什么別的人,而那個別的人沒準還是個負心漢。 祝余習慣性的揣度起來,片刻又撩開手,關(guān)他什么事。 沒興趣。 見便宜爹似乎要歇一嗓子,他清晰而沉靜的道:“不是我的錯……” 再后面,就是柳溶月過去的所作所為,末了惡意點評:“我覺得柳老師可能喜歡你,要不然怎么總是針對我,大概是嫉妒?!?/br> 其實這話很沒道理,畢竟他和祝韶然是一個班,柳溶月要真那什么,要嫉妒也該更嫉妒婚生子的祝韶然。 像一把鐵錘當頭而下,祝曉申眼前一黑。 都什么亂七八糟! 暴怒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祝余格外堅持自己的觀點一樣:“可是明明是柳老師不對,你卻還是怪我?!?/br> 祝曉申咬牙,想說什么,竟發(fā)現(xiàn)一時措辭不得。 憋了又憋,解釋道:“柳溶月不會再回學校,你……你以后少惹事生非,多和小然學學,出去吧!” 他原本是想問問學校的情況,甚至再安慰兩句,但只要看見這張臉……算了。 祝余沒有錯過祝曉申一閃而逝的懊喪。 他沒有憐惜眼前這位男性的心,畢竟大家這個……萍水相逢么,強調(diào)了一點:“我不和祝韶然學,我們不一樣。” 祝曉申:“……” 父子兩個對視,他看到少年冷淡的眼,不是過去刻意想親近但又故作姿態(tài)的疏遠,而是真真正正的…… 心頭驟然一緊,然后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某種很珍貴的東西。 這種空寂突兀而強大到讓人畏懼的地步,一時竟沒有開口。 被自己的叛逆驚呆了? 真是太不經(jīng)造了,祝余感慨著,然后說出自己的訴求:“我想搬出去住。” 祝曉申幾乎立即道:“不行!” 祝余平靜的陳述:“這里沒有人喜歡我,我想搬出去?!?/br> 他知道說一次不會成功,念臺詞并且很不走心的念過,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如果祝余此時回頭,應(yīng)當能捕獲到祝曉申有些無措的神情,但他沒有。 沒必要,真正的祝余已經(jīng)不在了。 至于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在該被在乎的時候被人遺忘,有些東西,遲到就是遲到。 祝余離開后,祝曉申還站著。 后知后覺的,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祝余從進來到現(xiàn)在,不曾叫過一聲爸爸。 他低頭,拉開抽屜,看著照片上巧笑嫣然的女孩,低聲的:“我沒錯。” 祝余溜溜達達的回臥室。 總覺得哪里不對,去洗手間照鏡子,祝影帝顏值依舊在線,只臉上沒什么笑意。 為什么不高興? 大概是便宜爹黏黏糊糊的態(tài)度,恨不像是恨,愛不想愛的,還總拿祝韶然壓他,毛?。?/br> 他心情不陰不陽的時候,就喜歡做點雜活。 以前是打掃衛(wèi)生,現(xiàn)在……從書包里拿出到貨的監(jiān)控,選了合適的地方安裝。 翌日清晨,一家吃早飯。 祝余吃相極佳但旁若無人,完全當身邊的一家三口是透明。 沒什么好聊的。 冷不丁祝韶然道:“祝余,你不高興?。俊?/br> ?!び酗埑跃透吲d·余:“……還好?!?/br> 在鏡頭面前表演多了,沒有鏡頭而且心情又不是很跌宕起伏的時候,他通常都懶懶的。 懶著懶著,看上去倒真有一兩分清冷。 祝韶然不信,爸爸很忙,和他們一起吃早飯的時候不多,一旦有機會,祝余總是要偷偷看爸爸好多次,這次卻冷冷的。 昨天晚上,被訓斥了吧。 便道:“爸爸也是為了你好,柳老師雖然不是很好,但畢竟是我們的老師,你要尊重她,吵起來很難看?!?/br> 說完了看祝曉申,爸爸應(yīng)該會覺得他比祝余懂事吧。 馮婉昨天就接到了柳溶月哭訴的電話,涉及周家,她委婉的拒絕了對方要自己幫忙回學校的請求,但心里總還是不舒服。 看丈夫陰沉著臉,便道:“小余,聽到?jīng)]有,和爸爸道個歉,他也是為你好?!?/br> 這話卻是直接判定了誰對誰錯。 祝余:“……” 沒來得及說什么,碟子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蝦餃,祝曉申夾過來的。 馮婉:“……” 祝韶然:“……” 祝曉申還記得祝余那句搬出去住,淡淡道:“不是祝余的錯——柳溶月,以后和祝家沒有關(guān)系?!?/br> 后半句卻是對妻子說的。 湯匙碰到碗邊,當啷一聲,馮婉掛著淡笑的優(yōu)雅面容僵住。 上午第二節(jié) 是英語課,隔壁班的英語老師來上的課,只說柳老師有事請辭了。 班級的同學家里大多都富貴,耳濡目染之下對某些事很敏銳,聞言不禁看向祝余,難怪敢那樣和老師剛,原來……祝家并不像想象中那樣不看重這個私生子。 祝余坦然接受各種意味的注視。 這天之后,班上的同學對祝余客氣了很多。 至少當做正常人看,不再隨意調(diào)侃和侮辱,這卻是后話。 周三下午放學后,祝余準備給自己開個小灶。 昨天的隨堂測驗成績下來,他考的不錯,能看出明顯的進步,還是那個小餐館,因為和樊有端順一半的路,兩個人結(jié)伴走。 出校門不遠,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路邊。 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跑過來,攔住祝余和樊有端,想著自家老板那句“好看的那個”,看向祝余:“祝小少爺,我們老板想見見你。” 老板 祝余看向黑色轎車,靠著他這面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冰雕雪砌般冷峻的臉。 一個億! 杏仁大眼彎了彎,祝余對那人道:“周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