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小賤人,若不是你長得像那個女人,你以為殿下會娶你這個丑女嗎?只怕他連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br> 鳳夙裝傻問她:“那個女人?哪個女人?” 武寧以為她不知,忽然得意起來:“顧紅妝,當今太子太傅?!?/br> 鳳夙神色間不盡嘆息,“我聽說顧太傅倒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奇女子,如果我長的像她,倒是我的福氣?!?/br> 武寧卻冷笑道:“的確是你之福。那顧紅妝性巧慧,多權(quán)術(shù),雖有才華,卻是為人極其陰險jian詐,玩弄權(quán)術(shù)于股掌之上?!?/br> 鳳夙恍然大悟:“那我自是比不上,你看看人家多有才華。” 武寧笑意冰冷:“你們還是有相像之處的,一樣不知廉恥,不顧師生倫常,引誘自己的學(xué)生多行閨房之樂。除了太子,聽說裙下入幕之賓不在少數(shù),可謂是風流不讓須眉……” 鳳夙神色忽然變得極為陰冷,眉目間仿佛籠罩了一層寒霜,剛才的淺笑嫣嫣,頓如被風卷走無蹤。 那武寧沒發(fā)現(xiàn)鳳夙的異常,越說越興奮:“天下有誰不知顧紅妝生性殘酷,沙場殺人宛若喝水一樣自然。平時善于鉆營,精于權(quán)術(shù),太子諸事多有她干預(yù),暴戾而專制,若沒她,我大燕也不會時常處于戰(zhàn)亂之中。男人對顧紅妝來說是什么?就是她腳底板上面的泥……” 鳳夙眼底一片漆黑,臉色陰沉可怕,一陣風從外面吹進來,冷冷的風讓鳳夙清醒了不少,但眼中的陰霾依然存在。 “寧妃,時候不早了,我要休息?!?/br> 鳳夙說的是我要休息,而不是我想休息,可見語氣有多重。 而武寧呢?她原本正在喋喋不休,忽然被鳳夙這么一吼,竟然一時嚇住了。 武寧不吭聲,看著鳳夙,眸光宛如光影流水,晦暗難懂。那位阿七分明在生氣,卻不曾想她卻笑著開口道:“顧紅妝若真像寧妃所言***無度,還請寧妃別忘了,在你剛才所言的入幕之賓里,還有一人是當今太子殿下。今日這話,若是傳到了太子耳中,寧妃覺得太子是喜,還是怒呢?” 武寧微愣,被她的話刺激的后退幾步,臉色漲紅,心里一時間不舒服到了極點,終是不甘心道:“你有什么好的,你只是她的替身罷了?!?/br> 鳳夙笑了笑,完全不把武寧的話當成一回事。若不是念及武寧出身,她早就一巴掌揮過去了。 忍,她現(xiàn)如今身份難定,孑然一身,時運不濟,若想活命,只能忍。 “縱使是替身,我也心甘情愿?!?/br> 說完,鳳夙無聲朝武寧做了個“請離開”的姿勢,意思很明顯,房間太小,裝不下武寧這座大佛。 “小賤人,山高水長,我們走著瞧?!弊詈笠痪湓?,武寧說的聲音發(fā)顫,但離去的脊背卻挺的很直。 沒辦法,人家是有身家的寧妃娘娘,丟什么也不能丟了面子。 院子里傳來劉嬤嬤蒼老的聲音:“恭送娘娘,娘娘一路好走。” 人潮散去,庭院很快就恢復(fù)了一片寂靜。 這邊鳳夙還因為武寧的話余怒未消,那邊劉嬤嬤隔著鳳夙緊閉的房門在外面喊話了。 “姑娘,今日得罪寧妃娘娘,今后你在東宮日子只會越發(fā)艱難?!?/br> 劉嬤嬤一直對鳳夙冷臉相待,如今說出這么暖人的話,鳳夙不由失神了一下,笑道:“多謝嬤嬤提點。” 劉嬤嬤站在外面沉默了片刻,再出口聲音宛如初出刀鞘的刀鋒:“無需言謝,老身只是感念你適才那般維護顧太傅,并非因為你是老身未來的主子,這才對你加以提點?!?/br> 鳳夙笑了笑,若是往日談話到此也便作罷了,但今日忽然覺得落寞叢生,不由開口說道:“嬤嬤似乎很喜歡那位顧太傅?” “喜歡有什么用?女人太有才不好,注定早死的命?!眲邒哒Z聲忽然夾雜著惆悵和失落。 鳳夙眼眸深幽明亮,淡淡的說道:“女人小有才華,向來會覺得心思抑郁,沒什么好命。但極有才華的女人一旦混出頭,不瘋魔,不成活?!?/br> “顧太傅倒是活的清明,但……只當她是紅顏薄命吧!”說到這里,劉嬤嬤沒了話音,鳳夙原本以為她不會再說話了,誰知她又開口莫名感嘆道:“深宮吃人,里面的男男女女向來都是身不由己的命。” 鳳夙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這才說道:“在宮里,溫潤如水的男人,嬌滴滴的女人大都干著傷天害理的事兒,原本就是你吃我,我吃你,有哪個人不是一雙素手沾滿了鮮血?” 外面又是好一陣無音,鳳夙也不作聲,坐在床上,靠著床棱,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才聽劉嬤嬤沙啞開口道:“姑娘,老身說句實話,你也別不樂意聽,你不是殿下的菜。” 鳳夙沒睜開雙眸,但卻低低的笑了。 這老婆婆說話可真狠,她是顧紅妝的時候,劉嬤嬤說她很適合燕簫?,F(xiàn)如今一樣的靈魂,無非身份不一樣了,劉嬤嬤立刻就改口說她不適合…… 人啊人,究竟蒙蔽他們的是雙眼,還是那顆在塵世里打滾太久所以恍惚疲憊的……心? 今日,紅燭喜宴 更新時間:2013718 16:26:27 本章字數(shù):3261 今日,東宮笙樂清揚,鞭炮聲不絕于耳,迎親嗩吶聲歡快而又喜慶,此刻的東宮定是人聲鼎沸。 紅燭喜宴,觸目皆是耀眼的紅,刺目的紅。 燕簫一身喜服穿在身上越發(fā)俊美如神祗,眼眶周圍隱有青色,一看就非長壽安康之人。 “殿下,那個……”李恪原本想說“妖女”二字的,但想了想不合適,自此以后那妖女可就是他半個主子了,叫妖女似乎不太好,連忙心不甘情不愿的改了口:“阿七姑娘來了?!?/br> 燕簫聽了李恪的話,竟然愣了愣韙。 大燕素來有規(guī)矩,婚期訂下,成親前男女不得相見。況且他和阿七本是利益結(jié)合,成親在即,她卻選在這個時候來見他,她想干什么? “不見。”他雖不將大燕規(guī)矩放在眼里,但又豈容她放肆? 李恪靜靜的說道:“可是殿下,阿七姑娘讓奴才轉(zhuǎn)告您一句話。檠” “什么話?”燕簫輕輕咳嗽起來。 “阿七姑娘的原話是……”李恪清了清嗓子,學(xué)著阿七的說話神色,一字一句復(fù)述道:“告訴你家太子,我無娘家出嫁,恐以后宮中受欺,所以還請殿下讓我從合歡殿出嫁。” “就這些?”燕簫聲音有些沙啞。 李恪很為難:“倒是還有一句,可奴才不敢說。” “說。”燕簫難得生起好奇之意。 聞言,李恪干脆硬著頭皮道:“我若嫁夫,無需世俗繁文縟節(jié),只需我夫當著滿堂賓客抱我過府入門?!?/br> 此話一出,宛如驚雷直下。 燕簫如遭雷擊,眼前一陣恍惚,失神呢喃道:“她果真是這么說的?” “確實是這么說的。”以為燕簫在生氣,李恪忍不住冷哼一聲:“也不看看自己是誰?大白天還做白日夢,讓殿下抱著她入門,她還真敢想?!?/br> 太子妃都沒有這份待遇,她憑什么?一張和顧太傅相似的容顏,還有一份蛇蝎心腸? 燕簫心跳加速,思緒牽動,竟是好一陣咳嗽,耳邊李恪聲息漸慌。 曾經(jīng),也有那么一個人,她英姿颯爽,鮮衣怒馬的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里,那日班師回朝,途徑邊塞小城,看到穿著一身喜袍的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娶親,彩禮排場極大。 她漫不經(jīng)心的說了一句:“這新娘好福氣,縱使將來新郎負了她,每每想到今日之景想必也會心無所撼了?!?/br> 他笑,“大喜之日,還沒拜堂,夫子就記掛起今后夫妻失和,若讓對方聽到,那還得了?” 她聽了,卻也只是低頭含笑不語。他就在她身旁,偏頭間就看到她臉上綻出瀲滟淺笑,一***的蕩漾開來,煞是好看,竟不由自主的問她:“夫子笑什么?” 聲音里夾雜著極力隱藏的尷尬和懊惱。 “男女婚嫁,盡是世俗繁文縟節(jié),毫無新意?!?/br> 他心弦一動,“依你看來,男女婚嫁,如何才算別出心裁?” “眾味難調(diào),別人難講,但如果有一天我嫁人的話,繁文縟節(jié)一概省去,成親那天,我夫定要抱著我過府入門?!?/br> 他不解:“這是為何?” 她眼角似是沾上了一抹春色,“夫妻一體,興衰禍福,榮辱與共。” 一樣的話語,卻出自兩人之口,一個還在茫茫無期的沉睡著,一個今天就要嫁他為妃。 他自嘲的笑笑,劇烈的咳嗽聲中,口鼻里竟有說不出的血腥氣,攪得他像是剛剛才經(jīng)歷了一場天翻地覆的劫。 “都是那妖女害的,好端端的讓奴才傳什么話?。恳琅趴?,那妖女八成是故意的?!?/br> 李恪還在喋喋不休,忙著順燕簫的背,這邊燕簫已經(jīng)壓住喉間***癢,“她人在哪里?” “庭院里,一個人穿著紅嫁衣,披頭散發(fā)就來了,活脫脫一個女鬼?!崩钽≈徊顩]有呸呸呸的吐幾口唾沫去晦氣了,那妖女完全就是一副欠嫁的模樣,他李恪活了這么多年,在宮里什么人沒有見過,可是這么厚臉皮自己跑過來求嫁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燕簫低了眸,盡管如此李恪還是看到在他眼睛最深處似乎有一絲淺淡的笑意隱隱浮動。 “跟她說,我應(yīng)了?!?/br> “殿下——”天??!他李恪一定是上了年紀,所以這才老眼昏花,外加耳朵失聰…… 李恪還想說些什么,但東宮太子卻無心傾聽,他單手負后,邁步走到窗前。 庭院白玉蘭花樹下,有紅衣女子,披散著漆黑濃郁的長發(fā),背對著他,俯身撿起一朵白玉蘭,神情未知…… ************************************************ 夕顏殿,太子妃病了三日,感染風寒,太子倒是探望過一次,沒說幾句話,后來宮里來人,原道是燕皇召他入宮。燕簫離去前叮囑她好好休息,得空再來看她,便匆匆的走了。 如此走后,便不曾再進過夕顏殿,不過聽說燕簫也是昨日深夜才回宮,心里這才好受了許多。 東宮有新人入內(nèi),身為太子妃理應(yīng)前往,但白芷不急,離吉時尚有一盞茶功夫,她非但沒有梳妝打扮,反而悠閑地躺在貴妃榻上翻看書籍。 只能說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下人。 “娘娘,藥來了?!北俚挂渤恋米?,一碗藥,硬是熬到現(xiàn)在才端進來。 “嗯?!卑总戚p輕的應(yīng)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書,凝脂玉臂撐起身體直接從軟榻上坐起身來。 抱琴見了,連忙上前扶白芷坐好,將芙蓉靠枕貼心的放在了白芷的背后,小心偷瞄了一眼白芷,見她神色如常,這才問道:“娘娘,喝藥嗎?” 什么時候想喝藥掌握在白芷身上,抱琴身為奴婢,知道白芷不甘心,所以才一直拖著時辰不去,但今天是燕簫的大喜之日,又來了那么多滿朝文武。白芷但凡表現(xiàn)出一丁點失禮之處,都會被無形放大,人言可畏,難保今天一過,明天不會有人給白芷冠上“妒婦”之名。 白芷轉(zhuǎn)眸看著白玉瓷碗上方飄浮的淡淡熱氣,睫毛顫動了一下,雖無言但卻伸出了手。 抱琴會意,連忙試了試溫度,把碗端了過去。 仰頭喝下,苦澀一寸寸的麻痹著白芷的舌尖,雖然苦,但良藥苦口,不是嗎? 白芷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把碗交給抱琴,低頭尋找繡鞋。 抱琴已經(jīng)把碗放下,眼明手快的幫白芷把鞋子穿上。 “娘娘,您若不想去,索性就不去了。丞相位高權(quán)重,那些賓客顧忌丞相,相信也不敢多說什么。” 白芷這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梳妝臺前,聽了抱琴的話,徐徐轉(zhuǎn)身,眸光從抱琴臉上輕掠而過,哼笑道:“大喜之日,我若不去,豈非要落人口實嗎?先不說別人了,就是武寧,絕對會揪著此事不放。更何況人人喚我一聲白娘娘,就單憑白娘娘這三個字,我也不能不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