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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33天,鬼后傾天下在線閱讀 - 第157節(jié)

第157節(jié)

    現(xiàn)如今,綠蕪臉上黑紗散去,那分明是之前阿丑的容貌,被大火毀了半張臉,昭顯著她對愛情的癡和傻。

    半邊完好的容貌太過蒼白,身子也太過單薄,但眼神卻異常尖銳和冷漠,如今戰(zhàn)敗,跌趴在地,嘴角鮮血流溢,反而別有一番凄楚之姿,當然……如果不看她另一邊臉龐的話。

    鳳夙從來都沒有否認過綠蕪的美麗,只不過這樣的美麗站在鳳夙面前多少有些黯然失色,但盡管如此,像綠蕪這樣的女子,行走鬧市大街,足以讓眾多男人神魂顛倒,銘記半生。

    可她也許跟隨鳳夙時間太久,沾染了鳳夙的習性,也有可能本身就有模仿鳳夙的本能,畢竟在綠蕪心里,無歡給予鳳夙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無法學(xué)習,盡可能去復(fù)制模仿總沒錯,也許在綠蕪的私心里,她想通過這種所謂的模仿無聲告訴無歡,其實她綠蕪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文武天才。

    所以綠蕪學(xué)會了鳳夙的奇門遁甲,文武韜略,學(xué)的不多,但也不少,足以令很多人刮目相看了,但綠蕪學(xué)習最好的并不是這些韜略之才,她學(xué)習最好的卻是鳳夙的性情。

    她把鳳夙的清淡高貴學(xué)的惟妙惟肖,還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增添了幾許幽怨悲憐駑。

    她把所有的關(guān)注力都給了燕簫,但燕簫卻始終沒有正眼看她一次,于是她只能在無盡的痛苦中,把這種不難言說的愛深深的埋在了心里,為了防止別人窺探和譏嘲,所以她只能不算的自我漠然和自我欺騙。

    綠蕪躺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蜷縮著身體,低低的哭泣著,那么傷心,那么無助和彷徨。

    她這一輩子宛如一朵曼陀羅花,用鮮血去澆灌,極力為燕簫盛開,為他落寞傷心,最后一點點的為他死去。

    她死前,遭受慘絕人寰的車裂之刑,沒有人聽到身體四肢分裂的那一刻,她低低呢喃而出的不是燕簫,而是:“鳳七——”

    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在人生最后那一剎那,為什么她腦海中浮現(xiàn)的會是鳳七這個名字……

    她告訴自己,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嫉恨。

    所以,變成厲鬼后的她,再次出現(xiàn)在鳳夙的面前,這一次破釜沉舟,她傾盡所有的能力布下了生死之陣。

    陣法精深莫測,唯一的破陣之法就是她魂飛魄散。

    是的,現(xiàn)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躲避陰司追捕的孤魂女鬼,一個心中充滿了仇恨和報復(fù)的女鬼。

    “我敗了,但我不服?!本G蕪眸色陰沉,仰頭看著鳳夙,冷冷的說道。

    鳳夙沒有笑,聲音也沒有太冷,平靜的近乎詭異:“無妨,你的服從對我來說沒有絲毫意義?!?/br>
    綠蕪皺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綠蕪,你覺得我恨你嗎?”鳳夙忽然輕輕問她。

    短暫沉默,綠蕪道:“……能不恨嗎?”

    鳳夙卻笑了:“恰恰相反,我不恨,寶劍必有劍鞘相配,劍如果沒了劍鞘還能存留于世,但鞘離開了劍,注定無法獨存。你和我,道理如此,缺一不可,倘若少了你,燕簫也不會那么快就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

    綠蕪臉色似乎更白了:“沒想到,到頭來竟是我成全了你和他?!?/br>
    鳳夙眸光深幽,淡淡開口:“你也并不見得就是失敗者,過往很多事,都經(jīng)不起歲月消遣。好比權(quán)勢紛爭,皆因***而起,梟雄割據(jù),注定權(quán)亂天下。”

    “你說的對,現(xiàn)如今你也是失敗者,燕簫愛你,敬你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納了新寵,我忘了,那位叫綰綰的姑娘好像和你姐妹相稱,是你另一個生死與共的好姐妹?!本G蕪說著,看著鳳夙,諷刺一笑,“你說說你,都說經(jīng)一茬長一智,可你怎會三番兩次感情都死在了好姐妹手里?”

    鳳夙并不生氣,靜靜的看著綠蕪,那雙眼睛似乎抽走了所有的情緒,剩下的只有如水沉寂:“綠蕪,今天你我不談燕簫,談?wù)勀阄叶税?!?/br>
    綠蕪沒想到鳳夙會是這種神情,一時垂下了眸子:“……還有什么可談的?”

    “就當是我發(fā)牢***吧!”鳳夙緩緩說道:“少時你我騎著駱駝穿梭在沙漠連天的漠北,你嘴角笑容天真爛漫,那時候你的笑,也是假的嗎?”

    “……不是?!彼前l(fā)自內(nèi)心的笑,只不過她笑的時候少,計較的時候多。

    鳳夙又問:“你我在草原策馬揚鞭,邊城賞蓮,帝都相守八年,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綠蕪身體僵了僵,沉沉的閉上了眼睛:“似真似幻,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楚?!?/br>
    鳳夙說道:“過去真的是一個長長的夢境,數(shù)不完的百轉(zhuǎn)千回,如果這世上沒有你,我不知道我該怎么熬過那樣的孤寂歲月,所以縱使知道你那么傷害、背叛我之后,我對你依然心存感激,在我最寂寞,最痛苦,最絕望,最需要有人陪在我身邊的歲月里,還有你在我身邊不離不棄,我謝謝你。”

    綠蕪眼神渾濁凄然,丑陋的臉龐上,似乎淺淺扭曲著,聲音顫抖,好像隨時都可以凝匯成一滴淚瞬間垂落下來。

    鳳夙在她面前蹲下身體,正色道:“不管你怎么看待我,忌憚我,我都要告訴你,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我把你當親人,當姐妹,當可以說盡所有悄悄話的知己好友,只不過后來的后來,溫情遠去,水袖迷離,曾經(jīng)入骨親情只能化作一縷香煙,隨風飄散,無跡可尋?!?/br>
    “……你對我,終究是下不了狠手?!本G蕪聲音里竟然有些凄惶。

    鳳夙微微抿唇,過了一會兒才說:“綠蕪,我從不手刃親人,哪怕這位親人曾經(jīng)陪伴我,次次預(yù)置我于死地?!?/br>
    綠蕪心口處竟傳來細碎的疼痛,轉(zhuǎn)移話鋒道:“你應(yīng)該很清楚,像燕簫那樣的人,他那樣的身體,你愛的越深,將來就會痛的越深,沒有人可以治好他,沒有人……”

    鳳夙卻笑了:“我欠他太多,這次說什么,都不會輕易松開他的手?!本G蕪皺眉:“即便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即便他新寵懷孕了?”

    鳳夙語聲無謂:“別人不了解他,我還不了解嗎?他的心很小,小的只能容下一個人,八年傻傻癡守,小心掩飾,足以說明一切。綰綰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有生之年,我理應(yīng)抓著他的手,陪他一起走過生死,而不是任由他一人青絲變白發(fā)……”

    “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你愛他嗎?”綠蕪自嘲一笑。鳳夙不愛燕簫的時候,她斗不過鳳夙,現(xiàn)如今鳳夙愛上燕簫,她又怎么能夠斗得過?

    鳳夙直言不諱:“對,我愛他,也許我愛他,僅僅是因為他是我學(xué)生;也許是因為我現(xiàn)如今的皇后身份;我無從辨別,也無需辨別。我之前不愿愛,不敢愛,蹉跎了他的深情,但愿現(xiàn)如今還不算太晚,一切還來得及?!?/br>
    綠蕪打擊她:“他怕是不會再走回頭路了,那么堅定,擺明了想和你情愛盡逝?!?/br>
    “那是他的事,他放棄,我執(zhí)拗,無非是將八年來我和他的身份位置重新倒置,他若恨我,埋怨我以前對他太狠,大可對我愛理不理八年,我絕不心生不悅,誰讓我欠了他呢?”

    “你變了?!本G蕪復(fù)雜的看著鳳夙,心生感慨。

    鳳夙扯了扯唇角:“每個人都在改變,只要還能認識彼此,不至于那么面目全非,一切還在掌控之中就好?!?/br>
    綠蕪把鳳夙的話里有話聽在心里,呢喃問道:“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鳳夙拿著一根樹枝在地面上漫不經(jīng)心的勾畫著圖案:“也許有很多話不吐不快,也許今夜陵墓太靜,很適合聊天,也許……我只是太無聊,正好你在這里,所以就說了?!?/br>
    移開視線,綠蕪站起身,咬了咬唇,方才說道:“……鳳夙,我從未喜歡過你?!?/br>
    “我知道?!?/br>
    綠蕪語氣輕松道:“你手中拿著萬年佛珠,只要你揮打在我身上,我和你的恩怨也便徹底結(jié)束了,我今后再也禍害不了你?!?/br>
    “你走吧!我說了不傷你。”就算她要魂飛魄散,也不該由她出手。

    “為了杜絕下一世再碰到你,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本G蕪低低的笑,伴隨著她的笑容,有淚砸落在地面上。

    只因鳳夙在地上不知不覺間寫了兩個字:“好走?!?/br>
    綠蕪這才意識到,這世上唯有鳳夙最了解她。

    了解她的驕傲,了解她的尊嚴,所以鳳夙蹲下身體,低著頭,沒有直視她的狼狽。

    綠蕪身體在一點點的消失,很快她就要魂飛魄散了。

    風中響起綠蕪和鳳夙的聲音。

    綠蕪說:“我不想欠你?!辈荒茉偾妨耍敲闯?,她累了……

    “從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br>
    “……對不起。”

    “沒關(guān)系?!?/br>
    “……”

    陵園沉寂,綠蕪早已消失在天地間,鳳夙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個人蹲在那里,有淚無聲滑落。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深宮,帝后陌路

    更新時間:20131127 23:03:22 本章字數(shù):3390

    多年前,鳳夙曾經(jīng)告訴綠蕪:“浮屠一夢何處是,與世一罷兩逍遙?!?/br>
    奈何,綠蕪執(zhí)念紅塵,走到今時今日,全屬她個人修為。

    鳳夙離開陵園的時候,身后金光乍現(xiàn),佛光幻影,一個個寶相莊嚴,誦讀經(jīng)文,雷音足可撼動三界。

    但當鳳夙行走幾步,回過神時,身后卻是一派陰森之象,淡淡轉(zhuǎn)眸離去,佛光再次映照,諸佛眼眸慈悲,靜靜目送鳳夙漸行漸遠。

    這一夜,高墻宮苑里,沒有人知道鳳夙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生離死別”,熟然安睡,萬物沉寂塍。

    阿筠睡著了,鳳夙坐在他床前,看著愛子,嘴角笑容淺淡,此刻她至少還能微笑相待,這樣很好。

    他的五官輪廓跟燕簫越發(fā)相像,有時候看到他,總會不期然想起燕簫。

    阿筠比燕簫活的要自在,因為他命運尚佳,但燕簫卻命運多舛莉。

    她一直覺得如果燕簫不是身在帝王家的話,他其實很適合成為一個殺手,一個凄美絕倫的殺手,平時不殺人的時候,如詩如畫,宛如溫文儒雅的書生,一旦殺手,那他便是這世上最冷峻無情的殺手。

    但他生在帝王家,于是那些如果,注定只能成為如果。

    夏末晚風,有女子在庭院中寂寞行走,這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床榻之上,她膚色蒼白,眉眼太過冷清,少了女子該有的嫵媚,甚至盡顯戾氣。

    燕簫坐在床沿,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就連薄唇都泛著淡淡的白,帶著病容。

    他不知鼓足多大的勇氣,才能沖破世俗偏見,握住了她的手,一向冷靜的他,聲音里竟然有著淡淡的顫意:“夫子,學(xué)生喜歡你?!?/br>
    他在緊張,期待和恐懼著她的反應(yīng)和答案,她當時不喜不怒,靜靜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抽出手,他握的不緊,她一掙,手就出來了。

    她說:“我和你永無可能,所以……”她對上他慘白的臉色,冷冷開口:“像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br>
    多年后的今天,鳳夙行走在宮苑里,微風吹動她的衣袂,她緩緩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摸了摸,那里竟有了濕意。

    她這是要哭了嗎?

    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當時的她又怎么會想到,有一天她會因為之前的話語后悔不已。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御書房,她想告訴燕簫,這么多年來,她受佛音影響,對男女情愛之事看的很淡,以為不愛,殊不知早已將他放在了心上,盡管現(xiàn)如今仍然分不清她對他究竟是師生情多一些,還是男女情多一些,但若他肯給她時間,她想嘗試著跟他走下去。

    但她遇到了李恪,他坐在門欖上打盹,睡了一個多時辰,鳳夙也便站了一個多時辰。

    曾經(jīng),一扇門,何以阻攔她的腳步,但現(xiàn)如今,她想她這樣冒冒然的闖進去,至少要經(jīng)過燕簫的同意。

    他的脾氣不太好。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心里竟然一暖……

    心,暖了嗎?

    鳳夙身體一僵,抬手緩緩摸向胸口,那里依然平靜如初,沒有心跳,剛才的溫暖,似乎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她是活死人,哪里來的心跳?

    就這樣守著吧,風水輪流轉(zhuǎn),以前他也這樣癡癡的守在她的窗外,像個傻瓜一樣,那時候的他,何曾不是現(xiàn)如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