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重生七零千嬌百媚、我自帶C位光環(huán)、高危職業(yè)二師姐
他忽然摟緊她后腰,撒賴一般蹭了蹭她耳邊的頭發(fā):“求你相信。” 他于無人前好像要說盡一切好話,那聲音里是真帶了一絲祈求的,沒有資格再讓她選擇相信,只要以這種粗暴又簡單的方式。 求你,求你怎樣。 容卿從前好像也有過這等時候。 不是走投無路,不是束手無策,萬不會用到“求”這個字,容卿是這樣的人,李績也是這樣的人。 一個人若想秉持保護自己一顆心不容任何人傷害,總要有另一個人放下身段來,李績是真拿她沒辦法了。 看她沒反應,李績抱著她晃了晃。 “求你,求你了,你說一句話?!?/br> 容卿何嘗看過他這樣。 她張了張口:“你來,就是要說這件事的?” “不是你想要問我嗎,”李績好像十分貪戀她的氣息,死活不肯松手,“你總躲著我,心里還有疑問,你不來找我,我只好來找你?!?/br> “你放開我,我有些熱了?!比萸涫懿涣怂谶@里耳鬢廝磨,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騰了,臉上也莫名燒的慌。 她非草木,沒有柳下惠的本事,況且她又不是男人,也不需要有這樣的本事,容卿使了力氣,這次一下就掙開了,李績松開手,看她垂下的眼眸,忽閃的睫毛 都在顫動。 李績虛虛撫了撫胸口,半道又放下手,若無其事地垂在身側,清了清嗓子。 “熱的話,就穿少點?!?/br> 容卿忽地抬頭,戒備的視線將他全身上下掃視個遍,那話聽著沒甚其他意思,可叫李績說出來就分外不正經(jīng)。 她瞪著他,反而將衣領拉上一些:“你放開我了,我就不熱了?!?/br> “那可未必,”李績眉心微動,眼中盡是笑意,他伸出手,掌心面對她,“我的手現(xiàn)在可沒有碰你。” 他話音剛落,便低頭從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蜻蜓點水般,眨眼間便離開,絲毫不留給人反應的時間。 容卿回過神來,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有些惱羞成怒:“四哥莫非是比我還小許多的稚子嗎?” 手背忽然貼上她額頭,讓她把后面的話都吞下,額頭上的觸感微微發(fā)涼,李績有些得意地看著她:“你還是很熱啊?!?/br> 容卿后知后覺地覆上自己的臉,的確微微發(fā)燙,她拍開李績的手,從他身側快速走過,像是一只碰見惡狼落荒而逃的兔子。 李績順勢拉住她手臂,卻沒想到她回身一錘,拳頭下意識落在他傷口上,疼痛使得他向前一踉蹌,兩人雙雙失去平衡,一齊摔在地上。 倒下前李績拽著容卿翻了個身,摔在地上時,他當了rou墊,好在地板上鋪著毛茸茸的毯子,疼是不疼的,只是牽著傷口那里有些難受。 容卿壓在他身上,雙臂撐在他兩側,一雙眼眸盈滿星火,繁華盛景不及此。 許久沒有人剪燭,微弱的燭光撐不起這諾大的宮殿,燃盡最后一絲燈油,啪地熄滅了。 殿里又暗下幾分,兩人的臉也變得模糊不清,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再湊近一些,看看清楚,看看他此時此刻是何種神情,看看她眸中是不是也只倒映著彼此。 燈火盡頭處,有影纏繞。 往生香絲絲燃燒,縷縷紫煙飄散,往生香處極樂往生,是歡愉的盡頭。 第二日一早,容卿陡然睜眼,嚇得撩開床上青帳的煙洛低聲驚叫一聲,向后退了數(shù)步,等反應過來后急忙上前,擔心地看著她:“主子,怎么了?做噩夢了?” 她醒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倒真像做噩夢驚醒一般,容卿卻是握拳捶了捶額 頭,轉身看了一眼床里,另一半床干凈整潔,枕頭上也沒有一絲褶皺,不像有人睡過的,她松了口氣,扶著煙洛想要站起身,卻覺得全身上下疲憊不堪,直想滾回被窩里再睡個回籠覺才好。 這么一直身子,她臉色又變了,看得旁邊的煙洛心驚膽戰(zhàn),還以為近來頻頻點香,主子的病又要反復,剛要在細細詢問,容卿已是覆上她的手,眸中幾分驚異地看著她:“陛下是什么時候走的?” 煙洛一怔,臉上飛起兩朵紅暈,頭慢慢低下了:“是早晨走的,今天……要上朝?!?/br> 容卿懊惱不已,扶著額頭坐下,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事,她既沒發(fā)燒,也沒吃酒,醉也沒醉,失憶是不會的,只是早晨剛剛醒來,腦子還有些混沌,現(xiàn)在完全清醒了,昨夜的一幕幕便涌上心頭。 她就是摔了一跤,摔到李績身上,地上的毯子軟嗒嗒的,躺著也著實舒服…… 容卿懊悔地覆上臉。 “這個賤人。” 煙洛一怔,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那邊容卿又罵了一句:“這個禍種!” 這下煙洛確定自己沒聽錯,但前一句“賤人”后一句“禍種”到底是罵誰的?難不成又有小妖精勾陛下的魂,惹得主子生氣了?可是昨夜陛下明明是宿在玉照宮的,今早王椽催了五六次才走,今天上朝都不定能準時,身邊也不曾出現(xiàn)過一半個嬌俏的小娘子啊…… 而且仔細回想一下,罵的那兩嗓子,語氣其實又不像真的在罵人。 容卿還沉浸在無盡的懊悔里,手指頭都纏得發(fā)白了。 “世人只道紅顏禍水,禍國殃民,那絕世女子靠一張艷絕天下的容顏誘引君主,迷得人魂神顛倒,今日叫我說,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誰言只有女子會勾引人!” 容卿急得在屋里團團轉,不曾漱洗,身上帶了些成熟嫵媚的慵懶,嘴上卻不肯饒人,一定要罵痛快了才肯罷休。 “男人使些勾人的小手段來那也是不遑多讓的,真叫我小看了,可我偏偏著了他的套!誰聽過女人還有坐懷不亂的時候的?任是誰也受不了這般,可見錯不在我,是那人手段太高深了,就是要故意誘我上鉤,可惡!可恨!” 她翻來覆去罵罵 咧咧說了幾句,煙洛也就聽明白了,原來這“賤人”“禍種”說的都是陛下……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一人敢這般大言不慚地辱罵陛下了吧? 但主子說的話一點沒錯,煙洛自知身份,無法陪著容卿一起罵,只能乖巧著聽,然后把她按到妝臺旁,替她梳妝。 壽宴過后,這是李績第一次上朝,神清氣爽地從玉照宮里走出來,王椽急得滿頭大汗,催他趕緊去衡元殿,大臣們早就等著了,偏就他不緊不慢地信步游庭,自出來時嘴角那抹笑容就沒落下。 這還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 等到了衡元殿,李績姍姍來遲,在眾臣的彤彤目光下坐到龍椅上,王椽久違地揚起嗓子高喊,大臣們山呼萬歲。 暴風雨來之前總要有片刻寧靜,大臣們等了這么久,如今終于等到面見陛下了,積壓的事情太多,竟然不知道該先說什么。 “陛下,南域發(fā)來的戰(zhàn)報已示邊境告急,南境戰(zhàn)事十萬火急,刻不容緩,可主帥不知所蹤,絕對是臨陣大忌,臣請陛下即刻新任一名主帥趕往南境,同時將身在虞州的嶺南節(jié)度使派往賁州,虞州距離賁州最近,可解燃眉之急?!?/br> 說話的是楚克廉楚太傅,他所說的也的確是當前最為緊要的事情,一時間沒有大臣插話,楚克廉已提出最好對策。 李績前傾身子,看了一眼楚克廉問道:“依太傅看,朕派誰去比較好?” 楚克廉手握玉笏,彎腰回道:“朝中有過軍功,又戰(zhàn)功赫赫的,當屬陸大人,此去南域志在守住南境,保衛(wèi)我朝邊民,威望不能差,能力也不能差,陸大人最為適合?!?/br> 之前朝中商議誰任大元帥時,卓承榭和陸十宴就為此相爭過,現(xiàn)在卓承榭失蹤,幾乎是老天爺?shù)陌才?,命定了要陸十宴去南域,有臣子已?jīng)站出來附議,眼看著李績也要應準了,沒想到陸十宴自己走了出來。 “陛下,請容老臣說幾句?!彼濐澪∥〉毓恚律硭坪醵家懿蛔∩仙淼闹亓?,飄飄欲倒。 李績急忙抬手:“陸愛卿有什么話,直說無妨?!?/br> “謝陛下。不是臣不肯受命,故作推拒,這南境主帥的位子,還請陛下另覓賢人,臣恐受不起,陛下/體諒,臣近來 身子大不如前,上下馬車都要人攙扶,戰(zhàn)馬……臣怕是這輩子也爬不上去了,這樣去南境,只能是徒添麻煩,不僅救不了急,還會加重南境焦灼局勢,還望陛下三思?!彼f著說著已經(jīng)跪了下去,一番慷慨陳詞,盡力推拒,已叫那些出頭推舉他的人面色尷尬,紛紛對視,又挪開眼去,最后悄無聲息地退回到隊列里,不再說話。 李績沉著臉想了許久,最后揮揮手:“陸愛卿身體要緊,朕自當不會讓你帶病出征?!?/br> “先下令,讓嶺南節(jié)度使張成玉暫代南境主帥一職,至于到底派誰去,還要諸位愛卿細細商議過再做決定。” “是?!背肆I命退了回來,朝堂之上一時無人說話了,那些摩拳擦掌早就按捺不住的言官們互相使著眼色,還在交流誰該當這個出頭鳥。 正在此時,蕭文石突然出列了。 “陛下,南域十三部大舉進攻我朝邊境,為防此種情況出現(xiàn),朝中才早先派了汝陽王領軍壓境,可是最終十三部還是打過來了,汝陽王也失了蹤跡,臣覺得此事有蹊蹺,而邊境損失,汝陽王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望陛下明察!” 蕭文石一開口便是針對卓承榭的言論,這讓一些早早寫了彈劾奏章的大臣們偷偷松了一口氣,既然有人提出來了,就不用他們當這個出頭鳥了,眾人皆低垂了頭等待陛下回話。 李績先是皺緊眉頭,目露不快。 “來京信函上寫著我軍突遭伏擊,汝陽王在混亂之中失去蹤跡,大有可能是被十三部的人暗算了,如今生死難明,南域距離豐京路途遙遠,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誰也不清楚,聽你的意思,是說汝陽王里通外敵,故意葬送邊軍性命嗎?” 蕭文石未曾言明的事,也是許多大臣心中猜測的事,如今被李績直言不諱地說出來,朝堂之上一片寂靜,而沉默便代表了默認。 “陛下也說了,南域距離豐京路途遙遠,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大家都不清楚,那么汝陽王是不是里通外敵,是不是意圖謀逆,有無此種可能,都沒有人能下定論,臣只是覺得,萬不可放過這個猜測。” “倘若汝陽王忠心耿耿,這等猜測豈不是寒了他的心?” “倘若汝陽王忠心 耿耿!他必定會體恤陛下,理解陛下!” 蕭文石氣勢不甘示弱,即便面對陛下,在衡元殿上也敢這般叫板,若不是仗著他和陛下有幾分血緣關系在,是沒人覺得他會有此膽量的。 李績黑眸暗沉,臉上已現(xiàn)幾分怒火,只是還壓抑著,平復心情后,他才輕言問道:“依你看,應該怎么做才合適?” 蕭文石彎下腰去:“不管汝陽王是否有異心,陛下都該早做打算,臣的意思,是先將汝陽王府控制起來,任何人都不可隨意進出,更不能傳遞消息,再有,就是皇后娘娘……” “閉嘴吧?!崩羁凅E然打斷他的話,語氣里已逼出無數(shù)威脅,直搗人心,蕭文石也果真就聽話地閉嘴了。 可后面那句沒說出來的話更加引人遐想,就算是再傻再笨的人,也知道蕭文石的意思了,那些本打算上奏彈劾皇后的言官們互相使眼色,都慶幸自己沒先出列上奏。 蕭文石明顯比他們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他們本想揪著陛下肅清后宮的事不放,彈劾卓容卿狐媚惑主,致使陛下違背祖訓不顧理法,話說得是沒錯,可若是陛下真心疼愛卓氏,被她迷了心神,就是不廢后,不理會他們的奏請,他們也沒轍。 可蕭文石的進言就完全不同了,他切切實實的把宮圍之事跟朝堂聯(lián)系在一起,若陛下再想袒護卓氏,那就是要棄大盛朝局而不顧,因此產(chǎn)生的風言風語絕對是人們難以想象的。 狐媚惑主,惑的也只是主君一人,惑亂朝綱,那就禍害的就是整個天下,倘若他還想做穩(wěn)這個位子,還想當個名揚天下的明君,就不該為一己私情置諸臣請愿于不顧! 他們心里想得慷慨激昂,期盼這樣的“威脅”能讓陛下清醒,朝堂上卻鴉雀無聲,沒有人真的能如他們心中所想一般正大光明毫不畏懼地指責出來。 李績當然也不怕。 他只是笑笑,站起身,一只手按在奏折上,是他一貫自負的姿態(tài)。 “朕知道你們在想什么,無非就是朕之前下的旨意太過驚世駭俗,你們還沒回過味來?!?/br> “卓氏是朕的皇后,朕既許下承諾就自然不會食言,你們也不要千方百計地將她推至風口浪尖上,和十惡不赦的大罪綁到 一起。汝陽王的事,朕已派人去查了,是非黑白總會有個定論,最好別讓朕再聽到那些無端的猜測,若還有人挑撥離間,也不用再來告知朕,誰想以死進諫,盡可去柱上碰,沒人會攔著。” 李績掃了一眼,無人敢回一句話,他冷笑一聲,揮袖轉身:“退朝!” 這一聲“退朝”就是強硬地“無需再議”,有人心有不甘可終究力不從心,心中失望的時候,就看到言官那里有個人突然跪下,磕頭呼喊:“陛下萬不可被人迷惑了心智!先皇是如何寵信妖妃壞了綱常,被沈氏逆賊覆了這天下的難道陛下忘了嗎?前車之鑒后事之師啊,陛下三思!還望陛下三思??!” 他不停叩首哀嚎,眨眼間額頭就磕出血來了,可見是真的用了力氣,御史臺的人雖看起來文弱不堪,但到底有血性,他們只是接受不了陛下因為一個女子而和祖宗禮法對抗,陛下說什么,他們都覺得是被卓氏美色蒙蔽了雙眼才會這樣。 李績豁然轉過身去。 “周則旭?!?/br> 是那個言官的名字。 “臣在!” 李績笑看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你說蘭氏兄妹,這名字猶在耳畔,當年他們做了什么事,世人皆知,你問朕記不記得,朕卻還要問你記不記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