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fēng)夜放千花樹,更吹落,星如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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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春季天氣多變,明明前幾日已是雪融已見新葉,明光晃晃如夏,可一朝夢醒又好似忽回嚴冬十二月底,推門一開所見滿目皆是皚皚白雪蕭索一片,這陽春三月正是快意縱馬上南山的青蔥少年,卻一夜為雪白了頭,蒼老覆面,讓人不住唏噓感慨萬千。 好在春寒料峭吹酒醒,只是微冷,壓不住海棠細膩紅豆色,洗不掉柳色千絲新淺黃,結(jié)不來春池漣漪凝波,更縛不了這烏色褪盡初凈的天,略施粉黛輕藍,猶回春風(fēng)里。 “怎么站在庭外,不冷嗎?” 低沉微揚的嗓音若一片輕柔的云從晴空落下,葉寒還未來得及回頭,隨即便被擁入一溫暖寬厚的懷里,心若雪后初霽不禁展顏生笑,抬頭問道:“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軍營無事?” 青川墨眼生笑,低頭輕啄了一口葉寒敏感的白玉耳垂,回道:“想你了,所以就回來了?!?/br> “別鬧!”葉寒嬌嗔一聲,雙手微推開抱著她太緊的青川,抬起一雙含羞不已的清眸警惕望了一下周邊低頭不語的丫鬟婆子,然后仰頭埋怨瞪著青川一眼,特意壓低聲音提醒著,“還有人在?!?/br> 知葉寒臉皮薄,青川便沒再逗她,攬著她與她一道回了屋中,于案齊坐,香爐熏寒,春雪幾煮春茶,續(xù)談起方才未完的話語。 為防炭火太旺暖氣悶人,屋內(nèi)明窗總是半開未全掩,以通風(fēng)換氣,葉寒斜眼一瞥窗外尚白的春暮天色,對一身風(fēng)塵仆仆趕回府的青川說道:“晚膳尚早,你若餓了,先吃些糕點果子墊肚,我讓人去催下小廚房提前準備晚膳?!?/br> 青川喝了口葉寒遞過來的茶,搖了搖頭說道:“讓膳房別忙活了,今晚我?guī)愠鋈コ??!?/br> “出去吃?”葉寒有些許好奇,問道:“去哪兒吃?” 晚風(fēng)拂窗悠悠晃晃,青川也瞧了一眼外間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賣著關(guān)子對葉寒說著,“這并州城這么大,還怕找不到個吃飯的地方嗎?” 即將入夜,并州城中,吃飯,葉寒瞬間懂了,興奮問道:“你要帶我去夜市?” 自那一年上元節(jié)出府逛夜市后,每逢上元佳節(jié)兩人都會趁夜出府游玩一番,可誰知今年她與青川鬧得不可開交,待兩人和好上元節(jié)早過,她自己也把這事忘了個干凈,沒想到青川卻一直記得。 見青川點頭,葉寒立即拍案站起,興高采烈忙著說道:“我這就去換衣服,對了,你昆侖奴的面具也不知放在哪了,我得好生找找。青川,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呀,是現(xiàn)在還是天黑再走?你的衣裳要不要也換一下,你這身會不會太過張揚了?” 就沒見她這么高興過,青川眉眼含笑耐心聽著葉寒的語無倫次絮絮叨叨,待她說完了才開口說道:“都聽jiejie的?!闭f完又忽而想起什么,隨口補充道:“這次我們也把阿笙帶著一起去逛夜市?!?/br> “阿笙?”葉寒詫異一回頭,疑惑的目光投向讓她琢磨不透的青川,“你怎么想起帶阿笙一起去逛夜市了?”這醋壇子今日怎這么大方,竟然提議帶著阿笙同往? “不是你說讓我與阿笙好好改善下父子關(guān)系嗎,今夜我們一家三口同游夜市不正是個好機會?”青川解釋道,理由神情都很正常,除了墨眼微深了少許,但在漸暗入夜的暮色中根本看不出來。 葉寒消了疑惑,想想也覺得帶阿笙一起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既可以增進他們父子二人的關(guān)系,也可以讓阿笙瞧一瞧這并州繁華,他長這么大除了端王府和軍營,其它地方都不曾去過,去年上元節(jié)他們逛完夜市回來被半夜醒來的阿笙給撞見了,這只小饞貓可沒少纏著自己要出府去玩,這次帶他去也當是完成他一個小小的心愿吧! 春暮沉沉落日盡,余暉寥寥幾抹微明,此時方是入夜,就見幾輛馬車從端王府側(cè)門駛出,目標明確朝著并州城夜市方向駛?cè)?,一刻不停,然后消失在黑暗落盡的茫茫夜色之中。 流年似水過,這并州城的夜市依舊是華燈如火綿延數(shù)里,人流如織摩肩接踵,雖然上元佳節(jié)早過,但這十里長街的人聲鼎沸、南北錦河的喧囂熱鬧,夜夜不歇,繁華如昨,又何夜不是上元良宵好夢。 仿佛全并州城的百姓都出門來逛夜市,葉寒一行人早早在檸條街外便不得不棄了馬車徒步而行,隨著人潮涌動一同緩緩流向這夜市人海之中。 勾欄瓦舍占夜市前部一大片平地,說書的、唱戲的、雜耍的、彈曲的皆匯聚在此,笙鼓不歇輕歌不斷,涌入夜市的人群多被吸引住緩步停駐一二,很好地減輕夜市中后段的人潮擁擠問題。 阿笙因是第一次來逛夜市,整個人興奮得不行,這小嘴嘰嘰喳喳就沒停過,伸長脖子左瞧瞧右看看,像條靈活的小泥鰍一樣拉著葉寒在擁擠人群中鉆來鉆去,嚇得隨行保護的侍衛(wèi)暗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兩人遇見什么意外。 瞧過噴火表演,又看了看雜耍賣藝,阿笙然后在街邊一排賣小玩意的攤鋪前停下,一會兒拿起一張青臉猙獰的昆侖奴面具戴著嚇葉寒,一會兒又拿起一把桃柄木劍在半空揮舞一番,玩得好不開心,很是愛不釋手,然后抱著這兩樣?xùn)|西對葉寒說道:“娘親,阿笙想要這個面具,還有這把木劍阿笙也想要。” 葉寒指了指一旁隨行婆子手中拿著的東西,提醒道:“你已經(jīng)買了三樣?xùn)|西了,還記得來時與娘約定好的事嗎?來夜市買的東西最多不能超過五件?,F(xiàn)在夜市一半都沒逛到,你就買完了,等會遇到更喜歡你就不能要了?!?/br> 小孩天性簡單,對東西的定義不外乎喜歡與不喜歡,想要與不想要,從不知超出這兩者因素外還有賣不賣得起、需要不需要這些其他條件要考慮。雖然端王府財力雄厚,這些個玩意物件對身為王府世子的阿笙來說如九牛一毛,但葉寒也不想這般縱著阿笙的性子隨意亂買,怕他日后養(yǎng)出驕奢無度大手大腳的壞毛病。這一點認知青川與她是一致的,從昆侖奴面具后那雙墨眼透出的鼓勵目光葉寒就可得知。 聽葉寒這么一提醒,阿笙小臉頓時糾結(jié)不已,看著懷中都喜歡的木劍與面具難以抉擇,都舍不得不要,可又怕真如娘親所說后面遇見更喜歡的東西那可怎么辦,于是抬起頭來可憐巴巴求道:“娘親,可不可以讓阿笙再多買一樣?xùn)|西?這兩樣?xùn)|西阿笙都想要?!?/br> “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口的話就得說到做到,哪有你這般隨意亂改承諾的!”雖一身素衣面具覆臉,言語輕責(zé)爭不過周遭人聲嘈雜,但依舊難掩雄渾氣勢,不怒自威,讓阿笙不禁悔悟生歉低下頭來。 葉寒見之,摸著阿笙的頭柔聲說道:“就真這么喜歡這兩樣?xùn)|西嗎?我記得你花師叔不是送給你一把木劍嗎,可比你手中這一把要好多了,你若真買回家去,不就多了嗎?”知子莫若母,阿笙真喜歡什么還是一時新鮮,葉寒自是能分辨得清楚,只是這小家伙新鮮勁兒未過,不知道如何取舍罷了。 聽葉寒這么一說,阿笙頓時看懷中這把木劍也覺得不似方才這般非它不可,但心里這般想,要做到卻十分難,阿笙一時還是難以徹底放棄懷中之劍,猶豫不決間便看向懷中另一心愛之物–––面具。 這副昆侖奴的面具跟爹爹臉上戴的那副面具很像,他看到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記得在家時他沒少戴爹爹這副面具在臉上玩,可惜對他來說太大了,總是戴不穩(wěn),現(xiàn)在在夜市上看見有賣的,他自是想要一個。 如此一想,一有一無,一缺一有,誰取誰舍漸漸便在阿笙心中有了清晰的定斷,于是握著手中木劍戀戀不舍放在了攤鋪上,然后抱著懷中那一副青面猙獰的昆侖奴面具,認真說道:“娘親,阿笙要這個。” 葉寒笑著點了點頭,常嬤嬤見之立即上前向賣面具的攤主付了錢,阿笙很是寶貝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昆侖奴面具,既舍不得戴也不交給婆子收著,而是小手小心翼翼護在懷中,葉寒看見不禁與青川相視一笑,一片良苦用心終有效,莫不安慰,然后一手牽著阿笙,一手握著青川,繼續(xù)在這擁擠不堪的人山人海中緩步前行,無所畏懼。 過了雜耍賣藝的勾欄瓦舍便進入了夜市中部,一眼望去長街兩旁盡是茶肆酒樓整齊林立,食攤店鋪鱗次櫛比,這邊賣御寒暖身的七寶擂茶,那邊就賣新開壇的梅花清酒,再輔以各店特有的鲞rou果脯精致糕點,口舌吞咽間也能品出三分別致七分高雅。 若是嫌吃煩了這套清高想接下地氣,也好辦,只需隔著木欄朱窗探頭一喚,什么新出爐熱氣騰騰的薄皮春煎包子、鮮滑柔嫩的豆腐羹,軟爛鮮香的羊rou籠籠、焦香滴油的野味炙rou……臨街各色小吃攤鋪應(yīng)有盡有,都能滿足各路吃客千奇百怪的各種食欲。 “哇……” 葉寒一行人剛從瓦舍勾欄走出來不久,就突然被一群孩童歡呼驚嘆聲給吸引了過去,只見長街左側(cè)一處,一群大人,多以父母為主,領(lǐng)著自家孩子以半圓的形式圍聚在外,都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半圓內(nèi)那個吹著糖人的老師傅: 只看他從一側(cè)小炭爐上捏出一小塊熱糖稀,在滿是皺紋的雙手中揉搓轉(zhuǎn)動幾下,然后從中拉出一根細白的長條,在長條端口處張口吹氣,一邊不停捏動擺弄著手中糖稀,仿佛是變魔術(shù)一般,一盞茶不到的功夫,一塊澄黃的糖稀就變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猴子模樣,再用各種顏色糖漿沾筆涂抹上色,于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齊天大圣孫悟空便做好了。 圍聚的小孩和父母都不禁拍手稱好,做糖人的老師傅將做好的孫悟空遞給了一小孩,收了小孩父母錢后便又開始趕緊做起另一個糖人來。 阿笙看見也連忙拉著葉寒走近,可糖人攤前已圍滿了小孩,外圍也站滿了大人,阿笙人小不高自是看不見,葉寒只好將他抱在懷中。 一連看了老師傅做了三個糖人,阿笙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急切對葉寒說道:“娘親,最后一樣?xùn)|西,阿笙想要這個糖人?!?/br> 說完,阿笙忍不住伸著舌頭舔了舔自己快流到嘴角的口水,葉寒瞧著阿笙這副貪吃的小模樣,不由笑了笑,說道:“這個糖人算娘送給你的,不算在你買的東西里面?!狈讲徘啻▽ΠⅢ咸^嚴厲了,這一廂她自是得好生安慰下阿笙。 “真的?”阿笙一聽,高興極了,伸開小手抱著葉寒撒嬌說著,“阿笙就知道娘親最疼阿笙,娘親最好了!” 葉寒溫柔摸著阿笙的頭,抬頭對青川會心一眨眼,而猙獰的昆侖奴面具之下那一雙如夜墨眼亦輕輕悠悠泛著煦暖柔和的目光與之相視一笑,無需多言出口,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彼此心中所想,默契十足更是今生有緣。 捏糖人的老師傅手技頗快,不一會兒便輪到了阿笙,估摸這老師傅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好看的小娃娃,不禁撐開一張褶皺滿布的老臉生出一樸實真摯的笑容,像對著自家孫兒般慈愛問道:“小郎君想要個什么糖人,老翁翁捏一個送給你可好?” “孫悟空!阿笙想要齊天大圣孫悟空!”阿笙雙眼放光,興奮回道。 老師傅雙眼瞇成線,笑著滿口答應(yīng)道:“好好好,老翁翁就給你捏一個最大最威武的齊天大圣孫悟空?!?/br> 說完,老師傅雙指入小炭爐一探,便毫不吝嗇挖起一大塊熱糖稀起來,搓拉吹捏,還是一樣的工序步驟,轉(zhuǎn)眼一個比阿笙小臉還大的糖人便出現(xiàn)在老師傅手上,提筆染色勾勒點睛,再用小木棍粘緊固定,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齊天大圣孫悟空便遞到了阿笙眼前。 “小郎君,這孫悟空你看可還滿意?”晃晃大半生眉發(fā)熬成雪,嘗盡人間幸酸窮苦后,能讓他真心一笑的還是孩童純真無邪的笑容,可慰半生艱辛。 阿笙高興接過,“謝謝老翁翁!” 后面等著買糖人的父母小孩還有很多,糖人做好后葉寒向常嬤嬤使了下眼色便抱著阿笙出了人群,常嬤嬤心領(lǐng)神會給了捏糖人的老師傅兩倍的糖人錢。小世子的糖人一看就比其它人的要大上一倍,雖說這是捏糖人老師傅的一番好意免費送與小世子,但無功不受祿,按照夫人的性子自是要按同等的價錢付還給他,所以當老師傅看見柜箱上多給的銀錢時,自是吃驚一番,立即站起本想追還,可環(huán)顧四周一看早沒了那對母子的蹤跡,無處可尋不由遺憾,手中銀錢還泛著春雪猶寒的涼意,卻讓這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心暖不已,伸袖抹去眼角熱淚更加賣力為后面的孩童做著他們喜歡的糖人。 而這廂,剛離了糖人攤鋪阿笙便露出了小饞貓的本性,小手拿著一個比他小臉還大的糖人,邊咽著口水邊往自己嘴里送,可臨門一腳時阿笙卻突然停了下來,仰著小臉看了看葉寒,然后舉起手中的糖人送到她面前,說道:“娘親先吃?!?/br> 葉寒看著懷中這般懂事的阿笙,暖心不已,柔聲婉拒道:“你吃吧,娘不喜歡吃甜的?!?/br> 讀《孝經(jīng)》時其中有一則故事講母親愛子,謊稱自己不愛吃魚然后把魚rou都讓給孩子吃,阿笙以為葉寒也是如此,于是小手舉著糖人怎么也不肯放下,堅持要她吃了自己再吃,葉寒無法,雖然她不喜甜食但也不好再三拒絕阿笙的一番好意,只好象征性地淺嘗了一口,瞇眼夸道:“好吃,阿笙的眼光真好,這糖人真甜?!?/br> 阿笙見葉寒喜歡,便舉著糖人讓她再吃幾口,葉寒輕吸了下開始微疼的后槽牙,實在難承受這份幸福卻疼人的甜膩,勸了好一會兒阿笙才放棄了沒再堅持。 喂過娘親,阿笙捧著依舊完好如初的糖人,眼角小心打量了一眼站在旁邊戴著面具的爹爹,心里雖有些小別扭但還是緩緩舉起手中糖人,說道:“爹爹也吃?!?/br> 葉寒與青川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兩人都饒有興味地看著阿笙,一個是驚喜欣慰面露喜悅,一個是墨眼微詫卻依舊深沉如夜,看不出過多所想所緒,言語亦未有一句,只有面具微揭露半,然后薄唇對著方才葉寒吃過的地方而去,卻倏然大嘴一張,再一咬,一吸,不過須臾一瞬,原本比阿笙小臉還要大的糖人瞬間就只剩下光禿禿一根木棍了。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阿笙呆呆看著手中變得光溜溜一根的小木棍,越看越是傷心,越看越是委屈,小臉一鼓氣呼呼抬頭看向已重新戴好面具的青川,冷面猙獰如鬼魅閻王,而自己不過就是他手下一微不足道的小鬼。 心知敵我勢力太過懸殊,不能為自己心愛的糖人討回一個公道,阿笙委屈極了,小腦袋一轉(zhuǎn)趴在葉寒肩頭難受不說話,更不想看爹爹那個大壞蛋,虧自己剛才還主動示好把糖人遞給他吃。一想到自己一口都沒吃到的糖人,阿笙心里更難過了,悶悶生著氣,他再也不理爹爹這個大壞蛋了。 顯然方才這一出葉寒也沒想到,她還沉浸在父子情深這感動一幕中,怎么轉(zhuǎn)眼阿笙就趴在自己身上傷心說不出話來。她抬頭望向青川,很是不解:這不像是青川的做事風(fēng)格,這般孩子氣大庭廣眾之下欺負阿笙,而且這也與他今夜的目的背道相馳。他不是想借游玩夜市來拉近與阿笙之間的父子關(guān)系嗎,怎么還欺負上阿笙來了? 葉寒一時難以捉摸透青川的心思,整個心都落在懷里生著悶氣不愿說話的阿笙身上,輕聲哄著,“阿笙,你爹不是故意的,可能、可能是你選的糖人太好吃了,你爹一時沒忍住才都吃了?!?/br> 葉寒不擅長說謊,而且還是對自己孩子撒謊,所以這話說得磕磕巴巴心虛不已,阿笙自是不信,就連站在一旁的青川聽到葉寒為自已開脫的這番借口,也覺得太過勉強,心里不由感嘆著真是為難她了,為了他們父子倆和睦相處費盡了心思,禁不住想沖動一番,可面具之下嘴動了幾下還是緩緩作罷,沒有先頭哭,哪有后般甜,等今夜過了jiejie自會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要不娘帶你回去再去買一個糖人,買一個比剛才這個還要大的好不好?”葉寒邊說著想轉(zhuǎn)身回去,可一看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浪如潮翻涌而來沖散著一切,長街上的攤販早已變了不知多少回,哪兒還尋得見方才那一賣糖人的老師傅,阿笙剛升幾分希冀的小臉又瞬間沉了下來,陰陰沉沉隨時都可能哭出來。 葉寒連忙哄道:“沒事,這糖人只是暫時找不到而已,等會回去時應(yīng)該能碰見,到時再給你買一個好不好?你看后面的人這么多,我們先往下逛下去好不好?你看前面不遠就有老翁頭在賣甜米酒,香甜可口,你一定喜歡喝,我們?nèi)ベI一碗嘗嘗好不好?” 阿笙低著頭仍舊不說話,顯然她方才這番轉(zhuǎn)移他注意力的話并沒起多大效果,葉寒有些無奈,阿笙性子執(zhí)拗跟他爹簡直一樣,心里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有時她也不知這是好還是壞,但至少現(xiàn)在讓她很是頭疼,根本拿阿笙無法,只好抬頭向青川使著眼色求救。 相比葉寒的頭疼無奈,青川這始作俑者卻顯得十分淡定從容,在收到葉寒的求救信號后也只是墨眼明了一笑,示意葉寒無需擔(dān)心,然后朝長街斜對面一處望去,葉寒也隨即跟著望了過去。 只見青川所望那一處店鋪大門緊閉,好似已歇業(yè)大吉,可奇怪的是門外卻站著六個白帽灰衣打扮的店鋪雜役,三人手中各捧著一大如鐵鍋的密織竹筐,剩余三人手中什么也沒拿,只手指間纏繞著幾根褐色細麻繩,皆無所事事站在外面,而門外幾節(jié)石階之下卻站滿了焦急等待的人,很顯然這家店鋪并未如所見般已關(guān)門大吉,葉寒隱隱覺得門外這一幕很是眼熟,好似在哪兒見過但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出門了!” 忽聽黑漆木門內(nèi)傳來沉悶一聲大喊,然后雙門一開,就見一股熱氣騰騰的白汽水霧迫不及待首沖出門來,接著就見六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壯漢,兩人為一組分為三組,分別抬著一根白且粗的長物飛快跑了出來。 待中年壯漢站穩(wěn)后,各拉緊白色長物兩端,接著方才在門外無所事事的雜役像變了個人似的,立即有序分成三組分別站在白色長物旁,一人用細麻繩快且利落地割斷白色長物,另一個抱著竹筐的雜役則極其默契地將一個個被割下來如小白球的東西接住,搖晃輕轉(zhuǎn)間可見幾縷細碎如沫的白色物體飛起又落下,葉寒認得竹筐飛起之物就是尋常最易見的白芝麻。 原來這是家賣糖瓜的鋪子,看來她的猜想沒錯,葉寒這般想著卻忽而腦中精光一閃,恍然大悟,不可思議望著一旁的青川,卻見他早已等待良久,墨眼悠悠淺淺如暖陽和煦正望著她,葉寒不禁莞爾一笑回之,原來這一切都是他早安排好了的,怪不得今夜這般“性情大變”。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幾大根粗大糖棍就被分割好,一個個扁圓沾滿芝麻的糖瓜趁熱隨意壘在竹筐中,雜役就在臺階上吆喝叫賣起來,“賣糖瓜啰……新出爐的糖瓜喲……” 站在臺階下的人早已等待良久,紛紛舉起手中早備好銀錢爭先恐后購買,方才還低垂著頭的阿笙不知何時已抬起頭來,雙眼目不轉(zhuǎn)睛望著對街臺階上的熱鬧場面,很是驚奇,然后終于肯開口對葉寒說道:“娘親,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給阿笙講的糖瓜?” 這是之前她與青川鬧矛盾,想帶著阿笙離開說的一些哄他的話,沒想到這小饞貓還記得,葉寒低頭問道:“想吃嗎,娘親讓常嬤嬤去買一個?” “兩個!”阿笙舉著兩根小手指認真說道,他可沒忘爹爹搶了他糖人這件事,他要把沒吃到的都一并吃回來。 葉寒被阿笙這認真可愛的小模樣給逗笑了,連連點頭應(yīng)下,“好!都聽你的,買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