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然后,喬深和蘇寧一起內(nèi)牛滿面。 因為雨水和眼淚混一塊兒了,所以根本分不出來究竟是眼淚還是雨水。 此時,話外聲,蘇寧獨白: 荊大哥一直是很堅強(qiáng)的人,即使他身邊沒有人伺候他穿衣吃飯,他也能自己照顧自己,每次都能吃飽,每次都有干凈的衣服穿。 即使再艱難的時候,他都沒有哭泣。 可是,這次,他哭了,他為了天下蒼生哭泣了。 “卡!——” “完美!” 副導(dǎo)演一聲令下,全場歡呼。 嚎叫過的女孩子們又馬上一臉憂傷,雙手交叉,做出祈禱的姿勢,仰望喬深,不自覺的嘆息道,“好感人啊~~~~~~~” 而監(jiān)視攝像屏幕前面,大導(dǎo)演郭晉披著一個導(dǎo)演專門的多口袋背心專心看著,一動不動,像是老僧入定了,然后他捂了一把老臉,摘下他的蓓蕾帽子,走到喬深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有些惋惜,卻什么都沒有說。 “郭導(dǎo)演,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一定會表現(xiàn)的更好。” 喬深以為郭晉不是很滿意。 誰知道郭晉卻搖頭,“喬深,你不應(yīng)該接這部戲?!?/br> 其實,沒什么不應(yīng)該的。 喬深接這個戲,說到底,還就不是一個字——錢。 可是,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別看小天王外表風(fēng)光,要支撐起這個風(fēng)光,名牌名表名車豪宅美女,美女的名牌珠寶名表高跟鞋名車,一個都不能少。 這些可不是西北風(fēng)刮來的,這都是一點一點掙出來的。 片場他那輛悍馬就小二百多萬,那玩意還是個消耗品,三年兩載的就得換一個新的,要不那些報紙周刊就該寫什么《小天王人氣滑落,落魄無依開舊車》,又或者是《小天王風(fēng)光不再,座駕換二手北京吉普》…… 還有,喬深有經(jīng)紀(jì)公司的,他的經(jīng)紀(jì)公司拿大頭,別看小天王名聲如日中天,真正能拿到手的錢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喬深片酬,一部電影一百二十萬,這是市場價,他出演安楓的《梅尚荀》拿的是友情價,據(jù)說不到五十萬。為了那五十萬,他得天天到片場,日日熬著,那個角色的每一秒鐘的表情都要完美至極,那是多大的消耗,我估計演完那個戲,喬深得死一多半的腦細(xì)胞。 而他演出電視劇的片酬一集十二萬,這個《荊棘王朝》一共五十集,以喬深的演技,他只要在《梅尚荀》的間隙到片場軋戲就好,可能前后不到三個月,他就有六百萬入袋,再加上新戲播出之后聯(lián)動的名氣大漲,廣告身價飆升,簡直就是財源滾滾入他袋,數(shù)錢都能讓他數(shù)到手抽筋了。 安楓的《梅尚荀》能不能得奧斯卡,那個是未知數(shù)。 也就是說,喬深憑借《梅尚荀》在洛杉磯走紅毯是虛幻的未知數(shù),可是《荊棘王朝》和六百萬是現(xiàn)實問題。 當(dāng)理想照進(jìn)現(xiàn)實。 應(yīng)該沒人會不動心吧。 喬深聽了郭導(dǎo)演的話,就是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卻走到我們這邊來。 他用他那帶著無限魅惑的笑容問林歡樂,“準(zhǔn)備好了嗎?你是好演員,要相信自己?!?/br> 砰!砰?。∨椋。?!—— 我聽見林歡樂的心跳聲。 仿佛她的心臟在瘋狂的跳著桑巴舞,聽她那心跳的頻率,我仿佛躺在南美的海灘上,曬著太陽浴,手拿‘馬拉布’的椰子朗姆酒,然后電臀美男瑞奇?馬丁在我身邊狂扭亂跳,并且深情的唱著“狗,狗,狗,奧雷,奧雷,奧雷!——” 我踢了一腳林歡樂,“誒,小天王對你說話哪,管他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你倒是吱一聲啊?!?/br> 喬深看了我一眼。 林歡樂已經(jīng)被喬深那深如大海,飄渺如蒼梧之野的霧氣般的眼神徹底俘獲了。 她早就忘記自己發(fā)下的誓言——喬深太討厭了,他rp有問題!我要粉轉(zhuǎn)黑!我要徹底黑他! 林歡樂眼神呆呆的回應(yīng)了一句,“吱……” 喬深垂下扇子一般的眼睫毛。 話說,長睫美男外加濃重的武俠化妝真是好東西,長睫毛一垂,眼睛向下看,嘴角再微微彎起,是個人都會有一絲羞澀甜美的味道,更不要說喬深這種天生就具有顛倒眾生魔力的小天王了。 我癡呆的看著他,就像一只癩蛤蟆仰望夢中的天鵝。 此時,我的腦子中閃動著三個巨大的字——全、聚、德!—— 副導(dǎo)演拿著一個大喇叭亂喊,“快!快!演員,燈光師,各就各位!一號機(jī),二號機(jī)!” 隨著各號攝影機(jī)繞著圈的找好位置,小天王喬深和林歡樂趕忙去就位了。 那個臺灣來的場記三手拿一塊小黑板,上面畫著舊時代電影膠片一樣的東西,寫著‘場景1108,最后的分別’。 現(xiàn)在要拍的這個場景應(yīng)該是整個故事片的結(jié)尾,按照原著寫的,所有中原俠士的頂尖高手和那個棄暗投明的敵國郡主御飛飛聯(lián)手,打敗了心術(shù)不正,妄圖用武功和密宗妖法統(tǒng)一整個中原武林的西藏來的拉姆頓珠大法王。 此一役,讓喬深飾演的荊鶴南大俠,還有林歡樂飾演的御飛飛郡主名揚(yáng)天下,同時,他們認(rèn)清楚了彼此心中的感情,可是因為國家大義面前,他們相愛卻無法相守,于是大家相忘于江湖。 《荊棘王朝》最后的文字卻是御飛飛郡主那蒼白文弱,卻飄然遠(yuǎn)去的背影。 同時伴隨著荊鶴南大俠以無限悲傷的語調(diào)吟出“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br> 而經(jīng)過旺財姐改編,我們看到的是: 喬深和林歡樂,還有各類群眾演員一起圍攻老牌師奶殺手苑國志(他是劇組專門請來客串拉姆頓珠大法王的演技派高手),此時,林歡樂為了保護(hù)喬深,被大法王一個大日如來手給打中了左奶。 然后又在混戰(zhàn)中,被從背后偷襲喬深的武當(dāng)?shù)臎_虛道長打住了后背,此時,她咬碎了嘴巴里喊著的血袋,吐出一口血,她倒下了。然后,喬深為了保護(hù)她,就把她抱起來,繼續(xù)戰(zhàn)斗,頗有一種‘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的偉大的戰(zhàn)友情懷。 就在此時,拉姆頓珠大法王使出一個類似摩天輪一樣的法器,沖著喬深就砸過來,而可憐的林歡樂郡主像女神的圣斗士一般,瞬間恢復(fù)了滿格戰(zhàn)斗力,她勇敢的用自己纖弱的身軀擋在大俠身前,并且深情的說,“荊大哥,用我的身體做你的盾牌,我要替你擋住所有的傷害。” 然后,喬深則收起長劍,抱著林歡樂,此時幾個攝影機(jī)都跟隨著喬深的身影旋轉(zhuǎn),喬深也旋轉(zhuǎn),他把后背露出來對著大法王的摩天輪,喬深深情的說,“我是男人,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他的女人去做?!?/br> 于是,風(fēng)花了,雪月了。 副導(dǎo)演他們用垃圾車從不遠(yuǎn)處的一大片楓樹林拉過來的,然后旁邊二十個場記,每個人手中拿著一個從附近農(nóng)村買來的篩棒子的簸籮,開始順著鼓風(fēng)機(jī)揚(yáng)楓葉。 一下,兩下,三下…… 天空中飄蕩著鋪天蓋地的金黃色的落葉。 此時,大法王被憤怒的眾人人道毀滅了。突然,武當(dāng)?shù)臎_虛道長橫空出世,他要搶奪眾人想要保護(hù)的天下義軍共主的遺孤,作為獻(xiàn)給番邦可汗的見面禮,于是,大家又是一場車輪大戰(zhàn)。 就在這場戰(zhàn)役中,郡主林歡樂的右奶被一把弩箭嗖的穿了過去,鮮血好像小攻爽歪歪的時候噴射的那個啥一般,快樂的噴發(fā)出來!頓時,凄艷無比的西紅柿醬染紅了郡主華美的衣衫。 于是,林歡樂被喬深疼惜的抱在胸前。 林歡樂說,“荊大哥,小妹命苦福薄,不能侍奉大哥終老,小妹只有一個心愿未了。” 喬深那雙禍國殃民的眼睛中,包含著絕望和深情,“飛飛你說,大哥一定替你做到?!?/br> 林歡樂,“荊大哥,涂木耳(就是郡主生的那個孩子,劇本上說,喬深一直以為這孩子是番邦親王博爾伯的兒子)是你的兒子,他真的是你的日子。荊大哥,我沒有背叛你……他是你的兒子……” 喬深痛心疾首,“別說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會找到他,保護(hù)他,好好的……愛他……” ……臺詞中,過程約15分鐘…… 然后在他們回顧往昔,展望未來,互相做出養(yǎng)育遺孤和分享墳地的承諾之后,郡主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慢慢吟詩,“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br> 喬深吟詩,“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郡主死。 鏡頭拉遠(yuǎn)。 天地之間,一片蒼茫,滿地的落葉,更顯出那場逝去愛情,家國天下的悲愴。 片尾是一首唐詩: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一個令人沉醉的話外男聲響起: ——靖康之難后,趙構(gòu)南渡稱帝,同年,北宋亡。 “卡!——” 副導(dǎo)演喊卡之后,眾人被喬深帶入北宋末年,山河破碎,江山沉淪的悲愴境地的心,久久不能平復(fù)。 靜寂像河流一般,在片場迂回。 1秒鐘,2秒鐘,……20秒,1分鐘,…… ——“喬深,喬深,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喬深天王,千秋萬代,一統(tǒng)娛樂江湖!” ——“喬喬!你是最棒的!你是最強(qiáng)的!你是最牛的!” …… 忽然,現(xiàn)場迸射世紀(jì)末日到臨一般的嚎叫,就像印度洋底那種千里海溝被地殼撕裂開了,人類難以想象的數(shù)量級的海水倒灌,既而爆發(fā)出席卷整個大陸的瘋狂海嘯! 片場的工作人員,探班的粉絲,探班的腐竹,探班的各個媒體的娛樂主持人還有各個雜志報刊的記者,還有別的演員帶到片場的寵物貓狗和兔子。 凡是雌性,有一個算一個,把雙手捧著臉頰,賣力的高叫著。 頗有‘喬深天王,法駕中原,神通廣大,壽與天齊!’的不朽氣勢。 此時的喬深還是靦腆的笑著,對著四方圍觀的人群鞠躬,就被跟上來的助手用三個巨大的雨傘遮擋,到一旁的車子里面休息去了。 我忽然側(cè)臉問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時候站我旁邊的綠旺財,“誒,這是北宋末年的故事啊?” 旺財姐拿著她那個viviewood的手絹哭的一塌糊涂,像一個爛杏,聽我問她,她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嗯,是的?!?/br> “那喬深開頭吟誦的那個神州沉陸啥的,可是南宋末年的人寫的,這前后差一百多年呢?!?/br> 旺財抬頭,她上下看了看我,哼了一聲,“你是主要投資商嗎?” 我搖頭。 “你是導(dǎo)演嗎?” 我也搖頭。 “你是廣電總局的負(fù)責(zé)人嗎?” 我趕忙搖頭。 “你是人民日報的主要評論員嗎?” 我像撥浪鼓一般的搖頭。 “你是馬云、李彥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