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催眠式入戲、屠仙路、一孕三寶:夫人別想逃、腹黑郡王妃、喜歡你是悄悄的、薄荷味與百褶裙[校園]、海賊之低調(diào)的王者、我的玉雕不正常、給你一座鉆石山、重生軍婚:江少寵妻無節(jié)制
“那……”他似乎冷靜下來,“喝點兒水?”他的表情說明他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古洛意識到警察對這個人來說,意味著什么。從魏有福的檔案里,古洛了解到他是個有前科的人,曾因為搶劫被判過刑,而且他還是個脾氣暴躁、好勇斗狠的家伙。不過,他現(xiàn)在除了那從毛衣下凸起的堅硬肌rou外,卻成了一個謹小慎微、樹葉掉下來都怕砸到頭的人?!巴陲椀穆铩!惫怕逑?。 “昨天半夜你去看病了?”胡亮發(fā)話了。 “對?!?/br> “你在進醫(yī)院或者出醫(yī)院的時候,看到什么異常情況沒有?”胡亮看著對方充滿狐疑的目光,就解釋說,“譬如,有人將一個東西扔在醫(yī)院門口的旁邊,或者有人背著什么東西往醫(yī)院走,當(dāng)然也可能是兩個人、三個人?!?/br> “嗯……”魏有福似乎在認真回憶著,“沒有。街上靜得很,別說人,就是鬼都沒有一個。當(dāng)時我還挺害怕的?!?/br> “你怕什么?”古洛問道。 “大半夜走黑道,誰不害怕?”魏有福眼睛里閃過一道像是恐懼的光。 “嗯,你確實什么都沒看見?”古洛叮嚀了一句。 “沒有。我要看見了就會說的,這和我又沒什么關(guān)系,我當(dāng)然要配合政府的工作了?!蔽河懈?戳艘谎酆撩弊由系膰?。 “有道理?!惫怕逍χ酒鹆松怼?/br> 英來是滿族人,“文革”前就參加了工作,那時他高中畢業(yè),由于家境困難,便去財政局當(dāng)了一名送文件的通訊員。后來就是“文化大革命”,他也很自然地參加了造反派。但他是個頭腦不太靈的人,而且是非觀念和大多數(shù)中國人一樣,直到死的那一天還是混淆著。所以,造反派也沒用他,而他卻糊里糊涂地轉(zhuǎn)了干。如果以現(xiàn)在的觀點看,他是太有福氣了,可當(dāng)時干部不那么吃香,許多人寧愿當(dāng)工人,因為不僅說起來光榮,也可以避免那無休止的運動。英來卻對此很達觀,一概聽組織上的?,F(xiàn)在干部的地位越來越高,權(quán)力越來越大,英來在這個大雜院里就成了一個人物了。 “那天,我真難受,但我好像看見了什么?!庇硪姷絻蓚€警察,就像看見親人一樣,很是熱情。 “在街道上?”胡亮疑惑地問道。人是這樣一種動物,對于得到的卻不敢堅信。 “好像是吧?!庇愍q豫地說。胡亮盯著他那閃爍不定的眼光,問道:“你能確定嗎?” “我想我是看到了。從南向北走過來的,我覺得他們是來看病的,就沒仔細看?!?/br> “他們?是幾個人?”古洛問道。 “好像是兩個,一個背著另一個?!?/br> “真的?”胡亮興奮起來。他的心中已經(jīng)勾畫出當(dāng)時的景象:兇犯背著被害人走了過來,等英來一離開醫(yī)院,他就將尸體丟棄在那里?!澳憧辞宄麄兊拈L相或者體態(tài)什么的了嗎?”胡亮知道晚上的光線會影響目擊者的視力。 “沒看清。你們也知道路燈不是很亮,而且當(dāng)時我又很難受,就走了?!?/br> “往哪邊走的?” “往北。如果往南我就和他們迎面碰上了。不過,雖然那個背人的人長的啥樣沒看清,但好像個子很高。” “有我這么高嗎?”胡亮身高一米八三。 “好像比你高,反正很高,興許是背著人……不,我好像看到他的頭了,很高,有一米九以上。” “謝謝。”古洛知道再問下去,就是廢話了。 出了門,原本陰沉的天空飄起了雨,細風(fēng)吹了起來。東北的微風(fēng)不像江南甚至華北的詩人描寫的那樣溫情、浪漫,能引起人惆悵的情感。這里的人們對這種風(fēng)有種形容,叫做“嗖嗖的”,這不是聲音,而是人體的感覺,是那陰郁空氣中的森冷。如果是夜晚,幾乎沒有人不戰(zhàn)栗的。胡亮看著在風(fēng)中輕輕搖擺的樹葉,說:“魏有福走后,有十分鐘,英來出來的。魏有福大概不是目擊者了。那個農(nóng)村人比他們晚得多,看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看了一眼正在掏出煙盒的古洛。 “那也要查?!惫怕迓曇舨淮?,但用斬釘截鐵的語氣來形容卻是最恰當(dāng)?shù)牧恕?/br> 找這個欒宜民倒是很容易,那時的人還比較老實,藏頭露尾的事一般是不會做的,何況這個欒宜民又是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所以,古洛向郊區(qū)的派出所打了幾個電話,就知道了他的住處。 “住的不近,還不通公共汽車,他是怎么來的?”胡亮像是在自言自語。那時還沒有出租車。 “坐馬車,要不就是拖拉機,后者可能性大?!惫怕逭f著,就上了吉普車,坐在胡亮旁邊副駕駛的位置上。 天氣還沒有完全轉(zhuǎn)好,但已經(jīng)能透過灰色云彩的間隙看到藍天了。那是湛藍的天空,純凈得讓人的心都會歡笑,但卻忽隱忽現(xiàn),飄移不定,透著神秘的氣氛。陽光有時候也和藍天一道鉆了出來,將刺眼的光射向胡亮和古洛的眼睛。 “這人查不查意思不大?!焙羷偤凸怕宕顧n,加上他的學(xué)歷,雖然久聞古洛大名,也千百次告誡自己要謙虛,尤其在這位神探的面前更要拿出小學(xué)生一樣的態(tài)度,但他心底深處卻有著一絲反抗的念頭。雖然不強勁,但卻很頑強,像尖銳的錐子一樣,往往刺透他理智的外殼。 “不,要查。所有案件的破綻都是從細節(jié)暴露的。細節(jié)是什么,不是明擺在那里的東西,‘細’是我們要心細,調(diào)查得細致,‘節(jié)’才是客觀事物。也就是說,我們要仔細調(diào)查每一個小小的環(huán)節(jié)。即使看起來,是沒用的,或者按正常的推理是沒用的東西?!惫怕褰裉煨那椴诲e,想教給這個新來的、趾高氣揚的大學(xué)生一點兒真正的東西。 “我知道。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是我們偵查工作必須做的?!焙翈е恍嫉目跉庹f。 古洛很了解人心,尤其是年輕人的思想,因為他也曾經(jīng)年輕過。于是,就瞇起眼睛打起盹來。 汽車猛烈地顛簸起來,古洛睜開眼睛看了看。車子已經(jīng)進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東北農(nóng)村的屯子,前幾天的雨讓屯子里的路變得坑坑洼洼,車走在上面像個醉漢,搖晃得幾乎要側(cè)翻過去。 大隊支書微笑著迎接了這兩個城里來的警察,并將他們帶往欒宜民家。 路太不好,古洛和胡亮將車停在大隊部門前,就跟著支書走著去。 “這人怎么樣?”胡亮問道?!斑@才是沒用的調(diào)查。”一陣厭煩感涌上他的心頭,古洛故意落在后面。 “還行。咱們都是農(nóng)民,能有啥?別嚇著他就行,這小子這輩子可能和警察都沒說過話。”支書笑著說。其實,他除了和公社公安人員認識外,連和縣城的警察都沒說過話。 “老實吧?”胡亮還在問。古洛的心情從厭煩變成了嘲諷。“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就不問這些廢話?!毕氲阶约罕蛔u為全省第一神探,他就覺得其實在年輕時他就已經(jīng)與眾不同了?!吧裉绞翘焐摹!彼僖淮螆远怂男拍睢?/br> “老實。莊稼人哪有太滑的。這欒宜民在屯子里也是數(shù)得上的厚道人,就連他家的狗見人都不叫喚?!敝χf。 話音未落,一條黑色的大狗從農(nóng)家院子里沖了出來,低低地咆哮了一聲,就沖向支書。胡亮反應(yīng)快,飛起一腳,狗退縮了,但還在威脅地狺狺叫著。 “去!”支書作勢要打狗,“老欒家的,咋回事?把狗拴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農(nóng)村婦女快步走了出來。她喝退了狗,說:“是支書大姐夫呀?!?/br> “是。欒宜民在家不?” “在?!鞭r(nóng)婦看了看那兩個警察,把他們引進了屋子。 欒宜民在炕上躺著,腦門上全是拔罐子的紫斑,把胡亮嚇了一跳。 他哼哼唧唧地接待了遠方的不速之客,但頭腦卻很清楚,也讓兩個警察吃了一驚,尤其是胡亮。他在吃驚之余,還有些羞愧。 “我瞅見一個人,不,是兩個。一個好像背著一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