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涵看看我，又看看蔣佳語，彎下腰，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用只有我們四個人能聽清的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喜歡你這樣的，佳語。

    蔣佳語怔住，動了動嘴唇，沒有出聲。我跟張耀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過后，左涵忽然咧著嘴開始大笑，笑得牙齦都露了出來，一邊笑一邊說：被驚到了吧，哈哈，我就那么隨口一說。各位，我的答案有趣吧？

    蔣佳語回過神來，漲紅著臉，隨手拿起一本書，摔到他身上，咬著牙說：有趣個鬼，你給我滾！

    左涵聽話地滾了，滾之前還不忘撿起書，在褲子上蹭干凈灰，再恭恭敬敬放回蔣佳語的桌上。好像沒人把他開的玩笑當(dāng)真，是真是假，我覺得都沒什么，我能確定的是，他在給江銘解圍，或者說，他在幫江銘隱瞞些什么。

    江銘就這樣成了我的后桌（嚴(yán)格說來，是斜后桌），最開始幾天，我總是不大適應(yīng)張耀的同桌換成了他。他和羅文皓一樣安靜，沒什么話，但他的存在感卻強烈許多，讓人沒法忽視。

    許是因為蔣佳語和張耀時不時地找他說話，跟他討論題目，漸漸地，我也放松下來，上課時不會再僵硬著后背，也不會再惦記不服貼的頭發(fā)，偶爾還會在蔣佳語跟他討論完題目以后，拿自己不會解的題請教他。

    江銘跟羅文皓一樣，會很認(rèn)真地為我答疑解惑，傾聽我的解題思路，不會笑話我犯低級錯誤。我若是不懂，他會不厭其煩地再給我講一遍，直到我弄懂為止。

    我逐漸喜歡上跟他一起討論難題的感覺，溫暖而親切，就像那一次他為了左涵開導(dǎo)我一樣，會讓我的心情輕快地如飛翔的小鳥一般。

    我分不清我的好心情是源于攻克了一道難題的成就感，還是源于他幫助我這件事，我也不打算弄清楚。

    不過他也只有在學(xué)習(xí)上對我表現(xiàn)得親切一些，一旦走出教室，或者換一個別的話題，他就會關(guān)上那一扇只有他自己能看得見的窗戶，把別人都隔離開來，讓人沒法進(jìn)一步靠近他。

    蔣佳語閑時會跟我嘀咕：白晴，你說江銘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我搖搖頭，她皺眉道：他那天那么回答我，我覺得他是有的。

    你真想知道，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他太冷了，我怕我問了，他會用眼神把我凍死。那天要不是你問了那么一句，我也沒那個膽子問他喜歡啥樣的女生。不過他的回答倒是很耐人尋味啊，只要我喜歡她就可以了，聽聽，多自大。

    我只能微笑，不發(fā)表任何看法。自大也好，自卑也罷，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第22章 婦唱夫隨

    老王給江銘換座位的方法果然起了效果，第一次月考，江銘重回班級前三，不過遺憾的是，他沒能進(jìn)入年級前三，在班級排第一的陸思婷也沒有進(jìn)，她甚至連年級前十都沒排上。

    老王看江銘的目光簡直又愛又恨，很顯然，他不相信這是他的真實水平，當(dāng)然，我也不相信。我甚至覺得，他是故意考砸的。這個想法聽起來很荒謬，作為一個學(xué)生，竟然故意不讓自己考出好成績？可是江銘從來不是一般人，至少在我的觀念中，他是不一樣的。

    答卷發(fā)下來的時候，我刻意瞄了幾眼他的，奇怪的是，對什么都無所謂的人似乎很緊張答卷被旁人看到。拿到卷子，他看也不看卷面，幾乎立刻將卷子折起來，壓在課本下。

    他的動作盡管迅速，我仍然憑借著自己的好視力瞥到了他數(shù)學(xué)答卷的某個部分，最后的兩道大題，他通通只做了第一個小問題，大片的空白處白得刺眼。

    上數(shù)學(xué)課，老王講解到倒數(shù)第二道大題時，罕見地放下粉筆，眼神盯著我身后的某個方向，然后說：江銘，起來說一下這道題的解題思路。

    椅子摩擦水泥地面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我沒有回頭看他，而是盯著手里的試卷，等著他回答。

    他沉默了幾秒鐘，我猜他大概在瀏覽那道題目，然后他開口了，卻只是簡單地一句：老師，這題我不會。

    我抬頭看老王，他粗粗的眉毛微微皺著，小小的眼睛里滿是嚴(yán)厲的光，寫滿了失望和不可思議，他動動嘴唇，看樣子是要責(zé)備江銘，不過開口的聲音還是溫和的。

    江銘，我真的不敢相信，以你的水平，竟然連這道題都解不出來，實在是不應(yīng)該啊。這道題難度中等，班里有一半人都拿了滿分，你沒理由做不出來。我希望你能好好反思一下，盡快調(diào)整好學(xué)習(xí)狀態(tài)。

    椅子腿跟地面磨擦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在安靜的教室里聽起來十分刺耳。我想，老王此刻必定很難過，不然他不會當(dāng)著眾學(xué)生的面批評自己的得意門生。

    這道題目，我也拿了滿分。其實題目的難度是超過我的水平的，擱在以往，我肯定也答不上來。然而湊巧的是，考試前一天晚上，我在我自己買的一本習(xí)題集上碰到過一道類似的題，當(dāng)時還拿去讓江銘幫我講解過。

    我記得那會兒，他看了一遍題目后，馬上拿起草稿紙演算起來，一個個數(shù)字和符號如流水一般從他的筆尖落到紙上，沒有絲毫停頓。他解釋的聲音低沉好聽，不疾不徐，思維流暢而嚴(yán)謹(jǐn)，讓聽的人感覺這樣的題目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沒有難度。